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岁约阿希姆(校对)第97部分在线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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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两架德国侦察机自行飞离伦敦,进而结束这场令人尴尬的闹剧之前,首相阿斯奎斯、陆军大臣基钦纳勋爵、海军大臣丘吉尔以及帝国总参谋长查尔斯·道格拉斯爵士不约而同地来到白金汉宫。
  乔治五世立即召见了这四位在英国战时体制中扮演着举足轻重角色的人物。
  “我们能否抵挡住德国海军的进攻?”乔治五世语气深沉地问道。
  海峡舰队正与德国舰队交火,丘吉尔也是刚刚才获得消息,眼下尚不知战斗的进展情况如何,又不好妄言,结果,能言善辩的他居然语塞了。
  乔治五世不明内情,他在窗前看着王宫侍从们在草坪上捡拾德国传单,满腔悲戚地感慨道:“大约两个星期之前,就在这间办公室里,我们还在讨论是否要对德国采取近海封锁,现在却要面对德国舰队前来封锁泰晤士河口的可能,这是多么的讽刺啊!”
  “德国人已经攻占了列日。”道格拉斯爵士抵着头说道,“德国人在比利时就像是南美丛林中的食人蚁群,所到之处只有死亡。据法国飞行员报告,上百万德国军队直穿田野、公路、村庄和城镇,不为河川或其他障碍物所阻,浩浩荡荡地沿着马斯河流域向那慕尔推进,而在阿尔萨斯和洛林,喊着复仇口号的法国军队却成片倒在德国人的炮火和机枪面前……在俄国集结军队发动进攻之前,形势对我们这一方很不利。”
  阿斯奎斯苦笑道:“原先只有法国人将希望寄托在俄国人身上,现在看来,唯有数量庞大的俄国军队有击败德国人的能力。只要他们从东面攻占东普鲁士、进逼柏林,德国海军再勇武也是无济于事的。”
  俄国沙皇尼古拉二世是乔治五世的姨表兄弟,两人私交不错,但这并不能改变乔治五世对俄国军队的看法——腐朽、落后、僵化、涣散等等弊端在日俄战争中表现得淋漓尽致,而且在日俄战争之后的十年时间里,没有任何迹象表明这支军队已经脱胎换骨。
  “要是法国军队顶不住德国人的进攻,那么我们……”
  乔治五世话说到这里,陆军大臣基钦纳突然插话道:“以我的看法,法国军队近期的表现差强人意,主要是因为他们已经有四十多年没打过仗了,军官和士兵们复仇心切,却又对德国军队的强大心怀敬畏。从法国军队的人事调整来看,他们正在努力适应这场战争的节奏和模式,战斗的转折将在不久出现……也许就在夏天结束、秋天到来的时候,也许是在巴黎,也许是在马恩河……就算我们不能将更多的远征军派往法国,至少再耐心地等上一阵子。”
  众人无语,直到首相阿斯奎斯打破沉默:“不得不说,在煎熬中等待的滋味非常不好受——对我们,对军队官兵,对普通民众,都是如此。”
第88章
见好就收
  德国海军的容克3-C型水上侦察机对伦敦实施传单轰炸之时,在泰晤士河口以东、荷兰西北方海域,德国混编舰队主力战斗舰艇与英国海峡舰队激战正酣。四艘德国主力舰变成了以“凯撒”、“国王”打头,由“德弗林格”、“戈本”压阵的队形,凭借绝对的航速优势横切英国战列舰纵队尾部,集中火力攻击处在战列线末位的英国战舰。只短短几分钟时间,这艘老迈的老人星级战列舰就被德国舰队的凶猛炮火打成了一堆废铁,因为失去了动力,它远远落在同伴后面,成了德国主力舰艇中口径副炮肆意蹂躏的目标。
