贵妃起居注第238部分在线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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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尚书说,眼下谣言飞舞,人心浮动,都说上皇乃是误传死讯,其实未死。宫中若是迟迟没有言语,只怕朝中更是不安,终会酿出事故。”韩女史又进一步解释,“无如择日公布天下,定下……定下那位的太上皇名分,这样倒是免了许多口舌。”

么粗粗一听,倒还是很合理的,毕竟定下了太上皇的位置,也就不存在什么复位、还政的说法了。再说太子都册封了,现在也容不得上皇再回来翻盘,不过——也就
是粗粗一听而已,徐循早就和皇帝分析过了那人回来的坏处,这些都不是一个太上皇的名分可以回避得了的。而于大人对于这些事情,却是没个只言片语,颇有点忽
悠的意思。
到底是心里还有些向着那人啊,她的眼神沉了下去:不然,又何必挑这么个时机来说?她虽然说是不干预朝政,但若有文华殿议事,皇帝一样是要着人来请他的,不肯在文华殿上说,而是私下对皇帝进言,不就是看他刚刚亲政,很好欺负吗?
“皇帝那边,是什么态度?”她问道,“不会是直接答应了吧?”
“没有……不过听兴安的意思,也是颇有意动之色。”韩女史说。
兴安虽然地位显赫,不过在徐循这里却是个陌生的名字,概因他崛起较晚,和后宫交集很少,如今会来送信,只怕也是在新局势下,有了自己的判断和计划。
徐循微微点了点头,眼神转冷,她又站起身来,“我再去清宁宫一趟。”
于大人会忽悠,难道她徐循就不会忽悠?——她根本就用不着忽悠,都走到这一步了,太后怎么可能还会对她的要求说不?
至于名声,由它去好了,身为外戚,名声本就是文臣手中的筹码,要你黑时,不黑也黑,就是谨言慎行,又何能逃过他们的如刀笔锋?
这一课,还是于大人教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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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是半日后,于大人便收到了清宁宫发出的密令,上头印信俱全,从略带颤抖的字迹来看,应该是还在恢复中的太后亲笔所书。
如是遇到那人前来喊门,只传我话,我们家没有被俘的皇帝,没有喊门的天子!并传令各关守将,我儿深知廉耻,当日兵败早已自尽,眼下此人身为汉民,竟领蛮族南下,不忠不义不孝至极,必为仿冒奸细,此人辱我儿身后名誉,罪大恶极,杀之有赏。
即使以他城府,都不由得是倒吸了几口冷气,方才平静了下来。
——太后这是已经撕破脸了,要逼死上皇啊……
不,不能说是太后,或者该说是太后背后的那一位才对。太后对上皇的态度转变,摆明了就是被局势逼出来的,这一阵子,听说都在清宁宫中养病,从未听闻过问政事,如无人居中推波助澜,今日又怎会一反常态,如此咄咄逼人?
贵太妃的决心,就如此坚定吗?不逼死上皇,难道竟是不肯干休?

大人的眼神落到了纸张上,他是面沉似水,罕见地左右为难了起来:这封密令,只是送到他一人案头——刚才他已经问清楚了,就只送给了他,并没有出城直接送到
各地守将手中,从信中的言语来看,也是让他传令各关守将,就等于是给了他选择的权力。毕竟,如今是皇帝亲政,太后理论上来说根本都不应该绕过皇帝直接和大
臣沟通,自己就在京城,那还好说,若是直接给各关守将送信,也太不把皇帝看在眼里了。
就是不送信,不遵令,也不是没有借口,后宫妃嫔不得干预政事,这样的密诏,他于廷益不敢奉,不能奉!就是在皇帝跟前,也不是说不出道理。他还没到无路可走,可能奉诏的地步。
不过,这条路,只怕也是贵太妃特地留出来给他走的……以贵太妃的城府,又怎会不预算到这点?按于大人来看,她是绝对做得出把这封信抄个七八遍,往各地守将手上送的事。只送他一人,寓意已经是很明显了。
贵太妃在迫他表态,甚至可以说,是迫他在上皇和她贵太妃之间选一边来站,选择为上皇说话,就等于是把贵太妃往死里得罪……她的态度已经是很明显了:只要我在,就没有他!
