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岁约阿希姆(校对)第277部分在线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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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少顷,瞭望塔再度传来嘹亮的声音:“修正报告……东北方发现敌舰五艘,初步判断为重型巡洋舰两艘,轻型巡洋舰一艘,驱逐舰两艘!”
  波尔中士脸色煞白,眉头紧皱,重巡洋舰的炮火可不是普通钢板和混凝土能够抵挡的,他急忙让洛夫勒发出电报,并叮嘱他通过备用频率再发送一遍,以免这份重要情报受敌方无线电干扰所阻。
  接下来的几分钟时间里,瞭望塔那边没有新的报告,而波尔中士一直透过面前的炮队镜窥探敌方舰队的阵容:领头的是一艘雪白涂装的美国轻巡洋舰,其后是两艘舰型、涂装有显著差别的重巡洋舰——区分轻重巡洋舰最直接也是最有效的方式就是仔细观察它们的舰桥和桅杆,轻巡洋舰的舰桥桅杆如同小山小树,轮廓相对单薄,重巡洋舰的舰桥桅杆犹如高山大树,轮廓较为浑厚,而越是经验丰富的海军人员,越能够通过目标轮廓做出准确判断。
  跟在三艘巡洋舰后头的,是两艘如丑小鸭那般不起眼的驱逐舰,它们均使用大白底色,舰体似有迷彩波纹,桅杆线条简洁,不像是配备了雷达装备的新式舰艇。
  又过了一阵,瞭望塔上传来熟悉的声音:“敌舰队离我们还有两万米!”
  波尔中士调整炮队镜的夹角,通过专业测距设备得出更为精准的读数,五艘敌舰确已逼近至20公里。经过炮队镜放大的视野里,隐约可见那些高高昂起的炮管。
  “中士,指挥部回电,已收到我们的电报!”掩体里的一等兵如释重负地报告说。
  “很好!”波尔中士大声回应道。紧接着,他对自己嘀咕:“最重要的任务完成了,接下来是死是活,就只能听天由命咯!”
  片刻过后,瞭望塔上的二级下士高喊:“敌舰正在转向!”
  波尔中士紧盯着炮队镜,果然,那五艘敌舰的轮廓正在变大,长长的侧影开始呈现在视线中。这是在调整姿态准备进行侧舷齐射?
  他重新测定距离,此刻敌舰距离尚有一万六千米,虽说是在中型舰炮的有效射程内,但距离越远射击精度越低,敌人莫不是担心德军已将水雷布设到了岛礁周围十公里的位置?或者……它们只是刚好路过?
  波尔心底的那缕幻想很快被远处海面闪动的炮焰给刮得烟消云散,而见敌舰开火,奥特纳下士飞也似的从警戒塔爬下来,沿着交通壕往掩体这边狂奔。没等他跑出十米,敌舰带来的炮弹便呼啸着落下,在附近海面轰起一团团水柱。波尔二话不说,抱起炮队镜躲回到掩体里,在两名二等兵的帮助下将其置于掩体边缘的观察口,小心翼翼地观察海面上的形势。
  五艘敌舰均以右舷朝向福米加什,但只有三艘巡洋舰在进行炮击,那两艘驱逐舰显然因为射程不够而作壁上观。从炮口焰闪动的频率来看,美英巡洋舰的射击速率在每分钟4到5发左右——使用辅助装填机械的美制8英寸舰炮,理论射速可以达到7至8发,6英寸舰炮更甚,可是考虑到测距观瞄以及重新校射的耗时,实战中能够达到4发以上就已经非常不错了。
  三艘美英巡洋舰的凶猛炮火直观体现在海面不断升腾的水柱上,就这么一转眼的时间,福米加什的大部分区域已被炮弹激起的水浪给浇湿。有的炮弹落在近处,有的炮弹飞过岛礁落在远处,可是三艘敌舰既没有进行齐整的全主炮齐射,也没有遵循由前到后或是其他的射击秩序,它们看起来像是在争先恐后地倾泻炮火,而不是追求尽可能高的命中率。纵然如此,在这场持续约五分钟的炮击中,有十数发炮弹相继落在福米加什岛上,但除了将德军搭建的警戒塔炸毁之外,它们便只是在岛礁上留下形状各异的弹坑。
  安全返回掩体的奥特纳跟波尔中士一道透过观察口探察敌情,当炮声平息下来的时候,他们几乎在同一时间发现视线中的敌舰轮廓开始收窄,尖锐的舰艏逐渐消失,低矮的舰艉映入眼帘,它们应该是在向东转向,炮队镜的测距结果也印证了他们的判断。大约一刻钟过后,五艘敌舰的踪影完全消失了。
  五名驻岛官兵居然无一伤亡地挨过了这场炮击,他们理应感到非常高兴,可奥特纳对他的搭档说:“我嗅到了不好的气息,感觉会有一场大战在这里发生,你怎么看?”
