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岁约阿希姆(校对)第342部分在线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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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罢了罢了,我觉得我们还是暂停攻击吧,不然也是白白浪费弹药!”古伦德斯提议说,“需要向‘戈尔韦’号通报这个情况,建议他们也停止攻击么?”
  戴维斯少校想了想,反问道:“为什么不呢?”
  “我总觉得他们像德国人一样刻板,如果我们不去提醒,他们没准会把训练用的深弹全部耗光。”古伦德斯小声嘀咕道。
  戴维斯没有说话,而是无言地笑了笑。
  接到舰桥发出的指令,“加迪夫”号的舰员们暂停了深弹发射,没过多久,接到友舰灯语信号的“戈尔韦”号也暂止了这种有用无效的举动,并以爱尔兰人固有的严谨回复“我们至少取得了两次命中,但没有一条俄国潜艇上浮!”
  也就在“戈尔韦”号发完这条灯语信号后不久,稍远处的海面突然水沫翻滚,只见一艘体形修长、装备大口径甲板炮和防空机关炮的潜艇浮了上来。虽然处于演习状态,两艘隶属于新联合王国海军的红龙级驱逐舰仍以十足的警惕性对待这一突发情况,所有的双联装127毫米舰炮都在第一时间转向目标,在火控雷达的指引下,它们无需试射校准便可对射程内的水面舰艇实施精准的快速火力打击。
第103章
威尔士人的骄傲(下)
  “黄旗,是黄旗,他们举黄旗了!”
  通过望远镜看到上浮的苏俄潜艇挂出了黄色信号旗,出身于威尔士的新联合王国海军中尉古伦德斯很是兴奋地叫了起来。
  相比之下,戴维斯少校要淡定的多,他端着望远镜边观察边分析说:“从它的位置来看,应该是被我们发射的深弹击中了。呃……它应该是一艘X级潜艇,也就是俄国人所称的列宁主义级,据称是从30年代后期开始服役的,性能较为先进,在苏日战争中有过不错的表现,是苏俄北方舰队的主力潜艇之一。”
  然而古伦德斯中尉的注意力并不在此,他嘀咕道:“这份功劳可是我们的,不会给记到‘戈尔韦’号头上吧!虽然说他们也在实施反潜作战,可那个位置分明是我们的攻击范围。”
  “按照海上作战的惯例,这种战果多半会被记录为编队战绩。”戴维斯少校道,“不必太在意,这毕竟只是一场演习。”
  古伦德斯很不满地撇嘴道:“虽然这只是一场演习,但也是我们通过努力获得的成果。若是将其确认为编队战绩,以后谈论起来,免不了被人们说成是我们沾了爱尔兰人的光。长官,我觉得我们应当据理力争,这显然就是我们的战果啊!”
  戴维斯少校深吸了一口气,不置可否地回答说:“我知道了。”
  古伦德斯不再赘述,而是把注意力放在了那艘浮于海面的苏俄潜艇上。风雪不止,它那轮廓低矮的黑色艇身在波浪之中时隐时现,前后甲板站着一些艇员,但看样子只是上来观望并透气的,没有人去操控甲板炮和机关炮。这个时候,“戈尔韦”号正以国际明码与之进行灯语联络,按照演习规则,一方舰艇在被对方“击沉”后,应如实提供诸如舰名、编号及战斗经过等信息。
  须臾,声纳室传来警报,水下探测到机械噪音,而且目标不止一个。
  “原来如此!”戴维斯少校眯起眼睛,浑身上下燃起了一股精悍之气,他正声下令道:“声呐追踪目标方位,反潜部门做好深弹连续发射准备,绝不能让‘防御者’的潜艇从我们眼皮底下溜过!”
