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节度(校对)第174部分在线阅读
“大王所言甚是,彼等老朽,嫉贤妒能,死抱着权位不放,哪里及得上大王慧眼简拔的英才!”说话的也是杨渥的心腹,一张黄脸已经涨得通红,满是激动的神色。
“范思从在江州留守,根本没随大军南下,陈潘也不过是个偏将,就这样也能把功劳记在他们两人头上,大王可偏心的很!”一名将佐和一旁的好友低声附耳道,脸上颇有不平之色。
“可不,秦斐乃是一军主帅,我还听说蓼洲一战,当先突入敌阵,立下首功的是那个降将钟延规,这等大胜,这两人大王连提都没提一句,只顾着夸他那两个心腹,看来今后咱们都要看他们的脸色过日子了!”
众人的窃窃私语声,上首的杨渥听到了,他不悦的皱了皱眉头,高声道:“我淮南军中,有功必赏,有过必罚,范思从、陈潘立有军功,本王以为当勋功三转,赏钱两百贯,绢百匹,列位以为如何呀?”
场上众人又不是瞎子,岂会在这个时候跳出来去触杨渥的眉头,立刻齐声应和。杨渥见状,脸上的神情也柔和了起来,于是立刻让掌书记写好书文,自己和节度判官用印之后,便送了出去,此番事了之后,杨渥便让将吏们退下,自去后殿行乐去了。
徐温站起身来,随着诸将的人流一同向殿下行去,他脸上带着微微的笑容,仿佛对刚才发生的一切没有任何意见,便是有人在他面前抱怨大王偏心,他也只是微微的笑笑,一副憨厚从容的模样,只有站在游廊拐角等待家人送来雨伞,单人独处的时候,他的脸色才逐渐凝重起来,眉头微皱,仿佛在思考着什么要紧的事情。
“敦美,你怎么在这里,让我方才好一番找!”说话的是张灏,他急匆匆地走了过来,脸上颇有不渝之色。
“是张兄弟呀,你怎么还没走,有什么事情吗?”徐温转过身来,脸上又变回了先前那副憨厚从容的模样。
“还能有什么事情!”张灏一副气不打一处来的样子:“你看范、陈那两个小子这次一出去,官阶就跟三级跳一般,眼看着已经比我们两个一般了,这次一回来肯定要么剥夺了咱们的兵权,要么派人到咱么手下把我们给架空了,那时候我们还不跟泥巴一般他让你扁就扁,方就方,那个整天被关在府内的周隐就是咱们的下场。”
徐温笑道:“我看不至于吧,我俩对大王好歹也是有功之臣,那周隐可是说过让老吴王让位给刘威的话的,我俩岂会和他一般下场。”
听到徐温的回答,张灏冷哼了一声道:“大王也许不会,可他那帮子手下可眼馋着我俩手下这点兵,今天那小子的话你可听见了,他们是‘大王简拔的贤才’,咱们是‘死死抱住权位的老朽’,还能有什么好下场?”
听了张灏的抱怨,徐温的面容有了微微的变动,望向自己同僚的目光也带了微微的讶异,他万万没想到自己这个平日里常以粗鲁无学面貌示人的同僚竟然能说出这么深刻的话语来,的确也许杨渥看在往日功绩上不会拿自己怎么样,但是杨渥那些心腹却放不过自己这个拦在他们前进道路上的绊脚石。而以杨渥现有的威望和权力基础来看,他这些心腹是最信任也是唯一可以信任的手下,这样一来,自己和张灏被那些人所代替不过是时间的问题了,除非……徐温目光闪动了一下,突然笑道:“也许情况没有张兄你想的那么糟糕。”
“没有我想的那么糟糕?难道你要等到王府的敕书拿到你面前你才信我的话?”张灏厉声道,他环顾了一下左右无人,压低嗓音道:“你先前说范思从、陈潘等人出去,广陵空虚,咱们就有机会,可都拖了这么久了,机会在哪里?我早就说过,只要王府旁那个小城那三千兵在,我们就没有机会!”
