权柄(精校)第139部分在线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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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云裳便悄无声息地从背后靠近女子,自然被面朝她的秦雷看到,秦雷当然要配合她潜行了,便开始胡说八道的吸引女子注意力,起初云裳听着有趣,倒没什么。但后来听到秦雷大叫:“娘子!”,不禁又羞又窘。一时便乱了分寸。
  这时黑衣女子却不知死活的说什么‘野女人’,这下可犯了姑娘的忌讳了。云裳自家人知自家事,她是弥勒教的佛女,在朝廷眼中无异于妖女,与秦雷的未来很是渺茫,至少现在还看不到明媒正娶地希望,所以她极是忌讳那三个字。
  恼羞成怒之下,本来要切在黑衣女子颈上的一掌。瞬间变成了错骨手……
  等到与秦雷说几句话,姑娘地怒气也就渐渐消了,对自己的重手暗自惴惴,生怕秦雷知道后,对自己畏之如虎。因而见褐衣老者掠走黑衣女子,云裳是很高兴的,假意阻拦几下,却实实在在的挡在后面黑衣卫的弩箭前。给老头打了个小小的掩护,让他安然逃脱。
  其实她多虑了,若是她能将两人都留下,秦雷一定会一蹦三尺高,若是他能蹦起来的话。她不知道秦雷朝思暮想便是把那一箭地主人切成十八段,丢进小清河里喂鳖。
  不过姑娘想在心上人面前留一个完美形象的小心思。也是完全可以理解的。
  ……
  公良羽摸摸后颈,感到一阵恶寒,讶异道:“这么厉害?”他对医术没有兴趣,鬼谷先生也从没教过他,是以想象不到只是颈椎错位一下,竟然可以废了一个习武十几年的高手。
  “颈椎连通人体所有的经络,一旦受损,颈部以下便无法活动,终生需要人伺候,连正常起居都不行了。”顿了顿。老头又补充道:“无法恢复。”
  公良羽惋惜地望着昏迷中依旧娇颜如花的黑衣女子。这女子和褐衣老者都是他在宫里时的伴当,老者更是一位不出世地奇人。习过一种专门给太监练的功夫,行走天下间从无敌手。而这黑衣女子便是老者一手调教出来的。这师徒两人对他忠心耿耿,即使自己浪迹天涯,也始终不离不弃,乃是他地地道道的左膀右臂。
  眼见手臂被折断一只,公良羽心里岂能好过。他抬头对褐衣老者道:“柴叔以后要小心,孤不能再失去你了。”褐衣老者嗬嗬笑一声,算是回答。
  说完公良羽便起身回舱道:“我们回楚国吧!我那帮蠢弟兄也该闹腾出个结果来了。”
  褐衣老者躬身领命,犹豫一下还是问道:“那熙芫怎么办?”原来这女子叫熙芫。
  公良羽没有丝毫停留,淡淡道:“给她个痛快吧!”
  ……
  小鸟叽叽喳喳,把熟睡中的云裳叫醒,睡得可真舒服啊!就像在母亲的摇篮里,又像在坏人地怀抱里,连日的疲劳仿佛一扫而光,而且没有做噩梦,真希望以后每天都能这么睡啊!姑娘幸福的想道。
  怎么在颠呢?睫毛抖动几下,姑娘偷偷睁开眼睛,发现自己依然骑在马上,身上裹着毯子,被坏人紧紧的抱在怀里。云裳嘴角微微上翘,眼睛也眯成新月一般。果然是在坏人怀里啊……
  这么久还没到营地吗,云裳轻轻转动小脑袋,却发现自己身处行军队伍中,前后左右全是黑甲黑盔的黑衣卫,再看天色已经微亮,竟是已经行了很久。这让云裳无地自容,她能在黑暗中自欺欺人地任秦雷轻薄,却怎么能在被别人看到的情况下安之若素呢……
  上千人啊……上千人见到我靠在他怀里睡着了,姑娘心中哀叹起来,却又不知如何是好,只得用毯子蒙住头,不让人看到她红樱桃似的脸色。
  秦雷见云裳先是睁开眼,又小意的四处张望,紧接着便把头钻到军毯中,受惊小兔子一般,不由心中一片柔软,想紧一紧怀抱,把她拥得更紧一些,却感到一阵酸麻,原来胳膊已经彻底麻木了。
  他这一动。惊动了怀里的云裳,感受到秦雷身上地紧绷,这才想起他保持一个姿势半夜,定然是身体僵硬难受地。想躲在毯子里给他按按,这人身上却甲胄齐全,下不得手。只得蚊鸣般道:“人家下来吧……”
  秦雷呵呵笑道:“不用害羞,他们都如我兄弟一般。没有人会乱嚼舌头地。对不对啊?”这话却是说给周围卫士听的。
  卫士们轰然答道:“对!”齐刷刷地声音,却带着几分笑意。
  哪有这般安慰人的。却要羞死了,云裳紧紧攥起小拳头,轻轻敲在秦雷胸甲上,轻声娇嗔道:“不理你了……”说着,修长的双腿一弹,便从秦雷怀里脱出,轻巧地落在地上。也不停留,几个起落后,便消失的无影无踪。
  一脸得意地望着云裳娇羞而去的背影,秦雷这才微笑道:“过来吧!”