  见舰长这下像是换了个人似的,古伦德斯也跟着兴奋起来,他不再理会海面上那艘苏俄潜艇,而是把全部经历投入到指挥布置反潜作战上。
  装备新联合王国海军的红龙级驱逐舰,每一艘都配备了两座四联装火箭式深弹发射器,四枚火箭式深弹能够在5秒之内全部射出,而标准的人工再装填时间是30秒,训练有素的舰员们完全可以达到每分钟两次的爆发射速。按照每枚火箭式间隔3米的战斗密度计算,一艘红龙级驱逐舰每分钟可形成42米×3米的密集覆盖区或84米×3米的标准覆盖区,通过持续攻击对付一艘慢速规避深弹攻击的潜艇,在理论上有着绝对的命中率——一艘红龙级驱逐舰最多可以搭载960枚火箭式反潜深弹,而新联合王国海军装备的红龙级驱逐舰,标准战斗符合是搭载720枚!
  一切部署妥当,戴维斯少校才令信号兵向编队领舰“戈尔韦”号通报他们发现水下目标并将展开反潜攻击的情况。此时正处于演习所模拟的战斗状态,“卡迪夫”号有在出现敌情时自行判断形势并采取紧急措施的权力,而“戈尔韦”号作为编队领舰,可以授权或限制“卡迪夫”号进行单独行动,也可以要求其协同自己展开行动。
  锁定目标方位,计算射击参数,三轮疾速射发出,所有这一切都在“戈尔韦”号做出回复之前完成。24枚火箭式深弹逐次入水,形成了一条难以逾越的水下栅栏——潜航中的潜艇虽然无法观察到深弹落水的情况,但可以通过声呐设备推断其落点,从而做出相应的规避动作,而实施反潜攻击的驱逐舰则同样通过声呐跟踪潜艇运行状况,引导反潜部门调整深弹投射位置。
  此时木已成舟,“戈尔韦”号遂发出了“你舰先行反潜我舰随后策应”的灯语讯息,它很快撇下了那艘悬挂黄旗且已完全中止了战斗行动的苏俄潜艇,转身前来支援“卡迪夫”号。无论是在爱尔兰海军,还是如今的新联合王国海军,技术性的协同作战始终放在了比单打独斗更受重视和鼓励的位置,而一加一的实际效果多数时候都大于二,这点在爱尔兰职业军人的意识里已经牢固扎根,相较而言,威尔士的军官们更推崇英国式的个人英雄主义,但又不像美国军官那样勇于质疑和反驳上级做出的决策。
  不等“戈尔韦”号占据深弹发射阵位,“卡迪夫”号的声呐部门传来了令人振奋的消息:在深弹攻击区域侦测到了硬物撞击产生的声波!
  戴维斯少校当即命令通讯兵向“卡迪夫”号发出“我舰命中敌潜艇”的灯语讯息。
  几分钟之后,有些出人意料的,又有一艘苏俄潜艇浮上了海面。不过,这艘潜艇的艇员并不像前一艘的同伴们那样悠哉,他们飞快地钻出舱门,然后奔向甲板炮和机关炮战位。对于艇上发生的一切,两艘新联合王国驱逐舰的指挥官们都看在眼里,既然演习没有界定潜艇遭深弹攻击后哪种情况是“战沉”,哪种情况是“受创”,苏俄潜艇有权进行“受伤上浮作战”的科目操演。
  面对这艘“负隅顽抗”的防御方潜艇,两艘红龙级驱逐舰几乎在同一时间开火。在苏俄潜艇的甲板炮发声之前,“戈尔韦”号完成了一轮三发疾速射,“加迪夫”号的位置距离目标不足500米,双联装127毫米舰炮全力轰击目标,此时已经发炮四轮。以新联合王国海军当前火控雷达、稳定仪、机械式弹道计算器的技术水平,一艘配置齐全、舰员合格的驱逐舰,即便是在非常恶劣的海况下,500米对潜艇类目标的射击命中率也在5%以上,这意味着“加迪夫”号已至少取得了一次直接命中,而127毫米口径的炮弹——不论是通用榴弹、穿甲弹、对空霰弹还是燃烧弹,都足以对一艘千余吨的潜艇构成致命伤。