  “我的想法跟你差不多。”波尔回答,“敌人不会无缘无故来这里,乱轰一阵就调头撤走。”
  “他们的目的究竟是什么呢?”奥特纳费解地说。
  波尔中士撇嘴道:“不知道,走着瞧吧!”
  两人交谈了一阵,便听到瞭望塔那边传来声音:“西面发现飞机,应该是我们的飞机!”
  波尔将炮队镜转了个方向,仔细观察了一会儿,肯定道:“是我们的轰炸机,有两个中队规模,从时间来算,他们应该能追上敌人的舰队,但愿能取得理想的战果。”
  奥特纳静静地看着己方的陆基轰炸机从西面飞来,它们排成两个漂亮的人字形编队,一队是机翼呈倒鸥形的俯冲轰炸机,一队是机身修长、机翼宽大的鱼雷轰炸机,等到它们飞近福米加什岛时,第三队飞机从后面匆匆赶了上来——清一色的福克G-51看起来格外给力。
  机群的轰鸣声显然令孤独的岛礁守卫者受到了鼓舞,波尔中士便道:“只要我们能得到源源不断的补给,敌人休想从我们手里夺走圣米格尔和圣玛利亚。”
  说完这句话之后,他突然想通了什么,转过头对自己的搭档说:“所以敌人要想方设法切断我们的海上航线,算算看,最近两天是不是该有运输船队抵达了?”
  奥特纳悟到了波尔中士所指,可是他们两人职务低微,哪有资格替将军们谋算揣思?于是,他自我宽慰似地说:“指挥部的参谋军官们应该能料到这点,再说了,区区两艘重巡洋舰就想击败我们的护航战舰?”
  波尔中士仰头看着己方战机从岛礁上空掠过,而水兵们都高兴地朝它们挥手致意。等到三个飞行编队依次飞过,波尔才道:“怕就怕刚才那五艘战舰只是敌人的先遣分队,要是一艘列克星顿级战列巡洋舰出现在我们眼前,我不知道自己有没有不挂白旗的勇气。”
  美国海军的列克星顿级战巡装备着迄今为止口径最大的18英寸舰炮,特塞尔岛之战,德军有多座按照最高标准修建的海防要塞被这种舰炮摧垮,而后来的圣米格尔海战,这些大家伙也参加了对岸炮击,当时圣米格尔岛上的每一个人都深深感受到了那种可怕的威力。别看福米加什的面积算起来有9平方公里,但它的岛礁构造跟常见的火山岛截然不同,若是重达一吨半的炮弹落在岛上,很可能瞬间杀死这里的所有生命。
  奥特纳从口袋里掏出烟:“如果有一艘列克星顿级把炮口对准我们,举白旗绝不可耻,因为这是绝妙的诱敌之计。想想看,我们挂了白旗,敌人就不能再对我们攻击了,他们要派舰艇运送士兵登岛接管,途中要穿过我们的雷场,到时候我们就坐在这里看它们一艘艘触雷沉没,多好的事情啊!”