  石敢凑过来,恭声道:“战况出来了。”
  秦雷沉声道:“说。”
  “因为很多血杀被炸成灰烬,所以只能估计此役杀敌五百余人。其中二百人死于王爷的神弹,其余三百人是咱们弟兄杀光的。”
  “你小子,先报喜后报忧。说说损失吧!”秦雷淡淡道。其实他心里还是很高兴的,能把五百血杀悉数留下,就已经达到了目地,相信此战之后,血杀的凶名便会转移到自己头上了,任谁想对付自己。都要好生掂量掂量。
  “咱们折了一百三十七位弟兄,伤了十七个,都不重,”顿了顿,石敢又沉重的补充道:“死伤地基本上都是黑衣卫……”那些刺客的武器剧毒无比,只要擦破点皮,便会浑身抽搐,不到十息便气绝身亡,根本没有机会施救。那十七个伤号却是没有被武器伤到,而是碰伤撞伤之类。
  对于这个数字。秦雷并不意外。但听到之后心中还是一揪一揪的,他沉重叹息道:“三成黑衣卫就这么没了?”黑衣卫乃是秦雷的骨干。只有最忠诚、最勇敢的卫士才有资格入选,入选后除了享受更高的待遇之外,更重要的是,可以在秦雷言传身教下学到很多东西。而且秦雷的大小军官一概出自黑衣卫系统,所以说黑衣卫是秦雷卫队菁英所在,未来军官地摇篮,是毫不夸张的。此时一下子去了三成,怎能不让他心疼。
  良久,秦雷长叹一声:“痛杀孤王矣!”这才恨声道:“这笔血债是要连本带利讨回来的!”
  “血债血偿!”石敢坚定地回答道,作为黑衣卫的首领,他的难过不亚于秦雷。
  “血债血偿!”所有人齐声喝道,声震云霄,惊天动地。
  “王爷,我们下一步去哪?荆州府还是襄阳府?”报仇是未来地事,现在的每一步还是要走好。
  “都不去,我们去襄阳湖。”秦雷坚定道。“全军掩去行迹,昼伏夜行,不许被人发现,悄悄回到襄阳湖。”
  石敢也不管秦雷葫芦里卖的什么药,恭声道:“遵命。”
  等云裳换上小兵装束羞羞的回到队伍,一行人便往西南一百里方向的襄阳湖行去。其实这段路,骑兵赶紧点,一天就能到。但秦雷果然让队伍白天在山林中休息,晚上才悄无声息的赶路,硬生生走了三天,八月初十的凌晨才到了雾气中的襄阳湖水寨。
  当石敢前去通报,说秦有才家中来人,把黄胡子叫出来与秦雷见面时,看到他惊喜万状的样子,秦雷便知道,自己所料不错,南方又乱套了。
  趁着雾气,秦有才悄悄把秦雷一行放进寨去,便吩咐亲兵营关闭水陆寨门,不许任何人出入。
  待把秦雷请进中军营房,关上门,秦有才这才扑通跪下,长舒一口气道:“我的祖宗啊!您可算回来了,您要是再不回来,这江北山南可又要打起来了!”
