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古(精校)第19部分在线阅读
【层峦空有景,春去了无痕。】
【纤手卸妆浓,莺唇落胭红;】
【生来娇小一美人,赛过天外月半轮。】
天斗在御座看见轩辕姝涵盈盈秋水,娇媚惊鸿,亦是十分欢喜,又见她跪地叩道:“圣天母女娲娘娘、大大王伏羲昊之义女轩辕姝涵朝见,吾王亘古无极!万福!万万福!”天斗一听,不禁大喜道:“女娲,为师不信蕊珠宫闺阁中竟有如此美人!听说她是你宫中的婢女,怎么又成了你的义女?”女娲出班回道:“弟子府上婢女众多,怕是外人不晓得呢,这便是弟子收养的义女轩辕姝涵。”天斗忙对姝涵道:“快快平身!”见姝涵起身玉立,天斗又问道:“本王闻你是一个奇女子,你可有什么神奇?”姝涵莞尔一笑,奏道:“小女子哪有什么神奇,只怕是太乙真神抬爱,误占了小女子,方能登入朝堂面圣,不胜荣幸。”天斗又道:“既来面圣,不要过谦才好,有何神奇,不妨展示给本王看看。”姝涵奏道:“小女子不过就是喜欢写写画画,稍懂些诗文罢了。”天斗笑道:“哦?既有文采,不妨当面作一文辞如何?”姝涵不知为何,轻轻摇了摇头儿,瞅向女娲,女娲又瞅了瞅伏羲昊。伏羲昊见状,附耳道:“府上何时来的这个婢子,我却一点儿都不知道,她哪里懂得什么诗文,若是像个锯了嘴的葫芦,当廷出丑,岂不惹人耻笑?”女娲两手儿握汗,朝姝涵点点头儿。姝涵望着天斗,微微一笑道:“就请天王命题。”女娲这才松了一口气,只待她如何应对。天斗笑道:“轩辕姝涵,你既为女娲义女,本王就令你以女娲下界造人造物,以及女娲其人,作辞赋一篇,你觉得如何?”姝涵点点头儿,低头沉思。钟颀睁开眼,瞥她一眼,暗思道:“既是形天转世轮回,一篇文章算得了什么,只要不露神奇大能便好,定可渡过此劫。”伏羲昊见姝涵低头沉思,悄声问女娲道:“她能作得出来么?”女娲笑道:“既然是太乙占卜她是奇女子,定有过人之处,否则何能称奇?”㛞珠更是急得顿脚,拽着女娲问道:“母后,姝涵妹妹她能作得出来么?”女娲连忙掩口道:“嘘——禁声!”
姝涵抬头,微微一笑道:“天王,小女子已成稿,可否吟诵?”天斗喜道:“就请吟来。”姝涵不慌不忙,一气呵成,只听她吟道:
【大气崩倾于凡间,雄雄焦火,玄黄翻覆,生灵涂炭。】
【天使女娲淬炼云石补天,运五色之气蕴蒸于太虚;】
【或阴或阳,或明或暗;或红糁抹天,或霞飞霄元;】
【玄风冲汉,迸洒仙霑紫瑞浮烟;】
【精气渊环,抟聚五灵沐泽天畔。】
【女娲下凡,造人化物,昭露仁善,五行生胜,阴阳始终,循转于人生之间。】
【惟日孜孜,孳孳不倦,而令天人交感,使太虚之气下垂,尘寰之气上腾,能教五色之气布挥苍穹,嚫施譱祥于宅园。】
【盛哉奇哉!仰天歆叹,云舒霞卷,见天衣燦爓;穹穹厚厚,看镂金铺翠,周天熠然。】
【极天际地,仙鹅焚羽蔽晧天之翼;九重天高,飞仙女飒洒苍旻之花。】
【焞燿银河,覆映江海;紫微金阙,昊天统御。】
【不动不移,五行穿宇宙之空;不针不线,阴阳织天地之绣。】
【不寒不暑,温凉调和,不迟不疾,地利人和。】
【姿态万方,缥缈若临虚镜;莫可名状,众物生生不息。】
【娘娘姿容,沉鱼落雁,落霞为之深隐,锦凤不敢高飞;羞惭琼花瑶草,惊恍长天碧水。】
【姝媛粉黛,无不望而失色;倩娇婉娈,焉能与之争媚;更有品德,众生莫不敬佩。】
【呜呼噫嘻!是诚昊天之德昌晖四域人民,承一人而流芳,传亿载亘古而昭美。】
【妾身才蔽识浅,空遲疏陋,赋咏谫薄,雕镂藻绘,僭言甚矣。】
【万福娘娘!使妾瞻云就日,望风怀想,素心依依。】
【万福娘娘!大能无量,博爱宽洪,于世界施恩扬善,亘古未有如斯之治化。】
【万福娘娘!创世以来,有邦有家,盖普天丰功茂德,万世未有如斯之鬱盛。】
【谨赋。】
姝涵吟毕,再盈盈一拜。朝堂之上,响彻众神雷鸣般掌声,天斗霍地起身,直下丹陛来,牵着她的手儿,大喜道:“果然是奇女子!果然是奇女子!”又转身对太乙道:“太乙,你占卜无误也,此女果然神奇,天廷有女如此,乃我三界之洪福!”说罢又四顾众神,见众神各个颔首称颂,又低头问姝涵道:“姝涵,你今年几岁了?”姝涵奏道:“小女子方交十三岁。”天斗闻言,更喜道:“这便更是神奇了!十三岁女子能作如此辞赋,岂非昊天造化乎?”说着又松开她,登上御座。㛞珠早就喜欢得蹦跳起来,钟颀连忙过去,扯住她低声道:“怎的敢在朝堂喧哗,肃静些个!”㛞珠这才安静下来,躲在女娲身后。
天斗大悦,笑道:“女娲与伏羲昊、钟颀、太乙留下,其余诸神退朝。”说罢,又命元真童子赐宴。天斗又挽着姝涵的手儿,朝后殿走去,女娲、伏羲昊、钟颀、太乙、㛞珠跟入。到了偏殿,见御膳早端端正正摆列好了,女娲与诸神坐于东南一角,于西南一角独设一席赐姝涵入座。坐定之后,便见宫御乐师六个跟了进来,皆是美色,琼肴瑶馔方献上,玄音并举,仙娥又飘入,于席前齐舞。天斗偷眼看姝涵,见她恭恭敬敬坐于位上,只是微启朱唇,稍稍而饮,对仙娥舞蹈却无兴致,垂目不视。天斗看了半晌,暗思道:“这小女子倒很端方,看来她觉得这宫中歌舞也不稀奇。”歌舞罢了,天斗对女娲道:“你有女儿如此,当悉心照顾才好,今日为师大开眼界,十分欢喜,此时也觉得困倦了,为师看你们也累了,就此散席吧。”女娲等拜过之后,领了姝涵和㛞珠出宫去了。
且说女娲与姝涵、㛞珠回到蕊珠宫,众婢都围了上来问安。女娲心里欢喜不已,尤其听姝涵在朝堂上吟得那篇辞赋,更是让她心潮荡漾。女娲笑道:“今个本宫收了义女轩辕姝涵,特别高兴,往后姝涵就不住在清元殿偏殿了,本宫将那宸恩殿赐给她住,你们几个婢子要悉心侍奉,别把我女儿委屈了。好了!本宫设宴,让你们好好地乐上一回!”众婢听了都欢呼起来。㛞珠又黏着女娲撒娇道:“母后,就让我与姝涵妹妹住在宸恩殿吧,也好与她做个伴儿。”女娲搂着她笑道:“真是个缠人的小妖精,好好好,就让你和姝涵住一块儿。”㛞珠乐得合不拢嘴儿,挽着姝涵的玉臂说说笑笑。
一时间,园子里绿舞红飞,红亭中飞觞醉月众婢忙得不可开交。宴席上不尽的富贵繁华,长亭内摆了一顺儿琉璃几,七色玻璃映得琪花瑶草分外娇艳,琉璃几上洗盏添杯,增肴换酒。女娲与㛞珠、姝涵、婱翜坐一起,须菩提与碧霞、碧玉、尚翠坐一起,众婢对花而坐,争媚夺艳。
散席之后,㛞珠与姝涵回到清元殿偏殿,㛞珠笑道:“今天在朝堂上可是吓得我心都要跳出来了。”姝涵转脸问道:“怎的就吓着你了?”㛞珠掩口笑道:“我以为你不敢说话呢,不了你却油嘴呱嗒舌的说了个没完。”姝涵笑道:“嘁,我没觉得有什么好怕的。”㛞珠道:“那是你,若换了我,天王在上,众神在下,要我一个站在朝堂,肯定是一句也说不来了。”姝涵笑问道:“你怎么不说我的辞赋作得好,只是嫌我话多么?”㛞珠笑着道:“我说的就是这个意思。”姝涵只是笑笑,忙着收拾东西,㛞珠瞥见她在收拾紫金砚台和水晶玄笔,又凑了过去,笑道:“这砚台玄笔可是天王亲赐给你的,我看全天下也只有你一个了。你那么多,就给我一个吧。”姝涵笑道:“紫金砚台就一方,我可舍不得给你,玄笔十支,怕这会儿都放在宸恩殿了,等搬过去了你自己拿,想要多少都给你吧。”㛞珠努了努嘴儿道:“好吧,只是我不稀罕那些个,我只想让你给我画一幅像,那比什么都珍贵呢。”姝涵笑道:“这个还不容易?你怎的不早说。”说着就取出笔墨颜色和素笺铺在案上,就为她画起像来,一边照着她画,一边问道:“上次你说要设法子将我元灵珠儿从娘娘那里偷出来的,你可还记得?”㛞珠笑笑,低声道:“本小姐早有打算了,妹妹放心就是了。”姝涵瞅她一眼,仔细地往画上涂着颜色,问道:“你有什么打算的,我看你每天只顾画画儿,以为你忘了呢,刚刚想起这事儿,我才问你的。”㛞珠飞了一个眸子,咯咯地笑了起来。姝涵放下画笔,笑道:“怎的了,是不是我画得不好?”㛞珠忙道:“不是这画儿,我想起我的打算就忍不住笑。”姝涵笑道:“快告诉我,看行得通么。”㛞珠便附在她耳边,一五一十地详细说了,姝涵听着扑哧一笑,轻轻摇头道:“计是个好计,只是有点阴损了。”㛞珠细眉一挑,道:“什么阴损,他们能做得出阴损的事儿来,就不许我使损招儿了么。”姝涵叹道:“咳,好吧,活该他们被你瞧见了。不过,还真是除了她之外,没人能为我解忧呢,你须做得缜密,别走漏了风声,万一做得不好,反而画虎不成了。”㛞珠道:“我自缜密,不消妹妹费心的。”不一会儿,姝涵已将㛞珠的像画完了,㛞珠远远近近地端详了半晌,喜道:“这画的比照镜子还真呢。”姝涵正要说,却听见外边有人说话,好像是要进屋里来了。姝涵伸了伸舌头,赶忙坐在案前的椅子上低头整饬着笔墨颜料。㛞珠转身一看,原来是婱翜和斓姁、嫱娟三个婢子来了,看她们也不进来,只是悄悄地透过珠帘儿往里看。
