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1630(校对)第221部分在线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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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原来如此,要这么说咱们还真得谢谢这两位大人了!”曹操捋了下晗下的胡须,对一旁的李自成问道:“自成呀,要怎么报答这两位大人?”
  “哼!”李自成冷哼了一声,道:“依我看就找个会写文章的,将这两位的事情经过原委都写清楚,和首级一起挂在城门旁,也让经过的人都看看这些老爷们都是些什么家伙!”
  “好,这个法子好!”张献忠翘起了大拇指:“那些老爷们都说我们是贼,依我看咱们只是小贼,舞刀弄枪才抢了几十石粮食,十几头牲畜;他们才是大贼,随便说几句话,笔头子随便写几个字,就把几千几万两银子都偷到自家兜里去了。”
  曹操倒是对李自成的提议不是太感兴趣,相比起李、张二人,他的兵力虽然更多,但志向却要简单得多,并无什么称孤道寡的野心,只是快活一日是一日而已。因此他虽然不太明白,但本能的对李自成与张献忠正准备做的破坏封建社会秩序的行为感觉到危险。他犹豫了一会儿,说:“没必要吧,反正这两人都已经死了,他们也没有伤到我们什么,又何必如此呢?”
  张献忠笑道:“曹帅,话不能这么说,俗话说名正则言顺,水浒里面宋江在梁山上都要立个替天行道的大旗,咱们现在干的就是树大旗。这些狗官做了恶事,皇帝老儿不管,咱们就替皇帝老儿管管,让天下的百姓都看看到底谁才是在替天行道!”
  曹操说不过张献忠,目光转向李自成,发现对方虽然没有说话,但态度明显是赞同张献忠的,只得低咳了一声:“既然你们两个都赞同,那就这么办吧,对了,为了避免三家兄弟自相冲突,我们就把这南阳城分一下吧,就从这两条交叉的路划分,我们三家分别占了东、西、南三块,剩下北边那块和唐王府、官府仓库我们三人抓阄,不过唐王府里的金银有一半是补之的,你们觉得如何?”
  张献忠与李自成对视了一眼,都觉得曹操这条件颇为公平,便都点了点头。曹操见状,就从女墙垛口拔了三根杂草,约定最长的一根便是代表唐王府,次长的一根代表官府的府库,而最短的一根代表北边,然后将杂草握住一头,让张献忠与李自成两人抽,最后张献忠抽中了唐王府,李自成抽中了北边,剩下的府库归了曹操。
  
第两百二十八章
宋献策
  李自成抽完了签,便与张献忠与曹操告了别,自己下了城,对一名部将下令道:“白旺,依照约定南阳的西边和北边是我们的,你挑选五百名可靠的骑兵,立即占据通行要道、十字街口,不让曹帅和张献忠的人到我们的地盘来,并有骑兵不断在大街小巷巡逻,严禁烧、杀、奸淫、抢劫。一边巡逻,一边传谕我的禁令。如有违反的,不论是溃散官军,或是我们自己的弟兄,都一律就地正法,斩首示众。还有,唐王十分要紧,我们一定要把此人拿住。破城之后,他一定会逃出王宫。你分配停当后,立刻在我们的区域严加搜查,如果能抓住最好,抓不住也要找到他的踪迹,明白吗?”
  “是,闯王!”白旺是个貌不惊人的青年人,黝黑的皮肤,中等身材,粗眉大眼,厚厚的嘴唇,看上去完全就是个普通的陕北农民,但一双眼睛却炯炯有神,他躬身向李自成行礼,便转身离去。李自成随即对另外一名将佐下令道:“汉举(李自成部将袁宗第)兄弟,你带一百骑兵,连夜往叶县方向散布消息,就说大军将至。”
  “是!”这个青年将领的容貌比起白旺就生的威武多了,枣红色的脸庞上长着两条浓密的眉毛,高挺的鼻梁,枣核状的眸子里流露出满不在乎的神情,颔下的浓密胡须与两鬓的头发连成了一片,看上去好像有三十多岁,但细看其实不过二十出头,他笑嘻嘻的问道:“闯王,你这是想要虚张声势,吓吓叶县那边的官军免得他们来援吧?”
