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节度(校对)第264部分在线阅读
吕雄这一觉睡得极为香甜,次日快到中午方才醒来,洗涮罢了正吃早饭,门外便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抬头一看却是自己派去监视那吴医官的心腹,神色惶恐的冲了进来。吕雄心中不由一动,起身低声道:“有什么事情,到里间说话!”
两人进得里间,那心腹不待吕雄发问,便急道:“禀告主上,那吴医官死了!”
“什么?”吕雄睁大了双眼,不禁站起身来:“当真是死了?”
“小人与同伴奉了主上将令,便将吴医官隔壁院中租了一间房子,那房子与那厮在一坊里,只隔着一堵墙。今天早上天刚蒙蒙亮,小人便听到隔壁传来一阵哭声。细听却是说家中有人在昨夜里悬梁自尽了。小人乔装是前来探望的街坊,确认死的正是那吴医官!”
听了手下的这一番陈述,吕雄的眉头深深的皱了起来,他万万没有想到不过一夜工夫,吕淑娴死因的唯一线索又这样断了,自己已经许诺只要那吴医官和自己合作,便不会牵连他的家人,他若是悬梁自尽,难道不怕自己杀了他的儿子?还是说此人并非是自尽,而是被那幕后人所杀,装作是自尽模样,如果是这么说,自己昨天逼问那吴医官的一切都已经落在背后那人的眼中了。吕雄不禁打了个寒颤,这个隐藏在幕后的黑手未免也太过于神通广大了吧!
“走,去看看那尸体,还有,把那吴医官的家人控制起来,看看有没有什么可以追查的线索。”吕雄站起身来,唤来一名与自己身材相仿的家将,自己换了他的衣服,便带了十几名亲兵往那吴医官的住处去了。一行人到了目的地,远远的便听到一片哭声,院子外面人头攒动,都是看热闹的街坊。吕雄一行人好不容易挤出一条路来,进得院门来。那名留下盯着的吕雄手下早已看到,赶忙靠了过来。吕雄目光扫过院内:只见一名中年妇人伏在门旁,身旁还跪着三四个女孩,门前的台阶上放着块门板,上面躺着一具尸体,正是那吴医官。那名中年妇人带着那几个女孩子正围着尸体放声哭泣,四五个衙役站在一旁,正大声呵斥些什么。
“你过去叫个衙役过来!”吕雄低声吩咐道,那手下赶忙跑了过去,片刻之后,便带了一名衙役畏畏缩缩的过来。吕雄止住那衙役行礼,沉声道:“罢了,那吴医官到底是怎么死的?”
那衙役闻言,精神为之一阵,他在这建邺城中已经多年,别的不说,一双眼睛认人的功夫倒是厉害的紧,方才那人向自己亮出的腰牌便是个致果副尉,这已是正七品下的武阶了,放在军中至少是个团头了,而这样的人物却只是个跑腿的,向自己开口问话的身份已是可以呼之欲出了。那衙役对吕雄唱了个肥诺,将自己方才看到的低声说道:“禀告郎君,那吴医官眼睛凸出,舌头出口,脸色青紫,被人发现时尸体被悬挂在半空中,脚下有被踢翻的胡床。看上去是悬梁自尽而死。但其实却不然,据小人方才勘察尸体时所见,死者悬梁用的是麻绳,可咽喉上的压痕却比麻绳要宽得多,而且连后颈也有被挤压的痕迹。以小人所见,死者是被人先用布带勒死,然后再挂在梁上,假作自尽的模样!”
“果然如此!”吕雄冷哼了一声,他快走走到那尸首旁,伸手将那尸首翻动,果然正如那衙役所言的,死者的后颈也有一条被挤压过的紫红色痕迹,显然是被人勒死的,否则若是悬梁自尽,麻绳只会在颈部两侧和正面的皮肤留下痕迹,绝不会在后颈留下这么长一条伤痕。那吴医官果然是昨夜被人勒死的,动手最大的嫌疑人自然是那谋害吕淑娴的背后主持者。
“死者的尸体还有他的遗属我带回府中!”吕雄抬手制止住对方那衙役的话语,从怀中取出一枚铜牌来,递给那衙役,沉声道:“你回去后告诉你家上司,这案子牵涉重大,本相公先带回去了,处置完了,自会转交给他,此物便是信物,明白了吗?”