却说女娲安排婱翜、斓姁、嫱娟三个来宸恩殿侍奉姝涵,三个婢子听说天斗亲自召见她,便觉得稀奇,想仔细瞧瞧她,原来是想从窗子上看的,却见窗子上挂着一顶碧翠绉纱的帘子,于是就透过珠帘儿朝里望,见一个十三四岁的女孩坐在桌案前,明眸善睐,身材纤巧,穿一件青色绉纱裙子,香肩粉颈,玉腕酥胸,丰姿娇媚,态度温存,看着这身打扮更觉动人。㛞珠不耐烦道:“你们鬼鬼祟祟地瞅什么,还不进来的。”婱翜闻言,笑嘻嘻地进来了,斓姁和嫱娟跟了进来,低头福了一福道:“二少主、三少主千福!”㛞珠头也不回道:“罢了。你们怎么来了?”婱翜笑道:“娘娘让我们来侍奉姝涵妹妹的,以后我们就是宸恩殿的婢子了。”㛞珠一听这话,这才转过身去,打量了婱翜一番,笑道:“呃?我还以为你是个特殊的,除了娘娘,你不会伺候别人呢,怎的这一回却来当婢子了?”婱翜脸微微一红,笑道:“娘娘的话,我哪里敢不听,但凡娘娘说什么,我就做什么,莫说伺候你们,就是让我去伺候阴灵,我也得去呢。”㛞珠笑道:“我们还担待不起,好吧,既然这样儿,这宸恩殿的婢子就由你管了,凡是大大小小的事儿,都须听三少主的话,别说你们,就连我也得听她的话。”婱翜笑道:“这个自然。”㛞珠又瞅了瞅斓姁,问道:“你不是凤来阁的么?怎么也来了?”斓姁低声回道:“是娘娘将小婢安排来这里的。”㛞珠又问道:“香哝呢?”斓姁回道:“她在少主和少夫人、二少夫人那边伺候呢。”㛞珠嗯了一声,又问嫱娟道:“你呢?不伺候娘娘了?”嫱娟瞅着她笑道:“娘娘让小婢来伺候两位少主。”㛞珠又嗯了一声,说道:“你们怎么还不快快收拾东西,还愣着作甚?”婱翜道:“方才不是和你说话来的么。”㛞珠白她一眼道:“现在说完了,快拾掇吧,全搬到宸恩殿去罢。”姝涵笑道:“也不用全部搬吧,有些个东西就留在这里了,又没什么用处,这床榻和桌椅,还没那边的好呢,只是这些画画儿的、珠玉细软的东西,还有锦被绣褥的须搬过去的。”嫱娟笑道:“三少主不是有神奇的么,还搬个什么的,去宸恩殿再使个法儿,全部变出来不就行了。”姝涵听了一愣,㛞珠闻言,嗔道:“让你搬你就搬,哪来那么些絮叨?”嫱娟讨了个没趣,努着嘴儿去收拾东西了,又叫斓姁拿盒子装细软,两个人忙了起来,婱翜一言不发,自去收拾画儿,见大多都画的是美人儿,有倚栏无语的,有临风拈带的,有或坐或立的,各臻其妙。还有一个美人儿,态致与别的不同,手内执着利剑,举目远眺,威风中略带温柔,背景是囲山殿宇和芃树桃树等诸景,点缀周密,极其工细。婱翜定睛一看,原来是女娲娘娘,心里暗思道:“将娘娘画成这般神态,看来画者对娘娘是又敬又畏,好像对娘娘还有些个纠结。”婱翜收拾完了,又收起案上的那幅画儿,一看是㛞珠的画像,便赞不绝口道:“怪不得天王要召见三少主呢,这画儿画得如此逼真,这就和镜子里映出来的一样儿,就这个足见三少主神奇了。”㛞珠忙道:“这一轴是才为我画的,不用收拾了。”婱翜笑道:“即烦三少主也照我的样儿画一幅罢。”姝涵摇头笑道:“才画完的,这会儿却不想动笔墨了,哪一天再对个时间,碰我高兴了,就一定允你。”婱翜点头儿笑道:“那小婢先在这里道谢了。”收拾停当了,婱翜和斓姁、嫱娟搬着东西去宸恩殿不题。
话分两头。却说散席之后,须菩提对碧玉和尚翠道:“今天我和碧霞去云灵轩,你们去凤来阁吧。”说完就与碧霞去云灵轩了,碧玉白了他们一眼,知道他们要单独在一起,便不由得叹了一口气,对尚翠道:“就让他们在一起说说话儿吧。”尚翠赌着气道:“怎的?他们在一起还能说什么,不过就是卿卿我我的,这不明不白的成什么事儿了,让人笑话,母后也不说句话儿,当我们是什么了。”碧玉一边走一边道:“这哪有你的事儿,我和碧霞都是母后许给他的人,虽说碧霞轮回去了,如今又归一回来,可她仍然是须菩提的夫人,这是默认的事儿了,怎么你还想让母后给他们俩办个婚宴么?你不嫌丢人,我还嫌丢人呢。”尚翠笑道:“我倒没什么,只是碧霞姐姐如今是少夫人,你是二少夫人了,我成了三少夫人了。”碧玉冷笑道:“这可不消操心,此一时彼一时,如今碧霞姐姐算得什么夫人?她不过是一个偏房小妾罢了。”说着甩了甩翠袖,径自走了,尚翠紧跟在后面。
却说须菩提与碧霞到了云灵轩,见玉奴一个人在门口站着,便问道:“怎么你一个人?香哝和媚凤呢?”玉奴欠身回道:“她两个在少夫人和二少夫人那里的。”须菩提沉吟道:“斓姁呢?”玉奴答道:“少主不知么?斓姁被分到宸恩殿二少主和三少主那里了。”玉奴说着掀起珠帘儿,须菩提和碧霞就进去了,玉奴跟着进去,须菩提长叹一声道:“行了,你也去吧,一个人在这有什么意思!我们不需要人伺候,我是母后亲生儿子却受冷落,倒让那两个非亲非故的小主儿僭先了,赶明儿我让母后干脆把我也分给人家当婢子算了!”玉奴掩口一笑,悄悄退了出去。碧霞笑道:“计较那些个做什么,以前我也是个婢子呢,都惯了,不需要别人伺候的。”须菩提解衣入帐,对碧霞道:“碧霞,我与你一头睡了吧,有些个话儿要说的。”碧霞瞧着他,问道:“有什么话儿非要在榻上说?”须菩提笑道:“我只是觉得困倦,你啰唆什么的,说几句悄悄话儿也不行?”说着就钻进了被里偷偷猫她,细看她粉脸含花,凝腮映颊;眉如新月,发绾乌云,肌飞白雪。须菩提道:“你却不来么?”碧霞笑道:“那你自己睡吧,我就坐在这里,你想说什么我就听着。”须菩提低低道:“你也来睡吧,一起说话儿才好。”碧霞无奈,只得去了榻上,笑道:“现在说罢!”须菩提见她肢体轻盈,身材娇小,便急得拉住她的手儿道:“既是夫妻,怎的不合被儿睡?”说着便将她拽了上来,碧霞脸上绯红,钻进被子,须菩提便伸手去摸她身上,腻滑如酥,笑道:“仙体恢复了?”碧霞已被他调动春心,任他摸弄。须菩提道:“何不解衣?”碧霞羞得转过脸去道:“我就不解。”须菩提不能自持,一双手就像是两条不听话的泥鳅,上下乱窜,摸至胸前,一对温软小乳,须菩提道:“怎么比原来还要软滑了?”碧霞遍体酥麻,嘤咛道:“妾才恢复仙体,与处子无异。”须菩提见她情动,便笑道:“怎不把天衣一发去了,亲热地睡一回?”碧霞娇喘道:“羞人答答的,妾才不要。”须菩提笑道:“有什么羞的,我们都是夫妻了。”说着又要解她小衣,碧霞拨过他的手,笑道:“别啰唣了,谁和你是夫妻了?我才回仙界的。”须菩提捧过她粉面来,亲个嘴儿道:“早就是夫妻了,你怎么还扭捏起来。”须菩提说完便要强脱她衣服,见脱不去,又胡乱摸弄一通,碧霞羞得连推带搡,急道:“快别闹吧,你若无计娶妾,就勿害妾,如今这般,全看在前世情分上的,何必得寸进尺呢,若只是耍耍,妾有何颜面更事他人!”说着就哭将起来。须菩提停手,与她拭了泪,又问道:“你才轮回凡间不过几十天而已,怎的就是前世了?”碧霞泣道:“对妾来说就是几十年,归一回来,以往种种也都是前世之事了,如今妾如重生,实为处子。”须菩提叹道:“唉,你要怎样儿的才行?”碧霞又翻起身,坐下来瞅他道:“你怎么和碧玉、尚翠办婚礼的,就给我怎么办个。”须菩提又叹道:“我自去和母后说吧。”碧霞下地,又坐到桌旁道:“你也不用长吁短叹的,蕊珠宫里有规矩的,岂能无所顾忌呢。”须菩提无奈,只好又穿好衣服下榻来,碧霞问道:“你去哪里?不是困了么?”须菩提低声道:“我去找母后说我们的事儿。”说着披衣下床,开门出去。碧霞也不拦他,由他去了。