  在艇员们操纵甲板炮和机关炮的同时,那艘苏俄潜艇还突施冷箭,两条若隐若现的鱼雷航迹朝着距之较近的“加迪夫”号延伸而去。这艘以威尔士舰员为主体的红龙级驱逐舰上,反潜瞭望员和声呐兵几乎同时发现了来袭的鱼雷,紧急转向的警报声旋即响彻全舰。因实施反潜作战任务,“加迪夫”号的航速还不到极速的一半,但这种2000吨级驱逐舰相较于一些国家热衷发展的3000吨级驱逐舰,绝对航速虽然要逊色一些,但海上机动性能却达到了优异的水准,在预警充分的情况下,它一面向身后抛出磁·声干扰器,一面从容不迫地转向规避,毫无压力地避开了苏俄潜艇射来的演习用鱼雷。转向之时,三组双联装127毫米炮迅速调,黑洞洞的炮口恶狠狠地盯住距离越来越近的苏俄潜艇。
  由于是常规的非实弹演习,舰炮的攻击无法通过弹道来确认效果,但鱼雷就不同了。舰上的鱼雷指挥官熟练地解算出了射击参数,而鱼雷兵们在接到指令后只用了30秒时间就完成了鱼雷发射前的设定调整工作,只待戴维斯少校一声令下,4条高航速、低深度设定的533毫米声导鱼雷便依次从一号鱼雷发射器组射出,而此时“加迪夫”号与目标潜艇只有300多米,双方通过望远镜已能清楚看到对方的面孔!
  发现对方的鱼雷几乎贴着海面窜了过来,其轨迹形成了一组完美的扇面,苏俄潜艇上的军官和艇员们顿时忙乱起来。尽管他们的潜艇已经启动了柴油发动机,可航速还才提升到10节左右,紧急转向的效率低的让人抓狂,那格外修长的艇身就这样暴露在了对手的鱼雷面前。最后关头,苏俄艇员给他们的机关炮装入实弹,试图拦截那些迅速逼近的鱼雷,可惜没有取得任何成效,到头来只能眼睁睁看着其中一条鱼雷猛地撞上潜艇。虽然演习用的鱼雷并不会爆炸,但在航行受阻之时,它们会浮上水面,并且冒出红色的信号烟。见此情形,苏俄潜艇上的艇员们终于放弃了无用的抵抗,老老实实地挂出了一面黄旗。
  “卡迪夫”号驱逐舰上,看到鱼雷命中目标后释放的红烟与对方挂出的黄旗在风雪交加的海面上竞相斗“艳”,军官舰员们纷纷击掌相庆。战斗舰桥里,无论是年轻气盛的古伦德斯中尉,还是沉稳老练的戴维斯少校,脸上莫不洋溢着胜利的喜悦。
  “哈,还是这样的战斗最痛快了!”古伦德斯笑道,“瞧瞧,那些俄国人在打捞我们的鱼雷,是想看看我们又在里面用上了什么新技术么?”
  戴维斯少校不急不忙地说:“这种声导鱼雷,我们几年前就大批量的提供给了他们,据说他们一直在努力仿造,但没有获得成功。此次演习之前,上面特意交待,如果碰到这种情况,尽管让他们捞去吧!有些技术不是简单模仿就能获得的,没有完备而先进的工业作为支撑,就算把全套图纸给他们也没用。”
第104章
雪中恶魔
  茫茫风雪中,在南巴伦支海的上空,4架机身和机翼涂有红色五星的活塞式单翼飞机以松散编队朝着西北方飞行。领机座舱里,苏俄海军第14航空团指挥官、苏俄飞行勋章获得者阿列克塞·蒂格列夫上校瞪大双眼观察四周。天气本就糟糕透了,向来工作稳定的无线电通讯器居然罢工了,郁闷之至,烦躁情绪正在悄然滋生。
  在无法利用自然参照物推测方位且无线电设备工作不正常的情况下,蒂格列夫只好利用最原始的方位、速度、时间三元素推算自己的位置。在风力的影响下,这种三元素测位法的误差往往较大,即便是他这种经验极其丰富的老飞行员,两三百公里的航程,偏差也可能达到三四十公里。不过,此次攻击目标是移动中的海面舰艇,它们不同于固定不动或移动缓慢的陆上目标,每小时的位移可以达到20海里也即38公里以上,飞行路线的偏差可能让飞行员们离他们的目标更远,也可能让他们误打误撞地找到目标,一切全凭运气!
