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岁约阿希姆(校对)第275部分在线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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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天晚上,夏树来到爱尔兰海军参谋部,以同盟国舰队指挥官的角色与参谋军官们进行兵棋推演,经过三个多小时的交锋,艰难扭转战局,赢得了模拟海战的胜利。
  可是从海军参谋部返回王宫途中,夏树脸上却没有胜利者的喜悦,因为他清楚地知道,贝克和参谋军官们并没有在兵棋推演中竭尽全力,负责技术判定的军官也有意无意地偏袒自己,这才让兵棋推演中的同盟国舰队战胜了强大的美英舰队,而且这场战争式的兵棋推演模拟的时间跨度是两年左右,交战双方补充的舰艇数量假设为一比一,如今美国和德国的工业规模相差不大,可是民主国家、自由市场的效率显然高于独裁国家、官僚经济,且不说美国的地缘利于全力造舰,即便投入同等资源,美国也能够以更快的速度爆出更多的战舰来。
  回想起上一场大战时那一幕幕惊心动魄的激战场面,夏树不禁仰面感叹:亚速尔之战未能抢得先机,果然遗患无穷啊!
  收到爱尔兰国王婉拒邀请的电报,小威廉当晚便将舍尔、曾克尔、雷德尔三人召到办公室,将这一情况如实相告。
  尽管这意味着自己很可能得到重新披挂上阵的机会,舍尔看起来一点也不兴奋,反倒有些失落和遗憾,而历任德国侦察舰队参谋长、公海舰队参谋长、海军军需总监直至成为帝国海军参谋本部掌门人的埃里希·雷德尔这时并没有再为舍尔说话,他安静地坐在那里,安静地等待最终结果。
  最后一刻,曾克尔上将开口道:“从普鲁士到德意志帝国,海军部最高长官降格担任舰队司令的事情从未发生过,我毫不怀疑舍尔元帅的指挥能力,但从战略高度考虑,此举不甚妥当,所以恳请元帅深思熟虑,慎重决定。”
  “难道阁下可有比在下更适合的人选?”舍尔以同样的反问应对曾克尔的异议。
  曾克尔看了看威廉皇储:“冯·达尔维格上将和冯·罗伊特上将的资历、能力不及舍尔元帅,但有元帅在后方调度节制,或许可以一试。”
  舍尔直言道:“达尔维格遇事犹豫,容易贻误战机,罗伊特太过刚猛而谋略不足,这两位担任分舰队司令尚可,指挥同盟国舰队还不如贝恩克。”
  “明日我将与父皇通电话商讨此事,如若陛下认可,那么……”小威廉向舍尔颌首道,“希望元帅早日能够给我们带来胜利的好消息。”
第157章
重整舰队
  自从在1914年的凡尔登血战中树立军事威望以来,皇储小威廉逐渐成为了德国军事力量的最高指挥官,而到了20年代中后期,他步入中年,随着人生阅历的不断积累,少了些浮躁,多了些稳重,这个国力日盛的军事帝国也进入了政体稳固、民心安定的成熟期,所以,年至古稀的德皇威廉二世对军政事务的关注和干涉越来越少,小威廉对这个国家的统治只差一个名份而已。在是否任命舍尔出任同盟国舰队司令这个问题上,威廉二世只是粗略询问了几句,便对皇储的意见表示了认同。
  于是,还差一个月就将年满70周岁的莱因哈特·舍尔元帅成了首位以德国海军部最高长官身份同时兼任公海舰队总司令和同盟国舰队司令的将领。在获得任命之后,他没有花费时间回到基尔进行部署,而是直接启程前往法国西北部的布列斯特港。