却说㛞珠才陪姝涵到了宸恩殿,便去找女娲,还没到大殿,就在轩廊旁瞅见须菩提正垂头丧气地走来,㛞珠轻盈一闪,躲在柱子后面,见须菩提才从婢子住的偏殿走过,又被伸出的一双小手儿拽了进去。㛞珠一看原来是嫱娟的偏殿,㛞珠眼觑着,忍住了笑,暗思道:“这贱婢子上次与须菩提苟且被我看到,我没点破,如今越发明目张胆了,待她做完好事儿再说。”须菩提被嫱娟拽进屋里,向嫱娟一揖道:“亲娘,今日我母后就在殿中歇息,你怎么还这么大胆的,若被别人瞧见怎么好。”嫱娟笑道:“瞧见不过就是一死!你呢?可知道人而无信,不知其可的,要说今天这样儿的,也是被你逼的,自从碧霞那贱人回来之后,你就把我丢到西天门外了,你何曾在我身上用半分情儿?你这个喜新厌旧的薄情人。”说着又掩面啼哭起来。须菩提连忙抱着她,哄道:“我何曾忘记你了,这不是不得机会么?”嫱娟又破涕为笑,娇嗔道:“现在得机会了,就在一起吧。”须菩提握住她的手儿,笑道:“且慢着,你先去看看外面有没有人,如今这宫里人多,小心罢。”嫱娟笑道:“没甚相干,谁会管一个婢子的屋里?”须菩提对着她跌足,急道:“我和你做这勾当,只怕碧玉和尚翠她们派人盯着呢。”嫱娟只好去,掀起帘儿四顾一下,又缩了回来将门关上,笑道:“我就说没人来的,你却不信,现在心里可踏实了吧。”须菩提作揖道:“好吧,我现在来了,任凭你处置,可好?”嫱娟瞧他一眼,扑哧一笑道:“我何曾处置你了?”须菩提道:“你别闹了,如今碧霞回来了,你若作我小妾,我母后未必就肯,这种事儿是断不容的。小姐还是与我算了罢。”嫱娟闻言,挣脱他,哭道:“你若娶了妾,多少也安稳,你不娶妾,妾也不活了。”说着就要撞墙上去,须菩提急杀了,连忙拖住她纤体,苦苦哀求道:“我须菩提不是这样儿的人,但什么事儿须有个规矩,你也别急,容我慢慢想法子。”嫱娟突然不哭了,又倒进他怀里,娇声道:“既如此,说话可要算话的。”须菩提忙道:“你莫管,我与母后商量。”嫱娟又高兴起来,拉着他就要上榻,须菩提无奈摇头,也不推拒,再者又恰巧在碧霞那里碰了一鼻子灰,心里正憋着一股子火气无处宣泄,只得跟她入帐,笑道:“我怎么就遇到你这么一个煞星。”嫱娟嘴儿一撇道:“你若不愿意那就走吧。”须菩提一把拉住她,笑道:“不要恼了,我今天受了碧霞许多恶气,今日正好报仇,咱们就好好地耍耍罢。”嫱娟生气道:“你这说的什么话!你当我是什么了?”嫱娟气得真正要哭起来,须菩提见她哭泣,如芍药笼烟,梨花带雨,分外娇艳,便觉甚是怜惜,就抱着她款款深深的安慰道:“小姐放心,我只是戏言,岂能当真。”嫱娟顿足道:“看来我看错人了,昔日白白给你糟蹋了身子。”须菩提只是好小姐,好亲娘的哄她,嫱娟泣道:“你再说一次,对我可是真心的?”须菩提将她扑倒榻上,替她解带褪衣,嫱娟作势不肯,又听他啧啧道:“好个美人,我怎的就不是真心呢。”她这才酥软下来,任他褪衣。须菩提嘻嘻笑,又自己卸下天衣,钻入翠帏。嫱娟一弯玉臂枕着粉颈,须菩提凑了过去,鼻子抵她鬓云,顿觉气润流香,此时便不顾一切,捧住嫱娟的脸儿,樱唇相接,如此又兴浓浓做一个携云握雨,好不快活。
却说㛞珠在轩廊里等了一会儿,便蹑手蹑脚挨到嫱娟绮窗前,细听半晌也不见动静,料想此时已无变局,暗喜道:“这俩鸳鸯必入彀中了。”如此想着,不觉自己兴奋,又悄悄挨到屋门前,将手叩门,故作大声问道:“嫱娟,你在不在屋里?”这一声叩门一声问,把个须菩提和嫱娟吓得魂飞魄散了,正在兴头上,此时却成了霜打的茄子,一时蔫了。须菩提善念一出穿上天衣,皱眉瞪眼,悄悄问道:“㛞珠怎的就来了?”嫱娟还在忙着穿衣裳,埋怨道:“我怎么知道!这该死的衣服,什么时候能变作天衣多好的。”此时,㛞珠又叩门,问道:“在不在?不在我就进去了。”须菩提着忙了,跳下榻悄声急道:“好奶奶,你快些个应她一声罢,进来撞见看怎生好呢!”说着便挨到墙边,悄悄打开窗子跳了出去。嫱娟穿好衣裳,应道:“来了来了,谁们叫门了,害我觉都睡不好。”㛞珠从外边听到,掩口一笑。嫱娟打开门,福了一福道:“二少主千福。”㛞珠瞥她一眼,见她钗横鬓乱,于是问道:“没人来过?”嫱娟心里装着鬼,急忙道:“没人来过。”㛞珠直接就跨了进去,坐在春凳上,抱着胳膊玉臂,笑问道:“你才睡醒?”嫱娟挽着头发笑道:“睡得好好的,却被二少主叫醒了。”㛞珠撇了撇嘴儿道:“哟,只怕不是我吵醒的吧,嘴是两张皮,你说归你说,以为我就信了?”嫱娟闻言,心里一惊,表情不自然起来,红着脸儿道:“二少主尽说笑,小婢哪里敢撒谎的?”㛞珠朝榻上榻下地瞅了一会儿,发现须菩提的一双靴子竟好端端地摆在地上,不禁掩口,冷笑道:“唉,我听我父亲说,那凡间的皇亲国戚或大家贵族,都是乱伦无德的,说什么‘妻不如妾,妾不如偷’,起初我还不信,今天我算是亲眼见识了,看来凡间这恶风已经吹进天门来了。”嫱娟规矩地站在一旁,低头笑道:“二少主的话儿小婢却听不懂,什么天上人间的,很是有趣呢!”㛞珠霍地站起,把嫱娟吓得娇躯一抖,只听㛞珠冷笑道:“你可真是装一佛像一佛,若不亲眼撞见,还真被你骗了过去呢!”嫱娟脸儿红到了粉颈上,慌乱道:“什么装佛一佛的,小婢实不懂的。”㛞珠立眉道:“有人在灵界修行,就没给你说这句话么?”嫱娟摇摇头儿。㛞珠走到她跟前,指着她怒道:“怎的?以为我眼瞎怎么的?一问三不知,装傻充愣的,我问你,我哥哥的靴子如何在你屋里?”嫱娟闻言,朝榻下一瞥,果然见须菩提的靴子却摆在地上,这下就像泄了气的皮球儿,一时没了主意,只心里暗暗叫苦道:“我的爷,跑的时候怎的就把小靴子也忘记穿了!这不是害死妾了么!”想到这里,也无可奈何了,只得认命了,由她宰割。㛞珠见她无话,便笑道:“你这没良心的,少夫人对你不薄,你却与须菩提有染,你如何对得起少夫人?若被少夫人知晓了,不揭了你的皮才怪呢,再若让娘娘知道了,我看非把你扔出南天门去。”嫱娟一听,身子一软扑通就跪下了,哀求道:“求二少主饶了小婢吧!”㛞珠冷笑道:“饶你?我为什么要饶了你?我家门风都让你败坏了,怎的就能饶了你。”嫱娟急了,哇的一声哭了出来,磕头如捣蒜,哀求道:“二少主就饶过小婢一回,就是让小婢上刀山下火海,小婢也甘愿的。”㛞珠笑道:“呵,刀山火海你都不怕,还怕娘娘和少夫人么?”嫱娟嘤嘤泣道:“小婢是不怕死的,只是连累了少主,惹娘娘生气,小婢就罪不可赦了。”㛞珠扶起她,笑道:“你这张嘴儿真会说。”嫱娟站在那里不敢出声,一直抹眼泪儿。㛞珠见状,问道:“刚才你说让我饶了你,你愿意为我上刀山下火海,这话儿可是真的?”嫱娟闻言,觉她有宽宥之意,便使劲地点点头儿。㛞珠一本正经道:“唉,其实呢,这也没什么的,哪个耗子不偷油,说来也不怪你的,只要你仔仔细细把我说的事儿给办了,我便不难为你,替你们保守秘密。”嫱娟抽泣,问道:“二少主说的可是真的?”㛞珠踱步笑道:“不仅如此,我还会择机在我母后面前为你美言,成全你和我哥哥的美事儿,省得你们以后偷偷摸摸的。”嫱娟一听大喜,又跪地磕头道:“二少主大恩,小婢当效死为报!”㛞珠扶她坐下,笑道:“你不是侍奉娘娘那么久么?你可知道娘娘的首饰细软放在何处?”嫱娟点点头儿道:“小婢知道的,就在娘娘寝殿里间。”㛞珠接着道:“如此便好,你去帮我取个珠儿,是一颗炫红色的珠子,娘娘珠子多了,我偏就喜欢那一颗,你给我取来,这件事儿就一笔勾销,不然就当我什么也没说。”嫱娟一听,惊道:“二少主是让小婢去偷娘娘的东西?”㛞珠正色道:“什么是偷东西?是让你取来,知道么?”嫱娟一撇嘴儿,转动双眸道:“那还不是偷么。”㛞珠粉脸一沉,嗔道:“你到底取还是不取?你不取,那我走了,你可别后悔!”嫱娟连忙道:“我取,我取,小婢取来就是了。”㛞珠笑道:“这还差不多。你可记住了,是一颗炫红色珠儿。”嫱娟问道:“可是,小婢已经不在娘娘殿里伺候了,小婢要以什么理由进得去呢。”㛞珠想了想道:“你可以找个机会取吧,我料娘娘很快就要临盆了,到时候婢子都得去伺候,到时候你乘乱哄哄的时候,潜入寝殿里间,只将那珠儿取出来收好即可。”嫱娟一听,喜上眉梢,笑道:“还是二少主有办法,小婢一定会取到珠儿的。”㛞珠笑道:“好的,办好这件事儿,以后我就拿你当自家姐妹看,其余的事儿都不消你操心的。”说完就走,嫱娟激动得哭也不是笑也不是,抹了一把鼻子就送㛞珠出去不题。