他能承担得了得罪贵太妃的代价吗?本已有旧仇在前,若是此番再添新怨,只怕……
于大人从不曾讳言,他的确是很有进取心,没有进取心的人,本来也坐不到兵部尚书的位置,他现在正当盛年,若是能守住京师,正是大有作为的时候,若是在此时被投闲置散,甚至是被贵太妃打压得家破人亡,他又何能甘心?冒犯贵太妃,的确是有风险的。
——但,这些都不是他无法下决定的最终理由,对于大人来说,有些事情,确实是比自己的官路仕途、合家富贵还要更重要的。
是非黑白,终是不容混淆,他现在要决定的,终究只是一个很简单的问题。
贵太妃和他的看法,到底哪个是对的?一个喊门的天子,还配被人迎回国中,为太上皇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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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国朝众人所料,连九月中,也先所率领的数万大军兵分数路,主力前来攻取京城,另有几路,分攻居庸关、宣府、大同等防卫重镇,而在官方说法中已经去世的
‘先皇’,当然也是如猪似狗一般被拉到了阵前叫门。兵部尚书于大人亲自在德胜门前按剑坐镇,并令人宣读太后懿旨,指其为奸佞仿冒,言明‘吾家无被俘的皇
帝、领军喊门的天子,我儿深知廉耻,当日兵败早已自尽,眼下此人身为汉民,竟领蛮族南下,不忠不义不孝至极,必为仿冒奸细,此人辱我儿身后名誉,罪大恶
极,杀之有赏’。
此人喊城时,城头军民皆笑,更有人投石射箭,欲杀此奸佞,终无一人欲开城门。
瓦剌遂引兵攻城,城下四日激战,军民一心,瓦剌损兵折将,竟一无所获,太师也先在攻城战中损失两名手足。居庸关亦是被围七天不下,瓦剌粮草辎重均难运往京城。
此次劳师远征,长达半年,瓦剌本已是强弩之末,众兵将思归心切,难成围城之势,兼且北京援兵正日夜兼程赶往北京,也先至此,心生怯意,终拔营退走,于廷益急命众兵运炮追击,将瓦剌逐出紫荆关,次日援军抵京。因土木之变而动荡不休的京城局势,终于是初步安定了下来。
作者有话要说:话说英宗喊门时候自信满满觉得一定能喊开,还许以富贵这也不是我黑他的,就是史实,只是不是喊北京而已
后来他复辟后当时喊门不开的几个守将全被贬谪问罪了。
本来还想写一下他怎么喊门的,后来觉得太糟心就不写了|
☆、第294章
太后
瓦剌退兵,京城初定,要做的事当然还有很多,比如派兵巩固、修筑被瓦剌攻破的城镇,组织流民就地安置——瓦剌入侵时正值夏秋,河北一年的庄稼算是
废了,当然当地的住户得跑,多少人就这样一夜间成了赤贫,有地的还好些,今年逃荒,明年开春就回去了,若是城里住户,又没地的,真是落得个家破人亡,连一
条活路都没了,不知有多少人在京城外卖儿鬻女,自己头上也插了草标,自卖自身,就是为了图一口饭吃。毕竟,瓦剌进来可不是玩儿的,一路上烧杀抢掠,凡是被
打下来的城市,多有被烧成白地的,城里逃过来的难民,没有一家没死人。
河北一带距离京城这么近,若是闹起来,京城肯定受到影响,
打完仗的事情才多呢,为了不让流民大量聚集在京城,京北各关口、县城都是收到命令,要做好安置灾民过冬的准备,此外还有点算战损、犒赏三军,重新布置京城
防务,以及把因战死而大量空缺的官位重新分配的各种工作,这些事都是极为具体的事务,若是没人参赞,皇帝根本无法分辨内阁、六部的做法到底妥当不妥当,再
加上司礼监也有大量经验丰富的内侍战死,徐循身为皇帝最信任的养母,三不五时就要被请到文华殿去,或者是皇帝私下来人相询,也根本无法落得清静,更别说宫
里还有许多事情需要她的处理了。
和一直折腾个不停的外廷比,内廷在战时动静很小,那是因为当时根本没人留心后院里的这些事,现在
腾出手来了,也有许多后续事宜要处理,比如说郕王妃终于被封后了,先办了皇帝的登基大典,太子的册封典礼以后,又轮到了她的册封典礼——就这个钱还是从内