  在友舰遭受德国舰队猛烈轰击的过程中,处在同一战列编队的另外八艘英国战列舰并没有消极避战、袖手旁观,在本纳德·克里海军中将的直接指挥下,它们一面以舰尾主炮轰击射界内的德国舰艇,一面以紧凑队形整体左转,但德国人有意拉开了战斗距离——14000米虽未超出英制40倍径12英寸炮的极限射程,但由于服役时间较长,这些战列舰的主炮管普遍存在膛线磨损严重的情况,从而影响了火炮的有效射程,导致英国舰队这一阵的炮击命中率锐减。
  将这艘英国战列舰打得无法动弹之后,四艘德国主力舰迅速将炮口转向了下一个目标,那同样是一艘1900年服役的老人星。该级战列舰的标准排水量为1.295万吨,还不足“德弗林格”号的一半,属于前后各装备一座双联装主炮、中小口径副炮列于舷侧炮廓的传统舰型。它的舷侧装甲带最厚处为152毫米,炮塔正面装甲为203毫米,防护水平仅与德国的沙恩霍斯特级装甲巡洋舰相当,与无畏舰正面对抗的结果可想而知。在德国舰队猛烈而精准的打击下,它的舰体很快出现了严重的漏损,后部主炮也在一阵剧烈的爆炸声中化为乌有。这个时候,前面7艘老式战列舰已经左转了4个罗经点,前部主炮终于重新获得了射界,但纵使它们抬高到了最大仰角,多数炮弹都落在了德国舰队前方,而就算那些落到近处的,也很难对德国主力舰艇的坚厚装甲构成实质威胁。
  看到己方战列舰编队不但无法阻击德国舰队,反而在被对方一步步蚕食瓦解,本纳德·克里连忙做出调整。收到旗舰“威尔士王子”号发出的新指令,拖在后面的英国战列舰开始施放烟幕,一队老式驱逐舰也从舰队前部折身返回。它们没有冒险冲向德国舰队进行鱼雷攻击,而是在英国舰队后方散开,用发烟剂制造大量人工烟雾。
  看到这个场面,无论是英国舰队官兵还是德国海军人员,莫不以为英国舰队已经无心恋战,一意撤退了。
  在烟雾完全遮挡射击视线之前,四艘德国主力舰在“国王”号的指挥下整齐右转,队形由最简单的单线纵队调整成为日德兰海战中德国侦察舰队与英国机动舰队最初接触时的阶梯状斜纵队,各舰能够在有限的角度进行舷侧齐射,同时又能够快速缩减己方舰队与敌方编队的距离。“德弗林格”和“戈本”继续攻击那艘受损的老人星级战列舰,“凯撒”和“国王”则将主炮对准了前面一艘英国战舰,150毫米口径的双联装副炮也开始向担当后卫的英国驱逐舰开火。
  见德国舰队一改此前“避而远之”的炮战计略猛扑上来,本纳德·克里的战列舰编队本可利用“二位一体”战术与之对抗,然而目睹友舰接连受创,英国舰员的士气已经出现了动摇,各舰炮火显得杂乱无章,而且己方战舰放出的人造烟雾又首先影响到了自己这边的射击视线,炮弹落点依然没有找准目标。在这种情况下,克里干脆命令编队右转,全速驶入烟雾区域。
  看着海面上逐渐弥散开来的烟雾和迅速隐入烟幕背后的英国战列舰群,夏树面临追或不追的新抉择,而让他感到不那么沉重的是,莱因哈特·舍尔是个有勇有谋、刚毅果决的人,该当机立断的时候,他绝不会优柔寡断,若非如此,历史上的日德兰海战要么不会打响,要么会以德国舰队惨败而告终。
  舍尔看了看夏树,表情从容地说:“我们不必急于追击,先派侦察机去看看他们在打什么主意。殿下觉得呢?”