且说须菩提从窗子逃出去,三脚并两脚逃往云灵轩,走在路上才觉得双脚凉哇哇的,低头一看就傻眼了,拍着自己的脑门儿,连连叫苦道:“唉!这个蠢脑子,怎么就忘了穿靴子,这一回完了,也不知㛞珠看到没有,嫱娟这贱婢子,可是把我害苦了!”说着便逃进屋里,却一头撞到了碧玉,碧玉见他慌慌张张,就上下打量了他一番,噘着嘴儿,而后问道:“靴子呢?怎的就光脚来了?”须菩提一时答不上来,忙着找一双靴子套上,这才慢吞吞道:“别提了,真是倒霉,刚去宫外边遇到一个妖魔,直追我来,将我吓得半死,这不一路逃了回来,连靴子也丢了么。”碧玉晓得他扯谎,便戳着他的脑门儿道:“谁信呢?你说谁信呢?你不是单手打死青龙,独身退了阴灵么,怎么一个妖魔就将你吓成这样儿了?”须菩提闻言,结结巴巴,半晌不能对,又吃吃笑道:“我逗你耍呢,其实这靴子它是这样儿的,它本来在我脚上,谁知……”说到这里,却见㛞珠突然进来了,须菩提忙给她使眼色,㛞珠掩口咯咯地笑个不停。碧玉急了,一把扯住他的襟子,立眉问道:“谁知怎么了?是不是又去偷人,被人撞见,连靴子都没穿就跑来了?”须菩提忙道:“这可不能乱说的,谁说我偷人了!”不等碧玉说话,㛞珠道:“嫂嫂别闹了,我哥哥刚才在院里的大芃树上抓鸟儿,一不小心从树上掉了下来,结果靴子也被撕破了,他穿不上就光脚跑回来了。”碧玉半信半疑,瞅着㛞珠,须菩提忙道:“我说什么来的?你还不信我,非要平白无故折磨我。”碧玉问道:“那靴子呢?”㛞珠掩鼻笑道:“被我扔了啊,放在院子里多难看的。”碧玉这才松开他,羞赧不过,掩口笑了起来。须菩提嗔道:“你每天咋咋呼呼的作甚?”碧玉娇声道:“你这样儿跑了进来,我怎的不疑?若不是㛞珠看到,我才不信你的话呢。”须菩提正要说话,却听珠帘儿窸窸窣窣响动,回头一看,尚翠来了。尚翠问道:“你们说笑什么呢?”碧玉忙道:“没什么,和㛞珠说笑呢。”尚翠道:“碧玉姐姐,娘娘叫我们过去呢。”碧玉问道:“有什么事儿么?”尚翠笑道:“我哪里知道的。”碧玉拢了拢钗环,急道:“那就快走吧,别让娘娘等久了。”说着便跟尚翠去了。
㛞珠见碧玉和尚翠走了,这才转身来,问须菩提道:“你羞也不羞?”须菩提笑道:“好妹妹,多亏你为我解围,不然我就完了。”㛞珠嗔道:“你也不害臊的,更恶婢子苟且,你说两位嫂嫂知道了,可不是要伤心死了,如果再让母后知道了,她可怎么受得了,母后随时都可能临盆了,你就好好惹她生气吧!”须菩提连忙起身作揖,急道:“哎哟,我的亲妹妹,你可不能告诉她们,这事儿万一让她们知道了,那嫱娟就成为第二个邠夙了,非让人折磨死不可。”㛞珠笑道:“呵呵,你们背地里干的好事儿,却让我不说?我却不能让你们败坏了娘娘的门风!此事儿我肯定是要说的,不然,我如何对得起两位嫂嫂和娘娘?”须菩提急得发昏,深深揖道:“好妹妹,你就饶过哥哥一回,你说要我做什么,哥哥一并都依了你,可好?”㛞珠忙道:“此话当真?”须菩提又作揖道:“千真万确,决不食言!”㛞珠就将姝涵和轩辕健在红玉亭里睡觉,碧玉和尚翠又如何看到,又想要告知女娲的事儿细细说了一遍。须菩提一听就笑了,瞅着㛞珠道:“这么说,你的好妹妹姝涵倒有把柄捏在我手里了。”㛞珠急道:“你可别掉以轻心的,我觉得你的把柄更大,她就算有错,那也是和我一样儿,是个外人,而你就不一样了,你和那贱婢子不是第一遭了,上次我也瞧见过,只恐一时撞破,难于收结,就没拽出你们的尾巴罢了。”须菩提惊道:“怎的?上次是你来偷窥么?”㛞珠头儿一歪,笑道:“啐,你以为你们做得好事呀,我偷窥什么,只是路过碰巧看到罢了。幸好是我,若换成娘娘,看不把你们的腿儿打断了。”须菩提拱手,垂头一叹道:“说吧,你想要我做什么?”㛞珠笑道:“什么也不做,只是管住你两个娘子的嘴儿,别给母后告状就是了。”须菩提点头道:“就指甲盖这么大点事儿?”㛞珠笑道:“是了,就指甲盖这么大点事儿。”须菩提舒了一口气,叹道:“唉,你既如此,何不对我明说?为甚还搞这么些个弯弯绕绕?你真是歪心肠儿,故弄玄虚捣什么鬼?累我每天担着鬼胎,梦魂都不得安宁。”㛞珠掩口笑道:“谁教你装什么腔儿,自己干了坏事儿,每天还一本正经的样儿。”须菩提摇摇头,拍拍胸口道:“放心,有我在,准让她们都将嘴儿闭上,一句都不说的。”㛞珠笑道:“如此,一言为定,你不让她们说,我便不说你和嫱娟的丑事儿,如果她们说了,我便将你们这丑事儿也抖露出来。”须菩提恨得牙痒痒,只得笑道:“这个自然,这个自然。”㛞珠轻盈一转身便出去了,须菩提一脸无奈,直挺挺立在那里。
㛞珠又回到宸恩殿,见都收拾好了,自己的屋子也整理得明丽堂皇,心里也高兴,见到嫱娟,㛞珠又朝她眨了眨眼睛。婱翜和斓姁见㛞珠来了,就出了外间。姝涵笑道:“这好一阵子你去哪里了?怎么才来?”㛞珠闭住门,凑到姝涵跟前,在耳边低语道:“我可是办大事儿去了,今日之事可谓是一箭双雕。”姝涵瞅着她,微微一笑,问道:“呃?什么一箭双雕的大事儿,你且细剖来,让我听听。”㛞珠遂将如何两次撞破须菩提和嫱娟偷情,又如何胁迫嫱娟偷灵珠儿,又如何胁迫须菩提让碧玉和尚翠保密的前后事儿,细细说了一遍。㛞珠说罢,笑道:“就这么款款轻轻的工夫就干成了两件大事儿。”姝涵听了又好气又好笑,掩口笑道:“你一个女孩子就能对付了一帮人?怎的就如此奸诈的?”㛞珠笑道:“我弄他们,就如弄猢狲一般的,有甚难处?好妹妹,这一回你就能放心了吧。”姝涵笑道:“听得我都害怕,你真是个军师的料子,不去带兵打仗可惜了的。”㛞珠笑道:“这可不是我使诈,我本来也不会告密的,若要让我将那些风流事儿与娘娘道,我还嫌害臊呢,无奈他两个千央万央的,揖也不知作了多少回,我也只得替他们瞒着呢,但是,总得也为我做点事儿吧,索性我就说了,这么好的机会为何不利用呢?”姝涵笑道:“好吧,既已如此,也只能这样儿了,如果事成了,我倒也不用太担心了。”说着,两个又饮茶细谈不题。