  1915年法国战败投降时,布列斯特港的造船设施远不如德国汉堡、不莱梅、但泽等以造船业为支柱的港口,但它位处比斯开湾北部,毗邻英吉利海峡西口,面朝浩瀚的大西洋,地理位置得天独厚,而且港阔水深,条件优良。为了使之成为德国海军迈向远海的战略据点,德国政府迫使法国单独签署了一项租借协定,将该港口无条件租借给德国使用,租期99年。紧接着,德国国会又通过了一项总额达到30亿马克的预算,专门用于改造扩建布列斯特港。至1925年扩建工程结束,整座港口变得面目一新,崭新的码头、林立的吊机、巨大的仓库,航道栅栏连同海防要塞、雷达基站、军用机场组成了严密且完备的防御体系,毫不夸张地说,布列斯特业已成为比肩基尔港、威廉港的大型军事基地,而且德国资本在这里所掌控的造船设施占到了80%以上,来自德国的船舶工程师、技师乃至普通造船工人超过了在当地从事造船行业的法国居民,连带随行家属和逐利而至的商贩,生活在布列斯特的德国人越来越多,以至于这座法国港口被人们戏称为“位于法国海岸线上的德国军港”。
  当舍尔抵达布列斯特港时,德国海军有两艘德意志级战列舰在这里接受维修——“黑森”号的修理已近结束,它停靠在码头旁,工人们还在为它装配新的防空枪炮,用于海上作战的补给物资也在陆续装船;在海战中遭到重创的“普鲁士”号入坞大修,修理工作预计要持续到10月份。
  除“黑森”号和“普鲁士”号之外,还有3艘参加了亚速尔之战的德国巡洋舰和5艘驱逐舰在这里维修。为确保这些德国战舰的维修进度和质量,当局从德国国内的造船厂征调了一批熟练工人,并大幅度提高了各船厂的警戒等级。合理的工程调度加上当前的原材料较为充裕,这些战舰在布列斯特维修的效率并不输给国内造船厂,而且省去了往返德国和法国之间好几百公里的航程,避免了途中遇袭或触雷的风险。
  大半个欧洲、大半个非洲乃至近东、中东的相当一部分人力和物力都在为同盟国的军事机器所用,但这无助于在短时间内改变海上的作战形势。返回德国本土接受维修的“德意志”号、“西里西亚”号以及“兴登堡”号预计还需要至少三到四周时间才有可能归队,这意味着前期作战的受损舰艇当中,只有“黑森”号能够尽快重返战场,在此期间,贝恩克率领的同盟国舰队不得不依靠带伤作战的德意志级战列舰“汉诺威”号、马肯森级战列巡洋舰“黑林根”号,后期抵达的“巴伐利亚”号、“巴登”号、“德弗林格”号、“吕佐夫”号,以及原大西洋分舰队所属的三艘老式战巡“塞德利茨”、“毛奇”、“戈本”跟强大的对手周旋。
  留守欧洲的德国舰艇当中,只有参加直布罗陀要塞战役的两艘国王级战列舰即将跟随“黑森”号前去支援亚速尔战场,余下的两艘国王级、两艘凯撒级以及三艘从预备役重新转入现役的赫尔戈兰级战列舰是必须留在欧洲海域遏制对手、稳定局势的战略力量,非到万不得已不能调离,况且以它们的性能和状态,尽数派往亚速尔群岛也发挥不了太大的作用。至于意大利和奥匈帝国,两国虽然同意参战,却不约而同地坚持一条底线,那就是他们的舰队只在直布罗陀以东活动,绝不介入大西洋之战。
  对于眼下的糟糕战局,海军高层反复讨论,认为明智的策略是果断放弃亚速尔战线,收拢兵力,依托“欧洲壁垒”进行防御,可德皇和皇储都希望同盟国舰队能够救回受困在弗洛里斯岛的“海因里希亲王”号,从而完成一次体面的撤退。作为一名传统的德国军人,舍尔虽知困难重重,依然决定遵从圣意。抵达布列斯特之后,他态度坚决地调动各方力量,试图最大限度地集结战力。
  出于军事保密的需要,德国军方对舍尔出任同盟国舰队司令一事秘不外宣,平民百姓对此茫然无知,但在军政高层人士当中,消息还是不胫而走,这很快引起了英国方面的注意。为了打乱同盟国海军的部署,迟滞其增援亚速尔群岛的计划,英国海军对戒备森严的布列斯特港展开了一次大胆的夜袭——三艘搭载150毫米火炮的T型潜艇在入港航道外侧浮起,向12公里外的码头和造船区发射炮弹14发。这些炮弹的威力不足以击沉巡洋舰以上级别的战舰,但它们引发的火灾给德国人带来了不小的麻烦,港口仓库里的数百吨作战物资被烧毁,一艘轻巡洋舰轻微受损,停靠码头的“黑森”号也险些受到殃及,而负责维修“普鲁士”号的船厂有部分造船设施遭到损坏,十余名造船工人不幸丧命。
