续济公传(校对)第25部分在线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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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官,你道这又是一回什么讲头?只因大众在官厅瞧了一会热闹登时就走,独周信一个人,他摇到官厅里面望了一息。恰巧知府一个跟随倒了一碗茶进里,这班奴才他们本狐假虎威惯的,一见周信一个和尚头,不僧不俗的样子,上前就是一掌,喝道:“还不滚出去!难道屁股作痒吗!”周信可忍得下去?膀子微微望外面送了一送,只听“通”的“当啷啷”一声,碗也打碎了,人也没气了。一些官看得真切,忙喊“拿人”!当下一些亲兵将他围住,却一个不敢上去,一些官也弄得无法可想。江标看得真实,就此你搭住他肩上,他搭住他头上,替换来看。忽然马如飞被一人在后面掐了一把,掉头一看,原来就是济公。大众见济公到来,皆过来问讯。济公道:“俺今上着当了,那处不曾找过,原来还在这里,快些过江罢!”马如飞道:“还有周信闹了事怎样走呢?”济公道:“俺来,俺来!”当下把颗腊头朝里一钻,走到周信面前说道:“你走罢!”又把那打死的人一把拖起,说道:“你起来罢!”只见那跟随忽然走掉,周信也便出来,看的人没一个不诧异。济公把八个人拖了一拖,又跑进一爿酒馆里,马如飞道:“适才你老忙了要过江,怎么又吃酒呢?”济公道:“俺记舛了,俺本约那人明日才会呢!”就此一顿酒吃到二鼓才散。
  次日周家弟兄、马家师徒起了行李,随济公一同过江到了行辕。济公也不晓得什么叫做通报,领了八人一直进里。张钦差同杨魁看见随即迎出,到了里面,师父长圣僧短的非常热闹,把八营的将官弄得疑三惑四的,但那镇江营官因昨日接官厅闹事略微有些影子。及至济公坐下,后面韩毓英、哈云飞皆跑出向济公行了礼,济公见着便拍手笑嘻嘻的要闹趣。二人见众目之下不好看相,随即就跑到后面去了。周氏弟兄因初见张钦差、杨魁特为行礼,马家师徒也同杨魁道两下羡慕之意。张钦差随即吩咐开宴,一席济公、马如飞,二席周仁、周义,三席周礼、周智,四席周信、江标、冯志坚,张钦差自己同杨魁坐了主席;北向一顺也是四席,坐的八营将官;后面韩毓英、赛云飞也开了一席。入席已定,阶下军乐大作,张钦差举杯对大众道:“兄弟谬膺天命,主掌六师,惟愿诸君马到成功,渠魁歼绝,日后奏捷归来,当与诸君痛饮耳!”济公听完,忙站起来喊道:“张大帅,你这话俺不中听!今日吃了这一席酒,就要等着把小西天灭掉才有酒吃,俺和尚这不有命吗?这个罪俺是受不来的,你让俺走罢!”大众听了这话没一个不哄堂大笑。张钦差道:“圣僧你不必愁,包管你天天都有酒吃是了。”济公道:“还有一事要言明在先,假若要俺和尚出阵打仗,你要派四个人抬两坛酒跟着俺走,这就是俺和尚打前敌的开花大炮,是万万不能少的!”张钦差笑道:“自然遵命!”当下大家便欢呼畅饮,直到太阳西下方才散席,各营官均皆告退,一宿无话。
  到了次日,济公便从身畔掏出一张打金光寨的花名榜示,交代张钦差、杨魁用印张挂,到了玉山就好按队扎营。上写道:
【钦命兵部尚书钦差大臣总督全军剿寇大将军张,为今将破金光寨各名开列于后:】
  【公主韩毓英破中寨敌狄小霞】
【提督杨魁破中寨敌刘香妙】
【夫人哈云飞破中寨敌梁启文】
【先锋牛忠破中寨敌袁甲】
【乾寨马如飞入阵捉扫帚精邵竹】
【总镇刘振玉领兵五百敌】
【乾寨菩提院和尚慧通】
【兑寨周仁人阵捉辘轴精陆触】
【守备徐名振领兵五百敌】
【兑寨云磨山小铜刀盖世豪】
【离寨周义入阵捉缸片精江片】
【参将许大立领兵五百敌】
【离寨蛇盘山飞燕轻花振洪】
【震寨江标入阵捉砖头精方专】
【参将苏坚领兵五百敌震寨花花寨主小呆子褚彪】
【巽寨周礼入阵捉瓦砾精袁灼】
【都司马渠领兵五百敌巽寨落鸿寨主八把苛拿钱志】
【坎寨周智入阵捉锅盖精过盖】
【总镇陆殿邦领兵百五敌坎寨铁头峰粗扁担尤大肩】
