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岁约阿希姆(校对)第274部分在线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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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雷达屏幕上,敌方舰艇已从三个方向对“勇敢”号形成夹击之势,尽管这时福斯湾方向也出现了舰影,可是英国北海分舰队的实力摆在那里,指挥官在没有绝对把握的情况下不可能让这支极具战略价值的海上力量倾巢而出。如果处于西南方的四艘德舰战力够强,支援舰队很可能连福斯湾都出不来,那样的话,蒙巴顿就指望不上援军了。
  眼看三面之敌有两面在步步进逼,蒙巴顿当机立断,率舰调头向北,黄昏时分交过手的那两艘德国轻巡洋舰很快察觉到了目标的异动,它们顺势调整航向,看起来是想阻截“勇敢”号的北行之路。“勇敢”号继续向北,在蒙巴顿上校的号令下,全体战斗人员各就各位,轻重火炮以及鱼雷发射管尽数处于待发射状态。
  在双方相距五千多米的时候,两艘德国轻巡率先投射照明弹,英舰的身影一矣出现,便迫不及待地开火射击,大大小小的水柱旋即在“勇敢”号周边海面蹿腾起来。
  蒙巴顿上校沉住了气,战舰继续高速北行,而在完全被动挨打的几分钟时间里,舰上的气氛简直让人窒息。幸运的是,敌人打来的炮弹全部避开了这艘勇敢的战舰,屈指可数的几发近失弹也被斗志昂扬的战士们直接忽视。
  距敌2500米,蒙巴顿猛然下令打开全部探照灯,六根炫目的光柱直刺敌舰,使它们在英国炮手们视线中暴露无遗。
  被压抑的力量瞬间释放出来,“勇敢”号以203毫米主炮、105毫米副炮甚至2磅防空炮向近在咫尺的两艘德国轻巡倾泻怒火。居前的德国轻巡洋舰“宁芙”号随即被密集的弹雨所笼罩,升腾的水浪几乎包裹全舰,只有孤鹜的主桅和唯一的烟囱露在外面。
  两轮主炮齐射过后,“勇敢”号已在这场肉搏战中占据绝对上风,鱼雷兵们不失时机地祭出致命杀器,两套四联装鱼雷发射管渐次发射鱼雷,从而形成两个完美无瑕的攻击扇面。鱼雷在水面下飞驰,炮弹在海面上呼啸,敌人的双眸因惊恐而放大……
  凭着蒙巴顿上校的出色指挥,“勇敢”号打出了一轮漂亮的高潮,两艘德国轻巡竟仓惶逃窜,途中险些撞到了一起。若是时间充裕,蒙巴顿和他的“勇敢”号完全有机会取得更大的战果,但出现在东南方的两艘敌舰正在身后紧追不舍,技术士官从雷达显示情况推断其中一艘可能是敌人的大型舰艇,所以英国人无心恋战,撇下败将一路向北。
  当“勇敢”号停止射击之时,两艘德国轻巡仍是黑烟滚腾、火舌窜动,显然已遭重创。
  不久,蒙巴顿收到友舰拍发来的电报,他们在福斯湾口与德国战舰交上了火,双方实力相近,但德国人随时可能有更强大的后援力量加入战斗,因而建议“勇敢”号撤往北方基地。
  前往苏格兰东北部的马里湾、克罗默第湾或多诺赫湾虽非上策,至少能够保全实力。现在“勇敢”号多在海上逗留一刻,离灭顶之灾就又近了一步——此前未遭德军战机轰炸并不意味着敌方航空部队在这片海域无所作为,经过半天一夜的整备,德国飞行员们恐怕已经在养精蓄锐,就等天亮之后踏上征程呢!
  这夜风轻浪徐,海况良好,“勇敢”号主机达到满负荷运转状态,航行速度增至33节,逐渐与身后的追兵拉拉开了距离,然而临近午夜,距离北方海湾约剩一个小时航程,舰上雷达再度告警:前方发现敌舰两艘!