那衙役已经看清了那铜牌,哪里还管多言,赶忙连声称是,吕雄也不多言,派手下将吴医官尸首还有他的妻女、家中物件一同带回自己府上,衙役则将围观的群众尽数驱散,以免碍事。
吕雄回到自己府中,他害怕方才那衙役出错,又调来建邺城中的老仵作,重新查验了一遍尸体,果然正如那衙役所言,这吴医官乃是被人所勒杀的。他又唤来那女子,可一连问了一个多时辰,那女子却是对那宫中黑衣蒙面女子的事情一无所知,想必是这吴医官也知道这宫中黑衣蒙面女子来历神秘,若是让妻子知道,万一失口流传出去,只怕便是一场大祸,干脆连自己老婆也一并瞒了。
吕雄在家中问了那妇人多次,又带了建邺府中的老吏去那医官家中勘察,可都没有半点头绪。吕雄这半辈子最擅长的便是拔刀杀人,攻城野战,像这等缉凶拿盗的勾当可是从来没有干过,眼看着吴王吕方就要回来了,可自己还没有半点头绪。现在吴医官已死,吕雄关于吕淑娴被害之事手头连半点确凿的证据都没有,难道到时候跟吕方说宫中有个黑衣蒙面女子指使吴医官害死了吕淑娴?这等毫无根据的控诉吕方自然是不会理会的,吕雄一想到这些,便觉得头疼欲裂。
这天吕雄正在家中苦思,亲兵通传府外有人求见。吕雄本想不见的,但转念一想,便当是换换心情也好,便让管事的将来人带入。
“小人拜见吕太尉!”来人下跪对吕雄磕了两个头,站起身来。吕雄一看,只见来人是个干瘦汉子,形容倒也寻常,目光狡黠的很,看上去颇为眼熟,只是一时间记不起在哪里见过了。
“你是——”吕雄正欲开口询问,那干瘦汉子已经接过话头,答道:“小人便是那日在吴医官府上的那个衙役,得见太尉尊颜,实在是小得祖上积德!”接着便是谀词如潮,几欲将吕雄说成是当时孙吴,白霍复生。
“罢了,原来是你!”吕雄这才想起此人,这衙役当时办事颇为干练,给他留下的印象还不错。吕雄的脸色转好了些,沉声问道:“你今日来有何事呀?”
“小人昨日寻到这个物件,寻思与吴医官被害一案有关,便赶快送到太尉府上,还请太尉收纳!”那衙役说到这里,便从怀中取出一个小布包来,小心翼翼的双手呈上。早有一旁的侍从接过布包。吕雄接过布包,打开一看,脸色大变,低声问道:“你这是从哪里得来的?”
那衙役恭恭敬敬的磕了个头,起身答道:“自从那天吴医官之死后,小人知道这案子十分紧要,便经常在附近巡逻。昨日小人经过附近的曲家当铺,遇到当地的无赖施大出当此物,那施大说此物乃是他家祖传之物,可小人看此物材质、式样都绝非寻常人家所能有的,那施大更不可能。将那施大讯问一番,才知道那厮便在那天晚上去吴医官家中行窃,正好遇到吴医官的尸首,惊恐逃走,这物件便是从吴医官的地上得到的,小人得知之后,知道事关重大,便将此物送至太尉这里,还望太尉明察!”
吕雄此时已经控制住了自己的情绪,小心的将那物件重新用布包好,纳入怀中,沉声道:“你做得很好,这次的事情我不会忘记的!”
那衙役闻言大喜,赶忙跪下连连叩首道:“多谢太尉!”吕雄轻击了两下手掌,门外进来两名亲兵,吕雄指着那衙役道:“将此人带到后院去,好生招待,没有我的允许,任何人都不能进出后院,明白了吗?”
“喏!”
吕雄坐在案前,眉头紧锁,面前的几案上放着一件羊脂白玉簪子,在烛光下反射出圆润的光。这簪子式样并不复杂,但品质和工艺都是一流的,绝非寻常人家能够拥有,出现在吴医官家中,莫非是暗杀吴医官那伙人无意中遗失的?想到这里,吕雄的胸口顿时火热起来,大声下令道:“来人,将那吴医官的妻子带来!”