藏库里挤出来的,去年的战事,直接把官库给挤干净了,现在就是杀了户部尚书都没有钱再办第三场国家大典。
也是因此,短期内就只有
郕王妃封后这一桩大事,郕王的姬妾封妃什么的,全都得推后到明年的税收入库了以后再说,就连钱皇后等先帝妃嫔,现在也是只能屈居于西六宫一块特别圈出来的
地方——没钱修宫殿啊,清宁宫是太后住着,不方便把这一批身份敏感的妃嫔迁进去一起住,徐循住的清安宫非常小,不够住,至于胡仙师以前住的长安宫,意义又
太不吉利了,让她们住在那里,有点苛待嫂子的嫌疑,惹人议论。
当然了,和朝事相比,家事这块,只要不过分,大部分都是顺着皇帝的
意思来办的。皇帝希望明年修葺一下南内的宫殿,将嫂子们搬过去住,然后让太后住仁寿宫,徐循住清宁宫,并为太后上尊号,钱皇后上徽号,也要尊徐循为皇太
后,甚至连尊号、徽号都定好了,太后为上圣皇太后,钱皇后为庄肃皇后,至于徐循,按前朝惯例,就只得皇太后,并无尊号。
尊徐循,
一方面是因为皇帝的孝心,一方面也是他巩固自身地位的需要,再说徐循现在事实就是东西六宫的话事人,在这件事上多加推诿,徒显矫情,徐循推辞了几次,见皇
帝心意坚定,也就不再多说什么,至于外廷,更不会有人不长眼地在这时候出来反对了。归根到底,这种事还是看皇帝自己的心意,虽说皇帝的出身,隐约是有些问
题,仿佛亲母并非贵太妃,但他自己都认贵太妃为母,上尊号、请入文华殿议事的,母子两人亲密得不行了,这时候谁来说声该立生母,不等于是自己作死吗?

下马上就要过年了,朝廷花钱的地方不少,再说事情的确也多,这上尊号的仪式,被排到年后举行,不过现在皇后和那些尚无名分的妃嫔们来清安宫的次数,可比去
清宁宫侍疾要勤快了不少,口中也是一口一个改叫了‘太后娘娘’,至于正牌子太后,就被称为‘上圣娘娘’,至于司礼监等衙门,六局一司等女官部门,对清安宫
的脸色,自然又不知要比从前更恭谨了多少。
人情冷暖,徐循早已习惯,对此不过是一笑置之,偶然得闲,也常去清宁宫走动,对太后也未曾就此轻慢什么,还是照样礼数周全。多少风雨都过来了,时至今日,哪可能因为头衔的变化,就大喜大悲的乱了方寸?

后在年中的那场病以后,是越发小心养生了,当时的中风先兆,好容易才是养了回来,现在每日是食素为主,一天早起就要在宫里四处闲走,秋天时没事还逛到西苑
里去——都是遵医嘱,到了隆冬,方才是改在自己宫里闲步,徐循陪着她也常去暖房里走走,无事又常嘱咐常德长公主进来陪着。总的说来,她的日子过得还算不
错,病情恢复得也很好,现在不必过问宫中大事,皇帝、皇后对清宁宫也恭敬,太妃又给面子,倒是比从前先皇在位时,要舒坦了不少。
不过,说到先皇,就是说到了内庭外朝都很关心,又还没解决的一个问题,那就是先皇的谥号。

皇肯定是死了,这一点经过太后本人肯定,又由于大人在城楼上大声宣扬,已经成为官方说法,如果出尔反尔地又说先皇没死,把那个被骂成奸佞的人给接回来迎奉
为太上皇,朝廷的脸面都要跌到茅坑里去了。但现在随着许多事实的逐渐揭露,大家又是渐渐地确认了那人就是先皇不假,直接宣布死亡,把他留在外面就不管了,
好像也不是稳妥的作风——就为了此事,于大人还颇遭了许多人的责怪,反正局势紧急的时候没人计较,局势一旦稳定,就有人要翻旧帐了,认为他遵从太后的指
令,是‘佞上’之举。
现在拖着不给先帝上谥号,不办葬礼,一方面是因为——老问题,朝廷没钱了,还有一方面就是如果连谥号都宣布
了,葬礼都办了,那这件事就再也没有转圜的余地,朝廷里毕竟还是有一班大臣认为这么做极不妥当,再加上这件事又很敏感,而且也不是急务,大家一天拖一天
的,好像就都和说好了一样,谁也不提这个话题,就是连皇帝,都仿佛是忘了这件事一般。
“壮儿现在心里到底是什么个念头。”太后这
一日便是问了起来,她和徐循、常德、善化长公主刚是出外闲步回来,现在坐在一处用着热茶暖身子。“听说入冬前不是还去了大同、宣府吗?喊城没开,也是这一
番话给堵回去了。可见此说已经传遍天下,难道他还要坚持己见,把那人接回来不成?”