  此前连番接敌,“勇敢”号的舰体损伤有所扩大,人员伤亡增加了一些,但它弹药没有问题,燃料没有问题,士气更不是问题。经历了两场小胜,蒙巴顿上校正是意气风发,既然眼前的敌人扼住了自己前往北方基地的航路,他毅然率舰前行,决定试试对手的深浅再作打算。
  午夜零点,照明弹在苏格兰东北部海域冉冉升起,白炽的光芒驱散黑暗,将对方战舰的轮廓映亮在视线当中。看清对手面目的刹那,蒙巴顿上校狠吃一惊:敌人是一艘重巡洋舰搭一艘驱逐舰的组合。重巡洋舰自己惹不过,驱逐舰战力不及轻巡,可是航速快,而且擅长鱼雷攻击,稍有不慎就有可能被这对凶恶异常的组合给做掉。
  慑于德国重巡洋舰在防护和损管方面的出色能力,蒙巴顿绝无正面挑战对手的想法。眼前是无法逾越的鸿沟,返身已无退路,他果断选择了光荣战沉之外的第二条路:冒险向东。
  往东,是浩瀚的北海腹地,可以进抵挪威海岸,在荒无人烟的峡湾暂避几日,可以找机会溜进设得兰群岛,在迷宫般的水道中躲避敌方飞机的搜索,但蒙巴顿另有想法。若“勇敢”号遁入寒冷的挪威海,然后前往北方的巴伦支海,成功躲过德国海军围追堵截的机会就非常大了。
  巴伦支海,是苏俄的势力范围。
  上一场大战时期,蒙巴顿没有得到参加实战的机会,但不论是他的皇室身份,还是在奥斯本皇家海军学校和因达特茅斯皇家海军学院学习的经历,都让他对那个时代英法俄的盟友情谊,尤其是战争初期共同抗敌的豪情壮志,留有非常深刻的影响。两次大战期间,俄国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其新政体所奉行的意识形态使得英国政府有意疏远之,但随着同盟国威胁的日益加大,这两个国家又重新站在了反德阵线当中,双方的军事关系逐渐回温。战争爆发后,苏俄政府虽然宣布中立,却在用实际行动给予英国人支持。就在四个星期之前,蒙巴顿还曾率领“勇敢”号参加了一次护航行动,接应从斯摩棱斯克运载军火返回本土的英国商船。对他来说,那个遥远的北方港口就像是黑暗中的一支火把,让他不至于陷入彻底的绝望当中。
第155章
勇敢号的神奇旅程(续)
  清晨,薄雾笼罩海面,悄然无声的世界忽而传来机械运转的低沉轰鸣声,然后是海水拍击船体的响动,声音由远及近,只见一艘铅灰底色、白色斑块的战舰在雾中穿行,它的舰体极为修长,而且航速颇快,尖锐的舰艏劈开涌起的浪涛,使之翻着白沫荡向远处……
  从黄昏到深夜,“勇敢”号数度接敌,舰体各处的累累伤痕无言述说着战斗的残酷。尽管此时处于非战斗状态,所有的火炮战位都有舰员值守,一张张年轻的面孔写着疲倦,一双双警惕的眼眸透出战意。海员的本能告诉他们,自己离英国本土的海岸越来越远。战舰驶向何方,要去何处,他们茫然无知,心情忐忑……
  的嗒的嗒……硬底皮鞋踩在橡木甲板上响起铿锵有力的脚步声,出身皇室家庭的路易斯·蒙巴顿上校穿着略带污渍的白色军服,在两名尉官的陪同下巡视战舰。
  “长官!”
  “长官!”
  见舰长前来,水兵们纷纷敬礼。
  蒙巴顿频频回以军礼,不断向这些坚守战位的小伙子们点头致敬。
  走到一门炮盾破裂的105毫米副炮旁,蒙巴顿停住了脚步。他对这门炮的炮长印象很深,不仅因为这名海军士官有着纯金色的头发和阳光灿烂的面容,更因为他带兵训练、操炮指挥很有一套。几乎每次演习,他的炮组都是反应速度最快的,实弹射击的准头也无可挑剔。蒙巴顿将他推荐到海军的炮术学校深造,希望他能够成长为一名优秀的射击指挥官,但战争的爆发打断了这一计划。
  没见到熟悉的面孔,反而瞥见甲板上的斑斑血迹,蒙巴顿皱起眉头,向一名炮手询问道:“你们的杰弗逊军士呢?”