【艮寨周信入阵捉磨盘精莫盘】
【游击史公威领兵五百敌良寨王家口没遮拦孙猛】
【坤寨冯志坚入阵捉石臼精石就】
【守备束高领兵五百敌坤寨金刚岭擎天柱何壮】
【玉山营带兵官郑伯龙率标下全军宗庙营】
当下张钦差、杨魁将这榜文传知各营,即日祭旗拔队,浩浩荡荡直望小西天杀来。这一段布置,正是:
【准备深坑擒猛虎,安排香饵钓金鳌。】
欲谈破寨之事,无如限于卷帙,这一部续济公传,可算了却徐国舅闹宫一件大事、笑面虎赐婚一件美事、张府第捉妖一件奇事,至于大破金光寨,活捉梁启文,火烧刘香妙,逼走狄小霞,百灵潭黑鱼精立功,泅水村李彩秋出现,大成庙悟真避难,破金兵徐焱设计,只得再由后续书传中接叙,列位请停两日听我再说罢。
第一六一回 狄小霞聚妖决策
牛先锋觅船渡江
  诗曰:
  【儒教有爱憎,佛家无好恶。】
  【生杀皆救人,同归知觉路。】
  书续上传。话说济公圣僧同张钦差、杨魁夫妇、马家师徒、周家兄弟,并镇江、广陵八营的将官、先锋牛忠等,带领兵马,由平望浩浩荡荡直奔玉山县而来。早有小西天的探子探了消息回小西天。狄元绍正坐在中军帐上,左有刘香妙,右有梁启文,商议大事,忽听启事官奏道:“启禀我主,大事不好!现平望探报回来,称说张允明、杨魁带领大兵二十万,来剿灭小西天,有济颠僧从中调度,并有两员女将随营到来。愿我主早为预备。”狄元绍一听,直吓得面如土色,半晌说不出话来,忽然站起向刘香妙、梁启文道:“二位贤卿,这便怎样是好?”刘香妙听说有济公在内,晓得是他的的呼煞,也吓得默默无言。反转梁启文转身奏道:“我主但请放心!任他兵多将广,神通广大,就把天神天将请来,谅情总破不了这一座金光寨。”
  话言才了,只见狄小霞由后堂几箭步蹿进帐来,叉手向狄元绍道:“现今大宋兵马已由平望起身,不日到玉山,请问有一个什么应敌的计策?”可怜狄元绍本是一个无用之徒,见着妹于这样惊慌形象,越发没有主意,恨不得爬下帐来磕头放身。却又势骑虎背,只得依着梁启文的说头回道:“御妹但请宽心!想朕这金光寨利害得很,他一时必破我不得,断可安然无事。”狄小霞看着那无用的蹊景,直气得凤目圆睁,柳眉倒竖,晓得这个累赘同他也没谈头。随手拔了一枝令箭,就帐前坐下,唤过传令官说道:“你拿了这支令箭,快往寨里把九位奉法将军传上帐来,有军情面议。”
  不上一刻,只见九个妖精陆续俱到。狄小霞便将张钦差、杨魁起兵之事说了一遍,然后问他们可有什么计策。但大众听说有济公在内,有一大半皆是吃过他的亏的,只有邵竹、过盖、莫盘、石就四人,聋子不怕雷似的上前说道:“某等意见,可趁他由贑北渡夹江的时候,预先埋伏伺候,待他半渡,我等便迎头奋击。兵法道‘出其不意,攻其无备’,却也是一个道理。但我辈只能陆路上出力,水里面还要请一位将军帮一帮忙才好。”说罢,一个个的眼睛就注意在袁甲身上。老鼋暗骂道:你们这些烧不碎、拆不散的,自家不知进退算了,还偏偏要看中我老头子!就这暗想的时候,只听狄小霞又问道:“那位将军能办水上的事,将后退了敌兵,就算他的头功。”看官,可叹那世上的人,没一个不晓得争名夺利,就连这班妖怪都是一样。如这老鼋精,意思间所说的话,是不情愿承认去劫宋兵了;哪知他听见“头功”两个字,忽然把头拗了一拗,手划了一划,前进一步说道:“末将愿往。”狄小霞心中大喜。又问道:“列位将军愿到贑北,请问陆路要多少兵马?水路上要多少船只?”五个妖精齐回道:“某等皆法力取胜,一些兵马船只不要。”狄小霞格外欢喜,随即就派五个妖精迎着宋兵前进。暂且按下不表。
  且说牛忠率领刘振玉、陆殿邦两名总镇马步兵一千在前开路,走了三四日,委实逢山开路,遇水造桥。牛忠本是将门之子,这些规矩也是懂的,兼之还有陆、刘两总镇在旁,更加是不得贻误。这日到了贑北江口,虽然是个夹江,倒也有三里多宽的江面,但见白浪滔天。船只因地方过兵,自然是个干净的了;那浮桥又因江面太宽,急切造搭不成,又没许多木料。牛忠束手无策。就连陆、刘两总镇也想不出个什么主意,又怕大兵到来,第一次办事就误了差,心中焦躁万分。其时外面日光已剩不多高。只得权且扎下营来再想方法。当下将营扎定,埋锅烧饭,大家饱餐一顿。只见本营的报马转来报说:“大帅已在小王岗下寨,离此二十七里,明日已牌就到此地。”牛忠听了这话,格外着急,就把刘振玉、陆殿邦请上帐来,大家商议怎样过江。二人道:“将军心急也属无用,只得明日大早将兵扎住不动,在下二人陪将军迎上大帅,说明情由,或者采办木料,或者寻觅船只。总之,巧媳妇不能煮无米饭,一些材料没有,这大一个江面,那大帅也不能责备我们办事不力的。”二人说毕,便告辞出帐,各自安寝去了。