片刻之后,一名中年妇人便被带进屋来,她瑟瑟抖抖地看着端坐在案前的吕雄,眼神中满是对未知未来的恐惧。吕雄取出那枚玉簪子,问道:“兀那妇人,这可是你家的东西?”
吴医官的妻子抬头细看,吕雄怕她搞错了,便将这簪子交与手下送过去让对方细看,片刻之后,那妇人抬头答道:“回禀太尉,这玉簪子并非小人家中的东西。”
吕雄闻言心中大喜,他唯恐对方搞错了,强压下心中的喜悦,沉声问道:“你且看清楚了,到底是不是你家的东西,这干系到你丈夫的死因,不可马虎了!”
妇人闻言大惊,赶忙又仔细看了一遍,回想了片刻方才用肯定的口气答道:“回禀太尉,小人方才看清了,确实并非小人家里的,这么贵重的簪子小人这等家境如何有的。”
“好!”吕雄再也控制不住胸中的兴奋,从手下接过那白玉簪子,大声道:“这簪子便是从吴医官自尽的那件屋子里找到了。好叫你知道,你丈夫并非是自尽而亡,乃是被人谋害!”
第133章
返乡
那妇人闻言跪在那里眼神呆滞,两行清泪从目中流了下来。片刻之后,突然扑倒在吕雄面前连连叩首不止,大哭道:“还请青天大老爷为民妇做主呀!”
“那是自然!”吕雄随手将其扶起,心中暗忖道:“你丈夫运气倒也不错,反正就算他这次不死,到头来也逃不过那当头一刀,说不定还要牵连你们!”
吕雄将府内事处置完毕后,便乘着祭奠吕淑娴的机会,来到宫中。吕吴毕竟建国时间很短,宫中各种制度尚未严密,为了确保安全,不少宫中侍卫女侍都是从吕方起家的班底人家选拔出来的。吕雄暗中将自己信得过的宫女太监一一招来,取出这白玉簪子让他们辨认,想要从中找出线索来。可一连四五天过去了,熟悉的宫女太监也问的七七八八了,却连一点头绪也没有,吕雄心中不禁越发烦躁起来,难道这唯一的一条线索也这样断了?
这天吕雄将这玉簪子与一名太监察看,他此时已经没抱什么希望了,正坐在那里闭目养神,突然听到那太监用一种颇为怀疑的口气答道:“这玉簪子好生眼熟,奴婢好似在哪里看过。”
“当真?快说,到底是何人?”
那太监闭目思忖了片刻,小心答道:“小人好似在云女官头上见过,也是这般材质,也是这般模样。”
吕雄下意识地站起身来,低声问道:“你能确定?”
那太监看到吕雄如此看重,心知此事干系重大,又不禁犹疑了起来,吕雄看出对方此时心里所想,低声道:“你好生回忆一下,慢慢想清楚,不必着急!”
那太监猛的一拍手,道:“咱家那对食正好是替云女官梳头打扮的,她肯定清楚,这簪子让她一看就知道了。”
“好,好!”吕雄的手指都激动的颤抖起来了:“你且去将你那对食招来,不过不要多言,只说让她过来坐坐,知道了吗?”
“小的明白!”那太监赶忙磕了个头,便往外边去了。小半个时辰后。他便领着一个四十左右的素净妇人进来,对吕雄唱了个肥诺,指着那妇人道:“这便是咱家的对食。”
“起来吧!”吕雄从怀中取出那没玉簪子,沉声道:“兀那妇人,你且来看看,这玉簪子你可认得?”
那妇人接过玉簪子,一看便惊道:“这不是云女官的那枚簪子吗?数月前云女官丢了簪子,找了许久都没有结果,怎生在太尉这里?”
“你没有弄错?”
“当然错不了!”那妇人语气肯定地笑道:“小人是替云女官梳头的,这玉簪子是云女官的心爱之物,每日里都看熟了的,太尉请看,这簪头有一个红点,与他物不同,岂会弄错了。”
吕雄接过玉簪子,果然正如那妇人所言,簪子头部有一个红点,宛如朱砂一般,鲜红欲滴。他强压下心中的激动,用尽可能平静的语气问道:“那云女官在宫中做什么差使?”