“哦,是吗?”徐温的目光越过雨幕向远方望去,那边正是小城的方向,他回过头来,低声笑道:“其实让那三千兵不在了,也不是什么难事。”
第013章
计谋(一)
“当真?若是如此,要收拾掉杨渥这小子就跟捏死个三岁小儿一般容易了!”张灏脸上露出狞笑,右手手掌捏紧,仿佛杨渥的脖子就在他的掌握之中一般,可转眼之间,怀疑又占领了他的头脑,张灏低声问道:“敦美,你方才所说的该不会哄骗我吧,这小城中的三千兵可是杨行密时候就屯扎着了,那杨渥又不是傻子,岂会做出这等自掘坟墓的事情。”
“杨渥自然不是傻子,可他手下那帮子狂徒可多得是傻子!”徐温冷笑道:“张兄你只管静候佳音,我是不是诓骗你三五日内便见分晓。”这时,两名仆役打着雨伞已经来到廊前,正是徐温家人,徐温回头对张灏拱了拱手便下的游廊去了,只留下张灏站在游廊上,将信将疑地看着同僚离去的背影。
李怀生独坐在屋中,面前的几案上放着四色酒肴,自斟自饮,倒是自得的很。他本来也是杨渥判点广陵诸军时的属吏,只是从资历和能力上都低于范思从、陈潘等人一筹,算是杨渥手下第二等的人物,只是这次淮南出兵江西,范、陈二人还有一部分杨渥腹心都随大军出发,他便冒出头来,暂代了范思从的位置,判点王府诸事,一时间大权在手,倒是快活的紧,加上今天听杨渥的意思,范思从、陈潘二人立下战功,眼看就是要高升了,他头上这个暂代的帽子眼看就有希望去掉了,一想到这个权位带来的各种好处,李怀生不由得又满饮了一杯,只觉得浑身上下通体舒泰,说不出的爽快。
这时,门外传来两下轻微的敲门声,接着便是管事的通报声:“禀告郎君,亲军右厢指挥使徐温徐将军在门外求见!”
“什么?他来干什么?你出去便说我不在府上,不见!”李怀生一下子将酒杯放了下来,心中暗想这人过去私下里又未曾和自己打什么交道,还是不见为妙。
那管事却没有立刻离开,继续说道:“郎君,徐温那厮这次带了一份厚礼过来,您要不先看一下礼单再说吧!”
“礼物?”李怀生下意识地站起身来,他本是个贪鄙之徒,听到这“厚礼”二字,立刻转了心思,改口道:“也罢,你且将那礼单拿来与某家看看!”
那管事进得屋来,双手呈上一张礼单,李怀生双目在礼单上一扫,便好似被胶水黏在上面一般,再也离不开了。“彩锻百段,金五十两,银百两!城南如意坊一间宅院!徐温这厮好大的手臂呀!”李怀生不由得咋舌道:“看来这厮当年平定朱延寿、田覠、安仁义之乱的时候,着实吞了不少油水进去,不然如何能拿出这么大一笔厚礼!”李怀生心中不由得又是欢喜又是羡妒,欢喜的是白白的得了这么一注大财喜,羡妒的是徐温手中肯定还有更多的钱财。一旁的管事看到主人自从拿到礼单便好似痴了一般,脸上一时笑一时咬牙切齿,也不做答复,只得小心地问道:“郎君,徐将军在外间等候,我应当如何答复他呢?”
李怀生这才回过神来,急道:“见,自然是见,快,快帮我更衣,我要亲自到大门出迎!”
徐温坐在门旁的小屋内等候,身旁只有一个老仆相随,脸上无喜无怒,一副泰然自若的模样,只把一旁门卫的奇异目光当作不存在一般。过了约莫半晌功夫,里间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却是李怀生快步赶了出来,一边疾行一边高声道:“徐将军若有事,只需遣一仆前来,小弟自然照办,方才小弟有些许小事耽搁了,让将军久候了,请恕罪,恕罪!”说到这里,李怀玉已经走到徐温面前,拱手拜谢。
徐温赶紧站起身来,叉手行礼道:“末将来得唐突,李总管肯拔冗相见,已是感激不尽,哪里说什么怪罪的话!”
