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岁约阿希姆(校对)第81部分在线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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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紧随两艘先导舰左转1个罗经点,“国王”和“阿尔伯特国王”也加入到全舷速射的行列当中,这意味着每一分钟就有七八十发12英寸和几乎相同数量的6英寸炮弹打向伯尼中将的座舰,由于火力是如此密集,以至于每艘德国战舰难以准确观测自己的弹着点,但这显然已经无关痛痒了。让英国人感到雪上加霜的是,经过刚刚的爆炸,“勇气”号的航速锐减,照此下去,要不了十分钟它与对手的距离就将缩减至千米。若是面对面交战,舰上的12英寸主炮固然可以对抗德国新锐无畏舰的同口径舰炮,但它毕竟是在以一敌多,前主炮更在同兰斯编队交火时就中弹损坏,现在,面临强敌狂风骤雨般的攻击,余下的主炮也没能支撑多久。两发12英寸的德制穿甲弹接连从靠近舰尾的舷侧装甲贯入,不仅直接威胁到了轮机运转,还切断了大量的管线,造成舰尾方向的四号和五号主炮塔失去了电力供应,紧接着,一枚以低平弹道飞来穿甲弹击中四号炮塔炮座,炸坏滚轴,两门45倍径的12英寸主炮卡死在了先前的射击角度,而且左侧火炮的高低机也出现械故障而无法运转,基本上失去了作战能力。须臾,左舷舯部的主炮塔也遭到直击,德国人的12英寸穿甲弹敲开了它11英寸厚的正面钢板,炮塔内的英国炮手除两人重伤之外悉数阵亡。至此,“勇气”号上只有一座能够正常射击的主炮塔,但它却位于战舰右舷而无法朝左舷方向的德国舰队开火。
  时间一分一秒地走着,奇迹却没有降临在伯尼的战舰上,它的航速继续下降,而德国无畏舰则越追越近,穿过黑暗和雨帘的探照灯光柱重新变亮。面对这些如狼似虎的对手,顽强的英国舰员们用左舷所剩的每一门火炮进行战斗,小口径速射炮的炮弹不断落在领头的两艘德国战舰上,德国人似乎被激怒了,他们从数百米外向“勇气”号开火,就像是身强力壮的大汉在围殴一个受了伤无力还击的人,任何一个中立者看到这样的场面都会感到于心不忍……
  战斗舰桥内,德国公海舰队司令部的指挥人员透过雨水冲刷着的观察窗看着右舷海面那艘坚强不屈的英国战舰,它主桅杆上的分舰队司令旗飘扬在纷飞的弹雨中。在战争爆发以前,英德海军一直保持着较为密切的交流往来,许多将领、军官彼此相熟,如果战时没有大的人事变动或诸如疾病之类的突发情况,他们能够从舰型和编队情况推断出敌方指挥官的身份,而在1911至1913年间,伯尼中将两度率领编队访问德国,他的风度和素养给德国同行们留下了不错的印象。
  “在完全无望的情况下,他们会选择投降么?”冯·英格诺尔像是在自言自语,而一直站在他身旁的夏树迟疑了一下,摇头道:“那些视荣誉为生命的人,宁可面对死亡也不愿名誉受损。”
  过了一会儿,夏树补充道:“不管怎么说,这确实是一群值得尊敬的对手。”