  牛忠一个人在营中踱来踱去,心中究竟不安,暗道:开路造桥,乃是我先锋的责任,明日见了主帅,这句话怎样说得出去?忽然想起一个主意,当下就把两柄开山斧向腰里一别,跨开大步,直奔营外。哪知才走到营门口,恰巧两个守门的小军搭眼看见一个人影走到营门口,以为定是一个私偷出营的军校。这小军便向那小军道:“朋友,你看见么?”那小军道:“怎么不看见!估量这样总是一个官弁,在你我之上的人。由他出去算了,免得惹出闲话。”那小军道:“不是这样说法!俗说道:‘孙儿有理打太公。’不论他偏裨将校,他既私出营门,皆在我法律之下。”
  说罢,便拿了一根齐眉棍追上前来,大喊道:“什么死囚,胆敢偷出营门!快些把腰牌送上来看一看。”话言未了,忽然那人一声喊,就同半空中起了一个霹雳一般。那小军就近一看,方知不是别人,就是牛先锋。这一吓非同小可,抱住一个头,连忙退在帐篷里面。牛忠心中有事,也没功夫同这些小兵计较,出了营门,大踏步直往前走,沿着江边向西而去。走了有二三里路,突有一条岔港,复沿港向北,抬头一看,隐隐见极北的角上,有几点灯火仿佛挂在天上一样。牛忠暗喜道:果不出我所料,我就料定那些船只皆躲在沟港之中,所以出来寻觅。我想这些灯火,一定是桅灯了。忽又想道:这些弄船的究竟是一种愚民!既晓得躲避兵差,这桅灯还要点他怎样?我若不因这桅上的灯光,再也不晓得这里面有船,这不叫做“庭前烧裸锭,惹鬼上门”吗?
  当下牛忠心里想着,洋洋得意的直向前进。走到岔港尽头,再朝港里一望。果然一字儿的排了三号大官船,三十多号关驳子的敞口船。牛忠暗计道:将好三只大船,一只坐钦差同杨将军并济公和尚,一只坐杨将军家两位夫人,一只坐众位英雄;其徐三十多号敞口船,正好各营将官分兵两趟,就可以通身渡过。心中筹画已定,拔斧到手,就想纵身上船,押着船户将船放到江口,明日一早先将本队送过江去;二次回头,恰好二队已到,岂不正是凑趣!忽又想道:且慢,我只一个人,那几十号船被我这一惊吓,一定是挂帆逃走;就着本身的这只船逃不去,他或者走到江心,把船翻下水去,我的本领大些,究竟不识水性,那时白白的送掉了命,连送信的还不得呢!我何不先回营中,派他几百兵来分布各船,然后押令开往江口,预备明日过江?那才一个都逃不了!打算已定,转身仍沿着港岸就想回营。走不几步,只听那些船上“拍诱拍诱”的声腔,就同有人跳上船去一样,牛忠抬头一望,原来各船上皆落桅灯。但见每只船上都是两盏。那灯落到中间,就听“通”的一声,登时不见。牛忠好生奇异,暗想道:这一定是船伙上桅熄灯,所以拿了灯,倒着半桅蹿身而下,因此才这样“拍诱拍诱”的呢!
  就此一面推想,一面前走,忽觉后面一人匆匆赶来,走近身旁,被那人一把抱住臂膊。牛忠虽然力大,此时却被人束住,动也不得动。牛忠暗道:不好!来人一定是个好汉,多分还要吃他的亏呢!暗暗把两只斧头从腰间顺到手中,有理没理就想劈那人一斧,无如两手抬不起来。牛忠只急得暴跳如雷,掉头把那人一望,只见是一个七八十岁的老者,忙喊道:“你这老人家因何这样无理?我同你面不相识,你莫要欺负小爷没有帮手,小爷爷的伙伴儿请出,那你便吃当不起了!”说着,便使尽平生的力量,将身子扭了一扭,就想脱身出外,迎头劈他一斧。哪知这老者口也不开,手也不放,把牛忠束住反向北走。牛忠这样一个好本领的硬汉,至此直即一些用处没得,那脚下不由的被这老者拖了就走,再也拗他不过。就这倒退倒退的已去那设船的地方不远,突见迎面来了一个人,就那黑暗中看去,但觉那人两只眼睛碧绿的射出两道亮光,照出那人的形象,一个尖头足有二尺多长,披了朱砂似的一把红头发,峭鼻孔,凹脸膛,年约三十多岁。任凭牛忠胆大,但见那人不人鬼不鬼的形象,也就吓了个汗毛直竖。当下渐跑渐近,那人便招呼道:“老鼋道友,你拿舛着人了,快些放手。”老者道:“一些不舛,这不就是他吗?”那尖头人道:“不是这样说法。”随即叽叽咕咕,就着老者的耳朵说了许久。老者又定了一定神说道:“这样办法便宜了手上的这小伙子了。”说罢两手一放。