  波尔中士笑了起来,尽管这种设想成为现实的几率很低很低,但本着苦中作乐的精神,他接着奥特纳的设想往下续:“我们是五天之前上岛的,而水雷是在两周前布设的,所以我们根本不知道雷场的位置和安全通道,到时候即便被敌人俘虏了,我们也能堂堂正正地作出回答。”
第164章
护航船队
  得知一支美英舰队对福米加什岛实施炮击,毁坏岛上设施但未采取登陆行动时,贝恩克上将的幕僚军官们都觉得非常诧异,鉴于圣米格尔岛的空军战机已及时出动,他们一致认为在事态明朗之前,己方主力战舰不必轻举妄动。
  福米加什岛处于圣米格尔和圣玛利亚两地陆基战机的有效作战范围内,美英海军在天气状况良好的情况下出动两艘重巡、一艘轻巡还有两艘驱逐舰抵进福米加什,短暂炮击后向东驶去,这一反常行为的背后必然是另有图谋的。此时在福米加什以东约500海里位置,有一支代号“腓特烈·凯撒”的同盟国护航船队,它由12艘远洋货船、4艘油船、1艘医疗船、5艘海军补给船以及10艘护航舰艇组成,搭载了3000多名作战人员,400多名技术、医疗、工程人员,4万余吨燃料,60架飞机组件,大量维修配件以及各式作战物资。毫无疑问,这支护航船队对同盟国军队继续在亚速尔群岛作战大有益处,若因敌方舰队袭击而致损失惨重,必然会使当前的作战局势愈加艰难。
  为这支混编船队护航的10艘舰艇计有重巡洋舰1艘、轻巡洋舰1艘、驱逐舰4艘、大型扫雷艇3艘、商船改装的辅助航母1艘,此般配置足以应付敌方单艘或多艘潜艇的袭击,却不是敌方水面舰艇战队的对手。也就是说,若“腓特烈·凯撒”船队在航行途中正面遭遇炮击福米加什岛的那支美英舰队,又不能及时得到己方海空力量的支援,处境将会非常艰难。
  此前连遭打击的贝恩克上将这时本该感到非常紧张,但他却气定神闲地端详着作战海图,这份冷静可不是装出来的。前日收到爱尔兰国王以私人名义发来的密电,他就像是吃下了一粒定心丸,眼下以时间和航程来计算,以“黑森”号为首的支援舰队应该跟“腓特烈·凯撒”船队相距不远,以霍亨索伦家族那位天才指挥官的超凡智谋,肯定不会忽略这支护航船队,往深处想,没准他已经把这支船队列为作战计划中的一枚重要棋子。
  大半个钟头过后,圣米格尔岛的空军指挥部传来讯息,派往福米加什岛海域的战机编队在该岛以东约40公里的位置追上敌方舰队并对其展开空袭,成功击伤敌巡洋舰2艘、驱逐舰1艘,而且还在该海域发现并重创敌方潜艇1艘。鉴于敌方受伤舰艇航速可能受到影响,空军已派出第二波攻击机群,如海军出动战舰参战,空军方面可以提供准确的方位指引。
  依照常理,贝恩克应当调动吕特晏斯的三艘老式战巡或马沙尔的两艘德弗林格级前去追击敌方舰队,伺机出动主力战舰和航母编队进行策应,但贝恩克这次决定反常理而行,他要求空军方面对特塞尔岛水域的美英主力舰活动情况进行连续侦察,同时扩大在福克米什海域的侦察范围。至于己方主力舰队是否出动、何时出动,他故意避而不提。