  “嗯!”李自成点了点头:“这样一来,官军就会以为我们没有攻下南阳,转向东北想要从叶县逃往中原,洪承畴的行军速度就会放慢,我们也可以在南阳多呆几天。南阳是个大城,什么东西都多,兄弟们在大山里折腾了好几个月了,我希望能在这里多休整一段时间,下一步无论是往哪里都能有所准备!”
  “是!”袁宗第应了一声,便快步转身离去,李自成想了想没有其他事情要处理,便回到营中休息,准备明早再进城。
  第二天清晨,李自成吃了早餐,便进了城,在城门口李仙凤与王绍禹的首级已经被挂在城门,旁边也贴了一张帖子,上面墨水淋漓的写的两人的所作所为,数十个农民军围在四周听一个读了两年私塾的小头目结结巴巴的解说,唯一美中不足的便是没有百姓观看。李自成进得城来,刚穿过两条街道,只见白旺飞快的迎了上来,指着旁边的一个院子笑道:“闯王,这南阳城果然富庶,您看我就抄了两家士绅,就得了这么多财物!”
  “这么多!”李自成看了看院子里堆满的粮食口袋、布匹绸缎和笼箱,不由得喜上眉梢,笑道:“好,好,待会你便让人送到老营去!”
  “是!”白旺应了一声,正准备继续禀告,却听到有人高声笑道:“有人说闯王是当世豪杰,依我看也不过一介流贼罢了!”
  “什么人!”白旺吃了一惊,众人的目光向声音来处望去,只见院角的阴影处走出一个人来,身高不过四尺出头,粗看上去是个孩童,但近看才发现是个矮汉,身着皂色长袍,头戴纱帽,手中拄着一根木杖,上面悬挂着一张麻衣神相的布幌子,右腿微跛,看上去不过是个江湖上凭借一张嘴混饭吃的算命先生。白旺冷哼了一声,喝道:“来人,将这厮拿下!”
  “且慢!”那矮汉举起右手:“我在江湖上久闻闯王是个有大志向的英雄豪杰,自古欲成大事者皆求贤若渴,为何拒贤才于千里之外呢”
  “贤才?”白旺笑道:“你长得和驴一般高,喂马都嫌矮了,还自称贤才?”
  “尺有所长,寸有所短。若是让我冲锋陷阵,斩将夺旗,自然是不成的。可若是运筹帷幄,决胜于千里之外,我却不落于人后!”
  李自成在一旁冷眼看的清楚,这矮汉虽然形容丑陋,但在亲兵们的包围中言辞便给、镇定自若,心知不是寻常人。于是他上前一步,向那矮汉叉手行礼:“我便是李自成,敢问先生高姓大名?”
  那矮汉拱了拱手,笑道:“我姓宋,名献策,河南永城人,弱冠便行走江湖,以卖卦为生,江湖上人称我‘宋矮子’、‘宋孩儿’,也有人叫我‘宋跛子’的。”
  “哦!”李自成点了点头,问道:“宋先生,你要见我所为何事?”
  “呵呵!”宋献策笑了笑,脸色突然一整,肃容道:“献策见将军为真英雄,欲附骥尾、攀鸿翮,为万世之功!”
  李自成皱了皱眉头,他虽然是家贫,但少年时也曾经上过几年私塾,认识一些字,宋献策说的前两句虽然不太懂,但脸上最后一句“万世之功”也能明白个七八分。他从小就性格深沉,喜怒不形于颜色,对这个来路不明的算命先生自然也不会就这么随便信任:“宋先生,且不说现在朝廷势大,我不过是一介流贼,即便在这南阳城中,便还有其他两股人马,曹帅的人马还比我多,你为何不投靠他们,却来投我?”
  “将军是说曹操与张献忠吗?”宋献策笑道:“原因很简单,这两人不过是寻常流贼,将军却是真英雄,宋某欲求从龙之功,岂能投靠他们两人?”
  “是吗?”李自成笑了笑:“宋先生莫不是想要说两句好听的哄李某开心?”
  “宋某岂是口出大言之人?”宋献策笑道:“破城之后,你们三位将这南阳城分为三块,在那两位的辖区里盗匪乱兵横行,当街抢劫杀人者随处可见,入良家烧杀掳掠者更是数不胜数。而在将军的辖区里秩序井然,街头巷尾都有军士巡逻,还有人扑灭火势,这高下之分就不言自明了吧?”
