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迷佛罗伦萨(校对)第7部分在线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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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要是不立刻走,我就开枪!”她喝道。
“那就开吧。”
他又向她逼近一步。
“要是你再走近一寸,我就开枪了。”
“开。你以为生命对于我有什么意思吗?你倒替我摆脱了一个受不了的负担。开吧!你开了,我就饶恕你一切。我爱你!”
他的脸变了样。阴郁的怒火全消失了,大大的黑眼珠里闪着欢欣的光芒。他直向她走来,仰起了头,摊开双臂,挺起胸膛给她作靶子。
“你可以说有个贼撬进你房里来,你把他打死了。快,快。”
她松手让手枪掉在地上,把身子倒在一张椅子上,遮着脸痛哭起来。他对她望了一会。
“你没有这勇气吗?可怜的孩子。你是多么愚蠢,愚蠢得可怜啊。你不要再像玩弄我这样去玩弄别的男人了。来。”
他伸手去抱住了她,要把她抱起来。她不知他要怎么样,只是拉住了椅子,仍旧苦苦地啜泣着。他猛击她的手,她痛得大哭起来,不由自主地松了手。他趁势敏捷地把她抱了起来,抱到房间那一头,粗暴地把她丢在床上。他扑下身去,睡在她身旁,拥抱住她,在她脸上到处亲吻。她要挣脱,但他不放松她。他很强壮,比他外表的模样要强壮得多,所以她在他的紧抱之中,无法挣扎。终于她不动了。
过了几分钟,他爬起身来。她瘫倒了。他站在床边低头瞧着她。
“你叫我不要忘记你。我将忘记,而你却忘不了。”
她一动不动,瞪着惊恐的眼睛望着他。他冷酷地一声哈哈大笑。
“不用怕。我不会伤害你。”
她不吭声。她受不住他那凶残的眼睛里射出来的怒火,闭上了眼睛。她听见他在黑暗的房里摸索着。突然,她听见砰的一声,接着又是什么倒下来的声音。这使她猛然跳起身来,尖声惊叫。
“天哪,你怎么了?”
他卧倒在窗前,月光倾泻在他的身上。她急忙赶上前去,跪下身子,呼唤他的名字。
“卡尔,卡尔,你怎么了?”
她握住他的手,一放掉,这只手便落在地板上,发出沉重的声音。她伸手放在他的脸上,随后又放在他心口。他死了。她仰后身子,惊骇地凝视着这尸体。她的心里是茫然的一片。她不知如何是好,只觉得头里发晕,怕自己会昏过去。
忽然她心头一跳,原来她听见走廊里有脚步声,是赤脚的脚声。脚声停了;她知道房门口有人在倾听。她恐慌地凝视着房门。有轻微的叩门声。她浑身发抖,好容易才硬把已经到了嘴唇边的尖叫压了下去。她坐在地板上,正和她旁边的死人一样地沉默。叩门声又起了。她勉强开口答应:
“是谁?”
“你没什么吗,太太?”这是尼娜的声音。“我好像听得砰的一声。”
玛丽握紧拳头,狠命地把指甲掐入手掌中,竭力使自己说话自然。
“你准是在做梦。我什么也没有听见。好好地去睡吧。”
“是,太太。”
停了一会,她才听见那赤脚的脚声一声声远去。宛若她的眼光能够跟随这声音似的,玛丽回转头来,跟随着沿走廊渐渐远去的脚步。她刚才本能地作了这回答,使自己有时间镇静一下。她深深舒了一口气。可是这事情终究如何收拾呢?
她又俯身向那个奥地利青年看看。她打了一个寒噤。爬起身来,她把手插进死者的腋窝底下,想要把他拖到窗户外面去。她自己也不晓得在干什么,只是一种盲目的冲动在驱使她,无论如何总得把他弄出屋子去。然而尸体极重。她无可奈何地喘了一口气,疲乏得简直好比一只死老鼠。此刻她什么也想不出来。忽然她觉得刚才把尼娜打发开真是疯了。有一个男人死在她房里,这么躺着,她却说什么事也没有,这话教她怎样辩解呢?干吗明明他在这间屋子开枪自杀,她又说一点声音都没有听见呢?她处境的种种可怕的困难像一股漩涡在她的头脑里乱转。还有羞耻,名声。还有,要是问她,他是为什么自杀的,这又叫她如何回答呢?唯一的回答只有说实话;但这说出来多卑鄙龌龊!
她独个儿待在那里,没有一个人来救助她,替她出主意,真是糟糕。她在恍惚之中总觉得该找个什么人来才是。帮助,帮助,她需要帮助。劳利。她脑子里只有这么一个人。
她相信,如果叫他,他一定会来。他喜欢她,他竟然还说爱她。他虽是一个无赖,人倒是挺好的,无论如何,他总会替她拿主意。但是,时候这么晚,在这深更半夜里,她怎么找他呢?可是她不能等到天明,非立即行动不可。
她床边有电话。她知道劳利的电话号码,因为埃德加就跟他住在一个旅馆里,她常打电话给他的。她拨了电话,先是没有回音,后来听到意大利口音的答话了。大约这是个夜班门房,正在偷偷打瞌睡,给她惊醒的。她叫他接劳利的房间。她只听见那边铃声响,却没有人接。她倒急起来了,以为他不在。也许他跟她分手之后,又到什么地方去了,或者是赌钱,或者又是找到了个女人,跟她到家里去了。终于她听到一个半苏不醒的不耐烦的声音,这才使她透了一口气。
“喂。谁啊?”
