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岁约阿希姆(校对)第229部分在线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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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诺伊豪斯被直接带到了斯坦利·鲍德温的首相办公室,这位保守党政治家固然有着领导一个国家的才能,但不是每个人都有面对战争的魄力与胆识,最近一段时间,他被大国之间相互叫板、威胁甚至军事恐吓的举动搞得焦头烂额,时而决心要跟同盟国干上一仗,时而瞻前顾后想要再缓一缓,摇摆不定的立场招致许多政界元老的指责,人们越来越多地拿他跟上一场战争时期的首相赫伯特·阿斯奎斯以及乔治·劳合相提并论,还有不少人呼吁年届七旬且已退休多时的乔治·劳合重新出山,而主战派的代表人物——前海军大臣温斯顿·丘吉尔,近一段时间也受到了越来越多的关注,以他的身世、资历以及才干,临危受命接掌内阁也不是没有可能。
  在这样一个可怕的漩涡中,鲍德温的每一天甚至每一个小时、每一分钟都在忍受着煎熬,所以他的样子看起来仿佛又苍老了几岁。
  “尊敬的首相阁下,我谨奉德意志帝国皇帝及首相之命,前来向贵国政府送达最后通牒。贵国须在12个小时内停止军事动员,下令解散已经征召或处在征召途中的预备人员,退出任何已经达成的、针对德意志帝国的军事条约,从而使德意志帝国的国防安全得到保障。”
  待对方道明来意,鲍德温并没有急于说话,而是往他那行不离身的烟斗里填进烟丝,划燃火柴将其点着,默默抽了几口,用平缓的言语反问说:“阁下在外交界任职多年,可曾见过如此横蛮无理的通牒?”
  诺伊豪斯愣了一下,面带尴尬地搓了搓手:“在过去的几百年里,大英帝国经历的战争应该比任何一个国家都多,开战的理由多种多样,想来其中也少不了牵强附会、强词夺理的。就我个人而言,是非常不希望德国和英国这两个曾经相互视为挚友的国家走到今天这一步的,对此我只能深表遗憾。贵国此前的一系列举动已经让德意志帝国及盟友国家的利益受到了严重损害,事已至此,我们身为政府官员,对形势的发展无能为力,只能祈祷好运了。”
  鲍德温冷笑道:“引发战争的责任,人人皆可推脱,反正到头来是胜利者说了算。阁下请回吧,12个小时之后,我们就不可能再像现在这样平心静气地交谈了,那时候我们就是立场对立的敌人了。”
  诺伊豪斯将照会文件放在鲍德温面前,略微欠身,双手拎着礼帽快步走向门外。在房门口,他转过身最后看了一眼相识多年的异国老友,眼底饱含无奈和伤感,然后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鲍德温转身看着窗外,伦敦依然是这般熟悉的繁忙景象,但在明天日出之时,它是否会在敌军的战机轰炸和战舰炮击下熊熊燃烧起来,首相心里完全没有底。冥想许久,他从抽屉里取出之前准备好的辞呈,用力将它撕了个粉碎。
  几个小时后,黄昏如期而至,夕阳下的利默里克依然是那座繁华迷人的都市,它是爱尔兰贫瘠土地上长出的参天大树,宽敞洁净的大街小巷、完善齐备的公共设施以及恢宏磅礴的标志建筑让每一个到此游览的外国人叹为观止,它是爱尔兰人民勤劳智慧的结晶,是爱尔兰王室政府勤勉敬业的硕果,是上百万民众安居乐业的家园,更是全球驰名的奇迹之地,是无数人顶礼膜拜的西方明珠。此时此刻,它却笼罩在低沉呜咽的防空警报声当中,这个声音仿佛让天边的晚霞都染上了悲悯的色彩。
  战争行将到来,这是防空警报声传递给每个利默里克居民的信号。长期以来,爱尔兰王室和政府都在国民心中根植居安思危的观念,全民兵役制度得到了举国上下的支持,每一名健康的成年男性都要走进军营接受训练——他们未必要成为最精锐的战士,但在危难关头,至少能够拿起枪保家卫国!