  “嗯!”听了宋献策这番话,李自成的脸色好看了少许。那宋献策见状,便笑着继续说道:“那两位头领破城之后,一人进了唐王宫中享乐,将部众抛诸脑后;另一人则将李知府的小妾和女儿掳入自家帐内,只顾自家淫乐;而将军却自回城外自家大营里过夜,布衣蔬食,与平日一般。当初汉高祖入关中灭秦,封府库,远宫室,财物无所取,妇女无所幸,非高祖不爱酒色也,有浑一海内之大志耳!宋某欲求留侯之功,自然来投将军!”
  听了宋献策这番话,李自成脸上露出笑容来,他素有大志,也知道欲成大事离不开读书人的道理,可是自从他起兵以来,愿意投靠他的读书人莫说秀才,就连一个童生都没有。读书人皆以贼寇视之,即便有几个被掳入军中迫于形势跟随的,也是面服心不服,一有机会便逃走,他也只敢让其做些简单的文书抄录工作,不敢托以心腹。这个宋献策虽然形容猥琐,但听起谈吐便知道颇有见识,对于手下几乎都是文盲的李自成来说也是极为难得的了。想到这里,他上前一步,躬身道:“宋先生不以自成愚昧不肖,愿屈身来投,实乃上天之幸,不知先生有什么可以指教在下的呢?”
  宋献策见李自成如此,笑道:“军伍之事,宋某一介江湖术士,不敢多言!倒是这破城之后的处置,宋某想要妄言几句!”
  “多谢先生不吝赐教!”李自成转身对一旁的白旺道:“白旺,你把堂屋收拾一下,我要请教宋先生一些事情,若无什么要紧事,不要让人打搅我与先生!”
  “是,闯王!”白旺见李自成神色严肃,赶忙下令部下将堂屋里面堆放的乱七八糟的东西取出,收拾干净。李自成向宋献策拱了拱手,做了个请的手势,两人进了堂屋,有部下送上茶水,宋献策喝了一口茶,笑道:“将军先前说朝廷势大,你势力微薄,其实这话对也不对!”
  “哦?为何这么说”
  “将军,万丈高楼起于培土,千尺之木生于寸苗。大与小,强与弱,都不是绝对的,要紧的是天命在何处。朝廷虽然势大,但自万历以来,外屡兴兵、内多灾害,国库空乏,屡兴加征,海内沸腾。士卒疲惫多有怨尤之心,诸公党同伐异,无有长远之计,由此观之,天命已不在朱明矣!”
  对于所有中国人来说,“天命”是一个有着特殊意义的词汇,与其说是某种可以人格化的神灵,还不如说是某种冥冥之中主宰着世间万物的某种神秘力量,这种力量强大、公正而又无情,在这股无可抗拒的力量面前,掌握着俗世最高权力的统治者们也不得不低下高傲的头。李自成沉声道:“宋先生,天命之说虚无缥缈,你说天命不在朱明,可读书人可不这么认为,比如我今日杀了李仙凤与王绍禹,他们肯定会说我犯上作乱,百姓皆信服读书人所说的,视我为贼,我又有什么办法呢?”
  “将军你难道没有听说过天心即民心吗?”宋献策笑道:“天子为天之元子,代天统御万民,使其安乐。但朱明诸帝逆天行事,不体恤百姓,天命自然转移,将军若能不杀人,顺应天命,又何须担心天命不在己呢?”
  “宋先生说笑了,如今正是乱世,在下若是不杀别人,别人便来杀我,如何能不杀人呢?”
  “将军此言差矣!”宋献策脸色变得严肃起来:“朝廷今日之患,便在强凌弱,富欺穷,使贫弱之人有倒悬之苦,天下不得太平。这等横暴之徒,诛其一人便是活百人,何过之有?孟子曰‘贼仁者谓之贼,贼义者谓之残,残贼之人谓之一夫。闻诛一夫纣矣,未闻弑君也!’桀纣尚可诛之,何况几个贪官污吏,诛杀他们又怎么算是杀人?将军若能秉大义而行,诛横暴,安良善,解百姓于倒悬。天下人自当裹粮景从,朝廷虽然兵多,又岂有天下人多?即便有几个腐儒鼓舌,又岂能迷惑的了天下人?”