  秦雷把他拉起来,温声道:“有你们在,就是反了天,孤也能把他正过来。”说着又自信笑道:“更何况,南方地天,也翻不过来。”
  见秦雷如此沉稳,秦有才欣慰道:“王爷一回来,末将心里立马就踏实了。”说着先请秦雷洗把脸,吃口饭,便把这些天,两省发生地事情娓娓道来。
  秦雷一听,怨不得秦有才如此着急,两省,或者说是复兴衙门所在的荆州府,确实是开了锅了。
第196章
事关复兴衙门存亡
  荆州城最大最豪奢的宅院,胥宅中。
  后花园,胥老爷子在细心的摆弄几盆花草,原本他是不喜欢这些的,但自从五月间的那些事情后,他便爱上摆弄这些花花草草。这在荆州城的儿子们看来,老爷子是要开始颐养天年了。
  其实他只想借着伺候这些花草,修养下性子罢了,没看到后辈挑起大梁,他又怎么歇的下呢。听到外面隐约传来的争吵声,胥北青轻叹一声,他知道,自己当初把复兴衙门常议的位子给了长孙胥千山,让几个不成器的儿子很不满意,不敢在他面前闹,就整日里无故刁难千山这孩子。
  老爷子为了让自己长孙能尽快成长起来,接下胥家的担子,便硬下心,躲在这花花草草中,冷眼旁观几个儿子跳梁小丑般的表演。让他欣慰的是,千山年纪虽小,但少年老成,不骄不躁,既不与几个混账叔叔争吵,坏了胥家的面皮。也从不对他们的无理要求让步,损了公中的利益,确实已经有了点洋洋大家、含威不露的气度,即使是胥耽诚,二十岁时也没有做到这一步。
  但今日他听到了胥千山愤怒的声音:“不行,绝对不行!说什么我也不答应!”
  老头子无声轻笑一下,发发火也好,才二十就不温不火的,跟个小老头似的。胥北青虽然把自己藏在花草里,但一刻也没放松对外面世界的关注,反而因为跳出繁杂地日常事务。更有时间去思索,对事情看的更通透起来。
  一切还要从那位在南方呼风唤雨的王爷说起,自从他带兵北上平乱,好消息便一个接一个,今天收复夷陵府、明日收复当阳府,转眼又解了襄阳湖水师的围,再过得几天。弥勒教逆贼便被包围在襄樊一带,平叛指日可待。
  那些日子确实有如梦幻般。喜报一封接一封,往往是这边刚贴上,那边的又到了,整个荆州府沉浸在一片喜庆振奋的气氛中。在复兴衙门的筹措下,有钱地纷纷捐款捐物,没钱的就出力气,加入民夫队。往前线运送粮秣物资,但求让镇南军将士吃饱吃好,早日光复全境。
  人们感到一种希望,前所未有地希望,无论是街头巷尾,还是茶馆酒肆,人们都在大声议论着战后如何如何,将来怎样怎样。随着战事的顺利进行,人们的这种期望便更迫切了。
  而这一切,都是因为那个男人为大家描绘了一副无限美好的前景。他说到那时,富饶的南方将是一个声音,再也没有人敢欺负她,到那时。所有的门阀家族都可以在大秦抬起头来,不必自卑于北方,不必担心自己的东西被人抢夺。
  他说到那时,美丽地南方将是百姓的天堂,只要辛勤劳动,就一定有衣穿有饭吃有房住,到那时,再也不必担心强盗闯入家园,夺走你可怜的一切。
  他还说,到那时。南方将在他的带领下走出南方。走向神州,甚至是神州以外的地方;到那时。南方的士绅将获得无上荣耀、无尽的财富和更崇高的地位,南方地百姓也能过上更好日子,甚至成为未来的士绅。
  所有人都陶醉在他编制的梦中,所有人都热血沸腾,恨不得立刻大干一场。所以复兴衙门说,大家回家吧!去收夏粮、抢夏耕吧!
