杂文集第十六卷(校对)第12部分在线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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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我们既能把千百年来流传在口头上的娥并、桑洛画在纸面上,印成了书,使傣族以外的人民也得以吟咏享受,又能使今日的男女青年今昔对比,代娥并、桑洛心抱不平,从而加强对社会主义的热爱。多么幸福,多么美丽的今天啊!是呀,我们今天的各民族团结一致,齐心努力建设社会主义的伟大现实与革命的浪漫精神,怎能不是比《娥并与桑洛》更美着十倍百倍的诗歌内容呢!
载一九六○年《边疆文艺》九月号
对曲剧的发展说几句话
在北京曲剧发展的初期,我写了《柳树井》。那时节,还没有人晓得曲剧到底应该怎么写。我也不晓得。所以我写的只是一出小歌剧,并没有什么特异之处。连我写的词句也没有特别照顾到曲艺中常用的曲牌子的形式。写成之后,曲艺演员们才把我的词句收拾了一下,纳入曲牌之中。这样,演员们分担角色,化起装来,并用单弦中的某些曲牌子连续歌唱,便成了曲剧。
事实上,这只是用曲牌演唱的小歌剧。
它的长处是:曲牌子较为平易,利于说唱,一听就懂,不像歌剧那么腔新调异,较难领会。
它的短处是:曲牌子不太多,难以表现各种表情。就是曲牌中较比难唱的也不便利用,以免腔儿太多,难唱而不易懂。这样,曲牌子的连唱,在音乐性上,就不如歌剧那么强,那么完整。
现在,曲剧已为群众所喜。那么,在音乐上,是应仍旧把一些曲牌子接连起来呢?还是应当多方面吸收曲调,或在原有曲牌子的基础上,创制新谱呢?这是一个问题。
在表演技术上,曲剧既是新兴的剧种,它不能不向话剧、歌剧、特别是戏曲,去学习。当它表演现代题材剧目的时候就学话剧动作。当它表演古代故事的时候就学歌剧或戏曲的身段。它一时不易创造出自己的表演技术。
可是,它应当多多少少有自己的演技。
在我写《柳树井》的时候,因为不晓得曲剧到底应是什么样子,所以我就只想看歌剧,而忘了从曲艺本身上想办法。前些日子,我看到北京曲艺团挖掘出来的传统节目,如彩唱莲花落和拆唱八角鼓等,我才恍然大悟。假若当年我没忘了这些传统节目,很可能就会把《柳树井》写得别有风格,不只像个小歌剧。至少,我会发挥一些曲艺中的幽默与讽刺,像彩唱莲花落那样——在话白中,它有时候利用相声的手法。彩唱莲花落的身段,有时候也采用戏曲的,可是故意夸大,别有风趣。拆唱八角鼓亦如是。是的,假若我们细细分析这些传统节目,也许能够在剧本的结构上,在表演技术上,都能独辟风格,不专摹仿别的剧种了。这或者能产生独立不倚,自成一家的节目,叫人一看,只能叫它曲剧,而不是别的。这点意见对不对,我不敢说。
载一九六一年九月十九日《北京日报》
多编好相声
——在相声座谈会上的讲话
同志们,非常高兴能够和同志们见面,谈谈话!但是,实在没什么可说的。半年来,医生不让我多讲话,所以今天我也不能多说。不过,真正的原因还是没有什么值得说的。