“云女官是沈夫人身边的人,最得沈夫人喜爱,聪颖美貌,在宫里也是极出挑的!宫内都传说,若是大王登基,广纳后宫,云女官只怕便是第一个。”那妇人翘了翘拇指,笑着赞道,显然她自己服侍的这个女官颇为喜爱。
“这就对了!”吕雄暗中喟叹了一声,吕淑娴若死,无论从太子生母还是吕方的爱慕程度来看,沈丽娘都是最接近皇后宝座的那个人。虽然吕雄没有学过犯罪学,但他很明白从犯罪行为中获益最大的人就是最大的犯罪嫌疑人这个道理。他深吸了一口气,对那妇人问道:“今日之事,你不可泄露于他人,否则我定要取你首级。”
“小人遵命!”那妇人被吕雄突然而来的威胁给吓到了,赶忙跪伏在地上,浑身瑟瑟发抖。
吕雄从怀中取出一只小布包,丢在那妇人面前,布包在地上滚了两下,散了开来,里面露出数枚金饼来。那妇人和太监脸上都露出贪婪之色来。
“这些是给你们俩的!只要你俩老老实实依照某家吩咐行事,事成之后再给你俩这么多。”
“奴婢拜谢太尉!”那妇人又惊又喜的将那布包纳入怀中,对吕雄连连叩首。吕雄点了点头,脸上露出一丝厌烦的神色。那太监与妇人都是宫中作久了的,最是懂得察言观色,赶紧起身小步退出门外。吕雄起身走到窗前,精立良久,脸色神色变幻,突然转过身来,自言自语道:“便是天王老子,做了这等事,我吕雄也要取了他的性命,为夫人报仇!”
吕方坐在船舱之中,阳光透过窗纸照在他的脸上,反倒给他的脸上更增添了几分阴郁。从襄州赶回建邺的一路上,吕方几乎一直将自己关在舱中,一声不吭地坐在那里。吴军攻陷襄州,俘获十余万梁军,赢得从未有过的巨大胜利也没有在他的脸上增添几分喜色。吕淑娴这个在吕方穷困潦倒的时候嫁给了他,给他带来幸福和权力的女人,在离开人世的同时,仿佛也将幸福从吕方的身边给带走了。
“淑娴!”吕方轻叹了一声,口中突出一声细不可闻的叹息,从袖中取出一枚玉佩来,轻轻的抚摸着,这是吕淑娴与他的定情之物,虽然由于当时的家境所限,这枚玉佩无论是从质地和做工来说,都是很一般的货色。但吕方还是珍而贵之的带在身边。可现在玉佩犹在,人已不在了,睹物思人,吕方只觉得胸中仿佛有一把小刀子在搅动一般,痛侧心扉。
这是门外传来几下轻微的敲门声,吕方沉声问道:“谁?”
“父王,是孩儿!”
“进来吧!”吕方将玉佩收好,转身坐下。吕润性进得舱来,躬身行礼,虽然舱内的光线有些暗淡,但吕润性还是不难从父亲的脸上看到悲伤的痕迹,他暗叹了一声,低声道:“阿耶,船还有一会儿就到燕子矶了!”
“知道了!”吕方站起身来,正要去取一旁的佩刀,这时船身突然一晃,吕方一个踉跄险些跌倒,一旁的吕润性赶忙抢上前扶住。吕方这才站稳了,轻拍了一下儿子的手背,低声道:“为父已经老了,今后这吴国就看你的了!”