  在跟空军指挥部协商过后,贝恩克向通讯官吩咐说:“以Z5频率发密码电报,呼号‘国王’,电报内容……今日敌方出动重巡洋舰2艘、轻巡洋舰1艘、驱逐舰2艘攻击F岛,短暂炮击后即向东离去,敌人或已注意到K船团,我将密切注意敌方主力舰队动向,必要时前出至F岛待机,随时听候您的调遣。”
  贝恩克说得如此详细,通讯官只需要原样发出即可,而对于电报内容和用意,他看样子是完全摸不着头脑,这般猜谜式的通讯即便被对方截获破译,也需要很高的智商以及推理能力来窥探对手的底牌。
  同盟国主力舰队在圣米格尔海域按兵不动,但是考虑到福米加什岛的军用设施在炮击中损毁严重,贝恩克还是调派了一艘驱逐舰和一艘扫雷艇运载装备物资前往该岛。这支小小的支援舰队于下午2时30分左右抵达了福米加什岛,驱逐舰在外巡航,扫雷艇穿过雷场中的安全航道抵进岛礁。此时涌浪增大,扫雷艇无法直接靠岸,只好用橡皮艇来回装卸物资,故而效率较低,直至黄昏才宣告结束。
  在此期间,海上的敌情有了新的变化。德军侦察机在对特塞尔岛水域进行航拍侦察时发现,驻泊于此的美英主力战舰数量突然减少了一大半,而后从圣米格尔和圣玛利亚起飞的德军侦察机四处搜寻敌踪。太阳下山的时候,他们终于在圣米格尔岛以东大约120海里的位置发现了敌方主力舰的踪迹,德军轰炸机群迅速出动,赶在夜幕降临之前发动攻击,但是这支由1艘战列巡洋舰、2艘战列舰、11艘轻舰艇组成美英舰队已经做好了充分的战斗准备,加之前期逐步积累了较为丰富的防空作战经验,他们躲过了德军战机投下的大多数炸弹和鱼雷,仅有一艘战列舰和一艘驱逐舰受了伤。
  稍晚些时候,在该海域活动的一艘德国潜艇报告说,他们观察到一艘疑似驱逐舰的敌方轻舰艇滞留原地,而后突然发生爆炸,最终倾覆沉没,敌舰队则以大约20节的航速向东驶去。
  各方情报陆续汇集到了贝恩克这里,而支援舰队自前次发来电报后一直保持着无线电静默,这位德国海军上将终于踌躇起来:己方支援舰队虽有战列舰三艘,但除了“黑森”号,其余都是难堪重负的老舰,而美英舰队有六艘战列舰和两艘战列巡洋舰离开了特塞尔水域,仅德国空军天黑前攻击的那支舰队,就有三艘一流战力的主力舰。如此看来,“腓特烈·凯撒”护航船队的处境相当不妙,眼下最为理智的办法恐怕就是下令护航船队中途返航,撤回欧洲海域再作打算。
  何去何从,贝恩克纠结半夜,眼看着“腓特烈·凯撒”船团离亚速尔海域越来越近,驶离特塞尔的美英战舰或许已经撒开了一张无形的大网,正等着肥美的猎物一头钻进来。临近午夜,就在贝恩克准备采取谨慎措施的时候,通讯官送来了一份内容简短的电报:致贝恩克上将,敌方主力舰既已出动,K船团应立即改变计划,避免不必要之损失,我方主力舰只则应预作安排。
  电报没有署名,因是通过Z5频率加密发来的,发电者的身份不存疑问。贝恩克放下了心头大石,他连忙以同盟国舰队司令的身份向“腓特烈·凯撒”船团发去指令,要求他们调头返航,必要时解散船队,尽速朝欧洲海域撤退。
  紧接着,贝恩克通过电话跟圣米格尔岛上的联合作战指挥部以及空军指挥部联络,通报主力舰队将随时采取作战行动,而后帅台点兵,令停泊在圣米格尔岛锚泊地部分舰艇升锚起航。