看到徐温如此谦卑,李怀玉心里不由得闪过一丝快意,这个往日高高在上的男人,此时却在自己面前卑躬屈膝,但他还是竭力装出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笑道:“将军如此说便折煞怀中了!”说着便伸手延请徐温进府。
二人回到屋中,分宾主坐下,不待李怀中开口询问,徐温便笑道:“某家今日厚颜做个恶客,不请自来,却是有一桩大喜事。”
“大喜事?”李怀中听了一愣,心中暗想:这徐温好生奇怪,他有大喜事何必来找我,若非送了这么一大注财喜过来,我还以为他是来消遣我的。想到这里,他喝了一口茶水,笑道:“那怀中便恭喜徐将军了,不过这事和怀中有何关系呢?”
“李总管误解了,末将口中的喜事说的固然是末将的,却更是总管的,末将此次来却是向总管贺喜的!”徐温此时脸上满是谄媚的笑容,平日里那幅端方稳重的模样早抛到九霄云外去了。
李怀中听到这里,心中不仅有了兴趣,也不再喝茶了,笑道:“怀中这里有喜事?那小弟怎么不知道,愿闻其祥!”
“总管知道,大王甚喜马球,若是一旬不在马场上驰骋个两三回,便会全身都不舒坦。”徐温稍微停顿了一下:“可是这段时间,广陵连绵多雨,城外的几处球场都被冲坏,一时间也无法修复,此时若是能够弄出一个距离和设施都合适的球场来,大王定然大喜。”
“不错不错。”李怀中点了点头,可他眉头接着便皱了起来:“只是这马球场所耗甚多,占地也不小,加之这段时间雨势颇大,其实仓促见能够建好的,莫非徐将军胸中已经有了成见?”
“不错,王府旁的小城不就是一个好场所,那里地势宽阔,地面也夯制的十分结实,就算下了这么长时间的雨水也不会变为泥沼,而且四周的营房稍加改制,便可以作为存放器具的库房和看台,马厩也是现成的,将军士迁出即可,也不会扰民,这岂不是天造地设的一个好马场?”
听到徐温建议将小城中的士卒迁出后将那里改建为马球场,李怀中不由得将脑袋摇的跟拨浪鼓一般,苦笑道:“我道是什么主意,这小城驻军乃是先王时候便定下的铁律,就为了打马球将其撤出去,这肯定会被那些老将骂的狗血淋头,不可不可,决计不可!”说罢李怀中便要起身向堂后走去。
徐温一把拉住李怀中的衣袖,笑道:“李总管说的不错,若是这般说,定然会被那些老将骂的狗血淋头,可大王却会喜欢。李总管你是大王的总管,而不是那些老将的总管,说句不该说的话,反正您无论怎么做那些老将难道会说您半句好不成?”
李怀中听到这里,停住脚步,脸色阴沉不定,的确正如徐温所说的,他们这些杨渥的元从心腹早已和一些淮南军的元老们势成水火,这种权位之争也没有什么是非对错可言,无非是站队的问题,只要他李怀中能够牢牢地抱住杨渥的大腿,那些老军头的骂声其实并无所谓,甚至这种骂声多从某种意义来说还是好事,因为这意味着李怀中别无选择。只有老老实实效忠杨渥一条路可以走。
徐温见李怀中反对将小城改建为马球场的态度不再那么坚决了,便上前一步小声道:“小城屯兵虽然是先王遗训,可大王才是如今的淮南之主,再说我们也不是永远将军士撤出小城,只不过暂时撤出罢了,等到天色转晴,城外的马球场重新修好,再将那些军士撤回就是了,这也不算什么违背先王遗训吧!”
此时的李怀中已经完全被徐温那条三寸不烂之舌给说服了,他也知道依照杨渥的性格,这条建议一定能得到主上的喜欢,对自己大有好处。想到这里,他不由得疑惑地问道:“徐公,这事你为何不自己和大王说呢?偏要通过我这里,还送这么一大笔厚礼来。怀中自问平日里对徐公并无什么恩惠呀?”
徐温看看左右无人,突然敛衽拜倒在地,他这突然的举动倒一下子把对方给吓着了,李怀中赶紧搀扶住徐温双臂,急道:“徐公速起,有事直言便是!”
徐温却是跪伏在地,坚持不起,沉声道:“徐某之所以将此事说与李总管,便是要投到总管宇下,万望总管不弃徐某愚钝,予以收纳!”
