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残(校对)第549部分在线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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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名慑武安将,血污秦王衣。
  为君意气重,无功终不归。
  《战城南》南北朝:吴均……
  弯口镇,扬州为核心的水网漕运体系外围节点之一。正好处于作为大运河主干道——邗沟,联通大江的第一个轻微折转处而得名,又成为征收来自江东诸多行旅、客商,相应脚钱、舟板钱等名目的关市所在。
  因此,在这里不但汇集了好些来自转运司、盐铁巡院和节衙推官在内,被称为小三衙的派驻官吏,甚至还有一支专属的护漕、巡漕的漕兵,以及相应丈高的外围土木墙垒,以保护这处为朝廷和节衙提供财计来源的税关之要,不至于在乱世纷纷当中有所损失。
  只是此时此刻这处名为弯口镇的大型据点,也成了淮扬地方上阻挡太平军水面力量进入淮扬腹地的重要防线节点;而在被更进一步加固过的基础上,又在河道中逐段设置了多道,由打入河底的木桩和竹排、凿沉船只所构成的淤塞地段。
  已经是一名舟师副校尉的柴再用,也在眯眼看着岸上那些乱糟糟的箭楼、哨塔和小型阵垒,在隆隆小炮轰击的坍塌、迸溅而起的烟尘中,争相逃窜、溃走的身影。至于沿河两岸所谓的埋伏和阻截手段,也就在此成为了一番不折不扣的笑话了。
  船帮上多层树立的挡板和可以有限转动射角和视界的炮位,再加上标定配备射生兵的强弩和火铳,大半数浸没在水中的低矮水轮;让这一艘艘改造过的车船,就像是一座座移动于水面之上相对自持的小型城垒,足以游刃有余的对付来自水上和岸边的大多数情况。
  至于大多数水战中的对应手段,在这些武装车船面前也派不上什么用场。这一点从满是烟熏火燎痕迹,和修补更换过后船帮挡板上就可以看出来了,光靠火箭的抛射是难以将有人不断浇水的船体点燃起来的,而威胁更大一些的车弩石炮则需要又这个准头才行,而且往往在发射一次之后就难逃相应的火器回击。
  至于从上游使用漂流物顺势撞击或是放火船,也是不现实的事情。因为这里是风平浪静水波不兴的运河邗沟段,而不是什么水流湍急的大江大河。所以真正能够对这些沿着漕河翻动水花而行的车船造成相应威胁的,也就是在被阻断去路之后来自岸上箭矢掩护下,就近撑着小船的蚁附式靠帮跳舷攻击。
  但是这一点,在船上武装到牙齿的炮射散弹和攒击的弓弩火铳,还有少量水上依旧能够燃烧的纵火弹面前,也不过是某种寓意上不对等的徒劳交换比而已。更何况这些车船并不是独自行进的,而是在很多时候扮演某种吸引沿岸敌人来攻的靶标,再由岸上跟进的步队予以迂回包抄、追击和歼灭的战术配合。
  因此,当来自江东境内新编成的舟师准好相应的准备,决心不惜代价进入江北漕河之后;布置在沿岸所谓清野坚壁式的逐级抵抗和层层骚扰袭击的拦截手段,也就是那么回事了。随着弯口镇变得越来越近,从墙垒背后放射而出箭矢也变得越发密集起来。
  但是大多数都被船边挡板和站在后面端持的手牌给挡格下来,只有少数侥幸透过间隙的漏网之鱼,才能造成一些零星的伤亡。而每当船上炮位发出轰鸣声的那一刻,就有弯口镇的墙垒上崩开一大块,或是乱带躲藏在后的残肢断体飞扬起来。
  眼见得柴再用所在的坐船,就这么一马当先的径直靠向了河面上最大的一段拦堤;突然船身一震又在水花翻滚之间,轻轻摇曳偏转向一侧缓缓停顿下来,却是已然碰上了水中布设的拦截木桩了。
