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岁约阿希姆(校对)第71部分在线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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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长官快看,英国舰队尾部的那艘不倦级退出战斗了!我们的布吕歇尔号干得真是太漂亮了!它今天的状态简直是无敌的存在啊!”
  听到这个振奋人心的消息,“塞德利茨”号战斗舰桥内的军官们纷纷朝左舷后方望去,那艘舰身多处起火的英国战巡果然挂出了“本舰退出战斗”的信号旗。
  与最先退出战斗行列的“无敌”号相比,“新西兰”号吨位多了1200吨,舰身加长了7米,甲板装甲略有增强,除此之外基本没有差别,而与无敌级同期建造的“布吕歇尔”号比“无敌”号轻1300吨,体型相应小了半码,其火力、航速均逊于英舰,仅有装甲防御和细分隔舱稍占优势。就是这样一艘用“准战巡”来标注更加贴切的德国战舰,凭着四座新配置6米基线测距仪的双联装11英寸(280毫米)舰炮,居然接连重创一艘无敌级和一艘不倦级,跃然成为这场海战的头牌明星,这大概是战前谁都没有想到的。
  从5比6的劣势到5比4优势,矗立在原地的希佩尔表情并没有明显的变化,他凝眉注目地思索着。此时两支舰队的交战距离已拉近到11000码,经过最初的适应,各自的炮火准度和命中率都已稳定下来,若在此时实施机动并趁势调整各舰的射击目标,拥有侦察机校射的德国舰队必然是占有优势的,可是,这场战斗并不是英德两国战列巡洋舰之间的殊死决斗,希佩尔没有忘记,自己的真正任务是将英国机动舰队引到公海舰队的炮口下,最终完成一场损失尽可能小、战果尽可能大的海战。从飞抵战场的航母舰载机所发信号可知,公海舰队主力已近在咫尺,这个时候可千万不能让眼前的英国舰队掉头逃跑了!
  想到这里,希佩尔猛然转过头向他的首席参谋官埃里希·雷德尔少校吩咐:“挂信号旗,本舰退出战斗,同时发密码信号,通知各舰仍按现有目标进行射击,布吕歇尔号协同戈本号攻击英舰队的四号舰。”
  听到命令的时候,38岁的雷德尔少校稍感意外,但他还是毫不犹豫地传达了命令,然后自己想了一会儿,很快悟到了希佩尔做出此般安排的用意所在,遂向这位智勇双全的舰队指挥官投去钦慕的目光。
  命令刚刚传达下去,英国人的炮弹就为“塞德利茨”号的退出提供了绝佳的掩饰——一发穿甲弹落在左舷近旁造成舰体损伤,一发穿甲弹打在舰舯位置,贯穿烟囱根部然后在右舷发生爆炸。紧接着,它的信号索上出现了“本舰退出战斗”的信号旗,但是分舰队旗舰旗仍在桅杆上飘扬。
  待到通讯部门将电报发出之后,希佩尔下令转向,只见“塞德利茨”号带着滚滚黑烟右转离开了舰队战列,正好给远处的英国舰队留下了一个落寞的背影,而它的舰尾主炮仍未停止射击,只是弹着点已经远远偏离了“狮”号,向着空旷的海面做着无用功。
  4对4,两支战巡编队之间的炮战又回到了势均力敌的状态。
  随着“塞德利茨”号的退出,“狮”号开始将炮口转向德国舰队的新领舰,服役仅有两个多月的“德弗林格”号,并令“皇家公主”号继续跟自己攻击同一目标,由于“玛格丽特女王”号的射击对象也是“德弗林格”号,双方的交战态势于是变成了三艘英国战列巡洋舰围攻“德弗林格”,这固然能够发挥出局部优势,但与此同时,无人“照料”的“戈本”号和“布吕歇尔”号则得以非常从容地发挥攻击力。
  在德国海军1913年的秋季操演中,“戈本”、“布吕歇尔”的实弹射击成绩在全体主力舰中分别位列第3和第10,移动射击时的万米命中率分别达到9%和6%。