话分两头。且说碧玉和尚翠来到清元殿,见女娲正在饮茶,便来拜过。女娲问道:“这一向宫里可好?”碧玉被莫名其妙一问,一时竟没反应过来,直愣愣地瞅着尚翠,尚翠蹙眉,噘着嘴儿不知嘟哝着什么。女娲越发奇怪,盯着碧玉和尚翠问道:“哎,你两个哑了么?”碧玉见女娲脸色愠怒,以为知晓了姝涵与那少年的事儿,思忖道:“莫不是娘娘听人说了什么?我若说了出来,岂不是惹恼了㛞珠,我若不说,母后必责我管家不严,竟出这些个伤风败化的事儿。”想到这里,也无可奈何,只得回道:“宫里一向都好,只是姝涵妹妹近来有些个顽皮,妾只当她贪玩戏耍,也就没有过问。”尚翠一听脸色大变,不住地拿手儿碰碧玉。女娲见状,觉得事情不简单,便放下茶盅,问道:“哦?姝涵怎的了?顽皮什么?”碧玉见女娲并不知情,一时有些后悔,无奈事已至此,也不得不说了,于是就将姝涵与轩辕健在㛞珠的偏殿里厮混的事儿,细陈一遍。女娲惊问道:“你说的可是真的?”碧玉忙点头儿道:“妾如何敢欺瞒母后,这事儿尚翠也亲眼所见,母后可问她。”女娲瞅着尚翠道:“确有此事?”尚翠蹙着眉头,轻轻点头儿。女娲又问道:“那个叫轩辕健的是个什么人?哪里来的少年怎的会来我宫里的?”碧玉回道:“妾也不晓得他是哪里来的,若不是姝涵妹妹勾引,他如何能进得来?”女娲闻言,怒道:“怪我看错姝涵这丫头了,如此轻薄的人,我原不该容她留在宫里,更不该认她做了女儿,她如此胡行,难免给蕊珠宫弄出一个话把儿,岂不坏了我家门风。”碧玉低头道:“母后说得有理,只是已经认作了女儿,现在也不好遣发她了。”女娲瞥了碧玉一眼,正色道:“谁说为母要遣发她了?这个事情,到为母这里为止,你们两个谁也不要对外声张,为母自有说法。”碧玉听了,不觉暗暗高兴,心内道:“须菩提见了姝涵这婢子就魂魄全丢了,我怀恨已久了,只是没个发泄的机会,她既做了这般勾当,也别怪我不留情面,如今娘娘知道了,必饶不了她的,只怕她也安身不牢了,除去她,我也少了一份担忧。”女娲见碧玉发呆,便道:“没事儿,你两个去吧,陪须菩提和碧霞他们去耍,母后要歇一会儿了。”碧玉和尚翠退出,又令妱翚和凫嬥关好门,守在门外。
女娲见碧玉和尚翠走了,心里疑道:“昔日盘古太师曾说,他将轮回归来,那日女姬打死碧凤,忽然就出现一个少年,颇有太师的三分神态,那少年可是轩辕健?那么这个姝涵究竟是谁?”想着想着,坐卧不安,徘徊于地,一时间,她以往在太阳宫南灵殿与盘古声音对话的情景,清清楚楚在她脑中闪回:
【盘古:那形天元灵珠儿焉能被你轻易吞下,它可是有灵气的,只等为师入世之后,她不久也会入世,将来为师轮回体必会入主天廷,掌管三界,是为龙帝,她本是为师灵体的阴气,自然也要与为师合一,所以她便是母仪三界的帝后。】
【女娲:太师,那形天元灵珠儿何时入世?又将入世何处?】
【盘古:为师入世后三年,她必入世,那珠儿既然在你府上,她自然会轮回到你府上。为师告诫你,她在你府上,你切记要仔细照顾,万不可怠慢。】
【……】
想到这里,女娲不由得一个激灵,慌忙进入里间,在密室内取出那枚炫红色的灵珠儿,定睛看去,却见宸恩殿左边一间屋子,㛞珠正在梳妆,再看见右边一间屋里琳琅满目,十分华丽,榻前悬一顶粉红琪花纱帐,紫金钩带,上面罩一顶白绫帐儿,用玉色雾纱镶滚边,榻上是淡黄绣花斜纹褥子,迭着一双鸾凤纱被,上面放一双玄锦丝织香枕。再看榻前摆一张翡翠圆桌儿,上面放一盆雕玉盆景,靠墙一带碧翠纱,嵌着玻璃轩窗,窗外玉竹横窗弄影,窗前有一张琉璃方桌,上面玄帛笔砚罗列,侧面墙上挂着一幅美女图,女娲细细一看,画上的却是自己,持剑瞭望,威风凛凛。女娲又看了半晌,却看不见姝涵在屋里,只好收起灵珠儿,呆坐一会儿,心里五味杂陈。
次日,婱翜和斓姁、嫱娟三个俱来给姝涵和㛞珠请安,姝涵叫她们一起到殿后的亭子里去玩儿,说着又拉着㛞珠也去了。斓姁见㛞珠和姝涵来了,笑道:“两位少主,此时闲得无聊,不如我们一起玩丢绢帕儿吧。”㛞珠嘴儿一撇道:“谁还玩这么老土的游戏?”斓姁被顶了回来,低头退了回去,婱翜瞅着她掩鼻而笑,斓姁朝她吐了吐舌头,白了她一眼。㛞珠回头见姝涵凭栏而望,就跟了过去,姝涵见那亭子周围花草幽艳悦目,静香袭人,笑道:“这时候才觉得心里舒畅许多,姐姐若替我拿回灵珠儿,我也就能安心了。”㛞珠笑道:“妹妹放心好了。”姝涵正要说,忽然瞥见碧玉姗姗地来了,身后跟着香哝。姝涵悄悄问㛞珠道:“她怎么来了?我今日也不知怎的,见了她就心惊肉跳的,预感没有什么好事儿。”㛞珠一听,紧紧攥住姝涵的手儿,转身问碧玉道:“嫂嫂,你来这里作什么?”碧玉愣一下,笑道:“怎的?我就不能来了?”未等㛞珠说话,姝涵忙笑道:“嫂嫂请坐,我让婢子奉茶来。”碧玉笑道:“不用了,我怎敢让天王的座上宾为我奉茶?”姝涵闻言,莞尔一笑道:“这里又不是玉京宫,嫂嫂在自己家里,我们又是自家姐妹,怎么倒生分起来了?”说着又笑了一笑,上前拉着碧玉坐在一块儿。㛞珠道:“嫂嫂一般不会串门儿,来则必有事,还是请入正题吧。”碧玉笑道:“怎么就不串门儿,你们才搬进新屋子,我便来看看的,莫非是嫌我么?”㛞珠冷笑道:“我打你脸上一看便略知端的,不过你也别太高兴了,如果我姝涵妹妹有一丁点儿的不好,我可不依不饶,到时候大不了鱼死网破,看谁怕个谁。”碧玉霍地起身,傲慢道:“哟,你真有些个孩子气,看你这话儿说的,好像我是专门下毒来的。”㛞珠冷笑道:“就怕是比下毒还狠呢,看你那得意样儿,准没什么好事儿。”碧玉一甩袖子,嗔道:“像你们这般跋扈的人,迟早吃亏的,我今天来还真有点事儿,那就是母后叫姝涵过去,快去罢,莫去迟了,好不好的,去了自见分晓。”说完转身就和香哝走了。㛞珠和姝涵都站了起来,面面相觑,一时无话。
话说㛞珠不放心,跟着姝涵去了,到了清元殿,见妱翚和凫嬥堵在门口,妱翚欠身道:“娘娘吩咐了,若是二少主和三少主都来了,只让三少主一个人进去,请二少主回去。”㛞珠听了心里一惊,暗思道:“坏了,果然姝涵预感应了,看来碧玉那贱人已给娘娘告密,这可是要出大事儿了。”㛞珠想着,瞅了一眼姝涵,见她脸色苍白,又紧紧攥着她的手儿,笑道:“既然如此,妹妹就进去吧,母后或是有话要对妹妹单独说的,我去了反而不便,妹妹勿多想,只管去见母后,我在宸恩殿等妹妹回来。”说着又盯着妱翚和凫嬥,问道:“我母后在何处?”凫嬥低头回道:“就在上房里等呢。”㛞珠惊道:“什么?上房?上房不是见客的地方么?为何在那里?”妱翚和凫嬥一语不发,还是低着头儿。姝涵转身对㛞珠道:“姐姐先回去吧,我见过母后就回来了,你不要操心我了。”㛞珠也不说话,转身就走,才走两步就鼻子一酸,眼泪簌簌地下来了,怕忍不住哭出来,便捂着脸儿跑了。
姝涵见㛞珠跑了,知道她伤心,便转身跟着妱翚和凫嬥去了上房,进去之后,见女娲端坐堂上,脸色铁青,姝涵感觉事情不妙,一时也无奈,只得盈盈下拜道:“孩儿见过母后。”女娲一挥袖子,妱翚和凫嬥便退出去,闭上了门。女娲一拍桌子道:“姝涵!你好造化!”姝涵半晌不语,抬头瞅了女娲一眼,回道:“孩儿有甚造化?若说造化,便是有幸被母后收为义女了,在这繁华蕊珠宫享福。”女娲冷笑道:“你莫装弄,我说的可不是这个,你是形天的轮回转世,我哪里敢收你做女儿?再者说,形天的轮回到我府上也是我府上的荣幸,享福却也是应该的。”姝涵大吃一惊,又故作镇定道:“什么是形天?孩儿又怎的就是转世了,孩儿不懂,还望母后赐教。”女娲又冷笑道:“你既不懂,那我也不消说了。可是有一件事儿,我必须要问个明白,你须仔细回答,不然,我们母女便是恩断义绝,到此为止了!”姝涵抬头问道:“母后,到底是什么事儿?”女娲问道:“我也不管你和什么人在我宫里厮混,毕竟是孩子们,玩耍也不奇怪,只是我想找到,前一段时间来你闺房的少年,叫什么名字?”姝涵想了想,蹙眉道:“他叫轩辕健。”女娲又问道:“此人现在何处?你与他又是如何认识的?”姝涵见问,暗思道:“我万不能透露轩辕健的机密,万一让她知道了,谁知道还要出什么花儿,即使死,便让我一个人去死罢,决不可倒连累了他。”想到此处,冷冷答道:“孩儿不知道。”女娲霍地站起身来,怒道:“你是不知道,还是不想说?”姝涵咬定道:“孩儿既不知道,也不想说。”女娲愤然来到姝涵面前,气呼呼道:“好样儿的,真是个硬骨头,看来我们没有母女的缘分,既然如此,那就别怪我无情,你与人厮混,败我门风,这便要以家法惩治!”姝涵低头道:“娘娘不认我这个女儿,我也无话可说,我现在这里给娘娘磕头,谢娘娘对我的大恩。”说着就跪下磕两个头。女娲本来要打姝涵,却忽然感觉肚子疼起来,这时也不好动手,只好抬手指着门口,怒道:“你到院子里跪着去,没有我的允许,不准你起来!去罢!”