  而在这时,原本死气沉沉的河中拦堤背后,突然就爆发出一片参差不齐的叫嚣和嘶吼声,而冒出许多湿淋淋的人头来;又像是逆流而上的鱼儿洄游一般的,争相恐后翻过乱糟糟的堤面扎入水中,向着柴再用所在的车船围拢过来。
  “西北角三点方位遇敌,放。”
  随着船上响应起来的口令和号子,船上待机的数十名铳手大部分已然探出挡板,而迎头自行放射起来。只见在一片嗤嗤的水花乱溅和波纹荡漾当中,这些争相恐后跳入水中的伏兵,就像是被射猎惊散开的野鸭一般,纷纷在血色荡漾之间一头栽倒或是挣扎翻滚在水中。
  然而,犹自有一些躲过了攒射的漏网之鱼,就此像是条条鱼儿似得潜入水下;而又在水花翻滚声中冒头出现在了船边,弓弩火铳所不及的视野死角当中。却没有急着向上攀爬而是用绑在手臂上的额斧凿,对着水线左右的船体奋力凿击起来。
  然而这时候,柴再用亦是不慌不忙的让人取出了数枚特制的火药罐,拔火引燃了防水罩子里的引信后,就这么贴着船边垂落下去砸出数声水花。而后又沉闷至极的接连砰砰有声,在船边相继炸起数道激烈的浑浊水花来。
  于是船边那些激烈的凿击声一下子都消失不见了,而在船边大片污浊翻滚的水面上,除了大群翻白的鱼虾之外,赫然还有一具具口鼻冒血而随波荡漾的人类尸体。柴再用不由吁了一口气,这种船上少量装备的“反潜弹”真是好用,只是唯一副作用会让人短时间内,对于鱼虾水产敬谢不敏了。
  而随着这一轮伏击的失败,更多来自拦堤背后的袭击者变成一具具四散漂浮尸体,或又是在转身没命游水逃离过程中,相继被射杀沉入水中,这道河上拦堤内外也逐渐被清空了开来,而由放下的小舟重新登临上拦堤一群士卒,开始就地装卸下许多物件作业起来。
  而后续跟进的车船也纷纷在河道当中锚定下来,而加入到对于弯口镇的轰击序列当中去;其中又有几艘形制特殊的车船带着长长的搭钩探上前来。在下水的士卒引导下将粗大绳缆连接的铁箍和钩具给固定在了水中那些参差不齐的木桩之上;然后,随着这些船上摇动的小旗和开始反向翻滚的水轮,那些被绷紧绳缆拖曳之下的联排和木桩,也纷纷在一片污泥泛起的水花当中偏斜、翻倒开来,又变成漂浮在了水上的一段段事物。仅仅是个半个多时辰之后,这些钉插在拦堤周围的障碍物就已然消失不见了大半。
  这时候,河面上的拦堤方向再度传来了数声尖锐的喇叭响,那些在拦堤上作业的士卒也开始重新上船撑离开来。而在被轰打一片狼藉的弯口镇内,却是突然从侧边门户大开,而冲出一支人马来向着不远处的河上拦堤杀了过来。
  然后又毫不意外的被笼罩在了,就近几艘车船所迸发的烟火和弹矢之中;又仿若是割稻一般的横扫了在地血流成河,当场溃不成军只余寥寥无几的身影没命拔腿奔逃回去。与此同时在传讯的喇叭声中,后续沿河跟进的舟师步队也终于抵达了弯口镇的另一边,又在整队的号令和哨子声中展开了攻打的阵型。
  这时的弯口镇中也像是终于达到了某个临界点,士气大沮而突然全盘崩溃了一般,从轰然打开的数道门户当中相互推搡和践踏着,乱糟糟奔逃出一群又一群的人流来;于是,这些刚刚抵达弯口镇东南面的舟师步队,又不得不从横队方阵变成更利于追击的纵队,而沿着破烂不堪的墙垒包抄和拦截过去。
  与此同时弯口镇的北面不远处,沿着大道奔驰而来的寿濠军后援,也在钟离团练使钟泰章带领下浩浩荡荡的奔走而至;然后又望着远处逐渐升腾起来的浓重烟柱,而顿首失声道:“我辈终究来的晚了么”然而他又不死心的继续引队趋前,就见远处笼罩在运河两岸的重重杨柳树稍背后,赫然是一道接一道的挂着太平青旗的船桅。钟泰章不由正色对左右:“不想贼军之师已然深入如斯了!然督率与我有知遇和提携之恩,又结以婚姻,断不能就此徒然而还;却不知可有壮士敢随我一试彼辈长短呼?”