  牛忠才得脱身,头也不掉,一溜烟似的回了本营。拿了一支令箭,着司夜的小校,一面催各兵起身,一面传刘振玉、陆殿邦那两个总镇上帐。二人从梦中惊觉。
  那敢怠慢,随即顶盔穿甲走上帐来。牛忠将那老者这一段事隐瞒过了,其余便将一人出外,怎样跑到岔港尽头,怎样寻着多少大船、多少敞口驳船的话说了一遍。二人也觉大喜,随即就派了三十多个小校、二百名亲兵,说明地点,着陆殿邦、刘振玉带领前进,将各船押到江口,明日一早以便渡兵过江。二人领命去讫,牛忠便就帐前打了一息瞌瞮,才一惊觉,见天光已微微发亮,便着探马到江口查看船只。不到一息,那探马回报道:“江口船只统身齐备。”牛忠好生欢喜,随即传令拔队开行。一直到了江口,纷纷上船,就此波平浪静,渡过南岸。
  牛忠将各船户看了一看,深觉奇异,便向两个总镇道:“你看那各船上的船户,怎样一律是白发老者?那里是百寿会上的船吗?”二人看见,也觉奇异。这时各兵已经都上了岸,牛忠仍着刘、陆二人带领亲兵小校,押了各船仍回北岸,恭候后队大营过江,自己便在南岸驻下。正待埋锅烧饭,饱餐一顿拔队开行,忽见那南岸上面一条街有十数家点心店,当街有两个扫街的,一个抓着一把扫帚,上前招呼:“各位将爷不必烧饭,就买点心吃罢,这里点心是很公道的,一个铜钱一只,三个铜钱就可以吃一饱。”牛忠听见,抬头望去,果然这家磨面,那家春粉,那锅上热气腾腾的;再向吃食一看,果真又大又好,委实公道不过。就吩咐各兵不必烧饭,各就吃食店里坐下。可也奇怪,将将各家的座头仅彀各兵坐下,就同点过数样的,一个不多一个不少。那锅上的一拿几十碟,络绎不绝,只要一声喊,登时就到。牛忠肚皮本大,又贪着他价廉味好,连吃了十多碟,恨不连中饭都吃了带走才得称心。
  牛忠见各兵也次第吃完,就吩咐会帐起队。那知各兵才要起身,忽又坐下,皆说道:“这怎么的?因何肚皮里这样沉重,连人被他压着没得起身的?”你这样说,他也这样说,大众一口同声。牛忠奇怪不过,方要起身查问就理,不料自家也是一样。
  他比大众又吃得多些,直即由胸口起到腰下止,就同石头砌的一样,再也不能转动。
  忽然一个恶心,觉到一样物事由喉咙漫上,吐出一看,原来是一块碎石头,牛忠不由的吓得目定口呆。毕竟这些兵丁究竟吃的什么,怎样被人所害,且听下回分解。吃得多些,直即由胸口起到腰下止,就同石头砌的一样,再也不能转动。忽然一个恶心,觉到一样物事由喉咙漫上,吐出一看,原来是一块碎石头,牛忠不由的吓得目定口呆。毕竟这些兵丁究竟吃的什么,怎样被人所害,且听下回分解。
第一六二回 砂石入肚压倒英雄
霹雳当头惊逃妖魅
  话说牛忠带领前队渡过江来,因何在吃食店里吃了些点心,一个个就变做这样呢?列位有所不知,因癞头鼋同那四个妖精受了狄小霞的嘱托,借着妖光直奔贑北而来。到了江口,那石臼精、磨盘精他们过江是很不容易的,因为身体沉重,遇水即沉,就同过盖商议,住在南岸。老鼋同扫帚精到了北岸,老元鼋想争个头功,撇了扫帚精,一个进前探听消息,却遇着牛忠在江口一人走黑路。他便算了一算,知道他要觅船过江,心中想道:我何不变出几十号大船,将他们骗上船来,走到江心赏他一个天翻地覆,岂不人不知鬼不晓,便成大功吗!主意想定,就变了三号官船、三十二号大驳船,用了一个分身法,又变出无数的老鼋爬在桅顶察看牛忠的动静。