  最后的时刻,德国第1战列舰分队的“路易波特摄政王”和“凯瑟琳”也以全舷速射加入这场酣畅淋漓的进攻盛宴,“勇气”号的舰体、甲板、上层建筑到处是闪动的焰光和滚腾的硝烟,由于主桅的通讯天线早已损坏,舰员们只能用右舷的信号灯向不远处的“前卫”号发出信号——“请转旗舰‘铁公爵’:我已尽力,塞西尔·伯尼。”
  这条信号发出后不久,左舷大量进水的“勇气”号舰体倾斜角度已超过警戒值,在德国舰队将炮火转向“前卫”和“海王星”之前,许多炮弹直接击中它的甲板,最厚仅为4英寸的甲板装甲连德国无畏舰的副炮都无法抵挡,下层舱室燃油横流,俨然变成了遍地烈焰的人间地狱,从天而降的漂泊大雨完全不能遏制火势的蔓延,侥幸逃生的英国舰员们将不得不在翻滚的骇浪和四处漂浮的油料中求生存,全舰700多名官兵最终仅有32人被德国鱼雷艇救起。
  击沉“勇气”号之后,德国第1战列舰分队在“腓特烈大帝”号的带领下右转3个罗经点,尽管恶劣的海况影响了舰艇的航速,在开启过载模式的情况下,它们仍然达到了英国人始料未及的航速,并由此抢在了伯尼分舰队最后两艘战列舰——“前卫”号和“海王星”号的航路上,再一次抢得T字头。为了掩护两艘主力舰摆脱困境,残余的英国轻舰艇不顾汹涌的浪涛拼死突进,试图用鱼雷逼迫德国舰队转向,但德国舰队已经抢占有力阵位,六艘无畏舰的副炮火力在海面上编制了一张可怖的死亡火网,而随行的德国第4侦察分舰队和第1、5雷击大队,此时尚有3艘轻巡和7艘大型鱼雷艇守护着己方战列线,每当有英国舰艇突破火力网冲到近处,它们凭着毫不逊于对手的勇气意志以身相搏,为主力舰艇不断将战术优势转化为胜果立下了赫赫功勋。
第40章
杀神再现
  当伯尼分舰队遭到德国海军主力无畏舰群的猛烈攻击时,在交战海域北方,一支由22艘大小舰艇组成的英国支援舰队正以4列纵队全速南下。相较于后期建造的无畏舰,它们的“全速”简直是闲庭信步,可对建造于19世纪末20世纪初的老式主力舰来说,在未进行大修维护的情况下,能够跑出17节的航速已是拼尽全力。
  在这些编入英国大舰队的二线舰艇当中,8艘爱德华七世级战列舰和1艘邓肯级快速战列舰是价值和意义的战斗力量。它们装备40倍径的12英寸舰炮,威力同早期建造的无畏舰主炮相差无几,233毫米口径的二级主炮则强于德国布伦瑞克级和德意志级的170毫米速射炮,而且它们的标准吨位达到1.6万吨,仅比早期无畏舰少两三千吨,装甲防护水平亦不相上下,所以它们又被称作为“准无畏舰”。
  由于伯尼分舰队旗舰发出的求援电报一封比一封急促,为了分散对手的注意力,让他们的指挥官对战场形势产生顾忌,位于纵队前列的几艘爱德华七世级战列舰早早向最大射程外的德国舰队开火。在超过2万米的距离上,仅凭炮焰进行观测瞄准,射击精度可想而知。纵是如此,这些老式英国战列舰依然保持着每分钟一发的射击速度,20多分钟下来,“共和国”、“新西兰”、“非洲”、“不列颠尼亚”、“康华利”的12英寸主炮各自发射了50多发炮弹,消耗量接近战斗存量的四分之一。
  在绝对航速上,德国的无畏舰队对这些老式的英国战列舰具有6-8节的巨大优势,但它们毕竟不是在进行同方向的赛跑。英国支援舰队始终奔着战场前行,德国舰队为了达成战术意图而数度调整航向,航线基本处于由西向东的状态。当它们击沉“勇气”号并对“前卫”号实施追击的时候,英国支援舰队距离战场还有1.2万米,双方若是保持目前的航行状态,再有差不多十分钟,这些老式的英国战列舰就能够对德国的主力无畏舰发起有效攻击了!