  布列斯特港遇袭之时,舍尔已带着自己的临时指挥部搬上“黑森”号,并准备在两天后率领增援舰队启程奔赴亚速尔。由于部分作战物资的意外损毁,他这时推迟行程不好,不推迟也不好,导致急火攻心,在一次作战会议上晕了过去。经过医生诊疗,舍尔元帅的身体状况已不适合远洋航行,更受不得海战的激烈刺激,德军总参谋部不得已只好临阵换帅,然而德国海军没有第二个舍尔,谁也没有信心来接这档令人焦头烂额的摊子,因为搞不好就会毁掉自己前面大半生积累的功绩与声望,对此海军将领们个个心知肚明。
  大西洋海战原本就不乐观的形势,顿时又被蒙上了一层阴影。
  1933年7月28日,美英军队占领科尔武岛后的第8天,德国大西洋分舰队司令冯·奥尔登堡中将趁雨夜率领舰队突围,“海因里希亲王”号中断维修强行出海,而贝恩克上将亦及时率领同盟国主力舰队北上接应,但他们的举动没能逃过对手的眼睛,美英主力舰队倾巢出动,双方舰艇在特塞尔岛以西约300公里的海面上发生遭遇,进而上演了一场日德兰式的大海战。同盟国舰队以51艘作战舰艇对抗美英舰队的59艘,双方舰艇数量接近,可实力依旧相差较大——同盟国一方只有5艘超无畏舰,标准排水量超4万吨的主力舰只有两艘,而美英舰队拥有9艘超无畏舰,其中5艘是4万吨以上的主力舰,德国和爱尔兰海军将士不得不以惊人的勇气和魄力迎战强敌。夜战中的近距离鱼雷攻击被视为海军的刺刀战,当晚同盟国舰队便频以刺刀对敌,而在这鱼雷横飞的战场上,谁也料不到下一秒会堕入深渊还是打开胜利之门。结果,这一晚运气没有偏向任何一方,美英舰队有两艘主力舰受重创,两艘巡洋舰和五艘驱逐舰战沉,而同盟国舰队这边,代理旗舰“汉诺威”号挨了两条鱼雷,“巴伐利亚”号和“塞德利茨”号各挨一条,后者还被美英舰队的重磅炮弹多次命中,最终失去航行能力,在舰员全部撤离之后,由己方驱逐舰忍痛击沉。
  残酷的夜战结束后,美国海军上将斯坦德利指挥的美英舰队不依不饶地尾追同贝恩克统帅的盟国舰队。“汉诺威”号进水过多,航速不断降低,若不是己方舰载机和陆基战机冒雨赶来并对美英舰队发起了疯狂的攻击,它恐将成为同盟国海军损失在亚速尔海域的又一艘核心主力舰。
  在极为艰难的局势下,贝恩克和冯·奥尔登堡联手完成了对“海因里希亲王”号的拯救,但很少有人将此视为一场胜利——以“汉诺威”号重创、“巴伐利亚”号受损、“塞德利茨”号战沉换来“海因里希亲王”号的暂时安全,除了在精神上起到一定的鼓舞作用,怎么看都是一场得不偿失的行动。
  己方舰队既已撤离,弗洛里斯岛守军便自视为被遗弃的孤儿,在美英军队强大的海空攻势面前,他们咬牙坚守三日,随后在指挥官的带领下向对手缴械投降。至此亚速尔群岛超过三分之二的岛屿已相继落入美英之手,仅南部的圣米格尔岛和圣玛丽亚岛仍在同盟国的控制下。以当前的形势,除非能够及时得到强有力的增援,同盟国军队很快就会被彻底逐出亚速尔群岛……
第158章
二请出山
  这一天,爱尔兰首都利默里克艳阳高照,约阿希姆空军基地的一号跑道降落了一架双引擎的容克运输机,它的机身带有巨大的帝国黑鹰徽标,只有德国皇室的专机才有资格涂刷此图案,而它的机翼上下各有一对黑底白边的铁十字,这又是德国军队的特有标志,两者结合在一起,便将这架飞机主人的可能身份缩小到了一个较小的范围内。
  飞机停稳之后,走出机舱的并非某位德国皇室成员,乘机前来的一行数人皆着军服,军阶最高的是一位金发的德国陆军中将,他的年龄看起来只有四十几岁,整洁的仪容难掩倦意,清澈的眼眸给人一种看淡世俗、荣辱不惊的感觉。在与前来迎接的爱尔兰陆军总参谋长伊恩·科尔曼少将握手之后,他没有过多寒暄,而是迅速坐进对方为自己安排的座车。
  迎接车队离开机场之后,便径直朝着位于郊区的王宫驶去。
  与此同时,在离王宫约6公里的皇家陆军学院操场上,夏树正跟小伙子们切磋球技。二十多年一晃而过,昔日德国海军足球联赛的最佳组织者没有了当年的矫健身材,也不可能再跟那时候一样踢满90分钟,但场上的技术意识和大局观犹在,稍稍适应了这里的节奏,便开始引导队友们摧城拔寨。