第8章
无网之网(上)
  6时57分,担当德国公海舰队前卫的轻巡洋舰“格劳斯登”号发出“海面上望见三脚桅杆”的信号,而仅在一分钟之后,英国海军设计建造的第一艘战列巡洋舰,“无敌”号,经过一番痛苦挣扎后终于倾覆,全舰780名官兵多半丧生于之前的弹药殉爆及失控的舰内火势,弃舰逃生人员则得到了两艘英国驱逐舰的及时救援。
  这是英国皇家海军自开战以来损失的第一艘主力舰,也是第一次世界大战爆发以来各国损失的第一艘万吨级战舰,但惨烈的厮杀才刚刚开了一个头……
  7时整,德国公海舰队总旗舰“腓特烈大帝”号的主桅杆上升起了一面巨大而醒目的战斗旗,信号索上同时挂出“全体右转1个罗经点”的战术信号。各艘德国无畏舰上,指挥官们纷纷向全体战斗部门下达了战斗指令,舰员们开始将穿甲弹和发射药从重甲保护的弹药库提升至炮塔,露天的小口径副炮和机关炮操纵人员各就其位,负责弹药输送的舰员也分发到了第一批待用弹药,在日常操练中的掩蔽位置待机而动;随行的德国轻巡洋舰和大型鱼雷艇上,大小舰炮实弹待命,损管抢修人员严阵以待,鱼雷发射人员则谨遵作战条理再一次检查设备状况并确认鱼雷定深。
  眼见14艘德国无畏舰组成的战斗编队从前方海面气势汹汹地迎了上来,“狮”号战斗舰桥内的气氛已经压抑到了极点。其实在瞭望哨报告说南面海际望见大量烟柱时,戴维·贝蒂就已经意识到自己中了德国人的圈套,炮击英国海岸的希佩尔侦察舰队正是这个圈套的诱饵。当然了,从眼下的战况发展来看,这个看起来十分肥美的诱饵其实是群拥有尖牙利齿的食人鱼——若将“无敌”号的损失归咎于运气不佳,那么战斗进行到这时,“新西兰”号重伤退出战斗,“澳大利亚”号舰桥损毁,“玛格丽特女王”号丧失半数火力,“皇家公主”号中弹起火,“狮”号亦是遍体鳞伤,而德国一方“戈本”、“布吕歇尔”两舰几乎毫发未伤,“德弗林格”、“毛奇”伤势可控、战力犹足,仅有“塞德利茨”号因伤退出战斗,鲜明对比足以说明双方实力存在意想之外的显著差距!
  与希佩尔舰队单打独斗尚且占不到便宜,贝蒂心里很清楚,若是自己的舰队遭到敌人战巡和无畏舰两支强大编队的夹击,下场必是极其悲惨的。可是,希佩尔舰队同自己的交战距离已从18000米拉近到了11000米,双方的航线几乎平行,航速也基本相当,如若下令急转,那么舰队在完成转向之前,将会有一段时间只能以半数火力对敌射击,而在此期间,希佩尔舰队依然可以集中火力进行猛轰。哪怕这段“危险期”仅有四五分钟,出现一艘因伤掉队的战舰都是英国海军难以接受的局面。
  大局当前,贝蒂不得不咬牙做出决断,“狮”号随即升起了“第一战列巡洋舰分舰队全速左转14个罗经点”和“轻舰艇全力掩护主力机动”的信号旗,紧接着,贝蒂的旗舰又以灯光信号向随行的第四轻巡洋舰分舰队和第三驱逐舰队发出了“对敌舰队抵近实施鱼雷攻击”的作战指令。
  于是,在德国公海舰队的无畏舰群猛扑上来之前,贝蒂的四艘战列巡洋舰率领部分轻舰艇急速转向,试图利用航速上的优势逃出德国人的陷阱,而奉命实施鱼雷攻击的5艘侦察巡洋舰和17艘驱逐舰带着无畏无惧的气魄杀出。要想发挥出鱼雷的有效战力,它们必须冒着德国舰队的炮火完成万米征程,而经过先前的交手,英国人已经领教到了德国海军的凶猛炮火,尤其是作为战巡副炮和轻巡主炮的150毫米双联装舰炮,其精准度和破坏力简直称得上“轻舰艇杀手”!
  贝蒂没有料到的是,“因伤退出战斗”的“塞德利茨”号悄然绕到了侦察舰队后部,通过无线电统一指挥它的战斗舰艇,而海际那端的公海舰队总旗舰“腓特烈大帝”号,亦在运用相同的通讯方式传达着临战应变之策。
  7时02分,佯装退出战斗序列的“塞德利茨”号向德国侦察舰队所属舰艇发出指令:舰队右转18个罗经点,阶梯型阵列调整为战斗单纵队,集中火力攻击西北方海面高速突进而来的英国舰只!