  由于无线电设备故障,“前卫”号未能及时将“勇气”号战沉的消息连同伯尼中将的诀别话语传出,杰利科尚不知己方的第1战列舰分舰队遭受了极其损失的打击,而以“爱德华七世”号为旗舰的英国第3战列舰分舰队同样不清楚战场形势的变化。它在海军中将布拉德福的指挥下一门心思地赶赴战场,意图配合己方舰队对德国主力舰队形成围攻之势。不过,夜幕下频繁闪现的爆炸火光还是让布拉德福及其幕僚军官深感不安,回想伯尼先前所发最后一封电报的诀别口吻,他们不禁为同伴的处境感到忧心。布拉德福接连向伯尼和杰利科发去电报,但只得到了杰利科的回电:我已击溃德国老式战列舰编队,正全速向北航行。
  至于伯尼舰队的状况,杰利科只字未提。
  当布拉德福再一次将他那满怀忧虑的目光投向前方焰光闪动的海面时,处在舰队右翼的警戒哨舰突然发来灯光信号:右舷海面望见若干舰影,已发信号对验身份。
  舰桥上的气氛顿时紧张起来。
  这场海战以双方战巡分舰队的交战拉开序幕,从黄昏持续到现在已有六个多小时,刚入夜时海面还有微弱的星光,而后风云变色、怒涛狂浪,此刻更下起了漂泊大雨,复杂的自然环境造成了海战形势的诡异难测。贝蒂舰队因为落入敌方圈套而遭受重创,但没有确切消息指明他们的损失情况,有残存舰艇自行撤退也不足为奇;杰利科和伯尼的编队先后同德国舰队交手,期间同样可能有舰艇因伤退出战斗,或是有执行雷击任务的轻舰艇在黑夜中兜了圈子。因为存在各种各样的情况,右舷海面的舰艇是敌是友皆有可能。
  不出两分钟,哨舰又发来报告,看到灯光信号的内容,“爱德华七世”号上的军官们顿时松了一口气,那原来是贝蒂舰队残存的几艘轻巡洋舰。
  由于德国的主力舰艇正在前方海域同伯尼舰队交火,布拉德福盘算着是把分处两列的9艘战列舰调整成为单线战列还是编成阶梯战列,一时没有戒意。过了不多久,右舷方向突然亮起了探照灯,这原本光耀刺眼的人工照明在穿透雨幕的过程中受到了极大的削弱,照到“爱德华七世”号时已非常柔和,但在战场上对己方舰艇打开探照灯本身就是极其反常的行为,布拉德福顿感不妙——那些“英国轻巡洋舰”随之打来一排炮弹,在舷侧海面高高升起的水柱令所有人大吃一惊。
  来不及去想敌舰如何掌握了己方的对验信号,布拉德福连忙下令本舰打开探照灯。双方此时的距离已非常接近,在有充分准备的情况下,德国战舰首轮射击就打得异乎寻常的精准,舷侧的几根水柱还未落下,“爱德华七世”号舰体就挨了一炮,发生在水线装甲带位置的爆炸使得整艘战舰都剧烈颤抖起来,湿润的空气中顿时弥散着浓烈的硝烟气息。紧接着,处在“爱德华七世”号右侧的防护巡洋舰“紫石英”号也遭到命中,而这艘排水量3000吨、已在皇家海军服役12年的老式舰艇无力抵御德国大口径舰炮的轰击,猛烈的爆炸过后,它那三根整齐排列在舯部甲板的烟囱仅剩一根,爆炸的硝烟、燃料不充分燃烧的黑烟以及锅炉炸裂喷涌出的水蒸气混杂在一起,以奇异之色在雨中滚滚升腾。
  片刻之后,己方的探照灯终于穿透黑暗照向目标。在看清敌舰身形的一刹那,布拉德福惊讶得说不出话来:那是一支由五艘战舰组成的德国编队,它们各自将完整的右舷展现在视线当中。前面三艘拥有雄浑的舰体和修长的舰型,如果把常规无畏舰比作步兵的犀利重刀,那么这三艘战舰就像是骑士的优雅佩剑,它们配备的四座主炮塔分置前后甲板,包括两座烟囱在内的上层建筑全部集中在舯部,舰体结构由此显得简练而紧凑;后面两艘像是前面三艘的缩小版,尽管体型属于常规的轻巡洋舰,却像主力舰一样配备双联装主炮,而且主炮塔采用了背负式构造,舰桥设置为筒楼式,烟囱也仅有两座,这样的外观与这一时期大多数国家的轻巡洋舰是截然不同的,以至于在交战当中,它们很容易被对手误认为是处在较远位置的大型战舰,从而错误估算了它们的实际距离。