大同、宣府,是瓦剌和京城之间最重要的屏障,
地理位置极为险要,这两座城池在瓦剌入寇中都是根本没被攻破的——这和怀来等地不同,那处千里平原,无险可守,瓦剌也不可能盘踞在那里不去,到时候随时被
大同、宣府和京城呼应包了饺子,但是这两座城池就不一样了,瓦剌做梦都想据为己有,至少是烧破、摧毁,如此一来,千里平原将是无险可守,沦为他们的牧场不
过是时间问题。虽然也先领军撤退,但不代表他会就这么知足,大军还是在大同、宣府一带游走,虎视眈眈的,就等着露出个破绽,便要再兴战事,毕竟,怀来一
役,可是把他们给喂饱了。可想而知,那人自然会被当成武器,带到城门处去试一试,反正就算是失败了也不会有什么损失。
有了于大人
的表率,宣大守将会如何反应,当然不问可知了。这也就使得太后造成的既成事实影响更大,在这样的局势下,就算皇帝心里有什么妇人之仁的想法,还顾念着兄弟
之情什么的,也要考虑推翻这一说法带来的后果。事实上,尽管他事后对于徐循的做法颇有些不以为然,但却也没和徐循抗辩过什么——皇帝的柔软性子,也就可见
一斑了。
徐循这里,也没想着瞒过皇帝,事后就坦然地告诉他太后的这封手令是她去请出来的,只是皇帝不肯再谈,她也不能催逼过甚,
闻言便道,“这件事也急不得,先等等吧,诚如娘娘所言,那人对瓦剌已经没什么用了,蛮夷的性子,最是势利了,徽钦二帝在金人手里岂不是如猪狗一般度日?几
乎难以吃饱穿暖,想来瓦剌也不会待他如上宾,北地苦寒,谁知道他能不能熬过这个冬天。”
母亲们谈正事,常德、善化两位长公主规规
矩矩随侍在一边,谁也不敢多说什么——年岁大了,反而越发知道恭敬和避嫌,只是在徐循说到此处时,毕竟都是露出不忍之色:章皇帝儿女少,几个孩子都是一块
长大的,情分自然深厚,偏顺德长公主又去得早,现在先皇又是这般境遇,由不得她们唏嘘不忍,大起怜意。
徐循没多说什么,太后见常
德长公主神色,嘴唇翕动了一下,似乎有所犹豫,终是说道,“你别露出那张脸,觉得我淡薄无情,待他也没情分,且不说我被他气得两次发病,几乎连命都交代
了。就说现在,城外那些难民,已有五六万了吧,这还没算上被引去保定、大兴的。刚回朝的李原德大学士说,这一战光是军民,死了的能有五十万,无家可归的起
码是一二百万人,你觉得他可怜么?他要真可怜,那日在德胜门,就不会有那么多人拿石头砸他了。”
那些军民,砸的是‘奸佞’,可心中的怨怼和怒火,却是活生生冲着先帝去的,两位长公主都是被说得不敢作声了,常德长公主还有些不服气,欲要回嘴,被妹妹拉了拉衣袖,也就规规矩矩地说道,“是,女儿知道错了。”

色渐晚,两人不便在宫中留宿,再说也要去皇后那里打个转,也就相继告辞出去,太后待她们走了,方才叹道,“其实,刚才常德想说什么,我心里是有数……她自
幼就觉得我偏心栓儿,为此时常怨愤不平,没料到现在母子间居然是这么个难堪的结果,她要戳我伤疤,却是一戳一个准儿。”
徐循道,“那就是常德不懂事了,这话也是小辈能混说的?”