看了大家最近表演的段子,非常的纯熟精练,非常钦佩!解放十三年来,我们的相声实在有很大的进步!我们的相声段子,大概可以分这么几种吧:一种是纯粹逗哏的,在老段儿里头很多。其中的一部分没有多少思想内容,在解放后放弃了不少,像《羊上树》之类。但是这些东西,也有些技巧,我们年轻的演员还是要把这些段子学过来,可以不公演,不可不会。这种东西好比盆景儿,盆景儿也是艺术。它是假的,可也足供欣赏。我们学会这些段子,有好多技巧可以学过来。年轻的演员不可不学。你想懂得它,光是听一听不解决问题,要学会。我并非提倡让我们的相声都成为盆景,但是这种技巧还是要接受过来,用在新段子里边。就拿我自己来说吧,我编的快,但是总也编不好,原因之一就是缺乏“技巧”。过去大家编过的一些段子,往往只注意了思想内容,而忽略了技巧。写出来的东西,念起来像一篇完整的小文章,但是在台上说起来就不够生动了。所以这样的老段子作为我们技巧上的练习,作为我们创作新段子的参考,还是有用处的。当然,我们不是要迎合低级趣味,绝对不能。是要用这种老的技巧来推陈出新。对于纯粹逗哏的段子我是这样看的,不知道对不对。
第二种我管它叫纯粹技巧表演的相声。像绕口令,贯口活,一口气说多少出戏,或者是学学歌唱,学学货声,或学学方言,这些都是凭技巧的。我们在解放后,有新编的绕口令,新编的杂学歌唱,一口气说多少电影片名等等,这是我们利用了老技巧。我觉得这类老段子没有多大的害处,不像头一种那样毫无思想内容。就是绕口令也还有它的思想内容,像《万紫千红绕营房》不就描写了战士们搞生产吗?很活泼,也还是有思想内容吧?这一类的段子我们编的还不够多。我小时候听过的一段儿《逛隆福寺》,由哪儿到哪儿,说了很多地名,我们现在新的地名也满可以介绍介绍。非洲最近二、三年来出现这么些新独立的国家,介绍介绍也能给听众一些知识。可以编编“逛非洲”,哪国独立了,哪国怎么样了,对儿童与成人都有好处。再如新的机器,我们新制造了多少机器!这是一个新鲜事,旧中国的机器一向都是由外国买来的,现在不单自己能够造机器,而且能够支援别的国家!翻翻《大公报》,广告栏有许多机器名,这个,那个,我也不知道是干什么用的,如果编成贯口活,一口气说多少,也可以使听众增加点新的知识,使人兴奋。过去什么都没有,现在从无到有,有了这么多机器,新中国确是了不起!这类题材很多,我们做的还不够,许多新事物是可以编成段子来介绍的,既有内容,又较比容易编写。
还有一种,就是讽刺相声。一般的相声都是讽刺的,老段子里特别多。不过老段子里有讽刺错了的,对象选择的不对头。像《粥挑子》本来是技巧很好的段儿,可是它讽刺错了人了。它把受苦的劳苦大众挖苦的不成样子,所以我们现在已不说了。我认为相声离不开幽默与讽刺。现在因为我们经过政治学习,思想有了进步,所以把这些讽刺错了的东西给扔掉了,这很好。但是也有的段子并没有讽刺错,也没有对哪一个人进行攻击,可是遭到了反对。因此,我写了段《八九十枝花》来辩解。
幽默感不是大家都一致的。只要我们的立场是对的,我们是要善意地讽刺落后的,要狠狠地打击敌人,就可以心安理得地放手编演了。这不要着急,不要因为别人没有幽默感,我们就着急。同时呢,在必要的时候我们也可以来个反批评。难道我们的相声就不能讽刺了吗?不应当写哪一行哪一业的个别落后的了吗?可以大家评评理,都拿出点幽默感来辩论辩论。如果因为有不一致的看法就放弃了讽刺,这是不对的。比如我们说了《阴阳五行》,有的人就大为不满,这还是可以争辩的。如果谁因为这样一件事,就不敢讽刺了,放弃了讽刺,也是不对的。满街上都是冰棍纸、柿子皮,这就应当讽刺,规劝,我们这些六十多岁的人,真要滑个斤斗,也许会摔死呀!