  “诛横暴,安良善!”李自成听宋献策说到这里,眼前不由得一亮,站起身来向宋献策敛衽下拜:“自成这几年来,虽然足迹遍布数省,但却是个睁眼瞎,今日多亏了先生,才当了个明目人。敢情先生此后留在军中,让自成也好早晚请教!”
  “不敢当!”宋献策侧过身子,不敢受李自成的大礼:“献策自当追随将军,创下一番大业!”
  “宋先生!那现在最要紧的事做什么呢?”
  “将军请看!”宋献策早有准备,从怀中取出一本书来,李自成接过书一看,却是一本南阳搢绅录,翻开一看上面密密麻麻的记载了当地的缙绅姓名、出身、籍贯、字号、住址、曾经担任的官职等等,当真是详细之极,在字里行间还用苏州码子写了做了备注,却不知道代表的是什么意思。宋献策看到李自成迷惑的神情,笑道:“将军,您先前向士绅抄掠财物,虽然得了军资,但却是师出无名,百姓看了,也只会将你视为贼寇。而且这些士绅在城中的不过是些浮财,大部分粮食和牲畜、土地都在城外。所得甚少却坏了您的名声!这搢绅录中记将当地大小缙绅都记下了,在下还用苏州码子记下了他们有多少田土、房屋,曾经做下了那些恶事。先前大军南下时,四周的缙绅为了避免兵火之灾,多半都逃入了南阳城中,您可以立即派出精干可靠之人,封锁这些缙绅的家宅,将其拘捕而来,数其罪过,然后根据他们所有的土地房屋,科以罚金,让其限期缴纳,周济贫苦无告之人。其中罪大恶极之人,可在百姓面前明正典刑!”
  “好,这个法子好!”李自成何等聪明,立刻就明白了宋献策这么做的用意。俗话说钢刀虽快,不杀无罪之人。如果按先前那种搞法虽然能弄到一些财物,但充其量只能弄到一些浮财,反而坐实了官府对其流贼的蔑称。而如果依照宋献策的做法,不但可以弄到更多的财物(因为缙绅的大部分财物是在乡间的村寨,由于知道其田土的多少,可以估算其财产而获得最大数量的收获),而且不再是抢劫,而是将自己摆在一个与明王朝平等的位置,争夺上天的代理权,诛横暴,安良善。由于当时的缙绅几乎没有不凭借自己的功名和势力欺压百姓的,可以说个个屁股上都有屎,李自成这么做不但可以获得巨额的财富,而且还能赢得民心,抢占舆论高地,实在是一招妙棋。
  
第两百二十九章
鱼水
  “白旺,白旺!”李自成向外面高声喊了两句,然后对还有些莫名其妙的白旺沉声道:“接下来你就听宋先生的调遣,宋先生说什么你就做什么,明白吗?”
  “宋先生说什么我就做什么?”白旺闻言一愣,暗想这个矮子莫不是会使什么邪术,怎么闯王在屋子里和他呆了一会儿就和喝了迷魂汤一般。李自成看出白旺的心思,笑道:“宋先生已经是我们的军师了,他说的便是我说的?”
  “哦哦!”白旺应了两声,当时《三国》早已是家喻户晓,诸葛亮担任过得军师早已成了智囊的代名词,他偷偷看了看李自成的脸,确认头领没有被这矮子使邪术给迷了心窍,笑道:“明白,明白!闯王您是鱼,宋先生就是水,您遇到宋先生便是如鱼得水!”
  “不错!”李自成笑道:“莫耍贫嘴了,快去做事!”