  军队只是国防建设的一部分,聚集了全国三分之一人口的利默里克既是爱尔兰的政治外交中心,也是经济工业的绝对核心区域,它从城市规划开始就做好了抵御战争的准备,消防设施、器材的配备标准远远超过了任何一座欧洲城市,每个公园、广场以及体育场下方都挖掘了防空洞,每个学校、医院以及商业区附近都有大规模的防空掩体,地铁设施皆可满足防空防火防毒要求,城郊还有大量的应急疏散场所,国防仓库储备了大批帐篷睡袋等应急物资,在那些具有特殊意义的日子,例如国庆日、贝尔法斯特回归日、科克战役纪念日,利默里克城防部门都会在特定时间拉响防空警报,学校、医院以及街区也会定期或不定期举行防空演习。
  站在“森林宫殿”宛若地毯的大草坪上,夏树静静倾听着从城区方向传来的防空警报声。虽然德国和爱尔兰的现役战机加起来是英国的三倍有余,而且将对英国采取战略攻势,爱尔兰又拥有这个时代最为先进和完备的国土防空体系,他依然不敢有丝毫的懈怠。要知道英国拥有一支规模可观的轰炸机部队和一群勇敢坚定的飞行员,英国军方一再放言他们具备空袭并重创柏林的能力,但夏树不认为他们会在战争之初就尝试这种高难度的挑战。从英国军方近期频频对爱尔兰进行航空侦察的举动来看,他们极有可能将爱尔兰当成杀鸡儆猴的对象,好让那些跟英国并没有直接利益冲突的国家对跟随德国参战有所顾忌。那样的话,成群结队的英国轰炸机在爱尔兰国土上投下阴影将不再是设想中的场面。现在,爱尔兰的战斗机和高炮部队皆已完成了预定部署,但他们是否能够创造军事上的又一个奇迹,将英国空军完全阻挡在首都圈之外,眼下还是个很大的未知数。
  再见了,和平!
  在你离开的岁月里,无数忠诚勇敢的将士们要在战场上抛洒热血,他们的家人祈祷他们平安归来,他们的国家需要他们平安归来。
  再见了,和平!
  当你被无辜平民一次次呼唤的时候,野蛮的战争机器将挥舞锋利的镰刀,掠走数以万计的生命,让无数的人流离失所,让无数的人哀伤痛苦。
  愿你早日归来,和平!
第44章
月下追影
  晴朗月夜,天幕深邃,轻风拂过海面,温润的空气饱含催眠因子,然而在浪涛涌动的圣乔治海峡,在结伴航行的两艘爱尔兰驱逐舰上,舰员们却无心睡眠。在出航之前,他们已经得到密令,英德两国濒于战争,爱尔兰因与德国签有攻守同盟条约,也随时有可能卷入战争,所以,他们是以二级战备状态执行此次巡航任务。
  既是战备状态,除了应急舱灯的微弱光线,舰上一片漆黑。值守在战斗岗位上的水兵们不能吹口琴也不能大声交谈,有的人在角落里窃窃私语,有的人在小声哼唱家乡的曲子,而更多人则保持着沉默。如今的爱尔兰海军已扫昔日的孱弱面貌,其规模位居世界第八,拥有技术一流的巡洋舰、潜水艇以及海军航空兵,又有德国盟友的强力庇护,在和平时期能够很好履行守护领海、弘扬国威的职责,但在战争的惊涛骇浪面前,爱尔兰海军便如同一叶扁舟,需要每一名成员齐心协力,共度难关。
  0时20分,两艘驱逐舰收到分舰队指挥部发来的密码电报:德国将向英国宣战,两国或已进入交战状态,警惕从米尔福德港驶出的英国舰队,发现后保持监视距离,随时报告情况,尽可能避免交火。
  经过十数年卧薪尝胆的努力,英国皇家海军已经摆脱了1915年伦敦停战条约签署后那种落魄至极的窘态,它的实际舰艇吨位反超日本,仅次于美国和德国,只是忌惮于条约限制和同盟国的战略包围,英国海军的主力战舰常年部署在加拿大东海岸,本土舰队仅占海军总军力的三分之一,其主要舰艇通常驻扎在朴茨茅斯(英格兰南部)和罗塞斯(苏格兰东部)这两大海军基地,而位于圣乔治海峡南口的米尔福德港仅仅是警戒爱尔兰的一处前哨基地,大多数情况下都只配置若干驱逐舰、鱼雷艇以及一些无甚威胁的小型巡防舰艇。
  0时25分,领航的爱尔兰驱逐舰F-3“科克”号向友舰F-4“沃特福德”号发出了一组灯光信号:战争在即,我等身处一线,危机四伏,务必提高警惕,愿诸君好运!