  “惟愿附从。”
  乡党出身的左右亦是齐声合力应道;随即他们就变成了利于攻战的阵型,以刀排在前、长矛护翼和弓弩居中,少许马队殿后之势,向着烟熏火燎的方位冲杀了过去了。
  然而不多久,他们就在镇北风吹归来的烟火弥散当中,遭遇到了隐隐绰约奔走而来的“贼人”,又毫不犹豫的挥动刀枪将其击溃杀穿出去。然后就有些目瞪口呆的见到,已然占据了墙垒上太平军士卒和旗号。
  这时候,远处的水面上却是突然发出了一声震天巨响,顿时惊得钟泰章带领这支援军一片魂飞目眩、手脚发麻,好些胆气有限之人干脆就腿脚发软的跌坐在了地上;而那些押后殿军的少许马队更是相继惊窜起来。
  而在河上大蓬迸发的烟气迅速散尽之后,就见原本拦堤的位置上已然出现了数丈宽的大豁口子,而任由上方汇集起来的激烈水流裹卷着无数土木碎片和残渣、各种杂物,冲刷着不断缺口边沿不断崩落而下扩大开来,又变成敲击在那些锚定车船底壳上的大片荜拨作响声。
  而在河道之中,柴再用也暗自吁了一大口气,这连日突进和转战具体的伤亡不大,主要是还精神上的疲乏还有物质装备上的损耗。毕竟,在这一路攻战过来,他们已经足足突破了十几道形形色色拦河截留的封锁线了。
  走走停停的持续战斗,让这段明明不足二三十里的河道,耗费了他们比往常更多行船好几倍的时间来确保通过。但是这些代价式值得的,在突破这最后一道狭窄处的拦阻之后,接下来就是水域宽广的一片坦途。
第八百二十章
乃知兵者是凶器(中)
  就在滁州境内,南北斜向蜿蜒的低矮铁山和琅琊山群落,像是淮南平坦大地上隆起的一道不规整的脊背,而与北面大小湖泊串联而成的洪泽浦(洪泽湖前身),正好将淮水与长江之间土地,给分为大片平坦河网的淮东,与丘陵、水泽错落的淮西两大片地域。
  而作为正好身处其中枢纽和要冲之一的州治清流城外。来自北方的不明兵马已经在号角声中,毫不犹豫刀枪齐举的排出了便于进攻的队形来;又开始分出许多小股的骑卒,驱赶和追击那些徘徊在周围的太平游骑和探哨。
  而居中发号施令的都虞侯刘汉宥,也更相信自己麾下这些儿郎。因为他们大多数可是从北地辗转江汉,再从江汉辗转到淮南,千里游荡和流窜当中厮杀出来的马(寇)上好汉和当世悍盗;曾经打崩过形形色色的地方官军也击溃过此起彼伏的义军,更别说吞并和屠戮过不知道多少股地方武装;也曾经在朝廷和藩镇军马的讨伐和追击之下,依旧于死伤累累当中凭借断尾求生的坚韧,而一次次绝地逢生而卷土重来。
  所以,无论官军还是义军、草贼,土团还是其他说明名目的武装,在他们的眼中也不过是用爱来趋利避害,或又是谋其好处的一时名号而已;更不用说具备相应的敬畏和遵从澄其他类似的情绪。
  当然了,作为领军大将的刘汉宥,相应对敌的审慎和重视还是有所具备的。毕竟,这些太平贼打下着大江以南偌大一片地盘来,自然是有所武功和实力上的凭仗所在。至少当初覆灭的镇海行营也算是东南的强军之首了。
  若不是这些太平贼行事风格,对于同属义军旗号下的大多数人,也明显过于刻板和酷烈;又对淮西保佑足够的进取和威胁姿态,就算刘汉宏本人也未必有足够的心思和想法,要决意与之为敌到底的。
  至少杨行慜得势做大之后固然是心腹大患,但是这些太平贼介入淮南之后,难道就能够就此不再得陇望蜀,而对于淮西各州高抬贵手或是秋毫无犯么?只怕刘氏兄弟所要面对的局面将要更加恶劣。
  因此,机要审时度势而明里打击宿敌以随大流,暗中又要引为呼应和外援,才能维持住眼下各方相持的局面。这就是想要保住自己富贵权势,而所具备最基本的唇亡齿寒之道。
  刘汉有还记得自己的兄长所表现出来,从未有过的那种凝重、忧虑和哀叹之情;无论是曾经驱使过他的朝廷宿将,人称“曹难敌”的天平节度使曹全晸,还是差点将其赶上绝路的“富贵宰相”王铎,都未见如此介怀。
  用大兄的原本话说,从早些年开始他就搞不明白也看不懂,这位起于岭内的太平贼之主究竟想要干什么。难道大伙儿割占和雄踞一方,就此予取予夺和作威作福,令自个和手下人安享富贵不好?