  一阵强劲的横风吹来,蒂格列夫不得不紧紧握住操纵杆,从而让他驾驶的这架雅克-7保持既定的飞行方向。等到风头过后,他回首张望,霍然发现三架僚机离自己更远了。
  “海鹰1号呼叫雏鹰,听到请回答!”
  蒂格列夫试着通过无线电联络僚机,然而耳机里传来的只有单调的、无休止的滋滋声。
  低低地骂了声“见鬼”,蒂格列夫再次环顾四周,一成不变的雪景让他的眼睛陷入到了疲劳状态。从军多年以来,记忆中只有在高加索的那个寒冷冬天遇到过类似的情况。
  “假如我们的飞机上也装备了雷达,在这样的天气搜寻敌机敌舰应该不会太困难吧!”蒂格列夫在心里对自己说。日苏战争期间,以德国为首的西方同盟国曾秘密调派航空部队支援苏俄,其中就有装备先进雷达设备的特种侦察机和远程轰炸机,它们不仅能为苏俄空军提供了有效预警,甚至探查到了日军在本土的战略部署情况。苏俄军队能够在战争中数次扭转不利形势,最终迫使日本放弃视若宝库的中国东北地区,可以说从中获益匪浅,当时身在一线的蒂格列夫多次率队护航,得到过近距离接触西方同盟国战机的机会,对它们的先进性能有较为直观的了解,所以会有这般无奈而又羡慕的感慨。
  不多时,蒂格列夫忽觉心神不宁,顿时有种不好的预感。转眼之间,一架浅灰色涂装的飞机猛地从正前方的雪幕中钻了出来,带着嘹亮的轰鸣声从蒂格列夫座机上方掠过,留下苏俄海军的王牌飞行员坐在那里目瞪口呆。
  难道这只是偶然?
  片刻过后,当第二架浅灰色涂装的战机以完全相同的方式擦着自己头皮飞过时,蒂格列夫心中仅有的一丝侥幸荡然无存。
  这,就是技术差距的体现!
  蒂格列夫扭头往后看,只见演习中的敌方飞机又以剃头式的飞行狠虐了自己的僚机。身为一个有着上百次实战经历、屡屡刀口舔血的飞行王牌,他很清楚双方的表现在实战中意味着什么——对手能够轻轻松松地将自己这边的飞机尽数击落!
  放弃吗?返航吗?还是硬着头皮继续搜寻敌人的舰队,只为给苏俄海军扯一块遮羞布?
  蒂格列夫心里矛盾极了。此时联系不上基地,也联系不上僚机,何去何从,全在自己一念之间。
  正当他犹豫着,踌躇着,一阵熟悉的轰鸣声从上方传来。他抬头一看,浅灰色机翼上的三叶草徽标是那样的醒目而刺眼。
  蒂格列夫嘴角泛起酸涩笑意:自己又被击落一次,而且毫无挣脱之力!
  几乎是下意识的,蒂格列夫推动操纵杆,使飞机向海平面加速俯冲,这是他在战场上遭遇敌机追尾时最常用和最有效的招式。当年他飞过双翼的伊-15和单翼的伊-16,这两种战斗机在面对德制福克XI、福克G-51或是日制九七式战斗机、零式战斗机时并无技术优势,但蒂格列夫在他的战斗生涯中保持着令他骄傲不已的胜率,这得益于共产主义信仰的伟大精神力量——还有他个人出色的飞行技巧以及把握时机的能力。
  通常情况下,中短距离的俯冲之后,蒂格列夫会驾驶战机进行螺旋摆脱或急速爬升,而他最擅长的莫过于德国人创造的“殷麦曼翻转”动作,也就是半筋头翻转的垂直机动战术,堪称是空战中的拖刀计,用来对付后方尾追的敌机非常有效。可是,在这种视线糟糕的坏天气,在连敌机踪迹都无法判定,如何能够施展出自己的空战技巧呢?
