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迷佛罗伦萨(校对)第8部分在线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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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肚子饿。我给他吃了些东西。”
劳利皱皱眉头。
“那么,你给他吃了些东西,他就拿了你的手枪自杀了。可是这个意思?”
玛丽放声哭起来。
“来,喝一点酒吧。你要哭,等一会儿哭。”
她摇摇头。
“不,我没有什么。我不哭。我现在明白了,我那是疯了,可是当时好像并不觉得。我想我是一时疯了。你记得我在车子里——就在你下车之前,我跟你说的话吗?”
他恍然大悟。
“我只以为那是说着玩儿的风趣话,做梦也想不到你竟会傻到真的干出这种该死的事来。他又为什么自杀呢?”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
他转了个念头,然后开始把桌子上的盘子和玻璃杯收拾起来,放在盘子里。
“你在干吗?”她问。
“你不懂得不宜留着曾经有位先生来这儿吃过晚饭的痕迹吗?厨房间在哪儿?”
“打那扇门出去,走下一段楼梯就是。”
他把盘子搬出去。当他回上来时,玛丽坐在桌子旁,双手捧着头。
“幸亏我下去了一趟,那些灯开着,你都没有关掉,分明你是不惯于遮盖痕迹的。你的仆人们吃了晚饭的碗没有洗。我把我收拾的杯盘跟其余的放在一起,大概他们不会发觉。现在我们该去报警了。”
她几乎狂叫起来。
“劳利!”
“听我说,亲爱的。你得镇静一下。我已经仔细想过,我来把我的主意告诉你。你必须说是你正睡着,有人——总是个贼——闯进了你房里,惊醒了你。你连忙开灯,抓起放在床头柜上的那支枪。两个人挣扎了一番,枪走火了。是你打死他的,还是他自己打死的,可就无所谓。当时他看见自己给发觉了,又怕你大声叫起来,被仆人们听见了来抓他,他就自己打死了自己,这是很可能的。”
“谁会相信有这么回事呢?这根本不可信。”
“不过,这比说真话要可信些。要是你咬定这么说,谁能证明你这是谎话呢?”
“尼娜听见枪声的,她赶到我房门口,问我出了什么事,我说没事。将来警察局问起她来,她会说出来的。到时候叫我怎么解释呢?谎话不全都要拆穿吗?明明有一个男人死在我房间里,我为什么对她说没事呢?讲不通。”
“你不能告诉我究竟是怎么回事吗?”
“太丑了。可是,在当时,我还以为我所干的是挺美的。”
她不再往下说。他凝视着她,明白了一半,可还是疑惑不解。她深深叹了一口气。
“好吧,去报警吧,报了就听天由命。我是完了。唉,我想也活该。我将没有脸再见人。那些报纸。还有埃德加。完了,一切完了。”接着她说出了一句惊人的话:“毕竟,他不是贼,我害了这可怜的孩子,决不能再给他加上那样的恶名声。一切罪过得由我承当,我该接受任何后果。”
劳利聚精会神地望着她。
“是的,一报警,你就完了。你这话说得对。而且人言可畏。这日子你才不好过呢,亲爱的。再说,一旦事情暴露,没有人能够救得了你。你可愿意索性冒个险吗?我先警告你,这是极大的冒险;万一失败,那对于你将更加无可挽回。”
“再大的险我也愿意冒。”
“我们干吗不把那个尸体搬出屋子呢?谁会把他的死疑心到你的头上来?”
“怎么搬法呢?这是不可能的事。”
“不,不然。只要你帮我忙,我们可以把他扛进汽车。这儿四周那些小山你都挺熟的。我们自然可以找一个地方把他丢下,几个月也不会有人发现。”
“但是他不见了,人家要找的。”
“找他干吗?谁来管这么一个拉小提琴的意大利人?他可能为了付不出房钱逃走了,或者是带了别人的妻子私奔了。”
“他不是意大利人。他是个奥地利难民。”
“好,那更好了。你可以大胆放心,决不会有人为了他多啰嗦的。”
“这事情干起来多可怕,劳利。那么,你怎么?你也来冒这可怕的险吗?”