  此时此刻,五艘德国战舰黑洞洞的炮口齐齐指向“爱德华七世”号。很显然,它们刚刚一直在窥探这支英国舰队一举一动,不断发出指挥信号的“爱德华七世”号自然是舰队核心无疑。
  意识到这些,布拉德福有种前所未有的无力感。因为随时准备同德国主力舰队交火,包括“爱德华七世”号在内的9艘战列舰前主炮朝向舰艏,面对右舷敌舰的突然攻击,沉重的主炮塔还在努力向右转动,一些右舷副炮虽然以最快的速度开了火,但仓促应战,它们的观瞄效果都不甚理想,对德国战列巡洋舰的威胁基本可以忽略不计。相比之下,五艘德国战舰的近距离射击显得十分精准,在大口径主炮二度发威之前,中小口径的速射炮以惊人的频率开火,跳动的火光简直像是一盏盏信号灯在发出威吓的讯息。不到半分钟的时间里,“爱德华七世”号的舰体和上层建筑连续中弹,各处战位报来的战损消息让军官们疲于应付,布拉德福一动不动地站在舷窗前凝目而视,他等着那三艘德国战舰的下一轮炮击,此刻心中有种极强的预感——英国海军将输掉这场至关重要的海战。
  钟表的秒针转过半圈,居于第三位的德国战舰率先开火。同前面两艘不同,它的主炮为三联装配置,每次舷侧齐射最多可以投入12门主炮,又得到全舰统一射击指挥系统的协调,炮火密集且精准,对爱德华七世级这样的老式战列舰是绝对的致命杀器!
  在仅仅两千米出头的交战距离上,德国战巡发射的炮弹转瞬既至,“爱德华七世”号竟一口气被4发11英寸穿甲弹命中,这艘老式的英国战列舰像是风中的树叶无可抑制地颤抖起来,到处是蹿腾的火舌和四溢的浓烟,遭到轰击的舰桥顿时死伤一片,而布拉德福却奇迹般地毫发未损,但当一名幸存的军官上前劝说他撤离这艘岌岌可危的战舰时,他却长叹了一口气。不等他话说出口,处在舰队前列的两艘德国战舰开火了,3发12英寸穿甲弹给身受重创的“爱德华七世”号加上了最后一根稻草,爆炸侵入舰尾弹药库,导致196发未及使用的12英寸炮弹和大量的发射药包发生殉爆,一场惊天动地的大爆炸瞬间吞噬了战舰的后半部分,巨大的火焰在雨中升至百米高度,几乎撞进低垂的雨云。经历如此猛烈的爆炸,战舰前半部分也难有完好之处,再度遭到炮弹直击的舰桥荡然无存,连同里面的指挥人员也随之烟消云散……
第41章
识别信号
  当北方海面隐隐传来密集炮声,“越俎代庖”的夏树正指挥着由五艘凯撒级和一艘国王级新锐战列舰组成的第1战列舰分队追击“前卫”号和“海王星”号。随着“华丽”、“巨人”、“勇气”的相继战沉,伯尼分舰队的两艘残舰自知不敌,不等德国舰队的炮火倾泻下来,它们连忙右转,从由西向东转为由北向南,全速朝杰利科编队撤退。
  对于这两只已经到了嘴边的鸭子,夏树固然很想一口吞掉,却也知冒失突进乃战场大忌。于是,他令通讯官向舍尔舰队拍发电报,询问最新战况及敌方主力舰队的位置、航速、航向,又下令给兰斯编队发灯码信号,让他们从后部加入己方战列线。