  情绪的惊惶不定分散了蒂格列夫的注意力,但即便如此,长期养成的习惯还是让他一边盯着飞行高度仪,一边盯着右侧机翼下方的景象,任何一边的异常都会引起他的警觉。当意识到翻滚的波浪看起来已经贴近机翼时,蒂格列夫连忙拉起操纵杆。此刻高度计读数仍有200米,可在飞机改平后,目测的高度绝不超过五十米,也就是说再迟疑一下,他和这架造价远远高于伊-16的雅克-7可就要一头栽进海里了。想着这种可怕的后果,蒂格列夫顿时冷汗直流,心情之紧张,比起他第一次驾机飞行有过之而无不及。
  该死,一定是寒冷而又潮湿的环境影响了仪表的准确度,返航之后一定要对全团的飞行仪表进行全面彻底的检修!蒂格列夫在心里嘀咕着,而当他再一次意识到自己走了神时,耳边清清楚楚地传来了那种要命的轰鸣声!
  第三次被击落么?
  蒂格列夫循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这一次,浅灰色的战机没有像前面两次那样呼啸而过,只见一架机头粗圆、机尾窄瘦,侧面轮廓犹如异形纺锤的单发单座战斗机从斜后方飞到了跟自己齐平的位置。在那耸立于机背的气泡式座舱里,戴着氧气面罩的新联合王国海军飞行员转过头看了自己几秒,眼神中似有漠视之意。没等蒂格列夫做出任何表示,他将视线转回前方,令俄国飞行员大为惊讶的是,这架IR-44T机翼下方的火箭弹竟然冒烟喷射了,四枚身形修长的空空火箭弹就这样飞了出去,并在几公里之外落入海中。
  这……是在向自己示威告警么?
  俄国海军王牌飞行员正纳闷着,耳边的轰鸣声骤然提高了音量,旁边这架在舰载战斗机领域号称“世界前三”的IR-44T猛然加速向前。在展示了出色的水平加速性能之后,它突然拉起机头来了个“旱地拔葱”,其强大的垂直加速能力让蒂格列夫深为惊叹,这还不算,在爬高了大约200米之后,新联合王国海军飞行员来了个他再熟悉不过的“殷麦曼翻转”——确切地说是从“殷麦曼翻转”衍生出的空战机动战术,通过连续的水平翻滚和垂直扭转再一次来到了蒂格列夫后方,再接着,一连串的曳光弹从它左右两侧机翼的翼根位置迸射而出,在下方海面激起连串水柱。
  4门20毫米机关炮的威力,足以在瞬间将一架雅克-7的机翼或机尾撕成碎片,驾驶舱的防弹装甲也不足以抵挡20毫米穿甲弹的攻击……
  一气呵成地走完了摆脱攻击-转入攻击-完成攻击的整个流程,IR-44T重新回到了跟蒂格列夫这架雅克-7齐平的位置,那个戴着氧气面罩的新联合王国海军飞行员左手四指并拢,向上、向前复又向上、向前,似乎是在示意“轮到你上了”。
  蒂格列夫深吸了一口气,他不确信对方是否握有自己的技术情报,了解自己的操作习惯,但既然已经到了这一步,他没有选择的余地,只能尽自己最大的努力捍卫苏俄海军航空部队的荣誉。于是,他冲对方挥了挥拳头,转头,推油门,加速平飞,减油门,拉操纵杆,调控襟翼,将他最为擅长的蒂版“殷麦曼翻转”施展出来。凭着深厚的飞行功力,他硬是在这种糟糕的环境中把雅克-7的技术性能发挥到了近乎极致的水平,可即便如此,当他完成整套技术动作的时候,视线中没有敌机的身影。蒂格列夫心一沉,朝透过后视镜一看:那家伙紧紧跟在自己身后!