  场边,身穿军服的海军总参谋长埃里克·贝克少将双手抱于胸前,默默注视着场上那些奔跑的身影。他的年龄比爱尔兰国王小两岁,曾在德国的基尔皇家海军学院进修两年,算是师出同门。在德国学习的时候,贝克学会了踢球,并且对这种运动产生了浓厚的兴趣,无奈基础太浅,勉强参加了海军学院队,但只是替补的替补,从未得到过在海军联赛登场的机会,所以他一直很羡慕那些有能力在赛场上拼搏的人,更钦慕那些能力出众、表现不凡的佼佼者,而眼前这位从容自若的踢球者,便是一个被人们铭记的传奇。
  得知德军总参谋部首席参谋冯·卡森中将一行已经抵达,王室侍从官向球场上的王者做出手势。虽然看起来意犹未尽,爱尔兰国王还是提前结束了比赛,乘车返回王宫沐浴更衣。
  途中,贝克少将依然跟国王同乘一车,但两人交谈的内容不再是足球,而是局势复杂的大西洋海战。从弗洛里斯岛接应回“海因里希亲王”号后,贝恩克上将所指挥的同盟国舰队回到了圣米格尔岛。根据德方的军事通报,他们已开始撤离岛上的文职人员和先期派去扩建海防工事的一部分工程师,尽管没有非常明确的后续计划,按照正常逻辑,接下来就该是陆空军部队撤离、作战舰艇退走,最终将整个亚速尔群岛拱手让给敌人。
  “我觉得有句俚语说得很好——暂时地收回拳头是为了今后更有利地出拳。”夏树对心怀忧虑的贝克少将说,“英国失去了本土,军队一开始还会因为复仇、反攻的信念而保持斗志,但随着时间的推移,他们的这种信念会削弱,军队的战斗力会降低,而美国看起来拥有无穷无尽的战争资源,实际上他们并不比我们更经得起消耗战。美国民众最怕什么?最怕自己的亲人在战场上一个个死去,如果美国军队在数月内损失数十万人,或是在一场战役中损失十几万人,很多美国人就会对这场战争心存恐惧。美国的军事工业可以不断制造武器、建造战舰,但那些有经验的军官和士官一旦在连续几场战斗中损失掉了,想要重新补充可不是轻易的事情。当然了,道理用在我们身上也是同样有效的。”
  “您说得非常对,其实双方都怕战争陷入消耗战,所以都希望通过那么几场关键性的胜利来打赢战争……由您来出任同盟国舰队司令,应该是当前挽救海上形势最好最有效的办法了,可为什么他们一开始不这么考虑呢?若是跟日德兰海战一样赢得亚速尔群岛之战,我们已经在欢快地庆祝胜利了,不是么?”贝克说着说着,情不自禁地流露出愤愤之意。
  夏树没有接话,而是面色平静地望着车窗外。如果自己的长兄——德意志帝国的储君,有着博大的胸襟和客观的认知,那么确如贝克所说,应该在开战之时就将同盟国舰队的指挥权交给最具海战指挥能力之人,可正应了那句“江山易改本性难移”,一帆风顺的事业和如日中天的声望并没有改变小威廉的秉性,他的心气还是那么的高傲,容不得任何人比自己更加出色,比自己更加的受人欢迎。既然当初选择离开德国,避免因争权夺利而致国家内耗,夏树更不会在国家层面与之发生冲突,所以跟意大利、奥匈帝国以及奥斯曼土耳其不同,爱尔兰王国从战争爆发的第一天起就跟德国盟友坚定地站在一起,不论前线将士还是后方工人,绝大多数都是全身心地投入其中。近两月来,已有数万爱尔兰军民丧生,逾二十万人受伤,更有百万民众从利默里克城区暂迁至周边的安置点,爱尔兰经济所受到的影响难以估量,而战争中的忠诚和勇敢正为他们赢得丰厚的回报——根据德爱两国新达成的秘密协定,战争期间德国对爱尔兰的直接经济援助将从每年50亿马克提高到80亿,继续无偿向爱尔兰提供战争所需各种工业原材料,从英国缴获的各项资源优先提供给爱尔兰,而且待战争结束时,对英停战的每一项条款都必须由德国和爱尔兰共同协商。
  回到王宫,夏树痛苦地冲了个澡,换了身轻便装束,而后在办公室接见了老朋友冯·卡森。
  作为典型的德国军人,冯·卡森一贯不善言辞,他开门见山道:“皇储殿下近来军务繁忙,疏于休息,以至不慎染病,这几天遵医嘱卧床休养,因前线军情实在紧迫,特嘱托在下前来与陛下商议有关舰队指挥官人选事宜。”
  夏树却道:“我方在亚速尔接连失利,结果令人遗憾,可是纵览战局,贝恩克将军并无重大疏忽,如果换了是我,战况也许更糟。就我个人的意见,既然舍尔元帅无法出征,何不继续信任贝恩克将军?”