  接到新的作战指令之后,“德弗林格”、“毛奇”、“戈本”、“布吕歇尔”迅速停止了对英国战巡编队的炮击,它们在轻巡洋舰的直接掩护下均速右转。同时,舰上的主副炮纷纷调转方向、降低炮口,虎视眈眈地瞄准从西北方海面冲过来的英国驱逐舰群。
  此刻在距离战场十数海里的海面上,拥有另类外形的“俾斯麦”号又一次转向了逆风方向,宽大平整的飞行甲板上,6架外观一致仅是编号不同的双翼飞机逐一起飞,它们的机腹下方各挂载一枚状若雪茄的鱼雷,细看之下,它们跟常见的450毫米鱼雷几无差别,其实重量要比普通鱼雷轻很多,而这并不意味着它们的攻击力受到了很大的削弱,只是以牺牲航速和续航力的代价减轻了整体重量,并使用特殊的撞针式引信来适应飞机投射的技术要求。同“俾斯麦”号一样,这种航空鱼雷被列为德国海军的最高机密,直至奥匈帝国的皇位继承人费迪南大公在萨拉热窝遇刺之后,德国海军航空部队才开始列装,并在整个7月份进行了非常密集的空投训练,以保证每一名飞行员都能够熟练掌握它们的应用技巧。
  双翼单座的胡伯特E型攻击机一架接着一架向北飞去,而在“俾斯麦”号与公海舰队战列舰群之间,6艘由旧式防护巡洋舰改装而成的鱼雷艇母舰亦已放慢了航速,舰员们正利用机械吊臂将一艘艘高速鱼雷艇卸至海面。这些鱼雷艇母舰本身就在涌动的浪涛中摇摆颠簸,钢缆吊挂的鱼雷艇也随之左摇右摆,幅度大的时候难免同母舰发生磕碰,每每听到金属刮蹭的声音,舰员们紧张不已,坐在高速鱼雷艇上的驾驶人员也在不停的祈祷,要知道艇上搭载的鱼雷已经装好了触发式引信,稍有不慎就有可能引发爆炸。
  以德国公主之名命名的“维多利亚·露易丝”号,是德国海军的二等巡洋舰,它从1899年竣工至现在其实只有15年舰龄,舰体和内部设备的老化并不严重,只是舰艇技术的跨步式发展让它和它的另外四艘同级舰早早落伍。从1909年开始,它们转为训练舰,若不是进行了鱼雷艇母舰的大规模改装,它们肯定没有机会参与公海舰队的战斗行动,即便回归作战序列,重启六辆也是在对手不甚强大的波罗的海发挥余热。
  在“维多利亚·露易丝”号的舰桥上,以海军少校军衔任第1机动鱼雷艇大队指挥官的奥尔登堡王子克里斯蒂安一言不发地看着舰员们使用吊艇柱将数吨重的高速鱼雷艇卸至海面。每艘鱼雷艇母舰均装备2座最大负荷为10吨的重型吊艇柱和2座负荷为5吨的轻型吊艇柱,风平浪静的时候5分钟就能完成半数鱼雷艇的收放,而这些动力强劲的高速鱼雷艇就如同一匹匹向往自由的骏马,只等解脱了束缚,便迫不及待地嘶鸣着、奔腾着。
  以往进行训练操演时,克里斯蒂安必是这群骏马的头领,驾艇在海面上风驰电掣,潇洒不羁,好不容易等到有实战的机会,来自皇室的一纸“禁驾令”却让他无可奈何地作壁上观。
  一旁的副官看出了克里斯蒂安的郁闷所在,他开解道:“殿下,我们的鱼雷艇大队是以一个战斗集体的形式参战,无论谁击沉了敌舰,都是整个大队的光荣,无论多少年,德国人都会记得,1914年8月7日,德国海军第1机动鱼雷艇大队取得空前显赫的战果。”
  自有心思的奥尔登堡王子从嘴角挤出一丝苦笑,他抬头望向远方,内心是多么希望自己成为他那样让她钦慕的人物。然而,超凡的智慧是任何努力都无法获得的,唯有成为功勋卓著的大英雄,才能够匹配她那无比尊贵的身份和近乎完美的气质。