姝涵起来,慢慢走出上房,妱翚和凫嬥见她出来,慌忙低头。姝涵到了院子,扑通一下跪地,垂着头,眼泪簌簌坠下。这一跪便是两个时辰,腿脚都麻木了,又坚持不到一会儿便栽倒在地。妱翚和凫嬥忙进入,欠身对女娲道:“娘娘,不好了,姝涵她晕倒了。”女娲心下十分恼怒,便步出上房,看到晕厥于地的姝涵,又对妱翚和凫嬥吩咐道:“快去扶她起来,送她去宸恩殿后面的一个地牢,那地方是我储藏兵器的,莫要让人发现,我这里有一根紫金绳儿,你们把门儿拴好了,倘若丢失一件兵器,我就把你们关进去!”说着便一伸手,就见一根蓝光闪闪的紫金绳儿到了女娲手中,女娲递了过去,妱翚接了,慌忙和凫嬥去扶姝涵,两个人架着姝涵就去了宸恩殿后面的地牢,也不叫醒她,就将她放在地牢里,妱翚便取出紫金绳子,往门插销上一套,正欲打结时,却见那绳儿闪出一缕蓝光,自行就给拴牢了,妱翚和凫嬥见状,急匆匆就走,才转过来,就遇到了㛞珠,双手叉腰瞪着她们,两个婢子大惊,只好低头站住,慌忙欠了欠身。㛞珠走到她们面前,厉声问道:“你们两个在做什么?!”妱翚和凫嬥素知㛞珠的脾气,也不敢隐瞒,只得一五一十说了。㛞珠听了这个消息,心下骇然,险些晕了过去,镇定一下,对两个婢子道:“我也不难为你两个,现在就给我把地牢的门儿打开,我只进去看一眼姝涵妹妹就好。”妱翚慌忙跪下,泣道:“只怕是娘娘的紫金绳儿拴的,便打不开了。”㛞珠怒道:“快起来,这就跟我去,将门儿打开,此事只有我知你们知,我也不会告知别人,这紫金绳儿我却知道,我是打不开的,谁来拴的谁就能打开,你就跟去试试看,若真的打不开,我也不怪你们。”妱翚和凫嬥一时也猜不出㛞珠是何主意,便跟着她悄悄地来到地牢,㛞珠望着门上的插销,又道:“你们刚才是谁拴的,谁去解开。”妱翚无奈,只得伸手去解,果然手一碰那紫金绳儿便脱落了,妱翚又捡起来拿在手中。㛞珠急入内,觉得地牢里无限凄惶,又见姝涵云鬓遮面,蜷缩在角落里瑟瑟发抖,㛞珠忍不住哭道:“姝涵妹妹!”哭着便将姝涵扶起来,见她痴痴呆呆,一句话也不说。㛞珠将姝涵裙裾一掀,心疼兮兮地问道:“让我瞧瞧膝盖可是跪肿了?”说着就看见双膝红肿,姝涵却一脸冷静,痴呆呆地望着远处,㛞珠不知如何是好,一会儿又摸着姝涵的小手儿,泣道:“真正要痛死我的心了,早知如此,你何必来这个无情的家!”说完又抱着她啼哭了一会儿。㛞珠泣道:“妹妹暂且忍耐,我这就去求母后放你出来。”说完,捂着脸低头跑出地牢,妱翚见状,赶紧关了门,又将那紫金绳子套了上去,自和凫嬥往清元殿去了不题。
话分两头。话说笪殷顼为黄帝即将煎好神汤,却被妲娥化身的蟾蜍偷食,见妲娥飞升而去,黄帝两眼发直,竟说不出话来。笪殷顼瞅着打翻在地的汤罐发呆。黄帝半晌才问道:“这却是何故?”笪殷顼摇头道:“想必是这园中精怪偷吃了这汤药,成仙而去了。圣上勿忧,只要有这仙丹,臣再去煎来神汤就是了。”黄帝捏着仙丹,若有所思道:“蟾蜍吃了这药汤都能成仙,若是朕吃了这仙丹,岂不成天神了?”笪殷顼笑笑,不发一言。广成子见黄帝痴迷于此,心中甚为不悦,默默转身离去。再说广寒仙子望舒听千里眼和顺风耳说凡间有精怪时时望月哀鸣,于是就亲自去月亮察看,见并没有什么异常,正要离开,却见翩翩飞来一个仙女。望舒定睛一看,不是别人正是妲娥,惊问道:“妹妹从哪里来的?为何到了这里?”妲娥见是望舒,就哭着将事情经过说了一遍。望舒知道轩辕昊去太阳庙取五色水的事儿,便问妲娥道:“这么说来,女姬娘娘已经复明了?”妲娥点点头儿。望舒一时无话,只好领妲娥返回仙界,到南天门时,妲娥踌躇不安,不敢进入。望舒问道:“可是不愿再去紫微宫了?”妲娥低头道:“妾经历此事,再不想去侍奉女姬,还请望舒姐姐收容。”望舒笑道:“不想去就不去了,有幸归一而来便是造化,你就随我住在广寒宫吧,我常在太阳宫,很少住在广寒宫里,如今你来了,也不至这宫殿里空着,这也是好事呢。”妲娥喜极而泣,跪地谢恩,望舒扶起她道:“这是命数呢,女姬想必知道你在界下了,岂料你吃了神汤又回来了,你可放宽心儿,就住在广寒宫里,再也不怕谁了。”妲娥欢喜,连忙道:“是的,是的,妾再无忧虑了。”说着就跟望舒去了广寒宫不题。
再说轩辕昊将镜子交给伏羲昊,被他带回蕊珠宫,又入清元殿见女娲。寝室内,灵兽香鼎袅袅弥漫青烟,女娲斜倚在榻上,妱翚和凫嬥在旁侍奉。女娲问伏羲昊碧凤的事儿,伏羲昊将细呈始末,一一道来。听说女姬照镜失明一事后,女娲惊道:“果有这么神奇的事儿?拿镜子我来看看。”伏羲昊忙道:“若娘子照了镜子,双目失明,该如何好?”女娲笑道:“我无愧于碧凤,它怎的就害我?”伏羲昊只好将镜子给了她,女娲好奇照照镜子,也未发觉有什么特别之处,就将镜子放在榻前的几案上,瞅了一眼伏羲昊道:“也不见有神奇,为何师妹就被它所伤了?”伏羲昊道:“她是自作孽,遭了报应也未可知。”女娲越觉困乏,便不再理睬,卧在凤榻上歇息,伏羲昊见女娲无事,转身就去别殿了。碧霞和碧玉领着精卫来拜见女娲,女娲对碧霞笑道:“多时也未听你抚琴了,你这就抚琴一曲给我听吧。”碧霞姗姗过去,掀起珠缀帘子,来到银制屏风之侧,坐在八角流彩青螭圆凳上,只见她雾鬓倾下,金缀玉绕,一身蝉翼纱衣,尽是紫光宝气。她拨弄琴弦,十指纤纤,轻拢慢捻之间,眉色浅浅,眼若碧波水帘。前半曲只是调弦定响,后半曲方渐入正调,指尖玲珑飞舞,音色攘攘纷纷,恍如金戈动日。女娲笑道:“此曲时而凄然以怒,时而壮然以悲,听得人心惊,可换个曲子。”再听一转声,如诉如寄,如慕如思,神情飞度,悄然至深,女娲忽然想起轩辕姝涵,忍不住潸然泪下,叹道:“此为凤求凰之减调,听着悲伤,快停下来吧。”碧霞按停琴弦,笑道:“什么都瞒不过娘娘,今日也不知怎的了,弹什么都悲悲戚戚的,待下次娘娘想听时,妾再细弹吧。”女娲正在蒙眬中,忽见几案上那镜子发出七彩之光,照得寝殿内千条紫气、万道霞光。女娲大惊,端起镜子来看,光芒突然消失,女娲忽然有了旷心怡神之感,又过一会儿,突然腹部一阵疼痛,女娲脸色苍白,额头坠下汗珠儿。碧霞和碧玉、尚翠、精卫慌了,直奔过来,碧霞惊呼道:“娘娘怎么了?”女娲气喘吁吁道:“我怕是要生了!”碧霞和碧玉不知所措,忙令尚翠和精卫去报伏羲昊,又与妱翚和凫嬥她们端水的端水,送茶的送茶,一时忙乱起来。这时,只听得珠帘儿作响,碧玉转身一看,见是嫱娟来了,便问道:“你不在宸恩殿,来这里做什么?”嫱娟回道:“二少主闻娘娘临盆,让小婢来瞧瞧,只怕人手不够,也来搭个手儿。”碧玉也未多想,此时又听女娲撕心裂肺喊叫,表情痛苦,又慌作一团,嫱娟见她们都围着女娲,便悄然潜入密室,在妆台匣子里翻腾,匣内尽是瑶簪宝珥,翠羽明珰,果然瞧见一枚炫红色珠儿,于是急急藏于袖中,又乘着乱哄哄出来,站在旁边。碧玉回头,见嫱娟在一旁,怒道:“贱婢子,还愣着作甚,还不去看看尚翠和精卫,怎的这么久,也不见请大大王前来?”嫱娟一听,暗喜,便脱身而去,也不去寻尚翠和精卫,径自朝宸恩殿跑去了。