  几分钟之后,兰斯编队先导舰“赫尔戈兰”号的灯光出现在左舷方向,它们从第1战列舰分队攻击“巨人”号的时候就已经跟了上来,只不过磅礴大雨极大地影响了视线,而雨声、炮声、爆炸声又完全遮蔽了它们所发出的一切响动,这才使得它们像是突然出现一样。
  为了保持编队航行的一致性,夏树很快下令各舰将航速调整为20节——以过载功率运转的六艘新锐无畏舰只需以正常的动力输出就能够达到这一航速,而这对无风浪时可达21节航速的拿骚级和赫尔戈兰级则稍稍有些困难。雨幕中,这8艘统一装备三联装11英寸舰炮的德国老式无畏舰简直成了重污染型的工厂,每座烟囱都在往外喷吐着浓浓黑烟,而在锅炉舱里,好容易得到一小段休息时间的司炉工们不得不重新投入高强度的体力劳动,相较而言,那些分配在战列巡洋舰上的德国司炉工就要幸运得多。这,便是燃油与燃煤锅炉的一大显著区别。
  尽管一门心思向南逃窜的两艘英国战列舰拼了命也只能跑出20节左右的航速,但雨越下越大,德舰探照灯的有效照射距离不断缩减,而且英国人率先转向,等到夏树率领14艘无畏舰组成的完整主力编队转向正南的时候,“前卫”、“海王星”以及残存的几艘英国轻舰艇已从一片混沌的海面上消失了。
  先前重创了贝蒂舰队,刚刚有干掉了三艘英国无畏舰,赫赫战果似乎让德国海军摸到了胜利,但杰利科手中仍有十艘装备13.5英寸舰炮的新锐无畏舰,也即后人所谓的“超无畏舰”,伯尼分舰队除了刚刚溜掉的两艘主力舰,之前还有三艘带伤的无畏舰遁走,由此算来,英国舰队还有15艘无畏舰,德国舰队必须将希佩尔的三艘战列巡洋舰算上才能占据数量上的优势。
  由于尚不知杰利科舰队的实际状况,夏树派出第4侦察分队和第1雷击大队所余舰艇在战列线前方实施扇形的战斗警戒,第5雷击大队残存舰艇在两翼海面展开,又令14艘无畏舰缩小间距。不久,希佩尔舰队拍来电报:击沉敌方旧式战列舰1艘,重创2艘,敌方战列队形完全混乱,我方舰只仅有轻微损伤,目前正在脱离交战,等候下一步指令。
  看完电文内容,夏树颇感振奋地对同僚们说:“我们的主力侦察舰队真是好样的!”
  冯·英格诺尔海军上将眼中亦有亮色,他微微点了点头,对年龄不及自己一半但才华绝伦、果敢决断的约阿希姆王子说:“连番交战,希佩尔舰队的弹药消耗情况需要引起重视,而且舰艇长时间处于高速航行状态,机械磨损不可忽略。”
  对这番带有尊尊教导之意的提醒,夏树不觉丢失颜面而是虚心接受,他当即令戈德上尉收集并统计主力舰队的战斗消耗情况,并让通讯官给希佩尔发报:我谨代表德皇陛下向英勇善战的侦察舰队全体官兵致以最崇高的敬意,战列舰队现已向南航行,随时可能同英国主力舰队发生交火,建议侦察舰队择机南下策应,并利用战斗间隙清点消耗、修整设施……舰队参谋长约阿希姆。
  不多时,希佩尔舰队发来复电,他们已同英国老式战列舰队脱离接触,正以22节航速转向南航行,而各舰主炮弹药消耗已近七成。在电报末尾,希佩尔还发来了非常有价值的情报:他们在航行途中窥探到两艘英国舰艇相互识别身份的灯码信号,并用这一信号成功骗过了英国老式战列舰队的外围哨舰。
  闻此讯息,夏树大喜,遂令通讯官将敌方舰艇互验身份的信号传发给所属各舰。紧接着,戈德上尉带着各舰报告的情况返回舰桥。第1战列舰分队的六艘新锐无畏舰共发射主炮弹药1606发,平均每门主炮33.5发,占备弹量的38%,而“腓特烈大帝”和“凯撒”两舰率先投入战斗,实际消耗达到备弹量的五成以上;第3战列舰分队的8艘老式无畏舰共发射主炮弹药2594发,平均每门主炮27发,占备弹量的30%,各舰消耗较为均匀。各主力舰艇的副炮弹药消耗也是相同的情况,“腓特烈大帝”和“凯撒”的150毫米炮各打了342发和310发,88毫米副炮消耗了507发和481发,远远多过于其余舰艇,且这些消耗主要集中在右舷炮位。