  第四次被击落……
  蒂格列夫突然陷入到了无尽的绝望当中。他在高加索跟最优秀的德国飞行员交过手,曾经以一敌二最终全身而退,他在波斯高原击落过欧洲志愿飞行员驾驶的战斗机,迫使西方同盟国在外交上做出了让步,然而过往的荣誉和骄傲在这一刻被残酷的现实打成了碎片。“信念压倒一切敌人”,这个曾经让他深信不疑的观念,仿佛被眼前的风雪所冻结,纵观历史,确实有不少国家能在武器技术落后的情况下赢得战争胜利,但胜利的代价往往十分沉重,而相对的,有更多的国家依靠武器技术的优势取胜,它们往往赢得非常轻松。人固然是决定战争胜负的主要因素,但绝不是唯一因素,当交战双方的技术差距达到一定程度,就如同自己此刻遭遇的尴尬局面一样,领先一方或将毫无悬念地碾压满怀信仰与斗志的落后一方。
第105章
师夷技长(上)
  “咳咳!好了,同志们,请安静!我知道,在座的每一个人无不百味交杂、心绪难平,但还是都停下来听我说。诸位应该还记得,我们在过去的十几年里,曾三次委派布勃诺夫同志访问爱尔兰,嗯,库兹涅佐夫同志还有戈洛夫科应该也各自去过三四次,详细考察了他们的造船工业、科研技术、人才培育等等方方面面的情况,基本上每一次都带给我们很大的震撼和启发,但是,同志们,我们以前总觉得爱尔兰是德意志帝国推向前台的提线木偶,它展现给世人的一切,都是德国人给予的,它之所以能够取得举世瞩目的发展成就,关键是德国人在幕后给予的支持,它相当于德国人手臂上延伸出去的一把利剑,仅此而已。”
  从摩尔曼斯克港驶向莫斯科的专列车厢里,斯维尔德洛夫站在各军政部门头脑以及军队高级将领们面前,用深沉、凝重、缓慢的语气阐述着他的所思所想。
  “通过这次跟爱尔兰与威尔士国王的接触,我认为我们此前可能犯了一个很大的错误,错误地评估了爱尔兰人在西方同盟国体系当中——在爱尔兰与德国的关系当中——所扮演的实际角色。因为,一个拥有足够智慧并且宽容无私的领导者,不会也不必扮演小跟班这样的从属角色。想想看,如果爱尔兰的发展是依靠德国的支持,那么在30年代初期德国疯狂投入军备竞赛而致债台高筑——在30年代末期全球经济危机横行,德国民众为求谋生纷纷前往海外淘金的时候——在德国人自顾不暇的时候,爱尔兰的经济如何能够保持平稳运行?还有,在我们对日作战期间,西方同盟国出于维护自身利益的考虑,暂时解除了对我们的军事封锁,以贷款和贸易的形式向我们提供援助,当时在仔细比较了各国所能提供的武器装备与军事技术,我们把最大的贸易单给了爱尔兰人,原因就是他们能够拿出最适合我们使用的东西来,德国人虽然有相同或相似的装备,但价格太高,构造太复杂,后来的事实也证明了我们的选择是正确的!”
  说完这些,斯维尔德洛夫端起桌上的不锈钢杯子喝了口水,然后转头凝视着车窗外。此时距苏俄与新联合王国联合军事演习的结束已有快一个星期了,由于那场演习是在漫天风雪中进行的,大多数人对双方部队在演习中的表现和对比并没有直观的感受,但俄方舰艇、机场、阵地、港口、雷达站等目标残留的斑斑红迹像是一道道新伤,让苏俄高层以及参加演习的官兵们痛彻心扉,赢得苏日战争的喜悦与骄傲被眼前的残酷现实击得粉碎。仅仅继承大联合王国三分之一土地和人口的新联合王国,居然拥有肆意碾压苏俄海军的强大力量?拥有一亿四千万人口和共产主义信仰指引的俄国人,在军事科技领域的创造力真不及时代生活在北欧岛屿上的一千多万凯尔特人?