“又何必搬出身份压人?”太后唇边,也挂上了一抹自嘲的苦笑,“我确实对她有亏欠,我知道,她心里终究是对我有怨恨,有不平的……若是栓儿样样都好,也许倒还罢了,偏偏又是如此,想到当日就是这样的人夺走了母亲的关爱,她心里又哪里能不生出怨恨来呢?”

竟是经过了许多事情,太后说起这些遗憾来,语气中的不甘和强硬,已经是消退了不少,年轻时誓要征服命运的强横,早已被消磨殆尽,现在余下的,只有淡淡的感
慨。她望着窗外,自言自语,“说来也是,瞧我这辈子,算计得这般辛苦,到头来,又有哪一件事能如了我的算计?年少时,自以为能将老天爷斗过,现在才知道,
其实是老天爷在玩你……唉,亦由不得你不服气……”
说着,亦是轻轻摇首,不胜唏嘘。
徐循也知道太后的心结,她低声道,“娘娘,我……”
太后摇了摇头,打断了徐循的话,“我不是怪你——换了我是你,只会比你更早提出那样的要求。”
她叹了口气,唇边依稀又浮现了一点复杂的笑意,似乎有些酸涩地说,“你瞧,现在你也是太后了……”
徐循摇头说,“娘娘,都这些年过去了,还看重这些虚名吗?”
“是啊,你又怎会看重这些?”太后低声说,“我除了这虚名,还有什么,你除了这虚名,什么没有?到最后,我终是远不如你。”
一句话把徐循说得也无话可答,对太后这样的明白人来说,什么安慰,岂不都是空话?只能摇头苦笑道,“这就都是命吧……”
“文皇帝看人,真是有一套。”太后也点头道,“说我没福,我不信,折腾了这些年,终于做了皇后,却也还是如此,他说你有福,那就是真有福,风风雨雨这些年,最后太后都有得做,这不是福气,又是什么?”
说到文皇帝,徐循倒是冷笑了声,“他说的这些要准——要真有这些事,平生杀的那些人,在地下还不知要怎么他呢,造的那些业,几辈子够还完?说这些话,太没意思了。”
太后沉默了一会,也轻轻地说,“是啊,这一代是真的赶上了好时候,我们那时候,做妃嫔可没这么简单……”
她又改了话题,半开玩笑地打趣徐循,“罢了,也没什么好羡慕的,你也不是事事都好,要我和你换,我也不换——我是没什么好头疼的了,可你还有南内那位得操心呢,今年过年,到底是议定请她不请?”
吴美人在南内半□□式的居住还没结束,地点也没搬迁,但谁都知道这不是长久之计,等到皇帝腾出手来,肯定要为生母改善待遇,到那时候,深恨徐循的吴美人会怎么折腾,可还不好说呢。
徐循对此事也毫无过问、干涉的想法,听太后这一问,拨浪鼓般摇头,“别问我,别问我,这件事我可不要管。”
太后忍俊不禁,“别摇了,再摇下去,发髻都散了。”
在一片轻笑声中,时间也过得很快,一眨眼,年过了,春到了,连纪年都改了,原来的正统年号,已不复用,朝廷的新气象,也真正开始。
三月里,皇帝下诏,为皇太后上尊号为上圣皇太后,贵太妃为皇太后,先皇后为庄肃皇后。徐循的职称,在章皇帝死后若干年,又一次得到晋升。
☆、第295章
酱油
  就算是再紧张,内藏库里也还是能挤出钱来供皇帝一家生活起居使用的,仁寿宫空置了七年,现在再度有人入住,起码也得整修一番,才好让上圣皇太后入住,
至于徐太后那里,也少不得添上一些家具摆设,才能从较小的清安宫,搬到清宁宫里去。其实,说来,她现在就是一个人,住这这么大的宫殿,是有些浪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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