  那知牛忠看见桅顶上老鼋的眼睛,认做两盏桅灯,果然寻踪而来,走到船口,估量了一阵,转身就走。老鼋暗想道:难得!既然到来,何能放他就走?忙急急的便跳下桅来追上了岸,由牛忠背后一把束住,就想抱他下河,结果了牛忠的性命。正在抱着牛忠的时候,却然扫帚精邵竹寻到,便叫他放手,又暗暗的向老鼋道:“俗云‘擒喊要擒王’,你今日害了这厮,将后济颠僧有了准备,那不为小失大吗?你快些把这厮放走。我如今想了一条好计策,管叫他全军覆没。”老鼋见说,想了一想,觉得话也有理,随即就放了牛忠,同扫帚精到了船上商议。
  扫帚精道:“如今这些官兵渡江,他必定末了方是主帅,我们一趟一趟好好的将他们送过江去,一点不露声色,不让济颠僧起疑。到得未了一趟,那三只官船上一定皆是坐的要紧人,只要你在水里作一些方法,就便济颠僧可以逃走,那些将军元帅,男将女将,还想一个有命吗?”老鼋道:“计策也好,但那些官兵反转代他们办差似的,究竟心里有些不服。”扫帚道:“你且不忙,我另外还有办法呢。明日前队他们过江之后,必要等候后队,就叫过盖、石就、莫盘三个兄弟作些法术,开他几爿吃食店:请他们吃个一饱的石头碎块,就送他们的命了。”老鼋听毕,大笑道:“妙计妙计!恰好锅盖也有,磨盘也有,石臼也有,一些吃食店的店底倒是天生的呢!设或他们过江就走,不上圈套,那便又将如何?”扫帚精道:“你到底年纪大了,说的话有些死气。我只要将那些吃物变得又大又好,价钱又贱,我再在场面上向他们兜拢兜拢,还愁不成功吗?”老鼋道:“甚好!我们一定这样说法,你就到南岸同他们计议去罢!”当下扫帚精连夜到了南岸,布置妥当,就变了两个扫街的,帮着吃食店兜拢生意。牛忠果然上计,旁的兵丁吃得还算不多,因要开差跑路,不过只吃了八分数,但觉肚皮坠入,不能行步,独那牛忠,他见到货色又大,口味又美,他吃了一个足足二十四分。只觉得一刻一个恶,便漫上一块不软不硬的,吐出一看,皆是石头子子。看着那些吃食店里的人向他拍手大笑,过一会还来取个笑,说道:“公道得很,才蒸出的,再吃一盘吗?”牛忠就恨不得拔出双斧,打一个落花流水才称心,无如肚皮里装的那石头沉重不过,再也没得起身。这可算也是肚皮大,好吃便宜货的一点报应,我且按下不提。
  单言济颠僧、张钦差、杨魁及周家五常、马氏师徒并两员女将、六个带兵官,统领三千人马,次日天才微明,就饱餐早饭拔队开行。到了将近巳牌,已到了贑江北岸,早见刘振玉、陆殿邦那两个总镇迎上前来。进了大帐,直见正中坐了张元帅,上首坐了济公,下手坐了杨将军,众位英雄分坐两旁。二人行了参见礼,便将牛忠怎样星夜觅船,怎样清晨过江,怎样着他们两个照应船只迎接后队,诉说一遍。张大帅问道:“现今江口有多少船只?全队不过三千多人,可能一趟过去?”二人禀道:“江口现有三号大官船、三十二号大敞口驳船。照人数一趟就可以过去,但辎重马匹太多,须分两趟方妥。”张元帅听说,便着马家师徒同徐名振、许大立、苏坚、马渠四个领兵官,率领中队,先行过江,然后再渡后队。
  老鼋此时已得了消息,一面知照南岸妖精,一面将中队送过江去。那南岸妖精忙用了搬运法,将牛忠等一千多人移到荒田心里,腾出地方。扫帚精得了照会,仍照样兜拢二次官兵人店吃食,马家兄弟及带兵官二千兵丁,果然又吃了亏。但他们却是吃过早饭的,不过贪着公道,约略吃了一点,不像前队的人那等受害,所以二队的人同前队不同,一个个的都同要出恭一般,皆奔了荒田出恭,又没一个出得下来。但见前队的兵皆坐在荒田中间,你望我我望你,就同呆子一样。马如飞叉着裤裆在一田埂上,恰巧去牛忠不远,觉到自己肛门口坠得十分难受,不能站起前走,便招手喊牛忠来前说话。但见牛忠并不起身,只是摇头,自己便想忍着恭,走至牛忠面前问个究竟。哪知才一站起,就同发了疝气一般,一步亦不能移动,只得仍然坐下。再朝本队各人一看,一些出恭的蹲在那处便坐在那处,连裤子都不曾刹好,皆抱住肚皮叫痛。马如飞好生奇异,但虽心里明白,下部移动不得,也是无可如何。
  坐了有两个时辰,忽然大路上人声嘈杂,只见张钦差、杨魁、韩毓英、赛云飞、周家兄弟、后队两带兵官,有骑马的,有步行的,飞奔过去。后面一个白发老者手拿双锤,一个赤发红须尖头顶的人手拿双又,三个雪白的矮胖子:一个手拿铁柄铲、一个手拿李公拐、一个手拿美人杵后面追来。马如飞暗道:这几个杂种有多少利害?