  夏树点头道:“赞成。”
  两人的一致意见很快得到执行,各舰相继左转,暂时放弃了对英国舰队的追击。紧接着,“德弗林格”号弹射起飞了一架容克3-C。在这之前,德国舰队因为握有交战主动权,利用对手的弱点将交战距离保持在1.2-1.4万米左右。以现有光学测距设备的技术性能,有良好天气和理想海况的配合,在这样的距离足以对体型硕大且移动较慢的英国老式战列舰形成精确攻击,因而无需画蛇添足地派出侦察机进行校射,由轻巡洋舰携带的水上飞机或派往伦敦投掷传单,或在外围海域进行侦察警戒,防备海峡舰队之外其他英国舰艇的突然出现。
  侦察机出发之后,德国舰队调过头来收拾之前那两艘受创严重但还没漂浮在海面上的英国战列舰。对于这种几乎静止不动的目标,德国舰员们像往常进行实弹训练一样轻松瞄准、从容开火。“凯撒”号四发两中,“国王”号两发两中,“德弗林格”四发中了一发,“戈本”号前部主炮一轮齐射,干脆利落地解决掉了它们。
  不一会儿,侦察机穿过烟雾区回到德国舰队这边,它发出了两条灯光信号,一条表示“敌方舰队正在向西撤退”,另一条表示“雾中藏有敌舰”。
  很显然,如果德国舰队冒然冲进烟雾,或是绕过烟雾区域直接追击英国舰队,那些埋伏在后面的英国驱逐舰就会利用烟雾的掩护发动鱼雷攻击,而这种方式要比老式战列舰的主炮更有威胁得多。
  在人造烟雾的运用上,夏树绝对称得上是高手,他看此时海面上海风轻徐,等到英国舰队释放的烟雾自然散开至少需要一个小时,若是绕一个大圈完全避开这片烟幕带,重新赶上英国舰队也差不多需要相同的时间。一来一往,恐怕要撵着对手追到泰晤士河口去,这听起来非常快意,比往伦敦扔炸弹还要刺激,但在政治战略上却有可能产生物极必反的效果。要是彻底激怒了盎格鲁撒克逊人,凭德国海军目前的舰队规模和舰艇性能,要彻底降服对手还差得很远。
  想到这些,夏树遂向戈德吩咐:“问问看‘摄政王’现在到了哪里。”
  对于夏树的意图,舍尔心领神会,他转头看着海面,随行的大型鱼雷艇正分头打捞落水的英国舰员。这片海域离英国本土仅有一百多公里,去德国却有两倍还多的路程,在这里成为德国海军的战俘,他们有理由感到郁闷和沮丧。
  过了大约一支烟的时间,戈德上尉带着“路易波特摄政王”号的复电回到舰桥。经过一夜的抢修,那艘很不走运的德国无畏舰又能够以缓慢航速自行移动了,只是以它目前的航速,返回赫尔戈兰湾还需要两天时间,而等大型驳船到位之后,返航时间能够缩短一半——与舍尔最初估计的情况基本一致。
  “要是能够再击沉那么三四艘英国战列舰,这场仗就完美了。”舍尔咧嘴说道,言下之意,是准备见好就收了。
  夏树耸耸肩:“这些老掉牙的战舰,干掉半打跟干掉一打其实也没有很大区别,重要的是我们在这支英国舰队面前展现出了压倒一切的力量——战斗打到现在,我们击沉了三艘英国战列舰,损失微乎其微,如果战斗继续进行下去,难保我们的战舰可以继续保持完好无损的状态。”
  舍尔想了想:“殿下说得也对。毕竟以刚刚的弹药消耗,我们不可能一直进行远程射击,一旦拉近距离,被敌人的炮弹击中是很正常的。”
  夏树补充说:“要是我们在这些英国旧战舰身上耗费掉了全部炮弹,意味着除了‘国王’和‘德弗林格’,其余战舰的主炮管都到了设计寿命,必须重新更换炮管才能继续作战。”
  舍尔点头:“那我们……”
  “再在这里转悠一阵,然后缓慢回撤。”
  夏树的建议显然也是舍尔所想,两人相视一眼,心情顿时轻松了不少。
