宋时雪(校对)第311部分在线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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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砰!”李三坚锤了许彪一拳,笑骂道:“夯汉,不许无礼,快去叫门。”
  “叫就叫,看俺不掀了这家破门。”许彪气呼呼的嘀咕道:“他以为他是诸葛亮啊?还让俺们跑了三趟。。。”
  李三坚与南安县知县杨正的一番谈话,从而给李三坚扯来了两个难题。
  第一个难题就是泉州富室囤货居奇的问题。
  囤货居奇之事,这是老生常谈的事情,但凡遇到点什么事情,富商或富室就会囤积粮、油、盐等日常必需的物品,待价格暴涨之后,再出手卖出,以图暴利。
  对于这种事情,作为泉州知州的李三坚必须谨慎对待,小心处理,万不能行强夺之事,也不能因为此事就将他们抄家鞠狱。
  “杀富济贫”为贼盗所为之事,而非官府所为,而同时这些富商或富室与朝廷或泉州官府都有着千丝万缕的怜惜的,甚至他们之中的一些人其本身就是朝廷官员或泉州官吏,牵一发而动全身,因此不可行暴力、莽撞之举。
  说到底,李三坚是打算智取,而不是以武力镇压。
  第二个难题就是决堤泄洪之事。
  目前泉州连日暴雨,河水暴涨,许多地方的堤坝已经是危在旦夕,因此必须掘开某处的堤坝,放水泄洪,如此方可缓和泉州的水患,也将会使许多人免于水患的危害。
  而杨正给李三坚提到了有两处泄洪之处,一处就位于南安县内,一处位于晋江县内。
  这两处泄洪都是可行的,可问题的关键却是,位于南安县内泄洪堤坝周围的田地是许多贫户的,淹了这些田地,将会使他们衣食无着,生活将会是更加困苦。
  而晋江县内泄洪之处附近的田地却是一些富户的,甚至其中还有一些泉州官吏的田地,甚至还有福州路级衙门官员的田地。
  于是就给李三坚造成了一个极大的难题,要么就淹了贫户的田地,要么就淹了官员的田地。
  淹了无数贫户的田地,将会使贫户流离失所,生活是愈加艰难,家中可怜的那点家当或土地也将会是荡然无存,甚至还会引发民变,因此这是李三坚万难选择的。
  那么剩下的就是在晋江县掘堤,可若如此,被淹之田是富户的也还罢了,李三坚大不了以官府的名义赔礼道歉及赔偿。而一些淹之田是福州路级衙门的,这就必将给李三坚带来无穷无尽的麻烦。
  路府州军,路的官员乃是李三坚的顶头上司,李三坚刚刚赴任就决堤淹了他们的田,他们又岂能与李三坚善罢甘休?
  无论是怎样选择,李三坚均是困难无比。
  李三坚对此是头痛不已,于是就欲与崔通判计议此事。
  同时李三坚也想就数日前,自己逼崔通判打开常平仓一事,做出解释,顺便再与他缓和一下关系。
  可李三坚没有料到,两日两次自己前往崔通判的住处拜访他,居然吃了两次闭门羹。
  今日是李三坚第三次前往崔府,李三坚自己也还罢了,可许彪心中是却是愤愤不平的。
  “你还知道诸葛亮?胡说八道,快去叫门,我去那边看看。”李三坚哭笑不得的对许彪说道。
  刘备三顾茅庐,终于请得诸葛亮出山,并与魏、吴鼎足而立,三分天下,这是众所周知之事。
  可刘备是什么人?是称帝之人,为蜀汉皇帝,此时许彪将李三坚比作刘备,岂不是有谋逆之嫌?若别有用心之人,将此事上奏朝廷,说不定就会李三坚带来极大的麻烦。
  因此李三坚连忙制止住了许彪。
  不过幸好此时此地止李三坚与许彪二人,别无旁人。
  在这个世上,一切事情都必须小心谨慎,谨言慎行,否则不知道哪天就会大祸临头。
  如此先例是比比皆是,如李三坚的恩师苏轼,就是因为一首诗,被沈括、李定、何正臣、舒亶等人接连上章弹劾,从而身陷囫囵,这就是“乌台诗案”。
  登门拜访,怎么着也不能空着手吧?因此李三坚打算让许彪先去叫门,自己去街上买些礼品。
  许彪因心中憋着气,于是就像擂鼓般的,将崔永梽宅住宅的大门敲得震天响,声音像打雷一般,引起了不少行人侧目。
  “黑汉,你怎么又来了?”许彪差点将崔宅大门敲垮,于是一名老门房终于打开了宅门,走出来对许彪呵斥道:“快走,快走,我家老爷不在,呸,大清早的如此晦气,撞着你这莽神!”