燕子矶上,戒备森严,留守建邺的吴国将相们坐在凉亭中,身披麻衣,仪态俨然;但心中却各怀心事,吕淑娴的突然亡故对于吴国的权力高层来说是一颗重磅炸弹,由此带来的权力真空,由谁来填补,即将到来的吴王吕方对此有什么样的腹案,自己所在那个派别能够从中获得多少利益,这些都是每一个人此时在心中考虑的。但表面上,每个人脸上都是一副悲戚的表情,仿佛是他们而非吕方刚刚亡故了老妻一般。
“吴王座船到了!”随着一声通传声,所有的人赶忙从亭子中走出,依照官职大小在栈桥两侧展开,与此同时,不远处的马车上下来两名黑衣女子来,在一群太监宫女的簇拥下走了过来,正是沈丽娘与钟媛翠。这些臣子们赶忙让开通往栈桥的路来。
吕雄的目光死死地盯着从不远处走过的沈丽娘,已经年近四十的她依然保持着苗条的身材和白皙光洁的皮肤,时间在她的身上仿佛停滞了一般。相比起她来,一旁的钟媛翠虽然也是少见的美人,年纪还小了几岁,但还是相形见绌了。
“毒妇!”吕雄暗骂了一声,此时的他胸中充满了愤怒,下意识的向前迈了一步,右手也握住了怀中的匕首。正当这时,一只有力的右手抓住了他的手臂,将其扯住了。吕雄回过头来,充满怒气的双眼向那人瞪去。
“做甚?小心失仪!”范尼僧低声道,抓住吕雄的右手如同磐石一般。吕雄这时也发现了自己的失态,退回行列中,范尼僧也松开了手,低声道:“小心些,不久之后她便是皇后了,君臣之间,天野之隔,可千万疏忽不得。”
吕雄冷哼了一声,并没有做出回答,不过紧握着怀中的匕首的右手出来了,他冷眼看着沈丽娘迈着优雅的步伐,走到栈桥的尽头,在第一排等待着吕方的到来,他的右手不住握紧,直至手指关节发出咯吱的声响。
座船划破水面,缓慢的滑向栈桥,甲板上水手们忙作一团,降下船帆,下锚,放下跳板。吕方站在船首,此时的他脸上已经恢复了平静,虽然不难看出憔悴,但还是那副精明强干的模样。披甲跨刀的吕润性站在吕方身后,由于母丧的缘故,他的盔甲上并无什么装饰,仿佛一个普通随从。
“臣妾拜见大王!恭贺陛下大败粱贼!”沈丽娘对刚刚从跳板上走下来的吕方敛衽下拜,此时的她虽然一身麻衣,未施脂粉,但更显得仪态万方。
“罢了,起来吧!”吕方扶起沈丽娘,又对在其侧后的钟媛翠做了个让其起身的手势,低声道:“回宫吧,我想再见淑娴一面!”
第134章
真相
沈、钟二人赶忙让到一旁,吕方便上了马车,沈、钟二人也上了同一辆车,吕润性则上马在车旁一路随侍,其余接驾群臣则或骑马或乘车跟在后面。一行人往宫城去了,道路两旁跪满了身着麻衣的百姓,马车所过之处,一片寂静。
吕雄坐在马上,死死地盯着不远处的那辆马车上,一双眼睛好似要喷出火来一般。从吕方下船那一刻开始,他就在寻找机会上前将沈丽娘这个毒害中宫的美女蛇揪出来,可吕方一下船就钻进了那辆马车中,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总不能直接上去蛮干。一想到这些,吕雄就觉得胸中火燎燎的,好似就要胀裂开来。
吕方站在冰棺前,由于尸体四周的冰块的原因,吕淑娴的尸体上空飘荡着一层雾气。吕方看着这个静静地躺在棺材里的女人,是她在他最卑微,最困顿的时候爱上了他,嫁给了他;这几十年来他从一个田客成为整个南方的主人,如果说有谁在其中起到了最大的作用,那就是这个躺在棺木中的女人,可是现在眼看着大业将成,她却独自走了。一想到这些,吕方就觉得一阵撕心裂肺的疼痛。
“你们都出去吧,让我一个人在这里静一下!”吕方背对着众人,低声道。众人静静的退出殿外,最后一个人还小心的掩上了门。待到所有的人都离开了房间之后,吕方突然跪倒在妻子的棺前,无声的痛哭了起来。
约莫过了半盏茶功夫,吕方哭声渐止,经过一阵感情的发泄,他感觉到好多了。吕方擦了擦脸上的泪水,站起身来,突然他感觉到本来应该空无一人的殿内还有另外一个人的呼吸声,吕方本能的拔出腰刀,猛的转身冷喝道:“谁在这里?”
“是微臣!陛下!”吕雄从一旁的帷幕后走了出来。吕方看到并非别人,才松了口气,一边还刀入鞘,一边问道:“原来是你,方才寡人不是说所有人都出去吗?”
“请陛下恕罪!”吕雄敛衽下拜道:“微臣有一件大事要单独面禀陛下,所以——”
“好了,起来吧,有什么事情你便说吧!”吕方已经有些不耐烦了,制止住了吕雄的话语,此时的他整个人非常疲倦,只想早些打发了吕雄,回去歇息。但随着吕雄的话语,吕方的脸色很快变得凝重起来。
“你方才所言全部属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