“只有这个办法,我亲爱的。至于我呢,你不必担心。老实告诉你,我就喜欢冒险。我的意思:一个人应该尽量从生活中找寻刺激。”
玛丽听他说得这样轻飘,心里振作起来,极度的痛苦也不像先前那样忍受不住了。现在有了希望——或许他说的能行。然而,又有一个疑虑袭上了她的心头。
“天快亮了。天一亮,农民就要赶路上田里去干活的。”
他看了看表。
“天什么时候亮?总得五点过后吧。我们还有一个钟点,赶紧着,正好来得及。”
她深深地叹着气说:
“我把我这个人交托给你了。你叫我怎样,我就怎样。”
“那么,来吧。首先一定要放出胆气来。”
劳利拿起死者的帽子,和玛丽一起回到死者躺着的房间里。
“你抱住脚,”劳利说。“我来插住他的夹肢窝。”
他们把他抬了起来,经过门厅,一直抬出屋子的前门。劳利倒退着走,好容易把他抬下了石阶。然后他们把尸体放下来。这尸体重得要命。
“你能把车子开上来吗?”劳利问。
“能开,不过没有地方掉头。待会儿我得倒退下去。”她含糊地回答。
“那个我来。”
她走下那条狭窄的车道,到尽头处把车子开了上来。与此同时,劳利又回进了屋子里去。大理石的地板上有血,幸亏不多,因为这家伙是对准了胸口开枪自杀的,所以血出在身体内部。
他跑进浴室去,从架子上拉一块浴巾,浸湿了水,把地上的血迹抹掉。地板是暗红色大理石铺的,所以他确信,随便地一看——比如像女佣在扫地时候随便一看——是看不出什么来的。他手里拿了这块染红了血的湿浴巾,重又走出来,玛丽站在车旁等候着他。她也不问他在做什么。
劳利把后面车门打开,仍旧用两条臂膊向死人夹肢窝底下一插,把他抬了起来。玛丽看他一个人不大好弄,连忙帮他把死人的脚抬起来。两个人一声不响。他们把尸体在车厢地板上放下,劳利把浴巾绕着死人的胸口扎住,恐怕汽车颠动时要流出大量的血来。他把那顶破旧的呢帽往他头上一盖。
劳利跨进开车的座位,打倒车退下去,一直开到大门口,这里有宽阔的地位可以掉头了。
“我开车吗?”
“好。到山脚下向右转弯。”
“我们得尽快离开这条大路才是。”
“大约过去四五英里路,有条路通一座小山顶上的村庄。我好像记得那儿路旁一边有个树林。”
开上了公路,劳利便开足马力。
“你开得这么快,”玛丽说。
“我们没有太多的时间了,我的乖呀。”他用尖刻的口吻说。
“我害怕死了。”
“害怕才挺有用处哪。”
他的态度非常冷酷,她只好不响。月亮已经沉没下去了,天很黑。玛丽看不出速度计,不过她觉得总是开到了八十英里光景的速率。她两手紧握着拳头坐着。他们此刻在干的事情既可怕,又危险,然而这却是她唯一的生路。她的心痛苦地跳着。她不断自言自语地说:“我干了多蠢的事啊!”
“我们开了该有五英里了吧。没有错过那个转弯吧?”
“没有,不过照理就该到了。开慢一些。”
他们继续开去。玛丽急切地留心着那条通往山村的狭窄的道路。以前她被远望过去的景色所吸引,曾经在那条路上兜过两三回,因为这儿颇有佛罗伦萨古画里的山村风光,也就是画家在《福音书》的风景画中,以家乡多斯加纳的美丽景色作背景所画出来的。
“到了!”她忽然喊道。
但是劳利已经开过头了;他赶紧煞车,倒退过来,退到转弯路口。他们慢慢往山上开去。他们俩睁大了眼睛向两旁黑暗里张望。玛丽突然推推劳利的臂膀,指着左边。他把车停下。那面一边有座像阿拉伯橡树的小林子,地面长满着灌木,后面的山坡似乎很陡。他把车灯熄了。
“让我下去探一探,这地方倒好像挺好。”
他跨下汽车,一溜烟钻进了树丛里去。他身子擦着那些灌木,发出的声音在这死寂中听来响得骇人。隔了两三分钟,他又回出来了。
“我想这儿可以。”他低声地说,虽然附近鬼都没有一个。“帮我把他搬出来。要是我一个人能行,回头我还得把他掮下这林子里去。你决不能下去。你将全身都擦破。”
“我不怕。”
“我不是怕你擦伤,”他粗声回答她说。“你的袜子、鞋子弄得不成样子,你将对仆人们怎样解释?我看我一个人能行。”
她也跳下车子。他们把后面的车门打开。他们俩正要把车厢中的死尸抬出来的时候,忽然看见前面有灯光。这是一辆汽车在从山上开下来。
“啊。天啊!这下逃不了啦!”她叫起来了。“你走,劳利,我可不能连累你。”
“废话。”
“我不要你受牵连呀!”她没命地叫嚷。
“别傻!只要你镇静,我们就没事。我们可以骗过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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