  43分钟后,“科克”号的警戒嘹望员在东北方海面发现了一队矫健的“海上骑兵”。从它们的横截面窄低、纵截面细长的轮廓特征来看,应该是四艘驱逐舰。
  明朗的月光同样为英舰官兵提供了良好的视野,他们应该在差不多时间望见从西南方驶来的两艘爱尔兰驱逐舰,但即便是经验最丰富的水兵也难以判断出它们的身份,因为德国海军在法国和爱尔兰都拥有军事基地,人们对德国驱逐舰在圣乔治海峡附近活动的场面早已见怪不怪,要知道德国海军有约20%的中型舰艇和25%的轻舰艇是从爱尔兰购入,而且德爱两国海军的训练方式、战术思维甚至涂装习惯都高度相仿,往往需要通过旗帜、舰徽或是舰员装束才能够将两者正确区分出来。
  在极为特殊的时局下,四艘英国驱逐舰没有要求对方通报身份,而是视若无睹地继续前进,但它们的队形悄然从单纵队调整成为更能灵活应变的斜纵队。两艘爱尔兰驱逐舰一边向司令部拍发电报,一边密切关注对方的无线电通讯,从美国引进的自动式无线电接收设备果然截收到了强烈的无线电讯号,尽管爱尔兰人无法在很短的时间里破解这些讯号,但爱尔兰海军技术情报部门通过长期监听英国海军,业已找出了英方电码加密的一些重要规律,根据这些规律进行解码,有一定的几率获取关键信息。
  “警戒……防备……港口K,K代表什么?”
  在“科克”号驱逐舰的通讯室里,两名青年军官拿着解译出来的字词,绞尽脑汁地思索着。听到他们的嘀咕声,埋头对照技术情报手册解译电码的士官头插话道:“会不会是科克港?”
  “那他们应该向西航行,目前的航线偏离了45度。”青年军官虽在嘴上质疑,他跟他的同僚心里都很清楚,海面上这支英国驱逐舰分队若要前往两百公里外的科克港,是完全没必要走直线的。
  就在这时,另一名军官推开舱门,表情急切地朝两名同僚招了招手。等他们快步来到厂门口,方才压低声音说:“嘿,快来看!它们离我们很近了,看看它们是什么型号……我觉得是C级驱逐舰。”
  通讯室就在舰桥下方,走出舱门便是右舷甲板,右前方海面可以清楚看到四条劈波斩浪的舰影,此时双方并非完全的相向而行,而是已经错开了一定的角度,两艘爱尔兰驱逐舰正在兜圈子,显然是准备从后方尾随英国驱逐舰分队。
  青年军官们加入到观察行列当中,时而举着望远镜,时而聚目凝神,其中一人开口道:“C级……也有可能是D级,领头的肯定是它们的领舰,看它的天线就知道了。”
  另一人分析说:“C级速度略快,D级火力稍强,从全局角度考虑,英国海军更有可能将C级部署在米尔福德港。”
  在1933年,英国海军装备了11个级别76艘驱逐舰,舰型编号按照字母次序从A级排到K级,其中A、B、F、H四个级别是在美国订造,E、I、J三个级别是在加拿大建造,只有C、D、G、K四个级别诞生于英国本土。C级和D级服役于20年代中后期,标准排水量在1300至1400吨之间,最高航速在36节左右,装备威力强大的双联装120毫米舰炮和四联装533毫米鱼雷发射管,而且按照英国皇家海军的惯例,每个级别都有一艘吨位较大、装备较全的领舰。
  说话间,四艘英国驱逐舰的相对位置从右舷前方转到了右舷,从而将侧影完整展现在了爱尔兰人面前。相应的,两艘爱尔兰驱逐舰的侧面轮廓也不留遗漏地进入了对方视线。这时候,英国舰员应该可以判别出它们是爱尔兰军用造船工业的成功之作——烈火级驱逐舰。这个级别的驱逐舰总共建造了14艘,爱尔兰、德国以及瑞典海军均有装备,在德国海军编组了两个驱逐舰中队。