  非要搞个么啥劳子的大义道理和冠冕堂皇的主张来约束、限制于自己家人马,凭是不得快活和自在呢?然而当后来终于有所明白这位“周和尚”想要做的事情和目的之后,却是已经一切晚亦。
  原来这位是想要以此为世间顺逆之道的分野和甄别,而将天下不合己意的事物所在,都一并顺势扫平下去。而争据淮西一方的刘汉宏等人,放眼将来若有机会自然也不得其免了。
  偏偏这时他雄踞两岭而并有荆湖的大势已成,就连入主两京、关内的大齐新朝,都不免要竭力笼络和示好之;更别说是关东、两淮这些错综复杂的地方势力了。
  至于指望黄王和大齐新朝的号令,对其行举能够有所约束和抑制;还不如学那些口口相传的愚夫愚妇一般,相信那位太平贼的大都督是当世佛陀、菩萨一般的化生,而对世间苦难生灵具有天然的悲悯之情。
  所以,在与之隔江交接的有限试探,相继受挫和铩羽之后。大兄也只能假以卑言屈膝以示弱之,在暂且相安无事的虚假平和光景当中,得过且过一时而不用去多想这些烦心和劳虑事,而一心周旋和对付各家势力以求全取淮南。
  然而,随着自家势力的节节败退,吕氏一党的内乱覆灭和杨行慜的乘势崛起,还是无可避免将那些太平贼的军势招引了过来。是以用大兄临行前的话说:眼下的淮西招讨本部,既不堪与之公开为敌的代价和后果,但也无法坐视其安然击破杨氏的前景使然,而这一切的关键要害,就在与刘汉有临机应对的掌握尺度上了。
  因此,掩身在军阵中的刘汉有,按捺住略有不安而又跃然渴求的复杂心情,再度对着左右往复强调道:“千万记住,我辈只袭扰和烧掠相应的粮草辎重和输运车马,莫要昏了头去直接强攻贼阵。”
  “一切手段都以牵制为主,只消令其无法保持全力攻城和追击之势,便就足矣。”
  “若是擅自主张,因此坏了兄长的筹谋大事,就算尔辈即刻身死阵中,某家端也不会放过乡里的亲族人等!”
  随后这支再度全力奔走起来的军势,就像是黑压压的浊浪一般的,越过了荒芜的田野和烧成白底的村落废墟,然后,就在一片厮杀正酣的清流城北郊,遭遇到了第一股前来迎战的贼军。
  眼见得对方就那么仓促排成长队,阵列在一览无遗的旷野之中,而前后左右几乎毫无拒马、排枪和墙垒之类的遮掩之物。刘汉有不由心中惊而大喜,难道这些贼军就是如此托大呼?
  惯常的善战军伍,面对马队的冲击难道不该是大铠、长枪和重盾密集结阵在前,再辅以后列的弓弩攒射么。或又是干脆以优势的马队正面直冲,来反向打散对攻之势;或又是在劣势下避过风头,而迂回牵制侧翼么?。
  虽然脑中如此疑惑道,但并没有影响他顺势鼓舞大喊道:“众儿郎与我齐心勉力,第一场杀获就在眼前了”他的话音未落,就见远处的敌阵横列之中,訚訚绰约升腾起来了一股股烟气;瞬息之间冲在最前头的一名淮西骑兵,突然就凭空支离破碎的炸裂开来。这就像是开了一个不明所以的可怕先兆;相继又有人当空变成了四分五裂的碎块,或是连带马头和上身凭空消失不见。
  而从他们上方望去,就可以看见随着空气中隐约呼啸掠过密集的嗖嗖声中,接二连三在这些冲阵骑兵当中喷溅起一蓬又一蓬的沙土,又将正当左近的骑兵给掀倒、推翻在地上,然而就像是投进奔腾山溪中的石子,很快就被其他人给紧接无暇的践踏了过去。
  因此仅仅是片刻之间,这些几乎不为这点伤亡所动,而依旧保持着一往无前之势的淮西骑兵,已然冲到了敌阵前数十步步之内。就见这些太平贼依旧没有任何变阵的趋向,反倒是从前列蹲伏下来一排,而露出后列层层挺举在空中的事物来。
  霎那间一阵更加淡薄的轻烟相继笼罩了他们,而让那些依稀可见的形容都一下子变得扭曲和怪异起来。这一次更多前冲当先的淮西骑兵,就像是被空气中无形的力量所鞭笞着,或又是装上了透明的障碍物一般,不明理就的一头栽下马背,或又是随着骤然脱力失足的坐骑,迎头跌滚在尘埃之间。
  这时候,随着不断坠马得身形而变得愈发稀疏起来的淮西骑兵先头,也悍勇未消得顺势冲到了敌阵前得十数步内,开始挥动手中梭镖、飞矛和手斧,血光迸溅得在贼阵之中砸出了零星缺口来,然后又被无形的力量再度被绊倒、掀翻在了尘土之中。