  代理旗舰“汉诺威”号在前期的弗洛里斯海战中严重受损,经过抢修勉强恢复了航行能力,但战斗力大打折扣,为震慑敌人才继续将其留在圣米格尔,“巴伐利亚”号和“海因里希亲王”号同样舰况不佳,因相同的考虑才暂时留了下来,如今拥有完整战力的主力战舰实际上只有“巴登”号、“马肯森”号、“德弗林格”号三艘。要跟美英舰队抗衡,隐蔽在圣玛利亚海域的航母编队才是真正的主力,这支编队拥有战斗航母五艘,辅助航母一艘,并得到了吕特晏斯所率领的三艘老式战巡随行掩护。
  在贝恩克的直接指挥下,“巴伐利亚”号、“巴登”号、“马肯森”号、“德弗林格”号携轻舰艇14艘从圣米格尔海域出发,“施瓦本”号、“约阿希姆一世”号、“埃马努埃莱三世”号、“阿尔斯特”号、“塞德利茨”号、“毛奇”号、“戈本”号带轻舰艇15艘从圣玛利亚海域启程,借着夜幕掩护向东驶去,准备在福米加什岛以南合兵一处。
  “腓特烈·凯撒”护航船队的指挥舰是爱尔兰海军的标准军礼级重巡洋舰“鲁格”号,德国海军少将冯·海因克担任护航船队第一指挥,“鲁格”号舰长法雷尔上校任第二指挥。出于指挥联络之需,冯·海因克带了一个十人团队登舰随行,接到同盟国舰队司令发来的电报,值班军官知道事态紧急,便立即叫醒了已经入睡的第一指挥。这位德国将军一看电报内容,连忙把法雷尔上校请来商议。
  看过电报之后,爱尔兰人两手一摊,“鲁格”号在重巡洋舰当中属于性能较好的,跟同级别的美英重巡单打独斗应该不会落于下风,但敌人光先遣舰队就有两艘重巡,后面还有至少两艘战列舰和一艘战列巡洋舰,无论在什么样的形势下遭遇都绝无胜算,主动撤退实为上策。不过,要让这样一支由三十多艘舰船混编而成的护航船队在夜间转向调头可不是一件轻松的事情,首要的问题是如何确保每一艘舰船都收到准确的转向指令。在航行过程中,除非遭遇意外,否则护航船队会一直保持无线电静默,从而避免敌方舰艇以无线电测向手段确定它的位置。其次,货船、油轮不比海军舰艇,它们性能参差不齐,如何在转向过程中让所有舰船保持相对一致的步调,避免护航队形出现大的漏洞,或是己方舰船相互碰撞,所有这些都是摆在眼前的棘手问题。
第165章
初现敌情
  出于保密需要,参加“腓特烈·凯撒”船团的船只分别从爱尔兰、法国、西班牙的数座港口启航,在比斯开湾集结,航程中如无意外发生,将一直保持无线电静默,而此行前半段颇为顺利,收到贝恩克的调头指令时,他们已航行至距离圣米格尔460海里处,而非同盟国舰队参谋军官们预计的500-550海里。
  区区四百多海里的航程,以远洋货轮和大型油轮的航速,卯足了劲也要再跑两天,而以军舰的速度,慢则一日又半,快则只要十几小时。美英战舰既已出动,“腓特烈·凯撒”眼下的位置不仅没有安全可言,甚至可以说是非常危险的。纵使心有顾虑,担任船队总指挥的德国海军少将冯·海因克还是迅速做出了令船队转向的决定,但是为了让这支规模颇大的船队在转向过程中保持护航队形,避免因信息传递不到位而发生相互碰撞或者船只掉队,他要求所有船只在收到旗舰灯光信号后挂出绿色航标灯。