  洛阳。这座九朝古都到了明代已经失去了往日的荣光,随着经济政治中心由关中向关东的迁徙和运河的开凿,洛阳不但失去了天下之中的位置,就连河南中心的位置也被开封夺去,已经沦为了一座普通的城市了。但在明朝与农民军的战争爆发之后,洛阳居天下之中,依山带河的战略价值又体现了出来。无论从洛阳北上河内、南下南阳、汝州;东出成皋;西入潼关都极其方便。洪承畴就好像一只巨大的蜘蛛,稳居于蛛网的中心,无论是农民军往哪个方向行动,他都可以迅速前往,将其赶回群山之中,最后加以消灭。当然,洪承畴驻军洛阳还有一个原因,这里是当今天子的叔父福王的亲藩之地,天下藩王之中,若论亲厚福王乃是第一,如果福王受到惊扰,只怕他这个总督的位子就不太稳了。
  对于洪承畴来说,从去年冬天到今年开春的这几个月的心情还是颇为不错的,虽然他对于杨嗣昌凭借刘成之力青云直上,独占鳌头心中颇有几分妒忌,觉得对方不过是运气好,若不是自己当初将刘成派去宁夏应付林丹汗,现在入阁拜相的就是自己而非杨文弱了。但他对于剿贼战事的前景还是颇为乐观的:流贼已经被驱赶到了豫西、陕南、鄂北交界的大山之中,离开大山进入平原地区的要隘都在各省的官军的坚守之下,而向东进入中原的主要道路正好在自己的控制之下。不过洪承畴并不打算在夏粮收割前发起对山区流贼的进攻,他很清楚虽然表面上他可以总督数省官军,但实际上能顶用的只有被招抚的几股前流贼,从山西、陕西二省调来的猛如虎、左良玉等几员将领的军队。其余各省的军队要么缺额太多、要么多半老弱,要么欠饷太多,作为主军守卫本省的边界关隘还好,如果让他们前往山区与已经走投无路的流贼做殊死搏斗,肯定是败多胜少,反而会败坏整个大局。因此洪承畴打算先利用春天的饥荒再削弱一部分敌人的力量,同时看看能不能寻找机会招抚其中一部分,以贼攻贼,以减少己方的损失。
  但鲁阳关失守的消息破坏了洪承畴的好心情,熟稔于兵要地理的他不用看地图就知道这意味着通往南阳盆地的大门已经向农民军敞开了,如果打一个形象的比喻的话,南阳盆地像是关中、汉中、湖北与中原四者之间的一个旋转门,四面都可进入,四面都可出击。向西经过武关便是蓝田,关中震动;逆汉水河谷而上可以进入汉中,向南可直逼襄樊,进入江汉平原;向东则可出方城,进入中原。以他有限的兵力,根本不可能阻止农民军四处进攻,这等于他原有的部署全部破灭。
  “来人,请刘国能副总兵来一趟!”洪承畴强压下胸中的惊惶,他很清楚今上的性格,如果流贼重新窜入中原,御史们的弹劾帖子能把自己给活埋了,到了那个时候天子还会保持对自己的信任吗?洪承畴可没有那么自信。
  “保持镇定,保持镇定,也许情况还没有那么糟糕,现在最要紧的是搞清楚流贼到底打到哪里了!”洪承畴一面告诫自己,一面做着深呼吸,当刘国能走进节堂时,从表面上看过去洪承畴已经和平时没有什么区别了。
  “末将参见督师大人!”刘国能向洪承畴磕了两个头,他这几年在洪承畴手下战功颇多,已经积功至副总兵,这让他对洪承畴越发感激,一心想要多立战功好加官进爵。
  “给刘将军赐座!”洪承畴脸上露出一丝矜持的笑容,用颇为亲热的语气道:“刘将军,你现在手上有多少得用的兵马?”
  “禀告督师大人,末将麾下有两千余精兵,都是久经战阵的老兵!”说到这里,刘国能犹豫了一下:“只是前些日子在叶县剿灭当地的杆子时,损失了三十多匹马,还有一百一十余副甲仗!”
  “哦,这个好说!我会吩咐粮台,你报个数字过去,立刻就给你补上!”洪承畴表现的十分爽快。
  “多谢大人!”刘国能闻言大喜,他也没想到洪承畴这么爽快,马匹也还罢了,盔甲却是很不容易补齐的,他刚才特地多报了一倍,本以为洪承畴能给三分之一就不错了,却没想到对方直接就全部答应了。兴奋之余他也有几分惶恐,以过去的经验,上官的好处可没有这么好吃的,往往伴随着什么任务。果然刘国能没有猜错,洪承畴又扯了几句闲话后,沉声道:“刘将军,方才本官得到军情,流贼已经大举南下,攻破了鲁阳关,形势十分危急,本督打算出兵驰援。你麾下骑兵多,又刚刚去过叶县,对那边的地理十分熟悉。你马上领兵由方城道驰援南阳,务必要确保南阳的安全!”