  有人习惯于为失利找理由,对自身的缺陷和不足视而不见,也有人不愿给失败找借口。在用热情如故的宴会欢送新联合王国访问团之后,斯维尔德洛夫连夜召集北方舰队的高级军官们,要求他们在最短的时间里拿出一份详实无缺的演习分析来,辅以照片、录音、影像等资料,务必要让国家高层知道,苏俄海军跟一流强国的差距究竟在哪里!
  在以斯维尔德洛夫为首的陪访团返程之前,苏俄北方舰队参谋部拿出了初步的演习分析,冷硬的数据和直白的描述让领导层如遭棒喝:苏俄海军跟西方一流强国的差距非但没有缩小,反而因为西方国家率先发起新一轮的技术变革而产生了“代差”,仅以此次联合演习的情况来看,苏俄海军北方舰队的战斗力仅相当于新联合王国海军的三分之一到四分之一,而这也解开了人们对于日本为何会在菲律宾海战中迅速溃败的疑惑。
  见斯维尔德洛夫讲完了,布勃诺夫开口回应说:“下一个五年计划,我们将着重发展航空和海军领域的科学技术,此次演习为我们努力的方向提供了非常好的参照,相信等下一个五年计划完成之时,我们跟西方国家海军的差距将会大幅度缩小,但是想要反超,恐怕还需要更多的努力与耐心。”
  斯维尔德洛夫却道:“我们不能寄希望于国际形势会给我们顺利完成下一个五年计划的空间,德国和奥匈帝国的战争威胁正在我们的西南边界发酵,那些君主独裁国家,一语不发就可能向邻国发动战争!不,不能寄希望于光靠我们自己的力量扭转劣势,我们有必要借助一切可以借助的力量,走一条曲折但是光明的捷径,就如同我们获取了对抗核武器的技术资料那样……”
  苏俄人民委员会乘员、最高国民经济委员会主席布哈林摇了摇头:“跟那位国王领导下的国家开展深度的合作?好吧,我仔细分析过爱尔兰王国从1916年到1946年的所有重要军事贸易合作,你们猜猜结果——爱尔兰王国在这些合作中无一例外的大获收益,而他们的合作对象有的能够从中受益,有的却下场惨淡,最深刻的教训便是中国。在二三十年代,中国与爱尔兰建立起了紧密而广泛的军事合作关系,爱尔兰提供武器、装备、弹药以及生产线,还跟德国人一道帮助他们训练军队,从而换取了大量的丝绸、茶叶、瓷器以及矿产资源,爱尔兰人富得流油,中国军队却在对日战场上不堪一击。我担心如果我们继续向爱尔兰输出我们的资源,换取他们的装备,会制约我们国家科研力量的发展,让我们在心理上产生一种致命的依赖,一旦他们中断对我们的技术援助,甚至突然站在我们的对立面,我们该怎么摆脱困境?”
  布哈林这番话确实给他的同志们提了个醒,无论邻邦表现得多么友善无私,也绝不能将国家最核心的国防安全寄托于他们之手。至于说地大物博、人口众多的中国缘何败给日本,这便是个相当复杂且值得深究的问题了。站在逆向思维的角度,如果没有西方国家的军事和经济援助,中国人就能够自立自强地阻挡住日寇的侵略铁蹄了?答案显然是否定的。
  斯维尔德洛夫没有辩驳布哈林的论述,而是将话题丢给了自演习结束起就表现得非常沉闷的海军人民委员兼海军总司令:“库兹涅佐夫同志,你对这个问题怎么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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