却说㛞珠听闻女娲生产,想到自己今后势必被冷落,又念起姝涵仍在地牢中,生死未卜,不觉潸潸哀恸,此时又恨碧玉无情,女娲狠毒。正在暗自神伤,忽见嫱娟悄然走至,㛞珠见婱翜和斓姁也跟了进来,便道:“你们两个先去殿外守着,切莫让外人进来。”婱翜和斓姁便退了出去。嫱娟见㛞珠喜忧参半,便笑问道:“二少主悲悲戚戚的,此时愈觉得丰姿秀丽呢。”㛞珠低声道:“禁声,什么时候了,还说这些个废话,你可取到了珠子?”嫱娟忙道:“小婢怎的敢逗二少主耍来,若未取到珠子,小婢怎么敢进来?”㛞珠又惊又喜,连忙问道:“珠子在哪里?快快给我!”嫱娟忙从袖中取出珠子递与㛞珠,㛞珠一看,果然炫红无比,喜道:“阿弥陀佛,这下我姝涵妹妹可得救了!”嫱娟惊道:“二少主说什么?谁得救了?”㛞珠忙掩口,转而笑道:“我随口说的罢了!”嫱娟也未多想,又道:“我来时,见昔日与三少主姝涵在一起的那个少年就在殿外轩廊里站着,可是来找三少主的?三少主已多时未见了,也不知去了哪里?”㛞珠一听轩辕健来了,又惊又喜,忙道:“姐姐你先去吧,我眼下还有重要的事儿要做,今日之事概不能与外人道,待我这边的事儿都好了,我自会谢姐姐的。”嫱娟听㛞珠改口叫姐姐,欣喜欲狂,便转身去了。㛞珠收好形天元灵珠儿出殿去,见婱翜和斓姁、嫱娟三个站在殿外,笑道:“你们三个进殿里去耍吧,这会儿给你们放假了。”婱翜和斓姁、嫱娟欢喜,一哄而入。㛞珠趋步下阶,来到轩廊,果然见轩辕健独自站在廊柱旁。轩辕健忽闻轻轻步响,趋出一看,见㛞珠浅笑低鬟,翩然而来,他忙向前深深一揖。㛞珠第一次与他单独相处,不免娇羞满面,低声道:“多时也未有你的消息,怎的就突然来了?”轩辕健忙问道:“我知姝涵被女娲拘禁,她现在可好?”㛞珠见问,瞅着他只是摇摇头,唏嘘泣下。轩辕健喟然叹息道:“唉,让我姝涵受苦了。”沉吟之际,㛞珠近前将一弯玉臂抱住他,泣不成声。轩辕健轻拍她香肩,低声安慰道:“只恨墙高人隔,近在咫尺,又不能相见,如之奈何。”㛞珠娇躯一转,推开他来,泣问道:“你不是圣主么?你不是昊天盘古么?你无所不能,为何不救姝涵妹妹出来?难道你还怕她女娲不成?”轩辕健叹道:“此处不便说话,你可知幽静处,我与你细说。”㛞珠点点头儿,在前引路,轩辕健遂同着她,弯弯曲曲转过几层廊庑,直抵后园红亭,㛞珠傍着阑干,轻撩蝉鬓,见轩辕健坐在玉墩上默然叹息,她凝视着他,一脸愁容。轩辕健低声道:“昔日见面时姝涵也在跟前,我本欲与你细话,不料姝涵恐人发觉,以致匆匆而别,也不及罄谈,今特来相会非为别事,便是要告知你详情,只有我们努力营救,方保无虞的,若再逡巡,只怕一堕女娲局中,便很难挽回了。此世之事,我与姝涵之命皆系于此,还请勿视作等闲,倘若迟留进退之间,姝涵若不能活,我也将万劫不复,来世又将若何,难以先知。”㛞珠泣道:“承蒙帝王与帝后垂爱,妾岂不知感。自事发以来,妾亦尝终夜思维,只因怕姝涵妹妹被害,妾与帝王帝后分离,后无寄足之地,念之凄恻,如今妾已取回姝涵妹妹的元灵珠儿,只待伺机再见妹妹,与她还灵,不知可救得她么?”轩辕健叹道:“你方才问我,既是昊天盘古,但三界无有做不来之事,何以能坐以待毙,眼看夫妻决裂。我又何尝不想营救,只是我元灵虽为盘古,只是轮回入此世,纵然有大能,但无力干预许多,一来为避免三界大乱而涂炭众生,二来我既轮回,当以善行为本,决不能倚法力行杀戮之事,只能等待时机。至于姝涵得元灵珠儿能否自救,我尚不知道,以我了解,若女娲固自囚禁,只怕她也是无可奈何,即使勉强救出,又能逃往哪里去呢?如今女娲权倾朝野,她若执意加害,我们难逃一劫。”㛞珠闻言,以袖掩面,呜咽起来。轩辕健起身道:“我也怅恨,只是无可奈何,不如就先试试,再若不行,我再思良策可好?”㛞珠又抱着轩辕健,泣道:“须好好活着,但你们有个三长两短,贱妾也不活了!”轩辕健一时无措,正欲开口,忽听外面传来嬉笑声,㛞珠唯恐被人知觉,急急松开轩辕健道:“你快去吧,千万珍重!”轩辕健转身离去,㛞珠凝眸怅望。㛞珠见他走了,便回至宸恩殿,见婱翜和斓姁、嫱娟也来到门口,问道:“你们笑什么?”婱翜回道:“回禀二少主,娘娘生了个女婴,大家都高兴,我们得知了消息,也欢喜得不行。”㛞珠淡淡一笑,独自入寝殿,坐在榻上长吁短叹,过了两个时辰,又出殿去,只说探望女娲,悄然独自往清元殿而去。
却说等伏羲昊和尚翠、精卫赶回来时,女娲已半卧在榻了,怀里抱一个软香温玉的女婴。碧霞和碧玉、尚翠、精卫见女婴娇皮嫩肉,面如凝脂,非常喜欢,争抢着要抱。众皆欢喜,女娲见伏羲昊立在一旁,愁眉不展。女娲觉他心里疑惑,问道:“大王有何心思?”伏羲昊道:“这孩子来历不明,怎能不使人愁?”女娲笑道:“你疑什么?”见他一言不发,便将吞下元灵珠儿的事儿如实说了。伏羲昊低声道:“莫非你吞下的就是泰初形天所化的元灵珠儿?”女娲摇摇头道:“不是,那枚元灵珠儿被我收着,昔日吞下的是个舍利珠儿。”伏羲昊也未多问,说道:“娘子又诞一子,乃是喜事,我当去报师尊知道。”女娲笑道:“是该报师尊知晓,不过,去之前你得给女儿取个名字才好,师尊若问起来,你也好回复。”伏羲昊道:“只怕师尊也不在意,此刻他还有什么思采顾这些个?”女娲疑道:“怎么?师尊要去轮回了么?”伏羲昊点头道:“恐怕是如此,我听钟颀说,泰阶星已经显现了。”女娲沉思片刻,问道:“你须时时关注,师尊往去轮回,可有交代之事?后继之君为谁?”伏羲昊摇头道:“眼下尚不清楚。”女娲叹道:“总会有个结果的。好了,你先给女儿取个名字吧。”伏羲昊想了想道:“就叫伏羲谦如何?”女娲笑道:“此子乃我感孕而生,与你无干系,何故叫她姓伏羲?”伏羲昊笑道:“不然怎样?难道要对外头说她是野生?”女娲掩口,笑问道:“为何名谦?”伏羲昊沉吟道:“谦,尊而光,卑而不可逾。天道亏盈而益谦,地道变盈而流谦,鬼神害盈而福谦,人道恶盈而好谦。此名上善,就如此定了吧。”女娲笑笑,忽然又想起须菩提,又忍不住落下泪来。
却说天斗命钟颀随驾往西天门观望泰阶星,见两星一阶,上下三台,光亮无比。天斗欣然叹道:“本王终于等到轮回之日了。”说完急令回宫,准备料理天廷后事。天斗问钟颀道:“姬轩辕已有多少岁了?”钟颀回道:“整一百岁。”天斗心事重重,踱了几步道:“本王将去轮回,你切记,我去之后,天廷但有不决之事,就去问女娲。”钟颀点头道:“小臣谨记。”钟颀退出后,天斗令元真童子密召女娲入宫。女娲听说天斗密诏,急随元真童子进宫,在太真殿内跪候天斗。过了一会儿,天斗姗姗而至。女娲跪叩道:“弟子多时不曾奉诏,不知师尊天体安否?”天斗令女娲起来,喟然长叹道:“时机已至,为师将去轮回,故召你进宫商议天廷后事。”女娲泣道:“师尊此去轮回,不知何日归来,若此间天廷有个三长两短的,叫弟子如何为之。”天斗叹道:“为师归一之后便是亘古真身,此乃善事,你切勿悲伤。”女娲泣道:“叩请师尊降下法旨。”天斗道:“诸弟子当中,唯你令为师信任。轮回在即,为不使宫中生变,为师托付你两件事。”女娲泣道:“弟子定以死效命。”天斗徘徊,沉吟道:“其一,为师涅槃六日之后,你下界将姬轩辕召回天廷,为师立他为玉帝,暂统天廷,你与伏羲昊、钟颀、神农琊等神辅佐之。此事机密,万不可泄露。恐立帝之时宫中生变,为师有密诏授与你,若有大逆不道者,你就以此诏示之。”女娲叩首道:“弟子遵旨。”天斗接着道:“其二,为师疑玉帝之位不能久长,你切记竭力辅佐,若不能辅佐,只得顺应天命。”女娲惊道:“果至如此,弟子当如何?”天斗叹道:“若你师兄当中有窃居天位者,你不可兴兵强阻,以免招来大祸,三界之事,以公为大,你与诸神竭力辅佐就是了。”女娲问道:“弟子谨记。但若所琢非玉,昏庸无能,又当如何?”天斗入座道:“天道渊渊,谁能尽知?顺其自然而已。”女娲心绪大乱,神思恍惚。天斗起身道:“须菩提杀青龙,当时众神多有非议,为师又见那白虎、玄武、朱雀三神有复仇之心,故令其在灵界以求自保,你切勿多心。”女娲已泣不成声。天斗慢慢走向殿门,又道:“为师去准备了,你勿辜负为师重托。”女娲叩首泣道:“弟子铭记师尊法旨。”见天斗离去,女娲哭泣片刻,直到元真童子上前扶起。