  “是,督师大人!”刘国能稍一犹豫:“督师大人,流贼有数万之众,而末将只有两千人马,只恐寡不敌众!”
  “无妨,你大可相机行事!”
  得到洪承畴的许诺,刘国能躬身领命退下。洪承畴重新回到地图旁,一边在地图上比划,一边思忖起来。他自然不认为仅凭刘国能的两千人马能够击败流贼,但他是个思维缜密之人,虽然已经打定主意走路途更近的三鸦路去救南阳,但也不会只走一路,毕竟三鸦路虽然距离最近,但一路上多有险要之处,若是流贼扼险而守,自己在半道上进退不得岂不是就糟糕了?现在自己调遣各路兵马还需要一两天时间,让刘国能作为偏师先走路途更远,但更平坦的方城路,可以将流贼的吸引力集中到方城路方向,而自己可以领大军由三鸦路出其不意。至于选择刘国能而不是其他将领是因为他出身流贼,对流贼们常用的伎俩十分了解,骑兵也多一些,狡诈多智,往往可以出奇制胜;而且相比起其他明军将领,刘国能知道自己的出身不好,平日里谨慎小心,打起仗来也更卖力气,更适合承担偏师的任务。
  过了约莫半顿饭功夫,洪承畴已经将出兵的诸般事情想得清楚,便叫来幕僚部下,将一桩桩事情分派下去,这些事情忙碌完毕之后,天色已经暗了下来,已经是傍晚时分了。
  “老爷,晚饭您是在书房还是在后厅用呢?”老仆低声问道。
  “便在书房吧!”洪承畴站起身来,随口对一旁的心腹幕僚吩咐道:“吴先生,你替我起草一封给圣上的奏疏,流贼行动的事情略略提一点就好了,明天早上给我!”
  “是,督师大人!”幕僚心领神会笑道:“那在下就在上面说流贼向南进犯鲁阳?”
  “不用说的这么详细,便说风闻鲁阳附近出现零星流贼便是,圣上现在忧心的事情太多了,我们做臣子的须得替他分忧,岂可什么事情都去烦他?”
  “是,大人,在下明白了!”
  天色刚刚破晓,河面上淡淡的亮光随着波浪闪烁,在撑杆下破碎,待到木筏经过后又重新聚拢。徐鹤城离开南阳后就沿着白河河谷一路向南,他害怕流贼追赶上来,每天都以最大的速度行军,直到过了白河方才觉得安全了。
  “徐大人,前面那是什么地方?”由于要渡河的缘故,朱聿键从马车上下来了,他指着远处隐隐约约的那一抹灰色问道。
  “哦!”徐鹤城年轻的时候走南闯北去过许多地方,顺着朱聿键手指的方向看了看,笑道:“王爷,那边应该是新野了!”
  “新野?便是刘皇叔待过的新野城?”朱聿键兴奋了起来,“不错,王爷您没有来过新野?”徐鹤城惊讶的看了朱聿键一眼,暗想莫非这唐王难道连这里都没有来过?
  “哎!”朱聿键叹了口气,神色黯然:“徐先生你知道吗?寡人从生下来到现在连南阳府城都没有出去过几次,何况这新野了,说来也是好笑,若非流贼攻破南阳城,我也没有机会能够出来一趟,说来倒是要多谢这些流贼了!”
  徐鹤城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他这才想起来按照大明的规矩藩王虽然身份尊贵,但若无朝廷的允许,莫说干涉地方军政,就连私自离开藩地都是重罪,从某种意义上讲这些龙子凤孙不过是些戴着金镣铐的囚徒罢了。
  “徐先生!”朱聿键摆脱负面情绪倒是很快:“接下来你打算怎么走?”
  “过了白河,流贼追上来的可能性已经不大了!”徐鹤城稍一思忖答道:“我打算在新野城呆上一两天,歇歇马,不过我觉得这里还是不够安全,如果王爷您不反对的话,我打算在新野城歇息两天,然后继续南下前往襄阳,到了那儿应该就没有问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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