  遵照作战预案及旗舰发来的指令,此次率先出击的是12艘“雷霆”。它们堪称高速鱼雷艇中的重型突击者,单艇配备4具特制的轻型鱼雷发射管及一挺13毫米转管机枪,驾驶舱有轻装甲及钢化玻璃保护,战斗全重7.9吨,装配两台280马力的戴姆勒汽油机,最高战斗航速39节,空载极速48节,被普遍认为是这个时代最好的超轻型突击舰艇,曾在意土战争的伊奥利亚海战中给予意大利舰队重创。
  “雷霆”结群离开,紧接着从鱼雷艇母舰上吊运下来的是18艘“闪电-14”,这种新式高速鱼雷艇号称是10年前开始服役的老式“闪电”的升级型号,其实它们的内部构造和动力设置大为不同,相通之处在于各型“闪电”都以速度见长,因而配备单人座舱且只搭载一枚鱼雷。“闪电-14”在战斗载荷下能够达到45节的惊人航速,只是全速突击的作战半径仅有50海里,用途十分局限——也即意味着是一种非常有针对性的战术武器。
第9章
无网之网(下)
  当夕阳渐渐沉入海平面,映在天边的余晖颇有凄美之感。海面上,桅杆上飘扬着圣乔治战旗的4艘英国战列巡洋舰正进行315度(14个罗经点)的大转向,将航向由东南调整为正北,以避开德国无畏舰群的骇人锋芒。在气氛紧张的转向过程中,它们并没有如预想的那般遭到希佩尔舰队猛烈炮击,四艘德国战列巡洋舰的炮火已经转向那些奉命实施鱼雷攻击的英国轻巡洋舰和驱逐舰,但这并不意味着四艘英国战列巡洋舰就能够稳妥地全身而退。在21000米的距离上,德国公海舰队总旗舰“腓特烈大帝”号升至最大仰角的四门前部主炮陡然发出怒吼,正常装药的情况下,405.5公斤重的炮弹在50倍径的炮管中加速至855米每秒,然后以大角度抛物线飞向海面彼端的目标……
  7时09分,“腓特烈大帝”号自战争爆发以来首度开火,而这一刻也注定作为德国公海舰队无畏舰群投入战斗的标志载入史册。
  如果德国的无畏舰群是以笔直的单纵队向北行驶,那么在纵队最前端的旗舰开火之后,后续各舰将因为视线和射角受阻而无从发挥威力,这也是舰队海战中通过抢占T字头来压制对方的奥妙所在。在这之前,冯·英格诺尔先是下令舰队集体右转1个罗经点,过了5分钟又下令各舰左转1个罗经点,看起来是在放缓前进步伐,经此调整,单线纵队悄然转变为小角度的阶梯队形,各舰前向主炮皆获得了对前方目标实施瞄准射击的角度。
  7时10分,“腓特烈大帝”之后的“凯撒”、“凯瑟琳”、“阿尔伯特国王”、“路易特波特摄政王”以及“国王”相继开火,由于各舰间距接近400米,“国王”号与英国战巡编队的实际距离达到了23000米,已至德制50倍径12英寸舰炮在18度仰角下的极限射程,而跟在后面的四艘赫尔戈兰级和四艘拿骚级皆装备45倍径的11英寸舰炮,射程不及而距离又远,所以只是高昂着炮口而未“发言”。
  经过四十多秒的弧线飞行,“腓特烈大帝”号发射的炮弹率先落至海面。隔着两万多米的距离,超一流的光学测距仪也无法准确判断出弹着点和目标的距离,飞机校射的意义便在这种情况下凸现出来。很快的,盘桓于英国舰队上空的德国侦察机发来校正报告:长450米,左200米。
  这意味着炮弹越过英国战巡编队飞到了它们左前方海面,而且如此超远距离的射击,少于600米的偏差已经十分可观——对英国人而言则是一个非常“可怕”的结果。
  海面上回荡着重炮射击的滚滚响雷,来自德国舰队的另二十发炮弹依次落下,侦察机忙碌地发回校正报告,落点最近的距离英国战巡仅有两百多米,高高激起的水花想必已经沾湿了英舰桅杆上的旗帜。
  发射药的硝烟刚刚散去,人们霍然发现“腓特烈大帝”号挂起了一面新的信号旗:“各舰全速突击!”