  “什么?你这厮说什么?”许彪闻言心中更是大怒,一把就老门房揪了过来,怒骂道:“老咬虫,你说什么?快快打开鸟门,揪你家的老爬虫出来拜见我家三郎。你教他出来,佛眼相看,若还不肯出来,放一把鸟火,把你家当都烧做白地!”
  “哎哟,黑厮鸟打人了啊!快来人啊!”
  许彪身强力壮,就如一座黑塔般的,揪住老门房,就像揪着一个孩童般的,老门房拼命挣扎,却挣脱不了半分。
  在老门房的大喊大叫之下,自崔宅之中又冲出来数名家仆,不过见如山神一般的许彪,均是不敢上前与许彪争夺,只是站在不远处,大声叫骂。
  “直娘贼,叫的俺心头火气,今日俺大脖子拳可不认得你等。”许彪被骂的心头火气,抡起拳头就向老门房砸去。
  “住手!”此时自崔宅之中,冲出一名十七八的少年,指着许彪喝道:“你这黑杀才,仗着谁的势,直恁到我家打杀,快快放了他,否则定将你打成黑烂泥。”
  少年骂的狠,使得许彪心中大怒,丢下老门房,就扑向了少年。
  “口边奶腥未退,头上胎发犹存的小猢狲,休走!”许彪边扑边喊道。
  “来得好!”少年大喝一声,迎上了许彪。
  不过许彪力大,又是扑汉出身,因此少年不敢与其硬拼。
  许彪舒展双臂,扑得凶猛,少年却极为灵活,自许彪左肋之下穿将过去,同时还伸腿拌了许彪一下。
  “哎哟!”两人同时发出一声惊呼。
  许彪被拌,立足不稳,噔噔噔就撞向了围墙,而少年却被许彪铁腿撞得生痛,感觉是像折断了一般。
  “好小猢狲!”许彪赞了一句,稳住身形,转身又扑向了少年。
  “来得好!”少年大喝一声,又向许彪迎了上去,躲过了许彪的扑击,伸出右手搂在了许彪的裆下,并用肩膀抵住了许彪的背部,欲来个过顶摔。
  只不过因许彪太重,而少年毕竟年轻,因此这过顶摔只使出了一半,两人就重重的摔在了地上,滚做了一团。
  “虎臣,住手!”正在此时,崔永梽自宅内走了出来的,对着少年喝道。
  “爹爹。。。哎哟,你这莽汉,快放开我。”崔永梽之子崔虎臣呼痛道。
第三十六章
强干弱枝
  泉州通判崔永梽宅内有处水榭,水榭一半伸入水中,一半架于岸边,水榭四周以低平的栏杆相围绕。
  水榭之下的清水之中还有一些睡莲,静静的在水中沉睡。
  水榭不大,环境却是较为清幽。
  李三坚“三顾茅庐”,终于被崔永梽请进了宅内,两人一同来到了宅内水榭之处,崔永梽随后就吩咐家仆给李三坚奉上了一碗热茶。
  李三坚坐在水榭之中的石凳之上,端起茶碗,咂了口茶,将茶碗放在石桌之上后笑道:“李某欲喝一碗崔通判的茶,实为不易啊。”
  崔永梽闻言脸色微微一红,对李三坚说道:“这两日,崔某确实身体有恙,不太方便,从而怠慢了李知州,望李知州不要怪罪。”
  “呵呵!李某岂敢?”李三坚闻言笑道:“据李某猜测,崔通判非身体有恙,而是心恙吧?”