  听取了完整的报告,夏树环视众人,从容点头:“足够进行最后一场战斗了。”
  在场的军官们未对这一论断提出任何异议。
  因为下一场战斗的形势谁也无法预料,冯·卢比奇上校没有组织舰员提前从左舷的副炮弹药库给右舷补充弹药,而是走到一旁抽起了雪茄。经历了先前的激烈战斗,炮手们的精力和体力比弹药本身的消耗还大。由于新的交锋随时可能展开,战斗人员悉数留守战位,轮岗人员则将巧克力、咖啡和牛肉罐头送往各处炮位,而在医疗室,医护人员终于有时间对那些伤势较轻的舰员进行包扎处理……
  两支海军舰队的殊死搏杀进入间歇期,雨暴之势却愈发狂烈。世界仿佛回到了混沌扭曲的原始状态,海天之间竟难辨一物,而尽管拥有卓越的航海性能,新式无畏舰的摇摆颠簸仍给乘员们带来了明显的不适感。如此恶劣的海况,没人愿意在舰桥外面多呆一秒,瞭望警戒人员只能在封闭的桅杆瞭望塔内值守,而即便打开了探照灯,海面上的肉眼可视距离也绝不超过千米,这给舰队海战带来了许多难以预测的复杂因素。
  冯·卢比奇上校的手卷雪茄抽了一截,夏树才终于等来舍尔的电报——他这时已在“布伦瑞克”号指挥第2战列舰分队。
  “德意志、黑森、波默恩战沉,西里西亚、汉诺威、阿尔萨斯、普鲁士重创,第2侦察分舰队损失巡洋舰2艘,第4雷击大队损失大型鱼雷艇7艘。”
  为免增加众人的痛苦感受,夏树以较快的语速读出舍尔电报的前半段,然后抬眼扫视一圈,战斗舰桥内的气氛果然异乎寻常的沉重。当初公海舰队浩浩荡荡驶出亚德湾时,人人皆知此行的艰险,因而做好了出现舰艇和人员损失的心理准备,但海战的进程却出乎多数人的意料,凭借精妙的战术部署和出色的指挥技巧,德国舰队痛歼贝蒂战巡舰队、重创伯尼无畏舰队,所付出的仅仅是两艘战巡退出战斗、十数艘轻舰艇战沉的微小代价,照此趋势,德国海军理应获得一场光辉的胜利,但舍尔舰队的沉重损失让舰队司令部的军官们从美好的远景回到残酷的现实,他们面对的毕竟是总体实力稳居世界第一的英国本土舰队。别的不说,只要杰利科麾下那十艘新锐无畏舰不分散开来,德国主力舰队休想像先前瓦解伯尼编队那样赢得一边倒。
  停顿了一下,夏树继续读到:“战斗中,我方炮火击伤英国主力舰多艘,可能造成一到两艘重创,但未见其退出战列。10艘英国主力舰已利用较高航速逐渐脱离战斗,其航向正北,航速约为20节,战列线尾舰位于在我东北方约4海里处,战列线首舰可按每舰500米间距推算,我将连续向正上方发射绿色信号弹,以标明我方位置。”
  第2战列舰分队折损半数舰艇,如此巨大的代价竟然没能击沉一艘英国无畏舰,这种情况虽在情理之中,却让踌躇满志的德国军官们一时感到难以接受。这样的战损比不仅是舰艇技术的反映,也受到了双方排兵布阵、战场指挥的影响。舍尔是一员作风勇猛的战将,杰利科则是谨慎稳重的指挥官,弱矛碰上坚盾,矛折盾在不足为奇,能够拖延对手已算完成了既定的战术任务。
  朝向舰艏的观察窗前,几名参谋军官举着久未使用的望远镜观望了好一会儿,其中一人忍不住嘀咕:“没看到绿色信号弹呐?”