  炮手神情黯淡地回答说:“军士在昨晚的战斗中被弹片打伤了肺部,然后被送去救治,不清楚目前的情况怎么样了。”
  这时,蒙巴顿身后的军官附耳道:“阵亡名单上没有这位杰弗逊军士的名字。”
  蒙巴顿没有搭他话,而是伸手抚摸着炮盾上的狰狞裂口,这门单装副炮的全部防护便是这块80毫米厚、截面呈凹形的炮盾,它为操作者提供的保护远不如主炮塔和舰桥指挥室,但在炮火纷飞的战斗中,在强大的敌人面前,炮手们英勇奋战,毫不胆怯,无畏精神在他们身上体现得淋漓尽致!
  无畏,是英国海军历史上用作舰名次数最多的一个词,从风帆时代的三桅战列舰、蒸汽时代的铁甲舰到划时代的全装重火炮巨舰,它一次又一次出现在英国海军的舰名册上,一次又一次刊载在报纸上,一次又一次被人们提起,受人们崇敬,原因无他,无畏是英国海军精神的象征,是大英帝国称霸大洋两百余年的力量源泉,它包含了战胜对手的信心、克服困境的决心、征服一切的霸气,也是英国海军走出低谷的希望所在。
  默立片刻,蒙巴顿继续朝舰尾走去。昨天经历的战斗有两场最为激烈,一场是近距离单挑两艘德国轻巡洋舰,一场是为了摆脱德国驱逐舰纠缠,冒着德国重巡洋舰炮火而打出的反戈一击,相较于重创德国轻巡两艘、驱逐舰一艘的显赫战果,“勇敢”号的损伤情况已经算是比较走运了——至少它的动力和武器系统整体完好,弹药储量还有四成左右,药品补给也还够用,应该能够再应付一到两场中等强度的战斗,或是一段较长距离的海上航行。
  巡视了一整圈,最后去了医疗室和临时用于伤兵休养的军官餐厅,探望在战斗中负伤的舰员。按照惯例,阵亡者的海葬仪式将在晚些时候举行,蒙巴顿回到自己的住舱,勉强合眼睡了两个小时。
  当蒙巴顿再次来到舰桥时,代理军官向他报告说:“我们已经过了A坐标点,按计划转向北偏东30度航行。”
  “那是好几个小时前的计划了。”蒙巴顿嘀咕道,但他看起来并没有要改变这一计划的意思,为了抓捕这条漏网的大鱼,德国海军绝不会轻易收手,而现在更让他担心的是政治层面——“勇敢”号是在挪威领海内袭击了德籍矿砂船,德国人十之八九会抓住这一事件大做文章,而这次越界的冒险搞不好会酿成一场大祸,甚至有可能就此毁掉他的军事生涯。
  值班军官知道舰长的脾气,因而任由他兀自嘀咕。蒙巴顿盯着眼前的海图寻思片刻,转而向通讯官询问:“我们的无线电设备修好了吗?”