  烈火级驱逐舰的成功并非偶然,它定型于1924年。在这之前,通过大量维修、建造各型舰船,爱尔兰造船工业逐步积累起丰富的造船经验,并在爱尔兰王室和政府的引导下建立起了爱尔兰皇家造船协会制度,将有限的人才资源集中起来,从而提高了爱尔兰造船行业的技术实力。随着1921年定型的猎手级获得各方好评,爱尔兰皇家造船协会及各大船厂在海军部的主导下完成了改进放大型号的设计和论证工作,这就是烈火级。其标准排水量为1280吨,装备三座霍特式燃油锅炉和两座硕效蒸汽轮机,总功率33000马力,最高航速35节,最大续航力5200海里,这些数据中规中矩,使之卓尔不凡的是设计在于武器方面,它装备5门5英寸也即127毫米的MK-X型舰炮,配备机械式半自动装填机,理想状态下的主炮射速可达22发每分钟,持续射速在15发以上,较传统手动装填的驱逐舰主炮快了70%以上,无论中距离对射还是近距混战都相当给力。主炮塔采用传统的半封闭结构,防盾的装甲厚度达到200毫米,能够抵御轻型舰炮的直击,这在各国驱逐舰当中可不多见!
  由利默里克皇家造船厂等三家爱尔兰船厂分享订单的烈火级驱逐舰,常备的武器系统还包括4门40毫米福博斯机关炮、3座四联装13毫米机枪、4座双联装533毫米鱼雷发射管以及2具深水炸弹投射器、2具深水炸弹投放轨,配备3米光学测距仪、轻舰艇射击指挥仪以及28型声纳系统,正常状态下配备舰员126名,战时可增加至140人,能够胜任侦察、警戒、护航、反潜等多种任务。
  几分钟后,两艘烈火级与四艘英国驱逐舰的距离拉开到了5000多米,双方在彼此视线中重新变回到模糊的舰影,完成转向的烈火级处在了英国驱逐舰分队的正后方,这时候双方已经不约而同地将航速提高到了30节以上,而且航速还在加快——英国人试图利用他们在航速上的优势甩掉盯梢,但他们不久就意识到,满载出航的驱逐舰并不适合飚速,或者说对方的航行性能要比己方预计的好。接下来的两个多小时,双方始终处在彼此的有效视野当中,而持续的极速航行使得舰艇燃料的消耗大大加快。至凌晨4时许,英国驱逐舰分队的航速减慢下来,它们开始转向,但不是往北,而是朝着英格兰西南部的康沃尔半岛驶去。
  两艘爱尔兰驱逐舰紧跟着转向,在此过程中,双方距离一度拉近到不足两千米,英国人或许已经看清了对方的爱尔兰国旗——战争尚未爆发,所以双方旗杆上飘扬着的都不是海军战旗,然而在舰舷相对的时候,它们都是炮口相向,仿佛两伙剑拔弩张的战士。
  凌晨五点,天色微明,但这时月亮仍挂在半空。由于英国驱逐舰分队已驶近英国领海,两艘爱尔兰驱逐舰减慢航速,渐渐落在了后头,这场持续四个多小时的相互监视似乎要以无声的方式结束了,英国海岸方向却传来了飞机轰鸣声,那是一架体型笨拙、利用船型机身进行水面起降的双翼飞行器,看起来无毒无害,但要知道一架秀泼马林“海象”能够在空中逗留五个小时,而且装备了大功率的无线电设备,在英国皇家海军被誉为“舰队之眼”,由此可见其特点和功能。
第45章
淬火效应(上)
  “德国将于上午8时正式对英宣战,警戒舰艇速归防御战位。”
  5时14分,航行至康沃尔半岛附近海域的爱尔兰驱逐舰F-3“科克”号和F-4“沃特福德”号收到了这份非常重要的密码电报。编队指挥官戴兰·德雷南少校当机立断,下令两艘驱逐舰调整航向,以30节航速迅速驶往沃特福德港。