  德国海军凭借日德兰海战的胜利夺取了北海的战场主动权,并且建立起了空前的心理优势,所以能够在对英国海峡舰队的战斗中表现出游刃有余的强者气质。与此同时,德国陆军在西线的攻势也随着列日要塞的拔除而变得顺畅起来,比利时军队节节败退,法国军队力有未逮,在枪骑兵的掩护下,德国步兵正如潮水般漫过比利时和德法边界——这是在德军投入重兵的右翼战场,而在左翼,阿尔萨斯,法军带着收复失地的强烈愿望投入进攻,但经过最初几天的推进,他们很快就在德军配有重炮、铁丝网以及隐蔽在掩体中的机枪的防御阵地前血流成河,英勇卓绝的殊死进攻演变成为厮杀式的进攻。
  在西线战场的中央地带,阿登山区,德军第4、第5军团分别在符腾堡公爵和威廉皇储的指挥下掘壕固守,等待法国军队的主动进攻,但法国人的进攻却迟迟没有到来。日复一日,这两支实力不俗的部队——特别是他们雄心勃勃、踌躇满志的指挥官们,只能一边看着友邻部队收获战功,一边在漫长的等待中不断消耗着耐心。
第89章
阿登森林
  1914年8月16日下午三时许,在一大群鱼雷艇和拖船的簇拥下,先后挨了三枚鱼雷的“路易波特摄政王”号带着近四千吨海水驶入威廉军港,由于吃水比正常的满载状态还深2.6米,它只能暂时停靠在外港码头,等到维修人员将舰体外壁的破损堵住,以水泵排空底层舱室的海水,再进入浮船坞进行彻底维修。
  “路易波特摄政王”号抵达威廉港之后,德国混编舰队的主要舰只穿过基尔运河返回到德国海军战时的首要集结地——基尔港。此次出击的战果虽不及日德兰海战那样惊世骇俗,但大量击沉英国轻型作战舰艇、打败英国海峡舰队进而威逼英国海岸,并且利用水雷阵重创了英国主力舰队,这些无可争辩的胜利显然是对所有认为德国海军赢在运气的观点的有力回击。凯旋而归的海军将士们不出意外地受到了军民的热烈欢迎,德皇威廉二世委派自己的亲弟弟——海军元帅海因里希亲王作为皇室代表前来慰问,海军最高长官、海军国务秘书提尔皮茨元帅亲自向众人宣读了嘉奖令,并且带来了德皇亲自签署的晋令。在日德兰海战中,莱因哈特·舍尔率领第二战列舰分队作战英勇、表现出色,成功牵制了英国舰队主力,为海战胜利起到了关键性的作用;弗朗茨·希佩尔指挥主力侦察舰队重创英国机动舰队、阻击旧式战列舰群,并在战斗最后阶段有锦上添花的表现;舰队参谋长约阿希姆王子不仅贡献了精妙周密的作战计划,还在战斗阶段审时度势、从容应变,立下了不可替代的赫赫功勋……三人由此获得擢升,而约阿希姆王子也创纪录地成为了德国海军史上最年轻的将领——鉴于他此时尚不满24周岁,这一纪录几乎不可能再被后人打破。
  至于德国公海舰队在日德兰海战中的正牌指挥官,弗里德里希·冯·英格诺尔,当天并没有出现在众人欢庆胜利的基尔港。因为日德兰之战的显赫功绩,他业已晋升为海军元帅,并以身体欠佳为由主动申请卸任公海舰队司令一职,转调其他岗位。德皇尚未批准他的申请,但海军已宣布任命莱因哈特·舍尔为舰队副司令,在舰队司令无法履行职务时全权代理其责。
  除了军阶晋升,以舍尔、希佩尔和约阿希姆王子为首的一大批海军官兵还得到了正式的荣誉嘉奖,共有12人获颁蓝马克斯勋章、512人获得铁十字勋章。此外,德国战列巡洋舰、无畏舰和新式轻巡洋舰、大型鱼雷艇在海战中展现出了优异的作战性能,海军造舰工程师和技术监督官员功不可没,26人同期获颁各级红鹰勋章,而兼有军人功勋和造舰贡献的约阿希姆王子注定成为彰显霍亨索伦王族优秀血统的耀眼明星,他与德皇威廉二世、海军元帅提尔皮茨同获象征至高荣耀的大铁十字勋章——上一次颁发该级勋章还要追溯到普法战争,对法胜利直接促成了德意志的统一,能够与之相提并论,日德兰海战的战略意义可见一斑。