  通讯官面有难色:“很抱歉,长官,很可能是损伤造成短路,导致无线电台的核心器件被烧坏,在到港之前恐怕是无法修复了。备用无线电倒是能用,但基于您所知道的原因,它没办法克服德国人的无线电干扰,所以我们一直没能跟司令部取得联系。”
  蒙巴顿没有责备他,而是无奈叹道:“这是昨晚以来最糟糕的消息。”
  这话并不完全准确,就在天亮不久,“勇敢”号的雷达曾探测到了敌方飞机。人们生怕薄雾突然消散,那样的话,敌机就会从空中俯冲下来,用炸弹和鱼雷攻击这艘战舰,更可怕的是,它们还会召来更多的轰炸机。
  所幸的是,直到敌机飞走之后,海上的雾气才随着气温的回升逐渐散去。海面在阳光的照耀下泛着粼粼波光,此时“勇敢”号已驶入挪威海,离英国海岸线有四百多公里,距前夜最后一次跟敌舰交手的位置也有近三百公里之遥,敌舰和敌机迟迟没再出现,说明蒙巴顿确实选择了一条敌人最料想不到的航路。
  在第一个坐标点转向之后,“勇敢”号开始朝着遥远而寒冷的巴伦支海航行,在没有新敌情出现的情况下,蒙巴顿下令采用燃料消耗较为经济的中等巡航速度,照此航速,大约两天两夜方能抵达巴伦支海边缘,而前往摩尔曼斯克还需要航行500多公里。
  经历了惊心动魄的海上战斗,最终从强大的敌人眼皮底下溜走,漫长而枯燥的航程也变得不那么让人厌恶了。“勇敢”号所走的这条航线,跟挪威的海岸线大致呈平行状态。从瑞典北部开采的优质铁矿砂经由铁路线运往挪威北部的纳尔维克港,从那里装船运出,沿着跟“勇敢”号相反的方向驶向北海,这意味着它只要随时调整航,向往东航行那么三、四个小时,就可以很轻松地捕捉到毫无还手之力的猎物。
  当然了,蒙巴顿绝不会在这个时候为了区区几条矿砂船暴露自己的方位,他依然苦恼于无法跟上级取得联系,好在事态有了转机,当“勇敢”号航行至挪威特隆姆瑟港以西海域时,德国人的无线电干扰终于失去效用,蒙巴顿旋即命令通讯官将本舰位置以及他本人的意图报告给北海分舰队司令部并海军参谋部,后者于四十分钟后发来回电:同意你舰秘密前往摩尔曼斯克港接受维修补给,内阁将通过外交渠道与苏俄协商相关事宜。
  收到这份电报,蒙巴顿上校总算是长出了一口气。如今若要他强行突破德国海空军封锁返回英国本土,前路将会无比凶险,而前往北方的摩尔曼斯克则截然不同。最近数年,英国向苏俄提供了不少技术和装备支持,摩尔曼斯克的扩建和修缮便得到了英国海军的协助,只要俄国人愿意,“勇敢”号在那里完全可以得到妥善的维修,而且今后以俄国港口为秘密补给点袭击挪威航线上的矿砂船,能够利用苏俄明里中立、暗中倾向美英的立场和德国人不愿扩大战线的态度做文章,无论在战术层面还是战略角度,都是一招非常巧妙的活棋。在这方面,德国人早在19年前就给前世界上了一课,当时德国海军的地中海分舰队指挥官威廉·祖雄率战巡“冯·德·坦恩”号和轻巡“布雷斯劳”号驶入达达尼尔海峡,以区区两艘战舰的代价将奥斯曼土耳其绑上了同盟国的战车,战火一下子蔓延到了近东和中东地区,巴尔干诸国也纷纷卷入战争,经由黑海通向俄国的海上交通线就此封闭,俄国的进出口分别降低了95%和98%,从而导致其经济迅速崩溃。现如今,蒙巴顿所率领的“勇敢”号即便不能重现那样的神迹,也完全有机会发挥杠杆效应。
  为了避免无线电通讯暴露本舰方位和动向,在得到海军参谋部的回电之后,蒙巴顿的“勇敢”号开始实施无线电静默。此后两天,英国海军参谋部和海军部相继拍发了数条密电,无外乎是告知蒙巴顿,与苏俄政府的协商进展顺利,俄国人愿意接纳在战斗中英勇负伤的“勇敢”号秘密前往摩尔曼斯克,期间与之相关的所有费用都由英国政府一力承担。