  冯·卡森是陆军将领,本业是陆战参谋,对海军事务没什么发言权,而小威廉之所以委托他当说客,因为众人皆知他是自己最信任的军事助手,且早年在西线作战时就跟夏树结识,两人相互尊敬,多有往来。
  见夏树有拒绝之意,卡森转而谈起了陆上战事。眼下登陆英伦的同盟国军队正扫荡英格兰南部海岸线,围困并拔除英国海峡防线的各处据点,同时进一步包围以伦敦为中心的东南部要塞区,集结重炮部队,准备对其展开总攻击,而据可靠情报显示,英国王室成员和部分政府人员已撤退至苏格兰北部山区,英王乔治五世的五个孩子,包括王储爱德华、王子乔治以及玛丽公主,已乘潜艇转移到了加拿大,据说流亡政府的架构也已经搭建起来。由此可见,英国人自知本土难守,已经在做全面弃守的准备,乐观的话,同盟国军队在英国本土的大规模作战行动能够在秋天到来之前结束,届时海战的战略性失利将从陆战的战略性胜利中得到弥补,所以,当前同盟国舰队的任务是稳住阵脚,以尽可能小的损失撤离亚速尔群岛,在欧洲海域依托空军优势部署防御——这样的作战难度应该不会太大。
  说完这些,卡森话锋一转:“事实上,我们担心的不是贝恩克将军的指挥能力,而是他的指挥信心。陛下对军事策略研究颇深,应该知道心态的重要性。经过前期的失利,贝恩克将军已经背负了太过沉重的心理压力,好比一根弹簧受到超负荷的压迫,不能再任由其保持超压状态。此前授命舍尔元帅临时接任舰队司令一职,殿下已是忧心忡忡,担心元帅年事已高,身体难以应付高强度的海上作战,没想到还未出航便遭意外。如此一来,除了陛下之外,实在没谁能够在这个时候担此重任。”
  夏树不得不承认,即便没有华丽的修辞和优雅的腔调,得益于优秀参谋军官的清晰逻辑和发散思维,冯·卡森依然是个非常好的说客。
  不过,夏树早已不是那个能够被他人轻易说服的热血青年了。统治爱尔兰的17年间,他逐渐从台前退居幕后,韬光养晦为的是厚积薄发,现在时机已经成熟,要做的就是反复试探对方的底线,从而为自己谋求利益最大化。因此,他故作遗憾地说:“我本人很乐意充当救火队员,可是我的大臣、幕僚大多反对我领舰出海,他们的担心并非没有道理,一旦我在战斗中遭遇不幸,英国人潜伏在爱尔兰的间谍们会煽动新教徒以及那些偏执的民族主义者起来反对德裔官员把持的爱尔兰现政府,即便军队能够强行控制住局面,骚乱和暴动也会削弱前线将士的斗志。我们试着在冒险与保守之间找到一个平衡点,结果就是在同盟国军队彻底占领英国之后,我本人才能接受像舰队指挥官这样的战斗性职务。”
第159章
命运之线
  在一个多云的上午,爱尔兰西部海域,一架机翼上下涂刷三叶草徽标、机身未见战术编号的IK-60D型双引擎轰炸机独自飞行在大约1500米高度。这款中型轰炸机系爱尔兰空军在德制Ju-28的基础上改良而来,故保留了德国人钟情的花房式驾驶舱(即以大量金属框架搭配板式钢化玻璃,从而获得理想视野的典型构造)。
  飞至穆顿岛附近,这架轰炸机的弹舱门缓缓打开。片刻过后,一枚状若微型飞机的炸弹在重力作用下离开弹舱,弹体在下落过程中始终保持着水平状态。刚开始的时候,它的轨迹看起来跟普通航空炸弹并没什么不同,但落至半空,它的抛物线轨迹开始发生肉眼可辨的变化,而且令它发生这种变化的显然不是空气阻力或风力。此时在IK-60D的透明机鼻里,一名身穿军服、头戴皮帽的飞行员眼睛紧贴投弹瞄准器,手里操控着一个体积跟雪茄盒相仿、带有两个小手柄的仪器,而在驾驶舱后部,另一名军官正透过辅助瞄准镜观察那枚特殊的炸弹。