“劳利。是我——玛丽。这儿出了事,我急死啦。”
她忽然发现他醒透了。他格格地笑了一声。
“那么晚出了事吗?出了什么鬼事情?”
“我不能说,事情很大,我要你到这儿来。”
“什么时候?”
“现在。立刻就来。越快越好。天哪,快来。”
他听见她的声音在发颤。
“我当然就来。不用急。”
这三个字是多大的安慰呀!她放下听筒。她计算着他大概什么时候可以到。从旅馆到她的别墅有三英里多路,大部分是上坡路。在这个时刻,他不见得叫得到出租汽车;假如只好走来的话,差不多要一个小时。可是过一个小时,天要亮了,她不能待在房间里等。待在房间里太可怕了。她把身上的睡衣赶忙换了件正式的衣裳。她把灯关掉,把锁着的房门开了,蹑手蹑脚,不让有一点声响,走到走廊里。她打开屋子的前门,踏着一级级大石阶往下走,沿着车道,一直掩在两旁的树影底下走,因为先前使她欢欣欲狂的月亮,现在使她害怕。到大门口,她站住了。她想着还需要等待那么长的时间,心里十分慌乱,可是忽然她听见了脚步声音,她惊骇得连忙缩回到树影里。有人正在那条从山脚下直通别墅的陡峭的石级上走上来,那是没有铺公路之前通向别墅的唯一的路。无论那是谁,反正总是到别墅来的,而且那个人似乎奔得很急。一个男子从黑暗里跑到月光底下,她一看是劳利,顿觉莫大的宽慰。
“噢。救命的,你来了。你怎么来得这么快?”
“夜班门房睡了,所以我借用了他的脚踏车来的。我把车子藏在山脚下。我想打石级上来可以快些。”
“来吧。”
他窥视了一下她的脸色。
“呀,怎么回事?你模样怪怕人的。”
她摇摇头。她不能够告诉他,只拉住他的手臂,快步回到屋子里。
“轻点,轻点,”当他们走进屋子的时候,她在他耳边说道,“别出声。”
她一直把他领到她的房间。她开了门,他跟着进去。于是她把门关上,再上了锁。她待了一会儿,没有勇气开灯,但是灯又不得不开。她把开关一拨。一盏枝形大吊灯悬挂在天花板上,照得四壁通明。劳利的眼光落在那两扇大窗户的一扇跟前,看见地上僵卧着一个男子的尸体,不由得睁大眼睛呆住了。
“天哪!”他叫了起来。他回头瞧着她。“怎么了?”
“他死了。”
“看样子确实是死了。”
他跪下身去,把死者的一张眼皮掩上,然后,和玛丽一样,把手按在他的心口上。
“他已经死透了。”手枪仍旧握在死者的手中。“他自杀?”
“你原以为是我打死他的吗?”
“用人呢?你去叫了警察没有?”
“没有,”她喘吁吁地说。
“可是你一定得叫。你不能让他搁在这里。你总得想个办法。”他自己不知在干什么,只是机械地把手枪从死者的手中取了下来。他拿起来看看。
“这很像就是你在车子里给我看的。”
“是的。”
他凝视着她。他弄不明白。他怎么会明白呢?这个情形是不可思议的。
“他为什么自杀呢?”
“谢谢你别问这问那了。”
“你知道他是谁吗?”
“不。”
她脸色苍白,全身发抖。她的模样快要晕倒了。
“你得镇静一下,玛丽。发急没有用。等一会,让我去餐室拿点白兰地来给你喝。餐室在哪儿?”
他正起身要走,她却哭着止住了他。
“不要离开我。我怕一个人待在这里。”
“那么一起来吧,”他粗率地说。
他用手臂挽住了她的肩膀,扶着她走出那间房间。餐室里的灯烛依然亮着。他一走进去首先就看见他们吃晚饭剩下来的东西:两只盘子、两只玻璃杯、一瓶酒,还有玛丽做火腿蛋用的煎锅。劳利走到桌子跟前。卡尔刚才坐的那张椅子旁边有一顶破旧的呢帽。劳利把它拿起来看了看,然后回头瞧瞧玛丽。她受不了他的目光。
“刚才我说不认识,那是假的。”
“这本来很明显,赖也赖不掉。”
“求你别这么说了,劳利。我实在受不了。”
“对不起,”他温和地问道,“那么,他是谁呢?”
“那个拉小提琴的。就是昨天饭店里捧着盘子来要钱的那个人。你不记得了吗?”
“我原想他的脸好像在哪里见过。那天他不是穿得像个那不勒斯渔夫吗?所以我刚才一下认不得了。当然他现在的样子完全两样了。他怎么会到这里来的?”
玛丽犹豫了一会。
“我在回家的途中遇见了他。他在半山腰公路旁边的平台上。他跟我说话。他似乎怪孤寂的,模样非常沮丧。”
劳利低头看着脚。他给困惑了。他怎么也想不到,她会干出他不得不猜疑她准是干了的那种勾当。
“亲爱的玛丽,你知道,我为了你,什么都愿意干。我来帮你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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