  同之前的“全体全速前进”不同,新的战术指令意味着德国无畏舰群前列的五艘凯撒级和一艘国王级将撒开丫子向前狂奔,四艘赫尔戈兰级和四艘拿骚级也将因为航速性能的差异而渐渐拉开距离,但这14艘无畏舰总体上仍归为一个舰队战列,遥遥领先于己方的那些老式战列舰和辅助舰艇。
  在蒸汽充足的情况下,五艘凯撒级很快从20节加速到了22节,然后以相对缓慢的趋势继续提速。这时候,从它们烟囱里喷吐出的烟雾变得又黑又浓,简直像是一座座污染性极强的化工厂,各组锅炉舱内,司炉工们也按指令开启强通风设施,并使用均匀浇水的特制燃煤,使得海军锅炉的热力输出迅速逼近最大值,而紧随其后的“国王”号也采用了相同的强压措施,而且航速超过22节之后,它的加速势头稍猛,结果与“路易特波特摄政王”的间距不断拉近——对于等距强迫症来说,这样的队列绝对是噩梦般的存在。
  7时11分,在重新计算射击参数并予以调整之后,“腓特烈大帝”号二度开火。为了提高命中率,同时起到震慑对手的作用,四门前主炮依然进行部分齐射,而在炮击结束之后、硝烟散尽之前,年轻的舰队参谋长,促成此次大规模海战的“关键先生”,德意志帝国成员约阿希姆王子,从相对干净整洁的战斗舰桥来到充斥着硝烟气息的上部射击指挥室。在这个拥挤而局促的封闭空间里,技术军官们正利用5米体视式测距仪进行弹着点观测。在同等技术条件下,测距仪的基线长度越长意味着测距精准度越高,但基线超过6米的大型测距仪由于所需空间很大,通常只适合体型硕大的炮塔或搭建于舰桥上部的特制观测台,“腓特烈大帝”号桅杆上部的炮术观测室就只能装备基线为2.5米的全向回旋式测距仪,这种光学仪器对远距离弹着点的判断自然不及校射飞机在战场上空的直接观察那么精致准确。
  在德国海军的全舰统一方位射击指挥系统中,射击指挥室的作用就如同人的眼睛和视网膜,耳聪目明且反应灵敏的军官们从这里观察目标及弹着点情况,然后将观测结果传递到位于舰桥下方的绘图室,在那里,技术人员根据校射数据进行缜密计算,从而得出射击参数,并借助机械仪表确保所有主炮都能够按照相同的参数进行齐射,以便发挥出主炮齐射的威力。
  来到射击指挥室,夏树既没有影响军官们的正常工作,也没有挤占关键的观测位置。这里的舱壁嵌有舷窗,可以透过钢化玻璃直接对外观察,而且高出战斗舰桥两层甲板,视野更加开阔。他默默站在边旁的角落里,拿着自带的双筒望远镜,透过一个圆形舷窗朝外观察。左前方海面正进行一场热血沸腾的战斗,浅灰色涂装的德国战巡和轻巡正同铅灰色涂装的英国雷击舰群展开激烈搏杀,朦胧暮色中,星星点点的火光闪动着、跳跃着,成团成片的烟雾升腾、飘荡,落在海面上的炮弹好比雨点,隐隐传来的爆炸声连点成片;舰艏偏左的远端海际,一串铅灰色的舰影构成了一道弯弯的弧线,领头的舰艇正努力转向正北方,而拖后的舰艏还朝向正东,前面一波炮弹轰起的水浪已经落下,但海面上还可以辨认出一团一团白色水迹,那便是12英寸普通炮弹的落点。
  “下一发……装填穿甲弹!”
  当射击指挥官的指令不经意地传入耳中,夏树的平静心绪顿时荡起了点点涟漪。根据结构、性能和用途的不同,战舰使用的炮弹可大致分为普通弹、穿甲弹、燃烧弹。既然此次出战就是奔着英国舰队而来,德国战列舰和战列巡洋舰自然多备穿甲弹,少量普通弹主要用于轰击海岸目标、对付轻型舰艇及校正射击之用,而穿甲弹入膛即意味着海战的铺垫已过、高潮渐近。
  繁杂有序的指令依次传达下去,夏树视线中仿佛静止一般的画面也终于有了变化。先前发射的四发12英寸炮弹“无声”地落下,高高激起的白色水柱远比任何一艘英国战舰的桅杆还高,弹着点不但较之前的第一次射击更各接近转向中的英国舰队,其中一发落在英舰近端,三发落在远端,貌似已经形成了跨射。