  结果,这一谨慎之举反而惹来了大麻烦。
  船队转向过程中,在靠近右侧的海军运输船“马克西·特尔洛”号上有一名嘹望员向值班军官报告说,他在离舰舷大约十米的地方望见了一条疾速窜过的鱼雷,可是值班军官察看海面并未发现任何异常,而且除这名嘹望员之外,船上没有第二个人看到鱼雷或鱼雷航迹,而且整支船队也没有舰船遭鱼雷命中,值班军官遂认为这名水兵是因精神紧张产生了幻觉。
  无独有偶,在离“马克西·特尔洛”号约2000米的位置,德籍油轮“弗特”号上也有一名值班船员在黑漆漆的海面上望见了白色的鱼雷航迹,他急忙叫来同伴,可等另外几名船员来到他身边的时候,海面没有任何异常,船员们便觉得自己的同伴肯定是看岔了。
  事实上,这两人所看到的鱼雷可不是什么幻觉,而是同一艘美军潜艇做出的攻击尝试。这艘潜艇名为“青鳕鱼”号,系美国海军于20年代末设计建造的鲈鱼级潜艇,其作战半径达到惊人的5000海里,也就是说,浮航状态下能够在欧洲和美洲之间往返两趟。美国人无愧于一群“什么都要大”的家伙,自10年代中期开始就不再建造排水量少于一千吨的潜艇。鲈鱼级潜艇的水面排水量便达到了1400吨,而此时很多国家的驱逐舰还只有八九百吨。
  “青鳕鱼”号与“腓特烈·凯撒”船队的交集既有偶然因素,又存在着某种必然,它在这片位于大西洋中东部的海域潜伏已有两个多星期,期间的经历羞于启齿——被同盟国驱逐舰发现并且追着揍了一顿,甚至还被同盟国的远程巡逻机攻击了一次,所幸只受了点皮外伤。
  前一个黄昏,“腓特烈·凯撒”船队搭载的水上飞机前来探路,屡遭打击的“青鳕鱼”号远远望见飞机的踪影便潜入水中,由此躲过了对手的预警侦察。艇长安德逊少校是个聪明人,他知道轻型水上飞机的出现意味着敌方舰船就在不远处,而且很可能要从这片海域经过,所以入夜之后,他没有像往常一样令潜艇浮航,因为那样很可能会被敌方舰艇的雷达设备发现。“青鳕鱼”号变成了一条狡猾而又耐心的比目鱼,将容易被雷达探测到的庞大艇身隐藏在脉冲电波无法穿透的海面之下,只将罐头状的指挥塔连同备用换气口露出水面,静静等候猎物的到来。几个小时后,猎物如期到来,并且点亮了绿色航标灯,这给猎手指明了攻击方位。
  面对如此良机,聪明的安德逊少校却犯了牛仔们很容易犯的错,那便是鲁莽轻率,他过于信任武器指挥官的测算结果,而且担心敌方舰船再靠近些就会发现自己,于是早早下令攻击,而且一口气就发射了四条鱼雷。
  设定中等航速的美制鱼雷,发射后若在七八分钟后没有听到爆炸声,就可以判断它没能命中任何目标。过了足有一杯咖啡的时间,海面还是安静如常,“青鳕鱼”号的艇员们不禁要为鱼雷失的而遗憾,同时又为敌人没有发现自己而庆幸。
  自然界的海洋生物往往是体型越大、动作越慢,鲈鱼级潜艇不论上浮下潜还是转向机动都算不得灵便,所以,安德逊少校没让它掉过头来使用尾部鱼雷,而是等着艇员们完成装填再发动二次攻击。等待过程中,少校密切关注着敌方舰船的动向,观察许久,他猛然意识到敌人的船队不是在简单地调整航线,而是要调头返航!