  余下跟进的淮西骑兵,也像是被这种奇异难明得伤亡给惊到了,进而丧失了继续冲阵得的勇气;只见他们再也不顾目标而胡乱投出手中武器,就纷纷拨马侧转左右分散开来,而将战场让给奔跑跟进得大群步队;然而,几乎是近在咫尺的轰鸣声接二连三的震响开来,从这些看起来单薄之极贼军后方,再度升腾起一团团灰白的烟云滚滚;而又变成空中隐约可见的一道道轨迹和弧线,一头扎进了赶上来的大队淮西步卒当中,绽放开了血雨腥风的惨烈一幕。
  这一刻,无论是这些淮西兵手中用来防箭的五色团牌,还是比肩高的立阵大楯,都在某种不可名状的巨力面前被击穿、撕碎开来,又连同其后的端持士卒变成无数崩裂的大小碎块,继续轰打、喷溅在左近人等的身上、面上。
  而这种无形的巨力,在受阻偏转之后也毫不停顿继续弹跳撞击、捣烂着下一个,更下一个阻碍,才最终去势用尽的变成深嵌在了泥地之中的一枚球体;然而,再起所过之处的步卒阵列之中,已然是留下一地铺散着残肢断体和挣扎呻吟的伤者,或长或短的血色缺口了。
  然而来自当面的打击并未因此结束。那些拖着了伤员和死者而重新补全的贼军阵列,又开始迸发出更多细密的火花和烟气来;几乎是兜头盖脑一般的迎面将这些被打乱冲势和队形的淮西步卒,迎面贯倒、掀翻了一片又一片,开始慌乱逃散和躲避起来。
  “退,快退……退后再整。”
  而身在其中,却被身边突然头颅迸裂的旗手给溅了一脸红白之物的刘汉宥,也不由在马上惊声嘶吼道:然后他的坐骑就突然哀鸣一声曲腿跪倒在地,将其向前甩脱了出去,当场摔的七荤八素的亦是竟没能马上站起来。
  当摔丢了头盔的刘汉宥灰头涂脸的被亲兵给搀扶起来的事后,阵前所有的局面已然无可挽回了;在失去了作为中军的旌旗和将旗指引之后,已经没有人再接受重整再战的号令了。而那些看起来单薄无比的贼军阵列,却是再某种鼓点和横笛声当中,开始分作许多段缓缓的推进上来。
  而随着他们走一段停一段鼓点街拍,而从手上依旧时不时不断喷吐和绽放开来的青烟,则成为了这攻守移位的战场之中,驱赶着满地败军奔逃如潮的催命符。视野当中任何迟疑或停滞下来的身影,都会被他们毫不犹豫的集火和攒射,就地变成一个个满身喷血的活靶,就更莫说想要集中起来负隅顽抗了。
  而在清流城头上,因为这支不明援军到来而有所振奋和鼓舞的守军,也随着北郊战场直转急下的局面,像是一下子被掐住了命运的喉咙,而齐齐逐渐失声手脚冰凉,乃至低声无语的嚎哭起来了。
  而在城南的太平军本阵大营方向,一门装载在铁板屋形冲车下的特制扩口炮,也沿着工程兵清理和铺设出来的过道,冒着城头挥击如雨的砲矢、滚木落石、灰瓶火炭,还有被推进车垒上和楯车背后攒射的火铳弓弩,所击坠而下的一具具尸体;靠近抵住了从内里被塞的严严实实的城门所在。
第八百二十一章
乃知兵者是凶器(下)
  很快清流城南随着轰然迸裂开来的城门,以及背后严阵以待却被碎片击倒一地,血流成河匍匐呻吟的甲兵;就被狂涌而入的太平士卒给践踏过去……
  接下来的数个时辰后,随着各道城墙上相继被击溃、败退下来的守军,在逃入了城坊之中却又被驱赶、搜杀出来,寿濠军在清流城中的颓势已然无可挽回了。
  只见一队队全身披挂齐全而持牌挺刀的白兵,在来自射声队和投火队的弓弩火铳投弹的掩护之下,迅速冲杀过一条条纵横交错的街道,推进扫平了残余不断的抵抗,而又最终汇聚在了低矮的子(内)城下。
  然而,这些盘踞在子城上残敌拼命放箭投石的负隅顽抗,也未能抵挡他们多久。甚至就连后方打击军用来攻坚的炮车和战斗工程团的爆破组,未曾来得及推进上前来;他们就已然冲过将墙头残余守军,给轰炸、灼烧得七零八落的数轮投弹烟火滚滚,又顺势撞开、挤进了尚未来得及完全闭合的内门,又将更多散乱门内的敌兵砍倒、戳翻在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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