  接着落下的炮弹,也基本上分列于英国舰队两侧,跨射态势愈发清晰。差不多同一时间,英国战巡编队发射的炮弹也呼啸而至,远的落在千米之外,近的也有四五百米,尽管未对德国无畏舰群造成任何形式的破坏,但它们落水爆炸的巨大轰响揭示了英国机动舰队并不轻易屈服的态度,而且它们的大口径舰炮是有能力给德国舰队制造麻烦的。
  不等英国舰队的远程炮火落至近处,“腓特烈大帝”号射击指挥室里的军官们就忙不迭地将夏树“请”回战斗舰桥。倒不是因为射击指挥室的保护装甲薄弱,这艘由夏树倾力打造的战舰拥有精益求精的防御体系,舰桥连同主炮塔正面装甲均为13.8英寸,理论上完全可以抵挡住英国主力舰的13.5英寸舰炮直击,而舰桥装甲也从底部制图室延伸至上部的射击指挥室,就连顶部也覆盖了同样厚度的装甲板,仅背靠主烟囱的一面有稍许弱化。相对而言,射击指挥室的突出位置更易遭到炮击,镶嵌式的舷窗虽然采用非常厚的钢化玻璃,仍存在一定的隐患。
  战斗气氛渐浓,夏树不愿分散军官们的注意力,言无二价地回到了战斗舰桥,也就这么短短几分钟,瞬息万变的战场形势再度发生了一些积极的变化:从“俾斯麦”号起飞的鱼雷攻击机刚刚飞越长长的德国无畏舰战列,再有十几分钟就能对企图北逃的英国战巡编队发起牵制性的鱼雷攻击,第一批出击的高速鱼雷艇也已高速赶来,即便英国战巡加至全速,它们也能够在一个小时内追上前去,海面上渐渐黯淡的光线不仅不会对它们的鱼雷攻击造成太大的影响,反而能够掩护它们的行迹,让英国舰队更加难以防备。
  布局良久,终于到了收网的时候,可千万不要让眼前这条肥美的大鱼给溜走了!夏树心里盘算着,而在夜幕降临之前,负责在外围盯梢的海军飞艇发来当天的最后一条电报,全速南下的英国主力舰队距战场仅有70余海里,最快一个半小时,双方的无畏舰群进入彼此射程,而届时天色已然全黑。
第10章
杀神荣耀(上)
  既没有夜幕和烟雾的掩护,也没有己方舰队的强力支援,这些自身防御十分薄弱的英国轻舰艇仍义无反顾地冲向对手,如此情形或让人想起萨多瓦战役,普奥战争的决定性一战,奥地利骑兵用近乎自杀的冲锋为步兵的撤退争取到了宝贵的时间,当时普鲁士军队首次列装后膛撞针式步枪,密集的火力最终给予奥地利骑兵极为惨重的杀伤……
  从场面上看,英国雷击舰群以5艘巡洋舰、17艘驱逐舰向4艘德国战巡及4艘轻巡发动进攻,数量上占有很大的优势,但22艘英国战舰的有效吨位加起来仅有4.2万吨,还不及德国侦察舰队的一半,火力输出也处于绝对下风,更致命的是,德国舰队拥有高超的战斗素养,并且做好了周密的作战部署,官兵们应变不乱,在“塞德利茨”号的组织下实施猛烈、准确而快速的射击。几乎从调转炮口的第一分钟开始,它们就在对英国的轻舰艇群进行着无情的屠戮。
  ——德国战巡“布吕歇尔”号调转主炮后的第一次射击就找准了目标,炮弹激起的水柱恰好英国舰群中间形成了一堵声势惊人的水墙。间隔40秒的第二次急促射击,运气依然好得出奇,一发炮弹直接命中英国驱逐舰“长矛”号的舰桥,包括舰长在内的多名军官当场阵亡,猛烈的爆炸亦引发了全舰大火,航速也锐减下来,迫使后续舰艇绕道而行。
  ——在前哨炮战中遭到英国战列巡洋舰重炮轰击的德国侦察巡洋舰“斯特拉尔松德”号虽然失去了一座主炮塔,底舱也灌了两百多吨海水,经过抢修重新回归战列,异常彪悍地连发连中,它发射的150毫米炮弹很快重创了英国驱逐舰“军团”号,使之燃起了熊熊烈焰,而后又击伤“红雀”号,迫使两舰先后退出战斗。