  迈入将官行列,获得至高军功,夏树俨然成就了无数德国青年的梦想,而经过这两次时机把握恰到好处的主动出击,德国海军已经达成了战前制定的初期计划,从军事和精神两方面给傲慢自大的英国人以沉重打击,一方面迫使英国延缓了向法国派遣陆军部队的行动,同时也给德国军民巨大的心理鼓舞。获知德国舰队再度凯旋,数以万计的各界人士纷纷前往威廉和基尔这两大海军基地慰劳军士,贺电也如同雪片般飞向德国海军办公厅和公海舰队司令部,这些电报有致予海军团队的,亦有将赞誉献给指挥官个人的。若以电报数量评选名次,夏树无疑是当季的人气王。
  在众多热情洋溢、极尽赞美之词的电报当中,皇储威廉发来的那份内容算不上出彩,但仅仅“致我亲爱的兄弟”这个开头就足以让夏树正眼以观。皇储不吝言辞地称赞了德国海军的伟大胜利,并且肯定了夏树在这其中所发挥的“灵魂作用”,而在电报的后半段,他遗憾地表示,总参谋部的作战部署使得自己这段时间只能在洛林苦等敌人进攻,但他觉得法国人已经丧失了进攻的勇气,若是继续这样坐等下去,他抱怨说,自己的军团只能那里遥享德国取得战争胜利的消息。
  纵观德国的战争形势,击败英国海军固然具有非常积极重要的意义,但还不足以让他们拿到打开胜利之门的钥匙,能否速胜法国依然是决定这场战争走向的关键要素。英国海军连遭败绩,纵使翻盘之心不灭,近期也会尽量避开德国主力舰队,而除了“奥尔登堡”号接近修复,德国海军在日德兰海战中受损的其他主力舰艇仍在接受维修,接下来一段时间,对英国的海上作战将以小规模袭扰为主,突破北海封锁线的尝试初步定于9月中旬开展,也就是说,夏树将会有差不多一个月的相对空闲,以自己对历史的见解以及人脉关系,助力陆上战事理所应当,更何况一些技术性的布局他早在战争爆发前好几年就已经在着手进行了,趁着协约国的军事潜力还未完全发掘出来,现在正是一试身手的大好机会。
  于是在返回基尔的第二天,夏树便与舍尔、希佩尔等人商定军务,暂以“国王”和“戈本”、“凯撒”和“德弗林格”两两一组轮流值勤,舰况完好的新式轻巡洋舰和大型鱼雷艇组成若干编队在北海实施战斗巡逻,潜艇部队以一半的出击兵力在北海配合行动,另一半兵力进入英吉利海峡和大西洋海域攻击协约国舰船,其余舰艇继续以赫尔戈兰湾和斯卡格拉克海峡为界组织近海警戒线。
  有舍尔和希佩尔这两员勇谋兼具的名将留守,夏树得以放心离开基尔。他知道自己若是先行前往柏林接领受大铁十字勋章,少不了在各种庆功场合打转,于是给德皇拍去一份电报,声言自己将去西线呆上几天,把胜利的信心和好运带给陆军将士们。
  碰上连续几个雨雾天气,夏树搭乘火车前往卢森堡,再从卢森堡驱车前往边境小镇埃施,行程后半段便处于阿登山区——这个地区因为二战时期的两场战役而被后世所熟知,但在1914年,“阿登”在人们的脑海里只意味着崎岖的地形、茂密的森林以及洛林地区的丰富矿藏。
  埃施位于希埃尔河畔,对岸便是洛林布里埃铁矿区的中心城镇隆维。1870年,这个矿区曾被普鲁士军队占领,由于当时矿藏尚未发现,因而未包括在洛林被德国吞并的那部分地区里面。战争爆发之后,德国第5军团很快抵达希埃尔河畔,并占领了部分矿区,然后就像威廉皇储在给夏树的电报中抱怨的那样——“掘壕固守,等待敌人进攻”。