  这个时候,在穆顿岛北端用于海防警戒的混凝土掩体中,一群人正借助炮队镜和望远镜观察这别开生面的轰炸试验。除了爱尔兰和德国的军方人士,他们当中还有好些是来自利默里克大学的教授、职员——仰仗于爱尔兰政府的持续投入,利默里克大学在整个20年代进步神速,如今它已是欧洲实力最强的理工科院校之一,在机械、动力、化学、工程、电气、电子等领域网罗了相当数量的精英人才,而且有别于传统的高等级院校,他们的研究重心偏向于具有实用性和创造性的技术,而不仅仅停留在理论层面。例如电气与电子学院在爱尔兰研发MC系列雷达的过程中起到了奠基引导作用,机械与动力学院则为爱尔兰造船、航空工业的蓬勃发展做出了非常重要的贡献。
  众所期待的时刻终于到来,从天而降的炸弹准确落在了穆顿岛以北的海礁上。这块海礁东西长约220米,南北宽约90米,大小恰如一艘战列舰,而这枚炸弹的落点非常靠近岛礁中央用油漆刷出的白色十字。见此情形,掩体里的人们顿时击掌相庆,要知道这个特殊项目自1924年启动以来,经历了相当漫长且曲折的研究历程,如今终于开花结果,自是值得庆贺,至于这项技术成果——确切地说是这件新奇的武器,将会给当前的海战模式带来怎样的变革,研究者们此时还很难想象,而他们身旁的军人当中,已有人流露出惊喜的神情……
  尊重项目主持者施陶贝格博士的意愿,这种通过无线电操控舵盘方式调整飞行轨迹的炸弹以爱尔兰长公主的名字命名,称为“安吉尔I”型飞行炸弹。按照设计,这种新式武器的战斗全重为1600公斤,如从4000米高度投掷,可击穿绝大多数战舰的水平甲板。待正式投产后,预计月产量可达500枚以上,届时半数用于训练,半数投入实战,其搭载和操控平台首选IK-60D,德国空军现役的同型号轰炸机道尼尔D-55同样能够胜任。
  得到飞行炸弹试验成功的消息,夏树甚是欣慰。爱尔兰的航空和电子技术之所以处于世界领先地位,离不开他作为最高决策者的眼光和决心,而从历史发展的潮流来看,雷达设备和制导武器都属于关键技术,谁能够率先掌握,谁就占领了军事技术的制高点,谁就能够在今后的战争中占据优势。而作为历史的“先知者”,他同样清楚地知道,这类新武器在技术完全成熟之前只能够充当奇兵,还不足以成为赢得战争胜利的寄托。以“安吉尔I”型飞行炸弹的重量,舰载机即便强行搭载升空,也无法提供稳定的操作环境,所以初期只能够依托陆基航空基地进行作战,而且试验成功并不意味着技术成熟,按理还需要大量的试验改进才能真正达到实战要求。对同盟国阵营而言,未来三个月最现实的依靠是尽可能修复现有受损舰艇,动员一切可以动员的海战力量,力争在欧洲海域遏制住美英的海上攻势。
  遭到自己的委婉拒绝,肩负重要使命前来的冯·卡森将军却没有黯然返回巴黎,而是代表德国皇储慰问爱尔兰民众,探望受伤人员,并在爱尔兰将领陪同下巡视了利默里克驻防部队和接受训练中的后备部队。很显然,爱尔兰军民已经度过了战争爆发之初本土屡受英国轰炸的情绪低潮期,随着同盟国军队在英国本土的节节胜利,爱尔兰人开始热切展望战后的美好时光,而一想到傲慢的英国人要好好尝尝被统治的滋味,稍年长些的爱尔兰民众都觉得非常解恨。
  与前次会面相隔数日,冯·卡森又回到爱尔兰王宫拜谒国王。夏树跟他谈起刚刚取得试验成功的飞行炸弹,这一耗时近十年的项目共计投入6400万马克,德国军方负担了半数费用,但德方负责人俨然将这笔投资视为友情赞助,他们对飞行炸弹的设想缺乏热情,觉得高性能的俯冲轰炸机才是空对舰技术的正确发展方向。
  对于夏树的介绍和阐述,冯·卡森听得格外认真,此前虽未接触飞行炸弹的概念,但他还是迅速意识到了这种武器的惊人前景——若德国发动自己的工业资源制造“安吉尔I”型,月产量会有数十倍的提升,即便这种武器技术还不够成熟,只要有等同甚至略逊于俯冲轰炸机的攻击精度,便是一件对付美英舰队非常有力的武器。
  之后谈及正题,冯·卡森告诉夏树,威廉皇储始终认为他是同盟国舰队指挥官的理想人选,若因他之前所说的种种顾虑无法到任,德军总参谋部将考虑任命一位有德国血统的爱尔兰海军将领担当此职。
