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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70章
：百工勋爵名田宅
　　对于法家发展出帝G主义思想这件事，李承乾的态度，用后世的一个词来形容，那就是——谨慎乐观。
　　帝G主义确实在某些方面有着巨大优势，然而同时也存在着许多问题。
　　如果不能拴住这头怪兽，最后很有可能杀敌一千，自损八百。
　　可如果铁链拴的太紧，又容易矫枉过正，出现像两宋那样明明国家实力很强，军队却始终战五渣的情况。
　　因此，李承乾没有急着给施范点赞，而是静静等着他详细阐述自己的理论。
　　很快，施范就接着刚才的话继续说道：“商子曰「礼、法以时而定；制、令各顺其宜」，当此危局，不才法家刑名之士，略有议论……”
　　说到这里，施范微微一顿，目光坚毅地说出他今天论述的主旨：“愚以为，当兴百工之利，以佐耕战！”
　　这句话一出口，瞬间引起轩然大波。
　　太极殿之会进行到现在，前前后后登场了几十个学派，施范是第一个提及工匠和技术问题的人。
　　而且，一下子将工匠和技术的地位，提高到了仅次于耕战的地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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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自从秦朝以商鞅的「耕战之策」统一天下，之后的历朝历代，虽然很避讳提起「耕战」这两个字，但实际上大家一直都是这么做的。
　　劝耕百姓，鼓励开垦，这是耕；
　　厉兵秣马，激赏军功，这是战。
　　耕战结合，方能强国！
　　可是和耕战受历代统治者重视不同，工匠和技术，在古典中国的处境一直很尴尬。
　　一方面，只要是稍微有见识一点的帝王，都很清楚技术革新的重要性，对于那些能够改进工具，提高生产效率的能工巧匠，向来不吝赏赐。
　　比如张季，就是靠着制作曲辕犁的功劳，受封梧阳县子，成为勋贵集团的一员。
　　但是另一方面，工匠这个群体的处境却不怎么乐观。很多时候，工匠都被舆论视为商人的「帮凶」，出于对商人的鄙视，捎带着连工匠的社会地位也不怎么高。
　　今天施范的一句话，意味着法家已经开始肯定工匠，重视工匠。
　　这个变化，瞬间引起了诸子百家的警觉，中立者有之，赞同者有之，非议者有之……
　　不管他们如何看待这个问题，法家的人却始终面不改色，任他雨打风吹，我自岿然不动。
　　原因很简单。
　　对于法家来说，他们需要考虑的，只有皇帝的意志——
　　今上自登基以来，不仅为墨家建立墨苑，甚至还另外建了一座百工苑，专门用来培养工匠。
　　作为皇帝最得力的助手和最大的「忠臣」，法家当然要马上跟进，以表示自己与皇帝一条心。
　　更何况，最近几年各种新式武器的相继问世，早已证明工匠的能力不仅仅只能体现在工农业生产方面。
　　战争，同样也是他们施展自己才华的舞台。
　　因此，改变现有理论，提高工匠地位，是法家迟早都要做的事。
　　唯一的问题是，法家打算用什么办法，来实现「百工佐耕战」这个目标？
　　李承乾换了个舒服的姿势，静候施范的表述。
　　他很清楚，法家拂士从不会无的放矢。
　　无论是之前李悝、吴起，还是之后的晁错、张汤，一旦他们提出某个理论，必然已经准备好了一整套的系统计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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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现实和李承乾预料的一样，施范只是稍稍理了一下思路，便接着说道：“何以令百工以佐耕焉？”
　　“无它，以利赏之，以爵酬之，以名赐之，使百工皆明分等级，各以其技能、功劳，得其赏、其爵、其名！”
　　听到这话，太极殿内所有人心头都不约而同地浮起一个名词——军功勋爵名田宅！
　　当年商鞅在秦国推行的制度。
　　依靠这个制度，秦国只用了二十年，就从灭国边缘挣脱出来，成为人人畏惧的「虎狼之国」。
　　哪怕过了千年时光，历经五朝二十余国，当年商鞅提出的制度早已被改的面目全非，却依旧帮助大唐横扫半岛三国、东西突厥。
　　由此可见这个制度的「可怕」之处。
　　而今，法家再次提出相近的策略，只不过奖赏的对象从士兵、农民，变成了工匠。
　　军功勋爵名田宅，变成了百工勋爵名田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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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诸子百家面面相觑。
　　皇帝还只是对那些技术特别突出，功劳卓著的能工巧匠另眼相看，法家却要建立一整套等级明确，地位分明的工匠等级体系。
　　让那些整天跟炉火锻锤打交道，黑不溜秋，满身大汗的「贱民」来和自己抢蛋糕。
　　这怎么能忍？！
　　一时间，许多人都怒不可遏！
　　因为他们发现，自己等人被法家玩了！
　　看看台上那个人。
　　他不过是个籍籍无名的小辈，今年才不过二十出头。
　　你可以反驳他，可以攻击他，但是却无法抹消他刚刚说出口的言论。
　　而且，即便事情闹大了，法家也完全可以把他扔出来背锅。
　　施范自己，恐怕也早就有了证道成仁的觉悟。
　　即使大家联起手逼死他又如何？
　　我死道存，我生道亡，自法家面世以来，就从来不缺这种为信念献身的「二货」。
　　他已经将法家的理论和诉求说出来了。
　　天子听到了！
　　王侯公卿们听到了！
　　文武百官也都听到了！
　　等到太极殿之会结束，用不了多久，天下人也都会知道！
　　然后，法家会前仆后继，一点一滴将他今天说的话变成现实！
　　最终，施范成了和吴起、商鞅等人一样的忠烈之士。
　　而他们，则会成为当代的甘龙、杜挚、阳城君，被后人唾骂。
　　对法家来说，这是一个绝对划算的买卖。
　　无论是其他人，还是施范自己，都会这么认为。
　　但是诸子百家，尤其是刚刚被法家扇了一巴掌的儒家，却跟吃了苍蝇一样难受。
　　他们知道，想要阻止法家，只有一个办法——驳倒他们的论点，证伪他们的理论，先从思想上战胜对方，然后才能谈现实。
　　除此之外，别无他法！
　　这一刻，儒家内部，除了向来喜欢唱反调的荀子学派，其他各个学派都在心里达成一个共识，那就是——法家必须死！
　　否则一旦让法家变革成功，那么儒家将彻底失去现有地位，再次回到被黄老派和法家按在地上摩擦的黑暗时代！
　　当然，除了打压法家这一个共同点以外，各个派系内部其实也都有着自己的小九九。
　　有的人是真不愿意让法家的企图变为现实，而另一些人，则想着先把法家干死，然后再由自己来执行这个计划……
第671章
：粉墨登场
　　当施范走下台的时候，受到法家内部英雄般的接待，一旁的黄老派众人，也都向他投来赞赏的目光。
　　对于黄老派来说，能有法家这样的盟友，实在是太美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