  在军官司令部,夏树见到了故作从容其实浮躁不安的皇兄威廉。两人前一次见面是在三周之前,相隔不到一月,再次相见已是截然不同的境遇。夏树通过极其冒险的大胆进攻赢得了一切,而威廉却和他的士兵们困陷在当地居民一张张严肃、阴郁的面孔之中,每天味同嚼蜡地吃着卷心莱汤、土豆、辣根煮牛肉。尽管有野鸭、色拉、水果、酒、咖啡和雪茄可以补充,但这样的生活与他期待的驰骋疆场、建功立业相去甚远。
  寒暄之后,两人的话题很快转到了战场上。有过陆军秋季会操的紧密合作,威廉皇储对夏树的谋略能力深信不疑,而根据军团司令部的部署情况以及参谋们提供的作战信息,夏树也对德国第5军团乃至中路部队的战场形势有了一个较为实际的了解。威廉皇储虽然是个好高骛远的人,在军事指挥方面颇为自负,但他麾下的参谋军官多是务实本分的职业军人,各兵团、师、旅的指挥人员也都有着合乎战争要求的军事素养,所以整个军团的防线层次分明、彼此呼应,看不出任何明显的漏洞。
  毫无疑问,法国军队对于收复阿尔萨斯和洛林有着非常强烈愿望,开战半月,他们在阿尔萨斯的攻势虽不顺利,但至少做出了进攻的尝试,而在洛林地区,法军连侦察行动也很谨慎。在威廉皇储看来,对方是被自己的赫赫威名吓破了胆,但以夏树的判断,法军主要是对阿登山区的地形有所顾忌。根据1871年的普法停战和约,德国割取了整个阿尔萨斯以及洛林的部分地区,新边界的划定正如同以老毛奇为首的德国军事家们设想的那样,使得德国不论进攻还是防守都处于有利位置。在洛林的阿登山区,坡势从法国方面起全面逐渐升高,山与山之间溪涧纵横、自成峡谷。恺撒用了十天时间才行军通过了这个山区,他把这里隐秘的、幽暗的森林描绘为“恐怖之乡”,道路泥泞,泥炭地上冒起的雾霭终年不散。在那之后的一千多年里,许多土地都被开垦出来,并且有了公路、村庄和城镇,然而大多数地方仍然林木茂密,道路稀少,容易伏击。
  阿登山区的地形固然对法军的进攻非常不利,但正所谓兵行险招,德军一开始就在右翼投入重兵,又在左翼的阿尔萨斯地区集结兵力将法军进攻击退,中路的部署理应成为整条战线的最薄弱位置——如果这场仗是由施利芬伯爵指挥,法军确有可能偷袭得手,但谨慎的小毛奇希望最大限度地降低被敌人击败的风险,因而在阿登山区东侧部署了5个兵团又1个师,整整20万兵力,归由威廉皇储指挥的这些部队装备精良,尤其在重炮和机枪的配置上强于对手,法军若是冒然发动进攻,必定碰得头破血流。
第90章
早有“预谋”
  “据战俘供述,部署在我们正对面的是法国第3集团军,这支部队的总司令是吕夫,一个被同僚称为‘加农诗人’的法国指挥官。之所以被冠以这样的外号,估计是因为他比较重视加农炮的运用,但法国陆军的主要将领们似乎并不喜欢重炮。按照我们的推断,吕夫的集团军拥有8到10个师的一线部队和若干个师的预备部队,总兵力超过25万。”
  “在法国第3集团军的右翼,本军团防区的西南方,大约是在圣米耶勒到讷夫夏托一线,部署着德朗格尔指挥的法国第4集团军,这是个参加过普法战争的老将,而且已经到了法军服役年限的64岁,但还是被留了下来担任指挥官。据我所知,这个人像拿破仑一样身材矮小,精力充沛,热衷进攻。在阿尔萨斯,他的骑兵部队冲得最凶,结果在巴伐利亚军团的炮火和机枪面前血流成河,听说最惨的一场战斗,法国骑兵在一个小时内阵亡了两千多人,骑士和马匹的尸体铺满了田野。”
  冯·卡森上校是威廉皇储的首席参谋官,出生于普鲁士的传统军人世家,战争爆发时刚满40岁,他才思敏捷,细心谨慎,又有着这个时期许多德国军官共有的傲慢性格。在军团司令部的微缩沙盘旁,他以流畅的语言向夏树介绍了目前所掌握的敌情,而脸尖目利、身高体瘦的威廉皇储满不在乎地坐在一旁,抿着爽口的冰镇白葡萄酒。等卡森上校说完了,他满不在乎地说道:
  “我觉得吕夫是被阿尔萨斯之战的伤亡吓坏了,他害怕承担进攻所需要付出的代价,而我们在地形上占据了高处,只要进攻果断、迅速,几场冲锋没准就能把敌人赶到马斯河对岸去。”
  “然后呢?”夏树顺着话问。
  “然后?”威廉皇储的反应明摆着告诉夏树,他并没有长远的作战计划,只是想着打一场胜仗,摆脱原地不动的尴尬,如此而已。
  夏树看了看卡森上校,那年威廉皇储奉命主持陆军秋季会操,卡森就在他的幕僚团队当中,两人由此有过短暂的共事经历,但按部就班的操演显然不能跟瞬息万变的实战相提并论,一个智囊的水平真正有多高,战争便是最好的试金石。
  卡森上校略作思索,答道:“联合友邻军团歼灭在马斯河东岸的法军部队,然后呼应右翼进攻部队,强渡马斯河,对法军的主力部队实施两翼包抄,重现色当战役的辉煌。”
  威廉皇储立即插话说:“以我们和巴伐利亚军团、符腾堡军团的实力,担当诱敌佯攻的角色真是太浪费了!哼哼,如今的法国军队还是跟45年前一样虚有其表,而我们已经变得比那时候更加强大了!”
  站在历史的客观角度,法国军队自从普法战争之后就没有真正雄起过,无论一战还是二战,他们在单打独斗的情况下都不是德国军队的对手,但一战时期的法军官兵至少比二战更有斗志,其战术素养与同时代的德国军队相差不大,野战方面还略占优势。
  “上校,以正常的进攻速度,我们大概几天能够打到马斯河畔?”夏树直接将问题提给卡森。
  卡森想了想,没看威廉皇储便作出了回答:“顺利的话,三天足够了。”
  夏树摇摇头:“据我所知,法国陆军装备了一种厉害的秘密武器——75毫米野战速射炮,它们用来对付要塞堡垒不行,用作野战进攻和阵地防守却很厉害。客观的说,一门这样的炮火力抵得上我们两门77毫米炮……”
  话还没说完,威廉皇储便嗤笑道:“哈,这都是老掉牙的传闻了!要是法国人真有这样的高性能火炮,怎么没在阿尔萨斯打赢我们的巴伐利亚军团,反而被揍得头破血流?”
  在阿尔萨斯,以巴伐利亚士兵为主的德国第6集团军谨遵德军总参谋部的作战部署,开战之后依托要塞防线抵御法军进攻。相比德军的77毫米口径的M96型制式野战炮,法军的1897型野战速射炮射程远、射速快,配以快速推进、猛烈压制的“飓风战术”有惊人的威力,却对德军第6集团军配有重炮、铁丝网以及机枪掩体的防御阵地无可奈何。
  为了阐明事实,又不至于让威廉皇储感到难堪,夏树面露调皮笑容,然后耸肩道:“这可不是传闻哦!我可以用名誉保证,法国军队的野战速射炮战力非凡……那些被俘的英国军官可不敢在这个问题上耍弄我们。”
  笑容果然让他们的谈话保持在轻松友好的气氛当中,威廉皇储信心满满地说:“就算不是传闻,我们也会用榴弹炮从法军野战炮射程外将其摧毁,还有什么可担心的?”
  “最大的担心确实不是敌人的野战炮,而是时机。”夏树一边说着,一边在威廉皇储和卡森上校之间来回移动目光,“阿登山区的地形有利于我们防守,同样的,马斯河对法军来说是一道天然堑壕,一旦战事不利,他们很容易在马斯河西岸组织严密防守,等我们收拾了马斯河东岸的法国军队再想渡河,恐怕要付出非常沉重的代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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