  稍作思考,夏树婉言谢绝了德军总参谋部的“好意”。其实真正问题并不在于爱尔兰将领是否有这个能力,而是同盟国舰队的指挥权一旦交予爱尔兰将领,那么维持战局的重任也一并落在了爱尔兰人身上,届时无论夏树是否出任同盟国舰队司令,都将为接下来的海上角逐担负起不容推辞的责任。
  夏树隐晦地表示,自己火线出山也不是完全没有可能,首先要满足几个条件:第一,必须让意大利和奥匈帝国正式参战,将其主力舰队集结至直布罗陀一线,陆军部队部署至西班牙西海岸;第二,必须稳住东线的苏俄,哪怕是付出极大的代价,也要与之签署正式的互不侵犯协定;第三,要将德国海军舰艇的绝对指挥权赋予同盟国舰队司令,而且德国空军要最大限度地配合其作战。
  经过再一次的促膝长谈,冯·卡森似乎悟到了夏树的真实用心,他当天下午便启程返回巴黎复命。告别之时,他们谁也没有想到,许多预计中和预计外的事情竟然会在接下来的一段时间集中发生,使得相对简单的战争形势一下子变得非常复杂。
  第一个变故来自东亚。趁欧美列强卷入战争无暇东顾,日本人终于按耐不住此前一直受压制的野心,驻扎于南满铁路沿线的日本守备队借口中国军队挑起事端,突然对中国军队驻地发起进攻,此后战事规模迅速扩大,短短48个小时,准备充分的日本军队便侵占了南满、安奉铁路沿线的二十多座中国城镇,并无视中国政府的抗议,继续向中国东北的军事重镇和交通枢纽实施进攻,部署在朝鲜半岛的日本军队也越过边境参与战事。在此期间,美英政府不仅对日本的军事行动视若无睹,甚至还在英属印度地区接纳了来自日本的军事观察团。
  紧接着,原本被认为会誓死留守本土的英王乔治五世现身加拿大渥太华,宣布英国王室、政府以及军队正逐步撤离本土,但英联邦军民不会就此放弃抵抗,他们将在美国盟友的帮助支持下继续对抗同盟国的战争侵略。就在英王乔治五世发表渥太华宣言当日,多数日本主力舰突然驶离本土港口,考虑到这些现代化的战舰在东亚地区没有太大的用武之地,其目的地很有可能是毗邻波斯湾的印度洋——尽管奥斯曼土耳其还未参战,大量英联邦军队和美国军队已在英属印度西部边境地区集结,对同盟国势力控制的中东地区虎视眈眈。
  日本舰队的行踪还未得到确定,奥斯曼土耳其风云突变,驻扎在波斯北部的第5军团和驻扎在埃及的第7军团相继发生叛乱,叛军迅速击败效忠伊斯坦布尔的军队,占领港口和铁路,而且宣布向伊斯坦布尔进军,这令土耳其的权贵阶层大为震动,可是派往波斯和埃及平定判断的政府军要么以道路设施遭到破坏为由止步不前,就是出现士兵哗变而致部队失控。
  担心奥斯曼帝国的混乱状态为美英军队侵入中东提供了绝佳的机会,德国迅速通过铁路和航运向安纳托利亚以及中东地区增派部队,但通向巴格达和科威特的铁路遭到叛军破坏,随后苏伊士运河也遭叛军袭击,航路一度被沉船阻塞,这极大地影响了中东地区同盟国军队与后方的联系,而种种迹象均表明美英军队将很快在中东地区开辟新的战线。
第160章
最大的诚意
  1933年8月4日,在十数架战斗机的严密护卫下,一架涂刷着霍亨索伦黑鹰和德国铁十字徽标的四引擎飞机抵达利默里克的约阿希姆空军基地,来者是德意志帝国的皇位继承人弗里德里希·威廉·维克多·奥古斯特·恩斯特,也即人们所称的“小威廉”。自20年代以来,这个名字便与诸多国际时事联系在了一起,时而为化解欧洲国家间的矛盾奔走努力,因此受到各界称颂;时而在政治外交问题上持强硬立场,成为紧张局势的推动者。在德国的民族主义者眼里,这是一位性格鲜明、敢作敢为的领袖级人物,德国定能够在他的带领下突破发展扩张的战略瓶颈,成为比肩甚至超越大英帝国的世界霸主,而在和平主义者眼中,他亲任德军总参谋长,促使德国不遗余力地扩充战备,酿成了一场旷日持久的国际军备竞赛,进而在历史的岔路口错误选择了一条通向战争的毁灭之路……