  那里这许多英雄好汉,都不是他们的对手?自己恨不得上前助他一阵,无如两只腿再也不能行走。就这自思自想的时候,只见张钦差一骑马由荒田里绕了一个大圈子,刚到一条小沟。张钦差不会勒马,突然马失前蹄,那赤发红须的由后面追来,一飞叉直从脑后飞到。就这闪电穿针刺斜里赛云飞已经赶来,大喝道:“狗妖,休伤元帅!”双刀一起,把那一支飞叉销在半空中,就同风车一样。马如飞看着,虽然不能行动,不由得的喊了声彩。那妖怪见女将销掉他的兵器,便就地一滚,陡然狂风大作,飞沙走石。赛云飞见眼睁不开,便伏在马上要想逃走,那知白发老妖同那三个白胖子的妖精,四面围得定定的,再也冲不出来。众妖兵器齐举,可怜这一个女子怎样敌得过这些妖精?正在危急之际,只听见空中一个霹雳,那荒田里就同失火一般,东边一道妖火,西边一道妖火,皆冲天而去。不上片刻,一些妖精都不见了,但见济公由大路上疯疯癫癫的走来,嘴里唱着山歌道:
  【千里长江水滔滔,又无舟揖又无桥。多谢群妖,多谢群妖,一众雄兵渡过了。】
  【惹得俺痴和尚不住哈哈笑,哈哈笑。哈哈笑,凡人怎知道?数遍恒河沙,历尽落伽岛,方识得俺和尚真奥妙。】
  济公唱毕,搭眼见张钦差站在田中,便转身走来。赛云飞也下马至前,跟后韩毓英、周家兄弟、各领兵官陆续俱到,一个个向张钦差请罪的请罪,问安的问安。
  复行聚在一处,独独不见了杨魁,张钦差便着了两名将官前进寻找。再向田中一看,但见三千兵同乌鸦似的,歇了满田,动也不动,牛忠、马如飞、冯志坚、江标也是一样。独牛忠前却有凭据。那涎痰和那碎石足足吐了一堆。张钦差以为中了妖怪的毒,便向济公问道:“圣僧,这一班受毒的兵将,还要想个主意才好呢。”济公笑道:“他们那里受毒?现今不过肚皮里坠了没得起身。”张钦差便问原故,济公就把妖怪开吃食店的话说了一遍。张钦差道:“据圣僧说来,他们这满肚皮的石头,那便怎样好呢?”济公道:“医却不难,但许多的人,叫俺那处下手?也罢,俺就代这些好吃的劳动劳动罢。”说着,便用手捏了一个剑诀,向这个背脊上一指、那个背脊上一指。那些人只觉得肚皮里就同倒墙一般泄了一阵,那肛门下便脱脱落落的,以为泻了满裤裆的硬屎,直滚到裤脚里面。那知把裤子一抖,全是砂子石屑,大众登时站起照旧,众人心中奇异个过。独牛忠吃得太多,济公便指了两指,弄了一个上下齐倒。牛忠吐后,又将裤子解开倒了一倒,那些石子堆在一起,仿佛小孩子作耍,堆的一个瓦砾宝塔相差不多。张钦差候着大众皆医好了,便命后队起行,一个个皆按队而走,这也不在话下。
  但是那第三批官兵渡江,怎样同妖精交起手来的呢?只因到了三起官兵渡江之时,济公晓得这些妖精最灵,只要你说一句,他们就暂时晓得。济公便写了一个纸条子交代张钦差,叫他依计而行。张钦差点头会意,当下传进押船的将官说道:“此次过江,你们将驳船放行,仍将三号官船放回北岸,本帅同杨元帅、侠义公主等以便起行。”押船官答应下去,大众纷纷上船。济公便留下中军帐,折了几个声头,做了各人的替身留在帐上。其实张钦差等,济公代他作了隐身法,也杂着散军里面下船去了。老鼋那里知道,只当张钦差等真个不曾动身,不敢惊动了误了大事,只得平平安安的仍将第三批船送过江去。哪知才上了岸,张钦差记起一事,他的印信忘在中军帐里,未曾带来。济公收了隐身法,深怕遗失印信有误大事,连忙除下帽子抛在江中,暂时去拿印信。这边张钦差等既上了岸,便各人陆续上马。老鼋一看,晓得中了人的计策,被他们哄过江来,不由得无名火起,又把妖光按了一按,晓得济公圣僧不在旁边,过江而去取印信,就趁这个空子,暗暗同那四个妖精通了一个消息,各人皆取出兵器,现了妖像。张钦差正同杨魁并马前走,突然五个妖精五般兵器由半空中飞来。张钦差手无寸铁,幸亏杨魁在旁一锤抵住,张钦差借这个势头,便伏鞍逃走。杨魁战不两合,深怕张钦差单身一人路间有失,因此无心恋战,便败下阵来,尾着张钦差的马而走。韩毓英、哈云飞见丈夫败走,也便不战而败,跟了杨魁前走。周家弟兄见他们人人俱败,又见对面皆是妖精,摸不着头底,因此也就败下。但济公圣僧虽到北岸去取印信,心却还在南岸,及至印信到手,走到江口,便把灵光一按,晓得这边已动起手来,赶快飞幅过江。及到南岸,但见尘头起处,飞沙走石,晓得妖精厉害,因此不论长短,便发了一个掌心雷,便将各妖惊逃。