第四种是歌颂的。有人喜欢表演,也有人不喜欢。我看这是可以的,要得的。有落后的东西,就应当以讽刺进行规劝,对新生的向上的东西,就值得歌颂。不准相声讽刺了,都搞歌颂的,这也不对。不必都歌颂,也不必都不歌颂。你编讽刺的,他编歌颂的,用不着吵架,编得好就行。不能拿讽刺的包括所有的相声,相声中有一部分歌颂的,是应当的。这就看你写的好不好了,有的歌颂的段子,是非常受欢迎的,这是事实。你是歌颂派,我是讽刺派,用不着这样分,两种都要。我觉得我们十三年来的相声有了很大的发展,添了这一种歌颂的了。我们应当继续掌握老的技巧,随时增加新的内容,叫这种艺术不断向前发展。
在我们的演员之中,有岁数大一点儿的,也有年轻一点儿的,各有所长。老年人搞讽刺就方便,因为对旧社会的世态炎凉都知道。年轻的呢,年富力强,腰腿灵活,有条件多跑,下厂下农村,看见的新事物多。这就应当各用所长,各尽其能,创作新段子。我们若都能把新段子的思想性提高,技巧也能够配备得上,新段子一出来就能打响。我们应当在这两方面去努力,没有革命的思想不行,没有很高的技巧也不行。特别值得我们注意的是这二年来我们的新段子相当少。今年夏初我到呼和浩特去,刚下火车,电台就有人找我来了。“你想个主意,怎么让新相声段子多一点吧。”我说:“我有什么主意呢?”他说:“听众老来信,‘怎么你们老播那几段啊?’”这是群众对我们的迫切要求,这也是我们相声演员应当引为自豪的,因为大家迫切需要相声。同时,我们大家还得多写。尤其是我们天津的、北京的演员,因为这种艺术出在咱们这俩地方。上海和广州的人不写相声,情有可原。去年《羊城晚报》给我来信说:“请你写一套材料,说说相声怎么写。因为群众要用广州话编相声。”我说:“不成,你们还是请侯宝林同志来写吧,我干不了这活儿。”你看,他们迫切地需要相声,要用自己的广州话编相声。所以我说咱们责无旁贷呀。所以我说咱们应各就所长来编,对旧社会熟悉的,就可以编编说旧事儿的。前几天,儿童艺术剧院的同志来找我,说你能不能给我们写一出戏,写写旧时代的小孩儿。今天的小孩儿,自己上学了,就不晓得从前的孩子上不了学的痛苦。十三年来,大家安居乐业,青年们往往认为这就是应当的,而不晓得解放前人民多么痛苦,这就很危险。况且我们还有敌人呢,无时无刻不想破坏我们的建设。老先生里像谭(伯如)先生就可以把你的旧日生活写出来,你当初学艺的种种苦处,也可以编成段子说嘛,说的又逗人笑,又叫人难过,你自己说着也更有感情,也叫年轻人多知道点他们不懂的事,因而更爱新社会,不好吗?有些青年就不知道怎样勤俭持家,勤俭办事。咱们在当年,一天挣二十铜子儿多不容易?旧的生活还可以写,对青年大有好处。年轻的演员呢,跑的地方多一点儿,到生活当中去的机会多一些,喜欢写歌颂的,那就写吧。分头动手,目标一致。今天讽刺敌人打击敌人的新段子也还不多,应当多写。
我不愿意再多出什么题目了,咱们大家可以分头去写。一个人可以写,也可以两个人一起写。最好是作家跟演员一块儿写,彼此帮忙,编出来的就会更好。总之,要千方百计的多编出一些段子来。我们是空前的团结了,但是我们这种合作还不够。大家应多见见面,多谈谈,你出个主意,我也出个主意,咱们可能就写出个好段儿来。我们应当把一天一天的工作都排列好了,什么时候学习,什么时候演出,什么时候排练,也应当争取时间彼此见面,谈艺术。另一方面呢,要下去深入生活,到农村,到工厂,到部队,给他们说相声,同时也跟工农兵一块儿生活,也一定会写出好段子来。