“徐公你官位远在怀中之上,你这又是何必呢?快快起来吧!”李怀中见状,不由得颇为尴尬,竭力想要扶徐温起身。可徐温却是伏在地上不起,口中话语如连珠炮一般喷出来:“李总管你乃是大王心腹,虽然如今官职还在徐某之下,但他日必将在徐某之上,万望总管莫要推脱,而且大王麾下心腹颇多,总管你也需要臂助方能成一番事业的!”
李怀中听到这里,不由得暗自点头,的确正如徐温所言,杨渥麾下的那些心腹人数也不少,之所以现在内部斗争还不明显,不过是因为外部还有强敌罢了。李怀中本人在杨渥手下也不是第一梯队的,若想在将来走的更远,眼下就应该多做准备,眼前的徐温手中握有重兵,若是倾心接纳,未来便是多了一大臂助。想到这里,李怀中脸上变出一副亲切的笑容来,柔声道:“既然如此,某家便去和大王说说吧,只是什么投入宇下之事再不要提了,从今往后,你我便不再分你我,今日之事,心照不宣便是。”李怀中从怀中取出那张礼单塞回给徐温道:“这些东西就敦美便收回去吧!”
徐温却不接那礼单:“徐某平定田、安之乱时,也拿到过一点好处,总管在王府之中,用钱的地方不少,还是莫要推辞了,只要今后总管高升的时候,还念得在下的好处,徐某便感念不已了。”
李怀中没奈何,只得将那礼单纳入怀中,心下不由得大畅,笑道:“既然如此,怀中也只得却之不恭了,今日之事李某定然铭记在心,敦美请放心。”
徐温见自己此行的目的达到了,便起身拜别,笑道:“徐某在这里不好呆的太久,那些财物明日自然有人送到府上,房契也在其中,免得惹人闲话,还望总管见谅。”
李怀中想想也是,便也不再挽留,送徐温出得门外方才回到屋中,又从怀中取出那张礼单,又将上面的数字扫了一遍,只觉得浑身上下说不出的舒泰,又让管家重新整治了一桌精美酒肴,自斟自饮,到了深夜方才罢休。
徐温回到府中,不动声色,也不见外人,只是在府中静养。果然数日后,便听到消息,王府旁小城中那三千兵被迁到广陵城外,小城外在雨天大兴土木,工匠们和迁出城外的军士们怨声载道。徐温听了暗喜,正准备出门去军营,却听到外间有人通传,说严可求严先生求见,徐温正思量是否找个理由推辞了,却听见外间一阵惊呼叫喊声,还没回过神来,却只见一个疤脸文士已经冲进门来,劈头盖脸便问道:“徐温你献此毒计,到底有何居心?”
徐温抬头一看,来人正是严可求,只见对方脸上数条伤疤好似几条大蜈蚣一般扭曲颤动,看起来分外可怖,显然已经气恼到了极点,徐温挥手示意赶过来的亲兵仆役退下,伸手延请严可求进屋,关上房门,方才笑道:“徐某这几日有小恙缠身,都在府中静养,全然不知严先生说的什么‘毒计、妙计’,您只怕是搞差了!”
见徐温将一切推的干干净净,严可求不由得大怒,待要发火,却又强自冷静了下来,沉声道:“李怀中出得那个将小城中亲军撤到城外,将小城改建为马球场的主意可是你出的?”
“哦!”徐温皱了皱眉头,做出一副努力回忆的模样,让严可求看的气闷不已,过了半晌,徐温方才一副如梦初醒的模样,笑道:“不错,数日前我的确在李总管面前提过一句,不过也就是随便扯了一句罢了,没想到他竟然去跟大王说了,如何,这不是好事吗?”
“好事?”严可求看到徐温那副若无其事的样子,便是气不打一处来,高声道:“这怎么是好事,小城驻军不可擅动这是先王留下的遗训,你却将其改为马球场,难道你有不轨之心,要谋反不成?”
屋中的空气好似一下子凝固了起来,严可求好似被自己刚才说出来的话语吓住了一般,唯有徐温倒是镇静的很,一副笑吟吟的样子,看着严可求的目光毫无敌意,仿佛刚才那番激烈的话语并非出自对方之口一般。
“徐将军你不会谋反吧?不会当真想谋反吧!”严可求低声的重复自己方才的话语,此时他的语调不再像是指控,反倒有点像是乞求,像是不敢面对事实真相的孩子。
徐温站起身来,柔声道:“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想必你在大王面前已经反对过了,结果如何呢?”