  “以雨云的高度,他们至少还在10海里之外。”英格诺尔淡淡地回应说。
  这般语气像是达到了超然凡尘的心境,或是不担责任的心态使然。
  众人皆无语,唯夏树发声道:“希望他们会一直发射信号弹。”
  希佩尔撇下英国旧式战列舰群调头南下,舍尔被对手撇下艰难北行,双方舰艇暂时脱离了接触,但一百多艘舰艇汇聚在这片海域,纵使夜黑雨大,相互遭遇是迟早的事情。
  当部署在舰队左舷方向的哨舰V-28发来遇敌警告时,夏树低头看表,离午夜仅一刻钟。
  这一次,希佩尔提供的识别信号又发挥了作用。V-28,这艘不久前用鱼雷击沉了一艘英国驱逐舰的德国1913年级大型鱼雷艇,自称是英国巡洋舰“法尔茅斯”号,骗得对方报上真名,原来是伯尼舰队的幸存者之一,“柏勒罗丰”号战列舰,与之同行的还有“无畏”号和“科林伍德”号,另有轻巡洋舰一艘、驱逐舰两艘,这六艘英国战舰无不有伤在身。接着,V-28试图利用自己的精湛演技将这群迷途的英国战舰诱骗至主力舰队的炮口下,然而这几只惊弓之鸟却不上当。在信号问答中发现疑点,它们既不反驳也不攻击,而是悄无痕迹地消失在夜雨深处。
第42章
劲敌现身
  大雨一刻不停地下着,海面上黑蒙蒙一片,别说是相隔四五百米的前舰航行灯,从舰桥几乎已经看不到舰艏旗杆上的海军战旗!
  视线愈发糟糕,战斗受各种偶然因素影响的几率愈大。随着时间的推移,笼罩在人们心头的疑惑与躁动渐渐变成了一团阴霾,让人们对这场战斗的前景感到忧虑和忐忑,而这种煎熬对处在同时代的交战双方是对等一致的。谁更沉得住气,谁往往就能占得先机。
  德国公海舰队总旗舰,凯撒级战列舰“腓特烈大帝”号战斗舰桥,自7时09分向贝蒂舰队开火起,由舰队司令英格诺尔、舰队参谋长约阿希姆王子以及舰长冯·卢比奇上校领衔的军官团队大部分时间都在这面积有限的空间内活动,仅在之前的战斗间隙和战斗不那么激烈的时候上到舰桥观测台呼吸外面的空气。眼下风浪交加,常年的海上生涯虽可让他们免除晕船之苦,这种恶劣海况对身体精力的加速消耗却是无法改变的,但一方面是职责所致,另一方面,对视荣誉为生命的职业军官们而言,错过这样一场绝对具有历史意义的海战将会成为终身遗憾。
  一阵犹如电流过载的电话铃声打破了沉寂的气氛,卢比奇的上校站在距离电话最近的位置,他稍稍迟疑了一下,抓起听筒:“舰桥……哦?哦!喔?好,知道了!”
  听筒还没放下,他迫不及待地向长官们报告:“瞭望塔看到绿色信号弹了,在右前方向,但没能看准确切的距离和方位,而且……只有一名二等水兵看到它,其他人都没有看见。”
  言下之意,这可能只是那名二等水兵眼花而造成的误判。
  夏树低头看表,距离午夜零点还有四分钟。
  “通令各舰:决定我们命运的战斗随时可能到来,所有人员务必坚守岗位,密切注意海面情况。为德意志的崛起,我们必须赢得这一场!”
  一字一句,铿锵有力,再度激起了军官们心中的豪情。
  即便这确实是瞭望塔上一名二等水兵紧张所致的幻觉,夏树严令戒备也无可厚非,而这注定是他登上人生巅峰的一个夜晚。仅仅三分钟之后,海面前方的无尽黑暗突然闪现红色的光点,仿佛是伴随雨暴降临的雷电,但那光泽又有明显的不同。
  军官们的注意力一下子集中到舰艏方向。
  如果是己方前哨舰艇同敌舰发生接触,理应很快就会有电报或灯光信号传回,而如果时运不济,它也有可能在短时间内被敌舰打得失去所有通讯能力。
  这就是战斗的不可预知性。
  在人们的焦急等待中,时间的脚步悄然跨过了德国人的日期分界线,而对于英国人,1914年8月8日则还要整整一个小时才会到来。
  舰桥内的电话响起,这次仍是卢比奇上校的副官。
  “我们刚刚接到V-25拍来的电报,它观察到前方3至4海里处有重炮开火,但具体情况不明。”
  听卢比奇上校的副官说完,舰队参谋团队中资历最老的参谋官霍费尔特上校解释说:“V-25的阵位在我方舰队最前沿,没有其他舰艇比它更靠前。”
  一旁的戈德上尉分析说:“理应不是第2战列舰分队的舰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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