  1933年7月21日,“勇敢”号驶抵巴伦支海,而后与前来接头的苏俄舰艇会合,在其引导下沿苏俄海岸线驶向摩尔曼斯克。就在同一天,美英军队成功占领了亚速尔群岛北部的科尔武岛,取得了进攻弗洛里斯岛的跳板。该岛是同盟国军队在亚速尔群岛北部最大也是最后的据点,在海战中受损的提尔皮茨伯爵级战列巡洋舰“海因里希亲王”号仍在圣克鲁什的船坞中接受维修,但由于缺乏材料配件,加之受到美英海军的封锁,这艘德国战舰的修复情况不甚乐观,一旦岛上的海防要塞陷落,德国人就只有两条路可走:要么令“海因里希亲王”号带伤出航,想方设法撤回欧陆,要么悲壮自沉,以免落入敌人之手。
第156章
老将请战
  炙热的艳阳下,一架双引擎的运输机稳稳降落在了巴黎南郊的德法联合军用机场上,身穿蓝衣白裤、腰挎元帅佩剑的德国海军部最高长官莱因哈特·舍尔元帅一脸严肃地走出机舱,等候在舷梯旁的仪仗兵们齐齐端起步枪,昂首致礼。
  年逾七旬的舍尔元帅健步走下舷梯,与前来迎接的军官们匆匆握手之后,便一言不发地钻进黑色的奔驰轿车,静静闭上双眼,坚毅的脸庞却流露出纠结彷徨的复杂神情。身体上的些许疲倦不至于让这位被同僚称为“老水手”的悍将如此沉默,但凡有点眼力的人都能看出来,他的烦忧在于同盟国海军在大西洋战场的糟糕处境,在于受困亚速尔群岛、不知命运几何的残兵残将……
  尽管法国政府一再重申自己的中立立场,由于德国占领军并未撤离,且以法国港口和机场作为进攻英国的踏板,法兰西不可避免地卷入了这场战争。从机场前往德军总参谋部战时所在地的这一路,沿途尽是荷枪实弹的德军士兵,难得看到一两个法国平民,也是畏畏缩缩如同淋着雨的鹌鹑,而那座恢弘的巴洛克式城堡,似乎也因为德军的盘踞而变得阴气缭绕。
  抵达目的地之后,舍尔与刚从柏林赶来的海军部长官汉斯·曾克尔上将以及海军参谋长埃里希·雷德尔上将简单寒暄几句,便一同前去面见皇储小威廉。
  在大西洋,同盟国舰队进来连遭败绩,而在英伦诸岛,同盟国军队正取得一个又一个胜利,以德国皇家近卫第1装甲师为先锋的右翼军团已推进至距离伦敦不足50公里的战线,以山地兵为主的左翼军团亦已逼近苏格兰的军事重镇爱丁堡,即便英国人决心顽抗到底,同盟国军队占领英国全境看起来也只是时间问题了。因此,德国储君依然可以稳若泰山地坐镇巴黎,以德军总参谋长和同盟国联合作战委员会主席的身份继续统御战局。
  德国海军的三大首脑齐聚于此,目的当然不只是讨论战局那么简单,小威廉之所以将他们一并召集前来,是因为此前莱因哈特·舍尔主动请缨,希望高层批准其接替贝恩克出任同盟国舰队司令。
  对于舍尔的请战要求,德国皇储没有拒绝也没有接受,而是拐着弯谈起了海上征程的艰苦卓绝、海战谋略的劳心耗神——没有强壮的体魄和充沛的精力,恐怕难以胜任舰队司令这一角色。
  “殿下可有比在下更适合的人选?”舍尔反问。
  德国皇储的迟疑看起来像是在做最后的权衡。
  从他有别于往常的表情里,舍尔瞧出了端倪,对此他既感到惊讶,又有一丝欣悦。
  “约阿希姆陛下如何?”小威廉抬头看着舍尔。
  1914年日德兰大海战,老将冯·英格诺尔是公海舰队司令,舍尔是其麾下的分舰队指挥官之一。对于交战双方在这场海战中的排兵布阵和临战应变,历史和军事学家存有诸多争议,唯独有一点,几乎所有人都认为德国海军取胜的最大功臣是担任德国公海舰队参谋长的约阿希姆王子。
  对于彻底压垮英国海军的弗兰德斯海战和法罗群岛海战,人们在对战史资料进行详细研究后得出结论:才华横溢的约阿希姆王子依然是主宰战斗的“关键先生”。至于冯·英格诺尔和后来接替其出任公海舰队指挥官的舍尔,最明智的地方就是对舰队参谋长的作战方案给予了信任和支持,并在战斗中表现出了指挥官应有的坚定和冷静,他们配得上“优秀舰队指挥官”的称谓,但如果让他们真正独当一面,能否在这样具有决定意义的海战中赢得胜利,谁也没有把握。
  “喔?”舍尔挑起眉头,“殿下要请爱尔兰国王陛下指挥同盟舰队?”
