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舍传(校对)第28部分在线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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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老舍便搬到武昌黄土坡干户街福音堂冯将军的公馆,从此正式投身到抗战救亡的工作中去,他不停地写,报纸、刊物,但分能宣传抗日的地方,有人来约,有人来请,他便一概不拒,全力以赴。
“什么都可解,唯有日本与我们这笔血帐永不能忘记。”
“算算看吧!多少人的父母,多少人的兄弟姐妹,多少人的妻子儿女,都死在了日本人的刀下。……报仇啊,我们是人,我们得拿刀枪把日本禽兽管教过来,教他们明白过来禽兽是不能在人世上活着的!起来吧,有血性的人们,挺起腰来,为死了的报仇,为人类扫除禽兽!”
《抗战画刊》上一篇接一篇登出老舍这类短小而措词激昂猛烈的文章。
没几天,从国民党监狱里出来不久的楼适夷被冯将军接到了福音堂,与老舍同住一楼,很快,两人便成了莫逆之交。
转年,日本人又开始了大举进攻。国民政府号召全民保卫大武汉。共产党人周恩来一月五日在章乃器等“七君子”的“救国会”聚餐会上演讲,严词驳斥“中国必亡”的汉奸论调,指出:“抗战的结果将是中华民族的独立、自由与光荣。”同日,著名科学家爱因斯坦、罗素,著名作家罗曼罗兰、杜威等人联合宣言,呼吁世界各国抵制日货,并以种种可能援助中国的杭日战争。
在繁忙的工作中,老舍常常想到家,想到母亲,想到妻子和孩子。如今她们都生活在沦陷区,她们怎么生活呢?妻子既要瞻养母亲,又要哺育孩子,这副担子是沉重的。
这一切本该由自己来承担,可为了能象个男子汉一样报效国家,为了抗战,也为了那当写家的气节不被敌寇所辱,他跑到了武汉,……想到国难当头之时弃家出走,老舍伤心起来,他挥毫写下:遍地干戈举目哀,天南有国亦难来,人情鬼域乾坤死,士气云龙肝脑灰。
贼党轻言拥半壁,流民掩泣避惊雷,更怜江汉风波急,艳舞妖歌尚浪催。
不多日,冯将军催办的印刷社已经落成,冯将军用陆放翁《剑南诗稿》中的“楚虽三户能亡秦,岂有堂堂中国空无人”的诗句,为印刷社起了个文气的名称“三户”。
由老舍、何容、老向编辑出版的《抗到底》终于和广大读者见面了。
第十九章 重任在肩
汉口长春街六十七号是一座古老的三层楼房。“八路军武汉办事处”就设在这里,同时这儿也是共产党长江局的领导机关。国共合作以来,中国共产党的代表周恩来、共产党长江局书记王明、叶剑英、董必武、邓颖超、李克农等同志就住在这里,开展统一战线工作,领导抗日救亡运动。
这里四周绿树成荫,马路宽敞,阳翰笙这天一早就来到“办事处”,他要向周恩来同志汇报这一阶段文艺界的动态,并请示下一步如何开展工作。
阳翰笙指出:当前全国文艺界的精华都汇集在武汉,国民党已意识到了这一点,张道藩正四处活动,拉拢文艺界人士,欲成立一个全国性组织……
周公听着点了点头:“这回张道藩的手到是挺快呀。”
“所以,我才赶来请示,我们不能再等了,应该行动起来。”阳翰笙急切地说。
周恩来说:“这件事我也考虑了很久,是应该建立一个全国性的作家、文艺家的组织,把大家团结在党的周围。这个组织必须是抗战的,团结的,不分左、中、右派,只要你抗日,就要团结进来。这个工作非常重要,也非常急迫。国民党肯定要来争权,而为了统一战线,最好是由民间发起,不要党员和著名的左派人物领衔,免得张道藩之流又造谣生事,如果能物色到一个众望所归的正派的民主人士来领导,就最好了。”
“好,那我和冯乃超同志着手去办这件工作。”
“顺便说一下,什么时候开成立大会,我是很乐意参加,和文艺界朋友们一起商讨些抗战中的问题的。”
阳翰笙认真点了下头便匆匆离去了。
让谁来主持这个全国性的抗战协会呢?阳翰生和冯乃超不约而同地想到了为人正直热心的舒舍予--老舍先生。
天气已开始转冷了,千户街福音堂的冯公馆却人来人往好不热火。
这些日子冯玉祥又是视察前线,又是参加各种抗日团体的活动,忙得不亦乐乎。为了宣传抗日,冯将军请了几名画家,画了几幅很大的宣传画立在街上,他想,光让民众看还不行,还要唱给老百姓听,这写唱词的工作还是由老舍先生来担当。
过去老舍并没研究过这些唱词,可如今为了宣传抗日,他要写几段精彩的唱段。为此他四处求教,可庆幸的是,他在汉口结识了从北方逃来的著名鼓书艺人山药旦--富少航先生和董莲枝女士。
这二位与其它的艺人不同。因为识文断字,便总想改改老词,有几段更直截了当,反映眼前生活的新词,而不是总唱那借古喻今的旧词。这想法与老舍不谋而合。
一个是鼓书名手,一个是鼓书迷,又都是北方人,老舍与山药旦先生一见如故,谈的非常投机,双方都觉得相见恨晚。在老舍看来,出门在外的人没有什么比友谊更加金贵。等到富少航先生散了场子,当下,老舍便拉他上了一家北方饭铺子。随便点了几个家常菜,又要了酒,老舍举起杯说:“富先生,恕我冒昧,我想拜您为师,不知行不?”
山药旦久闻这位以北京话写小说出名的大作家,眼下,忽听他要拜自己为师,慌得连忙离座,两手一拱:“不敢当,不敢当,舒先生您这不是让我折寿嘛?”
老舍将他按回座位,“您要这么说,我就向您打听个事。”
“您说,我听着。”
“您见过北京街头拉大片的吗?”
“看西洋景的?这点玩意儿难不住咱。”
“会唱两口不?”
“唱什么吧?唱'看了一片又一片,十冬腊月好冷天'?”
“唱得好,唱得好,就是这点子玩意儿。”老舍眉飞色舞,“这回您算是救了急了,冯将军让我给街头那些个宣传画配些个唱词儿,我寻思着,这还不就跟北京街上拉大片的唱的一个样,可我楞是记不起来这词曲的套路了。”
山药旦见老舍如此认真的模样,忍不住笑起来,“舒先生,不满您说,要说这文的雅的,兴许会难住咱,可要说老北京的这点子玩意儿,说书的,拉大片的,走街串巷打小鼓的,卖金鱼儿的,吆喝吃儿的,您点吧,我多少都能来上几口儿。信不信由您,咱练的就是嘴皮子上的功夫,就指着这点杂七马八的玩意养家糊口呢,所以但份是嘴把式我都精心学过,可您是学问家,也学这下九流?”山药旦不解地望着眼前这位朋友。
“这么跟您说吧。打仗的时候,大老炮有用,刺刀也有用。在抗日这点上,写小说写戏有作用,鼓词小曲也能派用场。我不会像前方将十一样放枪开炮,也就只好以笔代枪,您也如是,用您的嗓子,您的词曲代替了枪炮,只要为了打日本,宣传抗日,叫您唱什么都可以,叫我写什么都心甘情愿,您说是不是这么个意思?”唱家听完写家这通道理,更觉着志同而道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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