  送上门的猎物还能溜掉?安德逊少校心中很是郁闷,眼前这支船队看样子有二三十艘舰船,以亚速尔群岛的战况,这绝壁是同盟国方面向前方运送人员物资的,随便干掉那么一艘,沉入海底的就可能是数以千吨级的武器弹药或者成百上千的陆战士兵,就可以为美英军队今后攻击圣米格尔等三座岛屿减轻一定的阻力。可是,再大的潜艇也是潜艇,若是贸然上浮,十之八九要被敌方的舰载雷达发现,而后便是一场中近距离的炮战——以短击长,在海中自由自在的“青鳕鱼”难免成为敌人的盘中美味……
  安德逊少校这边在为自己接下来该何去何从犯愁,殊不知探出水面的潜艇指挥塔是他的猴子尾巴,而敌方指挥舰“鲁格”号已经捕捉到了这一端倪。
  “鲁格”号系爱尔兰设计建造并向同盟各国积极推销的标准军礼级重巡洋舰,其标准排水量为一万五千吨,以克虏伯制造的55倍径203毫米舰炮为主要武器,性能均衡、面面俱到,外销型号有较高的性价比,爱尔兰海军自购的两艘在防空配置和技术装备方面有所增强,而且基本上年年都在进行试验性的改进。德国海军参谋部之所以挑选“鲁格”号担当“腓特烈·凯撒”护航船队的指挥舰,一个很重要的原因就是看中了它配备的MC-IIB型短波脉冲雷达——有了这套造价高昂的技术装备,护航舰艇便可在侦察机无法起飞的情况下,对船队周边50公里的海域实施有效的监视警戒,这在夜间以及恶劣天气下尤显可贵。
  一支训练有素的舰队,行进中可以采取成员各自转向的方式调头,而一支临时组成的船队若要保持队形,那就只能以最原始、最笨拙的方式,也即整体兜圈来完成调头。兜圈的前半段,作为指挥舰的“鲁格”号在继续向西航行,它与“青鳕鱼”号的相对位置渐渐拉近。尽管潜艇指挥塔的雷达反射波非常微弱,技术精湛的爱尔兰雷达兵仍注意到了周边海域的唯一异况,并在第一时间向舰桥作了汇报。
  时局特殊,船团的第一指挥冯·海因克少将、第二指挥法雷尔上校此刻都在舰桥上,接到雷达室的报告,两人简单交换意见,决定宁枉勿纵,立即调遣距离可疑目标最近的驱逐舰前去探察。
  收到指令,德国驱逐舰“威利·弗雷泽尔”号迅速偏转航向,缓慢驶向指定区域,以利于声纳进行探测。清脆的战斗警铃声在驱逐舰的舰舱里响个不停,所有轮休舰员悉数奔赴战位,舰上的火炮开始转动,而在军官们的号令下,反潜人员开始拔除深水炸弹的保险,并使之进入待发射状态。
  “威利·弗雷泽尔”号逐步逼近,美国人很快察觉到了危险的临近,安德逊少校连忙下令潜艇完全潜入水中,然后在二十米深度维持静态。以往的经验告诉他,一艘潜入水中静止不动的潜艇是很难被敌方舰艇发现的,何况海面漆黑一片,没有月光和星光,即便敌舰接近到百米之内,也未必能挖出这条狡猾的比目鱼。
  就这样,“青鳕鱼”号静静悬浮在水中,处于收起状态的潜望镜离海面不到五米。若是敌方驱逐舰从它的正上方驶过,两者甚至有可能发生直接碰撞。
  另外一边,“鲁格”号的雷达虽然失去了目标,却能够通过现代与传统相结合的技术定位手段去指引僚舰排除潜在威胁。在它的雷达室和航海室里,多名技术军官们密切协作,利用雷达数据、航海绘图以及机械式计算器推算出一连串的坐标参数,告知通讯部门,由通讯兵将这些参数转换成灯语信号,使“威利·弗雷泽尔”号能够有的放矢。
  舰桥上,冯·海因克少将对他的临时搭档说道:“如果那真是一艘敌方潜艇,我们务必要将其击沉在这里,否则的话,它很快就会向敌舰队报告我们的准确方位,毕竟……无线电干扰技术并不像人们想象的那样牢靠。”
  法雷尔上校淡淡地回应:“航行至此,我觉得遭遇敌方潜艇的概率在七成以上,考虑到这里的海床深度近乎无限,敌方潜艇在被发现后成功逃走的几率也在七成以上……总而言之,我们的处境似乎不太妙,而这跟这里是否有敌方潜艇没有必然关系。”
  这话让冯·海因克少将感觉有些不爽,他反问:“我很好奇,爱尔兰海军对待这场战争的态度都如您这样的不乐观么?”
  出身纯粹的爱尔兰上校以流利的德语说道:“只要国王陛下对这场战争保有足够的信心,我们就有足够的信心,而刚刚的担忧只是针对于我们目前的处境——舰队司令部直接发来电报要求我们调头返回欧洲,不正说明情况很不乐观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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