  与前次造访爱尔兰四处巡游的安排不同,小威廉此番只打算在爱尔兰的国土上逗留几个小时,所以他跟自己的同胞兄弟、爱尔兰国王约阿希姆的单独会面就安排在这座空军基地的一处休息室里。
  见面之后,威廉皇储没有像往常一样四顾左右而言它,而是很干脆地直奔主题:“约亨,你知道吗?早在战争爆发以前,我便主张同盟国舰队司令一职应由能力最强的海战指挥官来担当,而无论是希佩尔元帅、贝恩克上将还是舍尔元帅,谁的能力可以比肩上昔日谋划日德兰大海战、引领公海舰队赢得一连串伟大胜利的霍亨索伦天才?可大家都觉得由你出任舰队司令是大材小用,且有藐视盟国之嫌,就连父皇也持此观点,所以……我们最后任命了贝恩克上将,希望他能够在战争中有出色的表现,可惜后来的情况如我担心的那样,美英两国将他们大多数主力舰集中起来投入作战,奥匈帝国和意大利王国左顾右盼,再加上运气没有站在我们这一边,所以才有了今天的局面啊!”
  这般带有自责意味的语气,常人听了大概会觉得威廉皇储确有难言之隐,但夏树对他何其了解,知道这只是冠冕堂皇的说辞。小威廉心胸狭隘并非嫉妒能者,诸如冯·卡森这种类拔萃且并且忠诚不二的军官便深得他的信任,而是担心有人抢了自己的风头,甚至威胁到自己的政治地位——他之所以会对那些爱尔兰与德国合并的虚妄之言极为反感,顾虑的绝不是那六百万爱尔兰人拉低德意志帝国的国民素质,而是不希望看到那个在军事、政治、外交等领域均有一流能力的兄弟又重新成为自己的竞争对手。
  夏树虽无此意,可有些事情无法证明,唯一的办法就是小心谨慎、处处避嫌。听威廉皇储说罢,他将之前请冯·卡森转达的话又老调重弹了一遍:“我做梦都想着有朝一日重回海战战场,指挥舰队击败强敌,书写海军史上的经典战役。前些天收到您的邀请,顿觉心潮澎湃、热血沸腾,怎奈多数内阁成员和军队将领坚决反对……其实他们的担心也不是没有道理,目前爱尔兰的稳定仰仗于政体稳固,若是他们的国王在战场上身负重伤乃至不治身亡,法定的储君还是个不谙世事的小女孩,国家难免在这样的形势下发生动乱……毕竟这些年来,宗教对立和种族观念的影响一直存在,从未真正消除。”
  威廉皇储表示理解,而后谈起夏树对冯·卡森所列的三项条件。其一是奥匈帝国和意大利王国的参战问题,如今两国已明确提出的参战方案,其前提是德国政府保证战争期间两国领土不受侵犯,并承担两国在战争期间的一切军事开支,此外意大利还对中东的油田提出了要求,而作为交换,意大利愿意增兵中东地区,协同盟国对抗美英,其主力舰队也可以在必要时开赴红海和印度洋作战,而奥匈帝国始终坚持只在欧洲和地中海范围内实施作战行动。
  其二是确保苏俄中立,眼下德国驻俄外交官员已奉命与苏俄政府就缔结互不侵犯协定问题展开商议,俄国人的态度是缔约可以,德国必须归还上一场大战时期割取的白俄罗斯和乌克兰,从爱沙尼亚、立陶宛以及拉脱维亚撤出驻军,并在波兰地区设立非武装的缓冲地带,德国若答应这些条件,无论军事、经济还是政治、外交都将受到非常大的冲击。作为德军总参谋长,威廉皇储认为与其接受苏俄狮子大开口的要求,不如扩大动员规模,及早做好在东线跟苏俄军队开战的准备,必要时从英国战场秘密抽调部队投入东线。
  其三是保证同盟国舰队司令有绝对权力调动和指挥同盟国海军舰艇,并令德国空军最大限度地配合其作战。在这个问题上,威廉皇储虽然拍了胸脯,但奥匈帝国和意大利的参战条件摆在那里,想要让他们的舰队服从统一指挥可不容易,德国人非得下决心花些功夫和代价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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