  四艘英国驱逐舰渐渐从舰尾方向的海平面上消失了,但爱尔兰舰员们的世界却没有因此平静下来,因为那架体型肥硕的英国“海象”始终在附近空域徘徊。看得出来,它的飞行速度比爱尔兰海军的任何一款现役军机都要缓慢,活脱脱像是只在水面飞行的笨鹅,然而以驱逐舰的航速是没办法将其甩掉的,两艘烈火级驱逐舰上的爱尔兰官兵们只好任由它从空中监视自己,就如同前面几个小时他们监视英国驱逐舰分队一样,唯一的积极举措就是利用无线电干扰技术阻塞英国水上飞机的无线电通讯频率,但这种手段的效果如何很难确认。
  毗邻舰桥的舷侧甲板上,现年39岁的德雷南少校闷闷地抽着奥斯曼帝国出产的小雪茄,辛辣的气味将连夜值守的倦怠一扫而空,一双炯炯有神的眼睛长时间盯着那架飞行在两三百米高度的“肥鹅”,揣思着潜在对手会有什么样的盘算。
  在各国现役的中型驱逐舰当中,烈火级无疑是装备最全面、性能最均衡的,只要做足了准备工作,它们无需惧怕少量敌机的袭扰,何况再过一个多小时,“科克”号和“沃特福德”号就能够进入爱尔兰战斗机的有效保护范围。以当前的形势,英国不太可能在德国宣战前攻击爱尔兰,所以这支警戒编队的处境没什么可让人担心的。道理固然如此,从未经历过哪怕一场真正海战的德雷南少校依然心存忧虑:该不会有什么意外情况发生吧?
  战争背后往往藏着许多不为人知的秘密,像德雷南少校这样的中级军官是不会在第一时间获悉各种内幕消息的。德国驻英大使诺伊豪斯奉命于当天上午八时整向英国政府递交宣战书,而从午夜零点开始,德国海军就已经采取了一系列的军事行动,而在凌晨3时22分,英国海军巡逻舰“短弓手”号于泰晤士河口东北海域触雷沉没,造成19名舰员阵亡、4人失踪、9人受伤,成为德国海军在这场战争中的第一个战利品。仅仅40分钟后,德国轻巡洋舰“不莱梅”号和驱逐舰Z-16“赫塔”号就在斯卡格拉克海峡截获了一艘从俄国返回英国的英籍货船,尽管战争还未正式爆发,荷枪实弹的德国水兵仍强行登船并将船只连同人员货物予以扣押。在全世界范围内,受德国控制的港口都执行了特别戒严令,禁止英国货船离开。
  战争已经到了无可避免的地步,英国人不再对和平抱有幻想,他们同样提前行动,只不过军事动作更加谨慎罢了。获悉德国人开始封闭港口,英国政府迅即对所有英国本土及英殖民港口下达了戒严命令,而在“短弓手”触雷后,所有英国舰艇都得到了战争即将爆发的警告,那些在荷尔德斯以及日德兰半岛海域活动的英国潜艇更是得到了特别指令:一旦发现德国主力舰艇,能跟踪的尽量跟踪,若有绝佳的攻击机会,允许发动攻击。
  在某些事情上,有些人的直觉很灵,德雷南少校或许就属于这一类人。6时将近,晨曦已至,原本紧跟在“科克”号后面的“沃特福德”号航速降了下来,它的旗语信号表明本舰的轮机发生了机械故障,目前只能以15节左右的速度缓慢航行,初步估计排除故障需要两小时。
  对于这一意外,几乎所有人都感到意外,因为爱尔兰海军所有的战舰都在近几个月进行了全面的检修维护,以便在战争到来时保持最佳的运作状态,“沃特福德”号也不例外。
  隐忧变成了现实,德雷南少校反而镇定下来,经过之前的高速航行,这支爱尔兰驱逐舰编队离英国海岸已有五十海里,大致处于爱尔兰与英格兰的中间地带,这绝非安全位置。他令“科克”号将航速减慢到15节,依然与“沃特福德”号保持原有编队,并让通讯人员向司令部发去密语电码,报告“沃特福德”发生机械故障以及英国侦察机仍在附近盯梢的情况。