  小威廉不置可否:“如何?”
  舍尔道:“可是近半个世纪以来,好像没有听说过有哪国君主亲上战场了。”
  海军元帅的质疑既笨拙又缺乏说服力,小威廉轻笑道:“再往前追溯几十年,法国皇帝拿破仑一世和俄国皇帝亚历山大一世都是了不起的指挥官,不过话说回来,倒是真没有哪位君主亲自率领舰队作战。所以,如果约阿希姆陛下拒绝这一邀请,我绝不会对他有任何不敬的想法。”
  这时,雷德尔提出了他的见解:“自1916年之后,约阿希姆陛下就脱离了军队的生活,出海巡航的时间比以前少得多得多,虽然他的军事天赋毋庸置疑,以时下的局势,我们需要一位能够立即进入状态,而且没有太大心理负担的指挥官,而在这一方面,我想舍尔元帅应该是更为理想的人选。”
  小威廉表情慎重地考虑了一会儿:“这样吧,我们做两手准备,若约亨拒绝我的建议,那么就由舍尔元帅来担任同盟国舰队司令,而如果约亨接受建议,我会跟他进行一次面对面的详谈,看他能否应付当下的局面,再做最终的定夺。”
  作为当事人之一,莱因哈特·舍尔当即表态:“如此甚好。”
  雷德尔端坐原地,不置可否。
  至于主管德国海军人事的曾克尔上将,从头到尾都没有表态。
  当天中午,一份以小威廉私人名义拍发的密码电报被呈送到了夏树面前。对自己长兄——霍亨索伦家族第一继承人的想法,他一点不觉得意外。安稳地睡过了午觉,他在办公室召见内阁首相罗尔·麦克林及三军总司令,征询这些重臣的意见。
  从政治立场出发,首相认为爱尔兰国王可以考虑火线接任同盟国舰队司令一职,但前提是他在任何情况下都不登舰指挥战斗,而是在相对安全的陆上司令部运筹帷幄,若这一前提无法得到保证,便应明确地予以拒绝——国王的安危直接关系到爱尔兰的稳定,关系到六百万爱尔兰人的命运,绝对不容有失。
  从军事角度考虑,将领们觉得由爱尔兰国王执掌同盟国舰队的指挥权有好有坏,好处是有利于提高爱尔兰在同盟国阵营的军事地位,而且可以在战斗中优先照顾爱尔兰舰艇,让爱尔兰海军官兵多涨经验少吃亏,坏处是一旦战局不利,不但国王本人的威名受到影响,爱尔兰的利益也容易受到损害。
  既然首相和三军司令的想法跟自己的考虑基本一致,夏树果断道:“经过慎重考虑,我决定谢绝德国皇储殿下的邀请。”
  曾长期担任爱尔兰外交大臣的现任首相罗尔·麦克林立即表态赞同,陆军司令威廉·布兰特上将和空军司令罗伯特·德布洛尼上将略有些意外,但也都觉得这个决定是理智稳重的,唯独海军司令肖恩·珀塞尔上将流露出复杂表情。
  夏树没有向他们透露自己的真实想法,而当首相和上将们离开王宫之时,海军参谋长贝克少将正尊奉国王之命,利用爱尔兰海军的情报和参谋资源梳理分析当前的海战形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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