太古十四年。
天斗领女娲、钟颀、元真童子三人去囲山,一边走一边道:“为师曾得昊天启示,但见泰阶星显现,便至菩提树下坐化。今泰阶星已出,为师轮回时机已到,为师去后,尔等切记为师之言,万不可疏忽。”女娲和钟颀领命。天斗慢慢走向菩提树,而后合掌闭目静坐于树下。约莫一会儿,只见菩提树下腾起一股紫烟,笼罩天斗身上,菩提树上突然开出许多花来,绚烂多彩,女娲和钟颀暗暗惊叹,又过了一会儿,紫烟散去之后,再看菩提树下已空空如也,已经不见天斗身影。钟颀低声道:“天王涅槃了。”元真童子跪地叩首。女娲忍着眼泪,望着菩提树不语,又过了许久,又见菩提树花儿皆消失了,这才各自回宫去了。
话分两头。天斗涅槃六日后,女娲不敢停歇,遵照天斗遗命秘密下界,来到涿鹿王宫见姬轩辕。见人间变化很大,早已不是昔日情景了,女娲感叹道:“天上几十日,人间几十年,我久未来凡尘,如今看去已是个锦绣世界了。”说着边走边游览。却说黄帝虽年老,但精神矍铄,此时正召集广成子、俞跗、桐君、鬼臾区、岐伯等群臣,笑道:“今日秋高气爽,朕率领你们去郊外围猎如何?”群臣好不喜欢,广成子遂令人置办帐房,备办茶点,安排停妥,往郊外打猎,在山下扎好帐房。黄帝头上也扎抹额,身穿古香色素团花绣袄,脚蹬青绸战靴,系上弓箭,在广成子陪同下走出宫门,百名刀手步兵,在两旁护卫,即转过墙外,只见已有一队人马,每人持一面五色方旗在前引导,远远望去,这队人马就像一朵五色彩云往前飞去了。约莫半个时辰,已到郊外山脚下,见帐房边已有俞跗、桐君、鬼臾区、岐伯等文武百官伺候迎接。黄帝直径到帐房内坐下,当有侍臣献进茶来,几个婢子接着转送。围场布好之后,黄帝出帐上马,群臣各人持器械,遂出帐房,飞身上马,纵辔而去。
入得围场,先有一队士兵赶着飞禽走兽,四下飞奔,黄帝与子孙、俞跗、桐君、鬼臾区、岐伯等群臣遇到飞禽走兽便射,飞上飞下,往来驰骤,追得那些兔鹿獐麂逃避无门,正追赶着,忽然一道紫光闪现,眼前出现一个轻纱女子,黄帝与众臣不知是女娲,纷纷勒马站住。黄帝问道:“今日围场,这是谁家女子敢在此阻拦?”说罢,一骑当先,飞马前去,众人俱已随来。黄帝指着女娲问道:“你是何人?敢在此阻挡朕围猎?”女娲笑道:“上天有好生之德,你身为帝王,却为何带头杀戮?”黄帝听了奇怪,笑问道:“围猎禽兽,岂能与杀戮等同?北方游牧者,若不围猎,何以生存?再者如修剪花花草草,若不裁剪,何以能茁壮茂盛?围猎之理亦如此。”女娲笑道:“我闻钟颀曾言,黄帝姬轩辕颇懂养生之道,常说缮生之首要,乃是不杀生,今日所见,便知钟颀言过其实。”黄帝闻言大惊,下马跪拜,问道:“朕不知上神驾到,请问钟颀在天阙可好?”女娲扶起黄帝,笑道:“姬轩辕请起,钟颀安好,切勿挂念。”众人见黄帝跪拜,皆慌作一团,纷纷下马跪叩。黄帝又问道:“不知上神尊号?”女娲笑道:“我乃是女娲。”黄帝闻言大惊,再三叩拜,泣道:“在下不知是女娲娘娘驾到,失礼之处,请娘娘包容。”女娲又将他扶起,笑道:“你在人间为帝君,不必与我施大礼。”黄帝起来又问道:“不知我父母在天阙可好?”女娲回道:“令尊令堂俱好。”黄帝大喜,遂令迎接女娲回宫,笪殷顼见女娲到来,早就一溜烟儿返回仙界去了。
黄帝令设宴,女娲入席,与广成子坐在一起,女娲见是广成子,笑道:“原来是炎帝的良臣!”广成子惊道:“娘娘认得我?”女娲笑道:“当然认得。”广成子抹泪,叹道:“只可惜炎帝败死,我无能辅佐,却成了黄帝的臣子。”女娲劝道:“天道如此,何须悲愁。”广成子问道:“娘娘下凡可有天意?”女娲就将欲接黄帝入天廷为玉帝的事儿告知了广成子,广成子又惊又喜,急忙上前附耳告知黄帝,黄帝听后大惊,问道:“朕服用仙丹数年,果然成仙了。娘娘下凡来,是要接朕上天?”女娲道:“正是。请陛下早作安排,而后随我上天。”黄帝大喜,对女娲道:“朕已百岁之人,长子少昊、次子昌意崩薨,其余儿女皆已老,不能打理朝政,只有传位于太孙颛顼,不知天意若何?”女娲笑道:“陛下圣明,天意祥瑞,陛下大可放心。”黄帝问道:“朕归天之后,可否见父母?”女娲想起女姬,不禁潸然泪下,低声道:“当然可见。”黄帝起身道:“如此,朕复有何求!请娘娘稍等片刻,朕欲传诏,以定国事。”
黄帝升殿前召来颛顼问道:“朕有心禅位,不过却难以放心,朕召你来,想看看你对治国的见识。”颛顼跪地回道:“祖父曾言,‘道若川谷之水,其出无已,其行无止。’孙儿以为,治国之道如是,无为而治,无为而无不为是也。”黄帝问道:“何以无为?”颛顼答道:“天下之事莫过于怀仁,孙儿上缘祖父之道而行之,学祖父之道而赏之,加以弗损,天下亦平也。”黄帝又道:“你有这个领悟,朕把江山交给你,也就放心了。不过,朕还想问你一句,你说天下之事莫过于怀仁,那你可知何谓功罪?”颛顼答道:“功莫美于去恶而为善,罪莫大于去善而为恶,孙儿日慎一日,其此已也。”黄帝闻言大喜,频频颔首。
一时间,黄帝升殿,文武百官齐聚堂上。黄帝道:“朕将归天,爱卿听旨。”群臣跪地三呼万岁。黄帝问道:“太孙何在?”颛顼忙上前,跪地启道:“孙儿在此候旨。”黄帝对群臣道:“朕传位于颛顼,朕去之后,广成子辅政,众卿辅佐之。”黄帝说完离开龙座。广成子、俞跗、桐君、鬼臾区、岐伯群臣抱头痛哭。颛顼悲痛欲绝,膝行于地,匍匐在黄帝脚下磕头不止,额头上都磕出血来。黄帝摆驾与女娲一起到泰山,走上青石崖,群臣追随而来,大放悲声。四方百姓听说黄帝要登天了,都纷纷来送,哀号声不绝。女娲对黄帝道:“陛下可令众臣和龙辇回宫去了!”只见女娲香袖一挥,一条金龙从天而降,长啸一声。女娲对黄帝道:“请圣上登龙升天。”众人惊讶地看着青石崖上,见金龙降落崖上之后,腾起一阵七彩祥云,女娲和黄帝都不见了,金龙一声长啸,腾空而起,眨眼就无影无踪了,只见黄帝所穿的龙冠、龙袍、龙靴都纷纷坠落崖下。众人知道黄帝已经乘龙升天。颛顼登基之后,举国丧四十九天,将黄帝的衣冠葬在太行山以西。
姬轩辕登龙之后,立即就变成了一个面如冠玉的青年。飞入南天门之后,才看到了仙界的景致。只看那——
天门:
【两侧玉狮雄赳赳,重门瑶鼎威沉沉。】
天廷:
【四方有金柱盘龙,中央有银桥立凤。】
【玉珠璀璨耀玄黄,云雾迷蒙锁幻紫。】
天宫宝殿:
【玉京宫、蕊珠宫、麟鹤宫、紫薇宫、广寒宫、神乐宫,宫宫相连通瑶池;】
【文武殿、太真殿、天香殿、灵霄殿、朝阳殿、通明殿,殿殿交错达龙寝。】
亭楼玉阁:
【望亭台、观云台、斩仙台,台下长不谢琪花;】
【祈香炉、乾坤炉、九鼎炉,炉中有不老瑶草。】
【沉月阁上彩绡绮,神光晖焕;】
【碧园轩下百花艳,灵气飘香。】
【霞光万射映彩霓,紫烟弥靡吐青雾。】
【翡道翠廓,道道金穿玉缕;】
【珠台宝柱,处处龙腾凤翔。】
【九龙金殿,玉嵌金镶屯洪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