  ——同如有神助的“布吕歇尔”相比,拥有四座三联装主炮塔的“戈本”号用勤奋弥补了运气上的缺憾,它此前已经发射了280毫米炮弹420发、150毫米炮弹366发,总体命中率约为百分之二。调整目标之后,舰员们再接再厉,两轮快速而精准的“右-左轮射”还没打完,一发穿甲弹正中英国轻巡洋舰“金发人”号,重达300多公斤的炮弹像是开罐头一般直接撕开了这座炮塔的正面装甲。在延时引信的作用下,炮弹在连穿两层甲板后才发生爆炸,巨大的化学反应轻而易举地将炮塔掀翻,由未充分燃烧的颗粒组成的烟尘径直冲到五六十米的空中。
  紧接着,“戈本”号稍稍调整射击参数,新一轮射击虽然没有炮弹直接命中“金发人”,激起的水柱刹那间几乎把整艘战舰都给吞没了。两枚大口径炮弹落在舰舷近旁而成为“近失弹”,爆炸的威力在“金发人”下部舰体外壁凿出了一个个形状极不规则的窟窿,海水迅速从这些破口涌入,将这艘战舰的底舱变成了储水罐。
  在海水淹灭“金发人”的舰内锅炉之前,“戈本”号的又一轮齐射催命而来。一枚280毫米口径穿甲弹打中了它左舷舯部的装甲带,带着巨大的动能,穿甲弹像是撕纸一般轻而易举的穿透了它的层层甲板,最终引发了舰内弹药库大爆炸,3000多吨的战舰就像被一颗火星点燃的氢气球一般,周身瞬间为炽烈的火球所吞没,全舰官兵仅有1人生还。
  干掉“金发人”号之后,“戈本”号又将炮口对准那些狂飙疾进的英国驱逐舰,通过连续的、不计消耗的快速射击,这艘战列巡洋舰又一口气击沉了1200吨级的英国驱逐舰“防御者”号。由于引爆了舰上处于待发射状态的鱼雷,“防御者”号竟如同木头桶子一样在瞬间被炸成无数的碎片,还对附近几艘英国驱逐舰造成了一些干扰。
  ——在希佩尔舰队,“德弗林格”无疑是技术最先进的战力,它的炮塔回旋采用水压驱动,各主炮独立俯仰,每管均备有电动机,装配电动推弹机、水压回转扬弹机和移弹器,发射药包照例储存在黄铜药筒,使用时方从药筒中取出,减少了弹药发生殉爆的风险,其主炮的理论射速达到每分钟3发;炮塔构造的150毫米副炮配备电动扬弹机,供弹速度达到每分钟18发,虽然移弹、装填和抛壳仍为人力操作,有效射速和持续射速明显优于纯人力供弹的战舰炮位。经过了前一阶段的热身,炮手们的射击准度和发炮效率逐渐提升,舰上时时闪动着火炮射击的焰光,发射药硝烟使得它崭新而威猛的舰体始终笼罩在灰黑色的烟雾当中。在随同舰队转向的过程中,舰尾两座双联装主炮连续进行了7轮快速射击,所发炮弹均为普通弹,一发命中英国轻巡洋舰“诺丁汉”号,差点将它的舰艏整个炸掉,两发对其造成近失伤害,另有一发落在英国驱逐舰“红雀”号右舷,在它的舰体外壁留下了一米多长的破口,汹涌灌入的海水使得这艘勇敢的驱逐舰很快落后于同伴,经过紧急抢修后才又继续投入战斗。
  由于德国舰队采取了大半径的右转机动,发动鱼雷攻击的英国轻舰艇需要航行更远的距离才能进入有效射程,前5分钟基本上处于被动挨打的境地,距离拉近之后,这些高速突击的轻型舰艇也依然只能用舰艏和部分舷侧火炮向德国舰队射击,这时希佩尔的战列巡洋舰已由航向东南转为航向正北,同贝蒂的四艘战巡回到了平行状态,只不过两者之间的距离从最接近时的9000米拉大到了22000米,基本超出了双方舰炮的有效射程。
  转向之后,四艘德国战巡依然保持着原有次序,即“德弗林格”领头,“毛奇”、“戈本”居中,霸气外露的“布吕歇尔”殿后,各舰之间保持着300米的战斗距离,“布吕歇尔”右舷后方500多米是德国轻巡洋舰“斯特拉斯堡”号,其后依次是“马格德堡”号、“斯特拉尔松德”号和“罗斯托克”号,至于希佩尔侦察舰队的另外两艘轻巡洋舰,“美因茨”号仍在远处海面为水上侦察机提供补给,“科尔堡”号则与“塞德利茨”号结伴航行在战巡编队西面。
  “鱼雷!敌舰发射鱼雷,左舷后方2000米海面发现两枚!”