  这才聚在一处,医好众兵,便要开队,单单不见了杨魁。韩毓英、哈云飞二人格外放心不下,那寻找的官员又不回头,只得抢先前走,去觅丈夫下落。一直走了二十多里,忽听前面杀声大震。但不知前面究系何人厮杀,且听下回分解。走。杨魁战不两合,深怕张钦差单身一人路间有失,因此无心恋战,便败下阵来,尾着张钦差的马而走。韩毓英、哈云飞见丈夫败走,也便不战而败,跟了杨魁前走。周家弟兄见他们人人俱败,又见对面皆是妖精,摸不着头底,因此也就败下。但济公圣僧虽到北岸去取印信,心却还在南岸,及至印信到手,走到江口,便把灵光一按,晓得这边已动起手来,赶快飞幅过江。及到南岸,但见尘头起处,飞沙走石,晓得妖精厉害,因此不论长短,便发了一个掌心雷,便将各妖惊逃。这才聚在一处,医好众兵,便要开队,单单不见了杨魁。韩毓英、哈云飞二人格外放心不下,那寻找的官员又不回头,只得抢先前走,去觅丈夫下落。一直走了二十多里,忽听前面杀声大震。但不知前面究系何人厮杀,且听下回分解。
第一六三回 贑南乡美女战群妖
泗水村英雄当要路
  话说济公用掌心雷吓走妖精,然后将牛忠、马家师徒、三千兵将统身医好,张钦差使传令起身。独韩毓英、哈云飞见杨魁失散,心中好不着急,他二人一顿商议,便策马先行。走到未牌时刻,见前面有一村市的样子,只听远远喊杀之声,惊天动地。韩毓英骑在马上,掉头向哈云飞道:“赛妹妹,你听见吗?一定是他在这里厮杀的了,我们且上前助他一阵。”毓英说毕,二人便将兵器顺了一顺,将马一拎,直冲上前。不到半里多路,但见那三个矮胖子的妖精,摆了个丁字式,将两个兵官围在里面厮斗,你一铲他一拐,枪来拐去的,那两个兵官有些招架不住,直杀得汗如雨下。韩毓英见势不妙,忙向哈云飞使了个眼色,二人大喊一声,挥刀直入。石就一见哈云飞,吓得魂不附体,收了美人杵,虚晃一杵,直向东南逃去。看官,你道这石臼精因何这样怕哈云飞呢?只因在江口追到张钦差危急的时候,哈云飞从刺斜里截住,不到三合,忽然一个掌心雷打到。他不晓得这掌心雷是济公远远打来,他只当是哈云飞发的,因此看见哈云飞,便就地一滚,借了一道妖光过走。
  两个兵官见添了两名女将,不由得精神百倍,带一带马,两人便双战过盖,韩、哈二女将便双战莫盘。但是那些妖精不过借那妖法胜人,要论一刀一枪,那是韩毓英、哈云飞的对手!战了不到十合,莫盘就有点招架不来,虚晃一拐,跳出圈子,就想去施法术。韩毓英眼捷手快,暗道:打人不如先下手。手一伸,对定莫盘心口就是一袖箭。只听“呀”的一声,由地下起了一道妖光,向南而去。看官,你道这磨盘那里便这样无用吗?也叫事有凑巧,这磨盘精委是周身上下刀枪不入,独有胸前约着酒盅大一处,是个穴道,就是当先的磨眼,最怕人伤,韩毓英无巧不巧的一袖箭射了此处,所以负伤逃走。韩毓英、哈云飞也不追赶,转身四个人围住一个锅盖精厮杀。这锅盖精又顶不济事,他的身段是万万不能受伤的,他虽然有些炼的法术,只因四件兵器你来他往,不得分身。
  正然危急万分,恰巧磨盘精逃走,顶头碰着老鼋同扫帚精来寻他们,便自长至短说了一遍。老鼋同扫帚精深怕过盖有失,飞奔赶来护救。这扫帚精委实诡计多端,走至切近,暗道:我如走人圈里,反被兵器截住,急切不能施法,不如先作起法来,然后再杀,方保取胜。随即念动妖言,就地一指,忽然狂风大作,飞沙走石。此时二员兵官同韩毓英、哈云飞眼睛都不能睁,老鼋同扫帚精,一个便舞动双锤,一个便举起飞叉,生龙活虎似的跳入圈里。两个兵官措手不及,一个着了一锤,脑浆碎裂,“通”的栽下马来;那个兵官就这一吓,手上丢了个空,被锅盖精一铁铲连皮带骨分为两段。韩毓英、哈云飞见势不妙,将马一催,跳出圈外就想逃,老鼋、扫帚、锅盖那里肯舍,大踏步紧紧追来。
  韩毓英晓得妖精手段不比常人一样,追着的时候,他如作起法术,反转被他所算,不如转身接战,占住他两只手,叫他分不开手,不好使法。主意已定,便招呼了哈云飞一声,忽然掉转马头,向着老鼋劈面就是一绣鸾刀。老鼋正追之际,猛不提防,被这一吓,倒退了几步。哈云飞转身时候,扫帚精已追至近切,猛一照面,但那扫帚精手上的飞叉,反转离敌人有十步八步,最为爽手;若靠得过近,这就施展不开。扫帚精见哈云飞转身,也便退了几步,顺一顺叉,便想接战。哪知这退后的时候,哈云飞一飞抓早已到来。可巧这些妖精虽然能变人形,他本身的原料究竟脱不尽,那扫帚上捆的麻绳,倒化人过后就变做扣身丝线,刚被哈云飞一铁抓抓住,再也没得脱身。老鼋见势不好,连忙将嘴一张,吐出一面三角红旗飞在空中。他这旗名叫“酸手旗”,却不能伤人,但那旗角指到那人,那人手便酸麻,自将兵器抛去。他见赛云飞抓住扫帚精不放,所以放出此宝。果然赛云飞不但丢了飞抓,就连手卜的双刀,也便“当啷啷”的落在尘埃。韩毓英不知就里,以为他这旗子也同封神榜上摄魂旗一般,多分是能伤人,见得赛云飞刀抓尽弃,觉得势头不好,忙伸手去摸袖箭,想射落那三角旗,不料早被老鼋看见,用手一指,那旗子的下角直向韩毓英。这时韩毓英虽然袖箭在手,却再也发不出去,那手上绣鸾刀也“当”的一声落下地了。