  虽然那里还不太平,但只有你们回去,才不会变得盗匪横行。难民们便收拾起为数不多的几件行装,跟着各自府县的士绅回去了。
  所以复兴衙门说,百姓需要休养生息,请所有的士绅今年田租全免,明后两年皆减半时,士绅们在沉默后便答应了。虽然原本他们是想多收些租子,好歹弥补些损失地。
  所以复兴衙门说,我们为全省的百姓无偿提供农具、种子和五十万头耕牛……
  这种历史上从没有过的景象就在南方这片热土上演,所有人都沉浸其中,甘之如饴,如痴如醉。
  这种希望和信心,在秦雷神仙附体,引动天雷天火,大破襄阳城,从而光复南方全境那一刻,达到了顶点。人们对未来的信心前所未有的高涨,据说有没赶上招标大会的门阀,出一百万两收购一个议事资格,据说还有的商量。要知道当初招标大会是一万七千五百两一份话事权,而五份话事权,也就是八万七千五百两便是一个议事资格。短短两个月不到,价格竟涨了十几倍,就这还有价无市。
  若是从前,胥老爷子只会惊奇于这位年青王爷的法术,而不会深究内在。但现在他明白,原因无他耳,唯‘希望’二字。隆郡王在所有人都失望无助的时候出现了,他绘制了一副蓝图,在这幅图上,所有人都能找到自己的希望。南方迸发出地强大生机,并不是这位王爷赋予地,而是本来就蕴含在南方这头病虎的机体内,他不过将其引导出来而已。
  没有人意识到这背后地危机,或者即使意识到了,也被那位强势的王爷,硬生生抑制住了。南方不是孤立而存在的,只不过战乱让它暂时如此而已,它终究还是大秦的一部分,而大秦是由那群北方人执掌的,他们能容忍一个足以挑战权威的新兴势力出现吗?显然是不可能的,所以他们刺杀了秦雷。在他东巡的路上,出动臭名昭著的血杀,配合着某些军方势力悍然出手……
  这已经是十天前的事情了,那位王爷依然音信全无,九成就是遇害了。于是蓝图变成了画饼、未来湮没成泡影,所有人都失去了依靠,连两省衙门说话都没有了底气。他们这才发现自己所做的一切,都要靠那位不到二十岁地年青王爷双手托起。现在他不在了,一切变成了空中楼阁,一切都没有意义起来。
  北方反应很快,在隆郡王遇刺的第二天,新的钦差就分别抵达了唐州府和荆州府,宣布接管行督江北山南军政钦差的权责。让人不得不佩服北方的吃相。居然如此的不加遮掩!
  这两位钦差一文一武,文的姓文、叫文明义。乃是礼部右侍郎,前来宣抚民心倒是师出有名。武地姓李,叫李一姜,乃是兵部左侍郎,前来视察兵事倒也合情合理。可这两位一个是文丞相的长子,一个是李太尉地大男,瞎子也能看出两位大佬对南方的觊觎之意。
  这种觊觎显然是蓄谋已久。两位钦差到后,先是以两省督抚对南方民乱有失察之罪为由,把四位督抚送回家中,停职反省,暂时接掌了两省军政大权。然后又蛮横无理的撤换了代表两省官府的常议,把自己的人安排进入复兴衙门议事局,并在参加的第一次议事会上就提请召开议事大会。企图通过复兴衙门对付南方士族的野心昭然若揭。
  好在按照复兴衙门地程序,从提请到召开需要一个月的时间。就算大部分议事还没离开府,也不是说开就开的,双方一阵扯皮,最终把日期定在八月十五中秋节那天。
  议事大会章程总则第七款第十条规定,未经提前通知所有议事的事宜,不得在议事大会提出或表决。议事大会只讨论或表决提前半月以上通知所有议事的事宜,除非过七成议事认为必要。
  所以议事们都知道了两省衙门,或者说北方士族提出的议案:解散复兴衙门。
  议事们本来是不怕的,因为那位雄才伟略,却英年早逝的隆郡王殿下早想到了这种情况,在章程中规定:超过半数议事认为衙门没有存续必要,衙门即可清算资产负债,予以解散。这就让任何一方都无法单独解散这个衙门,除非几方势力联合起来,比如说有两成地皇家和有四成的两省官府。或者皇家和统共占据四成的南方士绅联合。这是为了避免因一方不满,而导致衙门解散的情况出现。
  因而。北方佬想解散复兴衙门,必须要联合起一方,或者超过一成的话事权。但看起来,这是个不可完成的任务,因为隆郡王与三大家签署过协议,只要三大家不违背大秦利益、皇家利益、以及秦雷地个人意愿,他那两成话事权是不能与三大家意见相左的。秦雷在天之灵定与北方佬不共戴天,所以那两成只能听三大家的。
  只要南方士族团结起来,他们的四成加已故隆郡王的两成就是六成,稳如泰山。
  这些白纸黑字的东西,北方佬不会打听不到,所以他们一定有对策,所以从前天起,荆州城中便盛传胥家要将自己的一成话事权投向两省衙门这一方,以换取胥耽诚的官复原职。
  起初人们不信胥家敢冒大不韪,勾结北方,但这事被传得有鼻子有眼,再加上有人看到胥家老二老三与钦差大人在万里楼吃饭,就让人更加疑窦丛生了。这事在荆州府已经沸沸扬扬,昨天还有几个老伙计来拜访胥老头,打听他的真实心意。
  胥北青自然是矢口否认,但今天听院子外面的吵嚷,看来是无风不起浪啊!想到这,胥北青再也坐不住了,在一边地白瓷盆中把手中地泥土洗净,老家人便奉上香巾给他擦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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