  高分贝的喊叫声几乎同时在德国战舰尤其是那些战列巡洋舰上响起。在付出极其沉重的代价之后,由轻巡洋舰和驱逐舰组成的英国雷击舰群终于越过了战场中央的“死亡地带”,刚刚接近鱼雷射程,排头数舰便迫不及待地发射了第一批鱼雷。二次工业革命的推动使得机械技术迅猛发展,各种设计竞相斗艳,水面舰艇装备水下鱼雷发射管仍属于这个时代海军领域的主流配置,置于甲板或舰舷的水上鱼雷发射管则出现在了一些中小型舰艇上。在英国海军,无论是最新最强的乔治五世级战列舰还是最快最猛的狮级战列巡洋舰皆配备若干水下鱼雷发射管,法国新服役的丹东级、意大利新造的加富尔伯爵级、奥匈帝国的联合力量以及日本海军定造自英国的金刚号战列巡洋舰也都保留了这种配置,列强当中只有美国和德国选择了“另类”的设计思路,他们毅然将鱼雷发射器具排除在主力舰的武器清单之外,一门心思地发展舰炮及观瞄设备。
  水下鱼雷发射管运行隐蔽,水上鱼雷发射管操作灵活,两者各领风骚,但英国的白头鱼雷也好,德国的黑头鱼雷也罢,皆属热动力鱼雷,也即蒸汽瓦斯鱼雷,以燃料和水燃烧生成蒸汽推动热力发动机,带动螺旋桨旋转产生推力,具有稳定高效的特点,但排放的蒸汽在水中形成清晰的尾迹,不管定深3米、5米还是10米,这些尾迹都很容易被舰上的瞭望人员观察到并提前实施规避或拦截动作。
  编队各舰纷纷发出鱼雷告警,弹痕累累的“塞德利茨”号看似无用,实则无碍,看到贝蒂已经带着四艘战巡仓惶逃窜,希佩尔也不再遮遮掩掩,他果断率领旗舰向战巡编队靠拢。当编队作战的舰队遭到鱼雷攻击时,旗舰难以发挥统一调度的作用,往往由各舰自行施展被动防御技能,这种情况下舰队极易失去阵列,若有不慎,舰艇之间还可能发生碰撞,但如果提前进行了战术布置,各舰指挥人员又能够在紧张复杂的战斗中严格执行既定策略,就可以在被动防御技能中增加主动因素,从而形成更为有效的防御,尽可能不给敌方舰艇以可乘之机。
  为了规避来袭的鱼雷,四艘德国战列巡洋舰纷纷向右转向。乍看起来,它们的战术机动拉近了自己与英国雷击舰群的距离,为对方的后续攻击提供了便利,事实上,降下炮口的150毫米和88毫米副炮正充分发挥德制速射炮的攻击威力。随着距离的拉近,德国战巡几乎每三发炮弹就有一发命中目标,而在舰炮方面,一艘正面突击的英国侦察巡洋舰通常只有两门4英寸炮发挥作用,斜线冲刺可以增加到6门,另有部分小口径机关炮可投入战斗,一艘相同状况的英国驱逐舰火力大致相当于侦察巡洋舰的三分之二,即便不考虑射击准度,一支由侦察巡洋舰担任领舰、包括4-5艘驱逐舰的雷击分队火力输出还不足以同一艘德国战巡的舷侧火力抗衡。两分钟之内,四艘德国战巡并四艘随行轻巡就以风暴般的凶猛炮火把一艘又一艘英国战舰打得焰光四起、黑烟翻滚。
  英制鱼雷游过2000米距离所耗时间也差不多是两分钟,在此期间,德国战舰的舰舷副炮不遗余力地向那些拖曳尾迹的鱼雷实施拦截射击。为了防备鱼雷攻击,英国海军的主力舰艇采用了设置防鱼雷网、装配小口径机关炮的动静结合策略,德国公海舰队的主力舰虽在训练操演和海上检阅时不厌其烦地装配使用防雷网,战时却将这些累赘的装备拆卸干净,务实地利用舰艇自身的防雷装甲带和防雷隔舱增强生存能力,并见缝插针地在舰舷甲板、舰桥和烟囱周围大量配置半封闭炮塔结构的88毫米副炮和炮盾式结构的37毫米副炮。对于定深超过2米的鱼雷,普通子弹难有作为,小口径的速射火炮恰能发挥作用,何况在这个鱼雷技术尚待提高的时代,各国鱼雷的航速通常不超过35节,直线的匀速航行使之更易拦截。
第11章
杀神荣耀(中)
  “德弗林格”号,这艘德国海军战前服役的最新主力舰,在“塞德利茨”号回归战列之前临时担当德国战巡编队领舰。为了规避海面上的来袭鱼雷,遵循预先安排的作战方案,它在信号索上升起了“全速右转2个罗经点”的信号旗,率领整个单线战斗纵队集体转向,“毛奇”、“戈本”、“布吕歇尔”以及随行的4艘轻巡洋舰井然有序地做出规避。就在它们离开原有航线后,多枚英国鱼雷拖着长长的尾迹从水中滑过,对于这奇异的一幕,任何一名德国舰员都不会有鉴赏之心,他们无暇放松,而是继续全身心地投入这场不容有一刻疏忽的激烈战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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