  二人吓得非同小可,就想伏鞍逃走,忽听耳边呼的一声,那三角旗忽然落下,跟同那旗便有一支响镖,“当”的落下。说时迟来时快,只见一马当先,那八角锤花“哧哧”的走了一个面花,大喊道:“狗妖,你晓得笑面虎杨爷爷来了吗?”但他这一声喊,就同天崩地裂一般。韩毓英、赛云飞二人见得丈夫到来,心上虽然欢喜,无如手无寸铁,反党惶恐不过。扫帚精此时已解开飞抓,便抛在地下,搭眼杨魁破了老鼋的法宝,忙提一提劲,一飞叉直向杨魁叉去。杨魁晓得厉害,将身一闪,那叉捣了一个空,便把身子直伸过去,杨魁顺手就是一锤。老鼋见势不好,将嘴一张,又飞出一面三角小旗,旗角直对杨魁。那杨魁手忽一酸,一柄锤借劲抛去路旁,却有一泗水村的界石,被锤打去一角。杨魁大吃一吓,晓得没得兵器怎能取胜?把马一拍,就想逃走;韩毓英、赛云飞也拍马相从,却又不辨路径,只得任马乱奔。那后面老鼋精、锅盖精、扫帚精,你舞锤他弄拐,那飞叉“嗦嗦”的声腔,都从后面追来。
  约着半里多路,忽见前面一条大河阻住去路,杨魁仰天大叫道:“后有追兵,前无去路,天丧我也!”韩毓英、哈云飞听了这语,格外作慌,还算哈云飞见眼生情,便大喊道:“这又何难!我等准备不要马,也就跳过河了。”此时天光已经要晚,那十二三的月色照得那河心里就同玻璃镜子一般。杨魁、韩毓英被哈云飞一喊,登时提醒,便一齐跳下马来,仍使出那蹿跳的本领,“扑扑”的几声,都蹿过河去。拣了一个松树林里坐下,息一息气,以为那些妖精断料不着他们跳过河来。可巧那松树林直对河口,杨魁等坐在暗处朝外面望,就那月色之下,委实清楚不过。就这三人方才席地坐下,还未开言,忽见河心里一烘一烘,飞赤的火光滚上岸来。杨魁三人捏住声息,满意他们必不敢人林来寻找。这就转眼功夫,只见那三个妖精收了妖光,直奔松林而来。独哈云飞最是着急,可算一些兵器没有,杨魁的镖囊、韩毓英的袖箭,可算还在身边。当下二人便着哈云飞后退,每人拣了一棵大松树隐在后面,探头望着妖精。只见老鼋在前,走进林来也不寻找,就同人告诉过他的地方一样,三妖分走三路:一妖直奔杨魁,一妖直奔云飞,一妖直奔毓英。杨魁、毓英大为诧异,便各将各的暗器端准向对面放去。那些妖怪乖巧不过,连躲也不躲,两只手便左一接右一接的,将二人的金镖、袖箭统身接着了,抛在地下。杨魁夫妇真个吓慌了,见不是势头,随即拔步逃走,三妖跟后追来。先在树林里绕了许久,复行走出林外,一溜烟的向村上逃去。
  走了一段,前面有一板桥,杨魁夫妇便躐身过河。那桥上有两个绝色妇人、一个少年壮土,倚在桥栏上望月,看见杨魁夫妇那种慌慌张张的形象,心中好生疑惑。杨魁夫妇见乡村中有这样的美女、少年,心中也觉奇怪。就这两下一个照面的时刻,三个妖精已走到桥前。才要过桥,只见少年抽出宝剑挡住去路,大喊道:“狗妖精,往那里走?吃吾一剑!”杨魁夫妇听得亲切,心中好生欢喜,转身向桥上一望,但见少年的那口宝剑才一舞起,一条青光就同天上的虹霓一样。那三个妖精才见那剑一起,一个个的皆就地一滚,借了妖光向东南逃去。杨魁夫妇看见这样,暗道:可见世上的英雄好汉真多!真是又感激又惭愧,就想近前问个名姓,晓得此时正在需人之计,预备回了大寨告知张钦差,再来聘请。
  话言还未出口,只见那少年收剑入鞘,转身抱拳迎上说道:“足下可是奉旨剿灭小西天的杨将军吗?”杨魁道:“岂敢岂敢!不才正是徒拥虚名,毫无真实,未免辜负国家,委实惶愧之至。还未请教壮士尊姓大名,仙乡何处呢!”那人笑答道:“此地非接谈之所,舍下去此不远,可请光顾敝庐,略一停息。”杨魁今日一天可算只吃过一顿,两位夫人也是如此,那有不饥饿的!见了壮士邀请家去,却然正中下怀,因此谦也不谦,满口应允。那两个女子见了丈夫邀杨魁进家,也便上前来邀了韩毓英、哈云飞同走。走不多远,只见一个篱笆院落,那门口站了一个十五六岁的小伙子,一见那壮土,便粗声粗气地问道:“来了吗?”那壮士道:“来了,来了。”就此请人里面,却是三间一顺的小小厅屋,中间设了一席酒,高烧红烛,连杯着酒菜都摆得停停当当。杨魁好生惊异,暗道:我莫非遇着仙人吗?他因何晓得我们到来,连酒菜都预备现成呢?但不知杨魁夫妇遇的这两个美女、一个壮士竟系何人,且听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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