徐温的语音并不高,但却立刻击中了对方的要害。严可求好似一片秋风中的树叶一般颤抖起来,问题的答案也就不问可知了。徐温拍了拍严可求的肩膀,笑道:“杨渥是个什么样的人,严先生你应该知道了,杨渥身边是些什么样的人,你也知道了,我为何要这么做,严先生你这么聪明的人,想必也不用我说了,该怎么做,也不用我教你了吧!”
严可求的肩膀佝偻了下来,好像一下子突然老了十岁一般,过了半晌,他低声道:“我还有别的选择吗?”
“你说呢?”徐温笑道,笑容温暖的很,好像是面对着一个孩童一般。
严可求没有回答,转过身去,向屋外走去,此时他的身体里再也没有刚刚进来时的那种劲道了,仿佛有个黑洞将其抽走了,剩下的只是一个名叫“严可求”的空壳而已。
第014章
计谋(二)
严可求离开屋后,徐温还没坐稳,便听到外间一阵忙乱,接着便听到张灏那破锣般的嗓门:“徐家兄弟,徐家兄弟,你怎生做到的!”徐温还没来得及站起身来,便听得嘣的一声响,房门被硬生生撞开了,张灏满脸兴奋的冲了进来,高声道:“徐家兄弟,你端的好本事,某家当真是不服不行呀,快将事情原委说与某家听!”
“张兄,噤声,此事干系重大,小心墙外有耳!”徐温低声道,走到房门探出头赶开仆役,又让一名亲信把守不让闲杂人等靠近,这才重新回到屋中。张灏站在那里早就耐不住性子了,看到徐温回来,赶紧说道:“小城驻军已经出去了,咱们什么时候动手呀!”
徐温沉吟了片刻,才低声道:“杨渥虽然倒行逆施,但他毕竟是先王的骨血,先王有大惠于淮南百姓,且州郡诸将皆为其旧部,我们若是伤了他,只怕引起众怒便不好了!”
张灏一听徐温这般说立刻便急了:“敦美你怎么又怕了,好不容易才遇到这千载难逢的机会,当断不断,反受其害呀!”
徐温正欲解释,外间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接着便听到门外有人喘息道:“启禀郎君,出事了,出大事了!”
徐温站起身来,厉声道:“有什么大事不能等一会儿,我刚才不是说过我和张左衙有要事商议,不得打扰吗?”
门外人声停顿了一下,显然那通传人犹豫了,不过消息的紧要还是战胜了对徐温的恐惧,那人高声道:“请郎君恕罪,大王杀人了,大王杀了节度判官周隐!家中老小也尽皆族灭!”
“什么?”徐温一个箭步冲到门前,一把推开房门,向外推开的房门立刻将跪在地上的亲信打倒在地,鼻孔流血。徐温顾不得许多,一把将其揪了起来,急问道:“你方才说的什么,再重复一遍!”
那亲信从没见过徐温这副模样,不禁给吓住了,机械的重复道:“大王杀人了,大王杀了节度判官周隐!家中老小也尽皆没入官府为奴!”
“好!好!”徐温脸上满是狂喜之色,他喜悦的来回踱步,突然他停住脚步,对那亲信问道:“把你知道的全部复述一遍,一个字都不许少。”
“今天早上,大王与诸将议事完毕之后,突然责问周判官曰‘卿为人臣子,却买人家国,何面目复见本王面目?’言罢便将周判官推出去乱刀砍死,接着便在城中大搜,周判官诸子皆死,其余亲属也没入官府为奴!”
徐温点了点头,接着问道:“你这消息可曾确实?”
“这是小人在王府的同乡传出来的消息,可能具体还有所偏差,但周判官身死和家人没入官府为奴小人已经确定过了。”
“好,很好!”徐温点头笑道:“你先去账房取十贯钱,这是我赏给你的,然后你便去打探消息,越详细越好,回来后我还有重赏!”
那亲信大喜,躬身拜谢道:“多谢郎君!”便小步倒退着离去了。
徐温转过身来,只见张灏已经站在自己面前,脸上满是兴奋狂喜之色,在这一瞬间,不用照镜子,徐温也能知道自己的表情和张灏一样,也是一样的狂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