  “心恙?李知州的意思是?”崔永梽看着李三坚问道。
  李三坚又端起茶碗喝了一口,问道:“崔通判以为李某是何等样人?”
  “你李知州以为崔某又是何等样人?”崔永梽闻言反问道。
  李三坚呆了一呆,随后与崔永梽相顾大笑。
  “三坚初至泉州,还不太了解泉州之事,曲解了崔判官,望崔通判不要在意。”李三坚随后对崔永梽说道:“三坚过后思来想去,崔判官不许开常平仓,必有深意,因此今日特来请教。”
  “呵呵,李知州如此,崔某也同样如此。”崔永梽见李三坚如此的表明了自己的歉意,于是也是坦诚的说道:“李知州才来之时,崔某也是曲解了你,因此。。。”
  “因此就避而不见?”李三坚笑问道。
  李三坚说完,两人又是笑了起来。
  崔永梽就一开始就反感朝廷居然任命一名二十出头之人为泉州一州之长吏,如此乳臭未干的小儿,能做什么?能够治理好泉州吗?能够给泉州带来什么?
  不过是宋帝赵佶的一名宠臣而已,不堪大用,不足以谋。
  其后李三坚刚至泉州,置水患之事于不顾,与州衙诸官吏山吃海喝的,还大肆收受手下的贿赂,使得崔永梽是更加反感李三坚。
  不过崔永梽很快就了解到,李三坚将所收受的钱财全部纳入了州衙,自己未留一文钱,这才使崔永梽对李三坚的印象发生了一些转变。
  其后李三坚安排救灾,与南安县知县杨正的一番谈话也很快被崔永梽知晓,这个时候崔永梽才对李三坚的观念发生了根本性的转变。
  最为关键的是,崔永梽虽为泉州通判,有监察泉州百官及李三坚之权,但崔永梽毕竟为知州的辅佐,是李三坚的僚属,李三坚又这么低三下气的登门拜访,如此,崔永梽又怎能再摆出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模样?
  另外就是,需知州与通判通力合作,方能治理好泉州水患,方能安抚好一方百姓,在这一点上,李三坚是与崔永梽是不谋而合的。
  “崔通判!”李三坚随后开门见山的对崔永梽说道:“李某此次登门拜访,就是想了详细解我泉州常平仓之事,想知道崔通判到底有何苦衷,拒绝放粮赈济。”
  “哎!”崔永梽沉吟半响后答道:“想必李知州已经知道了,我泉州常平仓少粮,目前仓中仅存谷不足五千石,钱不足一千缗,如此我又拿什么放粮赈济?区区五千石粮、一千缗钱实为杯水车薪。同时崔某也不欲使他人知晓我泉州粮仓空虚,若被他人知晓,必将会影响民心啊,而民心一乱,不知道会出什么乱子,因此还不如不放粮,若因为此出了任何事情,均由崔某担当,大不了崔某这颗项上人头交出去便是。”
  “言重了,崔通判言重了。”李三坚闻言连忙说道:“原来崔通判是为大局着想,李某现在得知,是甚为敬佩啊,不过崔通判,你是否能够说说我泉州常平仓积粮为何到了如此这般地步?”
  果然是误会了他,此时的李三坚不由得感到汗颜,当时李三坚任务崔通判等人是监守自盗,从而使泉州粮仓空虚,现在看来定有其他原因的,而崔永梽为了顾全大局,从而拒绝放粮赈济。
  “也罢,今日崔某就将泉州常平仓之事详细告知李知州吧。”崔永梽闻言猛喝了一口茶后说道:“朝廷养兵,兵食不足,于是就诏令将常平仓之钱、粮挪做军资,此例一开,久而久之,是移用甚多,而蓄藏无几也。另外就是拆借支用,而路级衙门之官员多不称职,尽被州府借出常平仓之钱、粮使用,因此每有灾害发生,需要放粮赈济之时,却仓廪空虚,无法赈济灾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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