末了要说到化装的相声。我认为可以有这种形式,可是这不是相声发展的总路线。可以有这么一种,而不是全部都搞这个。相声一化起装来,据我看,就不容易充分发挥自己的长处。我们仗着两个人或者一个人去说,把所有的情节,人物什么的都表现出来。一化起装来呢,就受了限制,你自己只像一个人,不能学几个人了。就是扮一个人,你也没有戏剧演员的那一套本领。这样子就妨碍了发挥自己的特长,而且段子本身也不尽适用。相声的台词严丝合缝,当你化装上了台,词句之间就缺着好多东西了,太空。应当添很多东西,可是一添东西就成了滑稽戏,而不是相声了。是不是以后我们应当把相声发展成滑稽戏呢?也好嘛,有那么一摊儿也好。但这是另一回事。
说评书跟相声不同,但是它有跟相声相近的地方。他一个人坐那儿一说就让台底下全明白了。他说人物长的什么样,怎么说话,怎么动作,大家都听得清清楚楚。这是他的本领。假如评书演员也化装,像四川戏里“变脸儿”那样,一说包公“叭”来个黑脸,用不着交代,而让台下“看”明白了。然后又说到陈士美了,再一揭,变成白脸的。这不是把说书的艺术都取消了吗?不是一定不可以试试化装相声,我可不愿意相声一下子都变成那样。化装相声我看的很少。我并不反对这个新尝试。我只是说聊备一格还可以。这是我个人的印象,不一定对。前些时候有的同志跟我说,叫我给化装相声提提意见。我提不出什么意见来。怎么把它弄的更好呢,它有好多地方还空着呢,好多地方还愣着呢,值得研究。在广播中,化装相声就不一定比原来的好。
我说到这儿为止吧,没有什么高明的意见。主要是来和大家见见面,大家坐在一块儿谈谈,这个机会很难得。祝咱们这个会开的成功,祝同志们健康!
载一九六三年二月十八日《曲艺》第一期
多写小小说
为了报刊的活跃,和文艺作品更能及时地反映新人新事,我想啊,大家似乎应该多写些小小说。小小说是最短的短篇小说,比如说每篇至多不超过两千字。
写短了有好处。先从作者方面说吧,有些人以为作品越长越好,动不动就想写几十万字的长篇,事实证明,作品好坏不决定于字数的多少。几十万字里若有许多废话,也不过是废话作品而已。烂杏一筐不如鲜桃一口,人所共知。写的多不易字字珠玉,写的少易于精益求精。短而精是鲜桃一口,胜于冗长的烂杏一筐。我们应当求精,不应当贪多。知道的多而写的少,易于控制。善于控制是艺术本领。知道的少而写的多,必然东拉西扯。前者简练充实,言之有物;后者虚张声势,空洞枝冗。
我们不排斥长篇。但是长篇也须善于控制,力求精炼。那么,练习练习短而精的,养成求精不贪多的习惯,定有好处。学会了短而精的,不愁不会写长而精的作品。反之,先习惯于拖泥带水地写长的,长的既写不好,也写不出短而精的来。
再从社会需要方面来说:我们的国家正在百废俱兴,积极建设,所以人人忙,处处忙。在这情况下,短的作品更能及时地反映飞跃前进的现实,教育广大的读众。写长篇费时间,读长篇也费时间。短篇更起作用。我们不排斥长篇,但也必须承认短篇的优越性。社会主义的建设要快要好,所以作品也要短而精。虽然我们也需要长篇,但大势所趋,我们的时代到底是短篇的时代。
无须顾虑时间性。及时地反映现实是作家的责任。而且,只要写得精,便能传留久远。我们今天还喜读莫泊桑与欧亨利的短篇小说。这也说明,这两位大师并不因创作短篇小说而不算大作家。
那么,写短篇就是了,何必还要再短一些呢?我是这么看:现有的短篇作品中还有些不够精炼的,本来可以只用两千字,而用了三千。我们希望作家以后执笔,能够加工再加工,写得更短更精一些。我们更希望把小小说当作一个新体裁看待,别出心裁,只用一二千字就能写出一篇美好而新颖的小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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