  位于沃特福德港的第2警戒舰队司令部很快发来复电,将有两架IR-29从沃特福德基地前往增援,部署在科克港的“奥仙”号轻巡洋舰将率领若干僚舰前出接应。
  有了这份电报,德雷南少校心里愈发踏实,他指令“沃特福德”号官兵耐心修复故障,谨慎实施戒备。过了二十多分钟,两架灰绿色涂装的双翼战鹰准确找到了这支驱逐舰编队,它们的出现让一直随心所欲的英国“海象”再不能无所顾忌。面对IR-29一次又一次的“贴身骚扰”,英国飞行员倍感威胁,继续坚持了大约十分钟,他们终于调头撤走了。
  尽管这只是个微不足道的胜利,两艘驱逐舰上的爱尔兰官兵依然欢呼雀跃起来,而“科克”号的通讯部门也跟这两架IR-29的长机取得了无线电联络,不曾想飞行员很快给了他们一个坏消息:一支由巡洋舰和驱逐舰组成的英国舰队正从西南方驶来,距离驱逐舰编队只有二十多海里了。
  两艘烈火级驱逐舰或能完胜两艘同级别的英国驱逐舰,但要独力对抗英国人的两艘轻巡洋舰和四艘驱逐舰,能够全身而退就是最大的胜利。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不多久,一轮鲜红的太阳便跃然于海平面之上,那宛若太阳黑子的黑点就是疾驰而来的英国舰队。虽然得到了众人的祈祷,“沃特福德”号依然未见提速,两架IR-29挂载了副油箱,还可以继续在这片区域逗留一段时间,但它们的机炮和机枪难以对英国舰队构成实质威胁。眼看着上午八点的时限不断临近,“科克”号和“沃特福德”号这两艘爱尔兰驱逐舰的处境变得微妙起来。如果爱尔兰履行与德国签署的军事协定,紧随德国对英宣战,那么英国舰队就有充足的理由对这两艘爱尔兰战舰发动进攻了,而如果第一场海战就取得了全胜,即便战果只是两艘驱逐舰,对英国军民的士气也是不小的鼓舞。
  在此过程中,“科克”号频频向司令部发报。眼看着德国对英宣战的时间越来越近,坐镇沃特福德指挥的德籍将领莱尔夫·塞克尔知道形势严峻,遂给爱尔兰军队的战时最高指挥机构——三军联席参谋部打去电话,再次向高级将领们报告了“科克”号和“沃特福德”号的特殊情况,并提出了自己的见解:若爱尔兰即将参战,不妨将部署在科克和沃特福德两地的战斗舰艇派去支援,在空军和海军航空兵的支援下打一场速战速决的战斗。
  高级将领们没有立即拍板,而是表示需要禀报国王陛下才能做出决断,所幸这个过程没有耗费太多的时间,终极指令很快经由联系参谋部下达到各司令部。
  离八点的时限还有半个小时,16架IR-29/30浩浩荡荡飞抵“科克”号和“沃特福德”号所在海域,紧随其后是12架IK-20“箭鱼”和9架IK-30“鱼鹰”。爱尔兰航空兵的强势出击让这片海域的气氛骤然发生了变化,但英国舰队仍在继续追近,爱尔兰舰员已能够清楚辨别出两艘第二代林仙级轻巡洋舰的轮廓,它们是足以跟爱尔兰费奥纳级轻巡洋舰抗衡的海战力量,装备着射程很远的双联装6英寸主炮,烈火级驱逐舰与之相比几乎只有航速上的优势,而现在唯一的优势也因为“沃特福德”号的机械故障而失去了。
  形势依然不容乐观,德雷南少校既没有令“科克”号独自撤退,也没有让它转身给“沃特福德”号打掩护。这位爱尔兰海军指挥官的思维正在高速运转:无论之前那架“海象”给英国舰队的指挥官提供了什么样的报告,只有牢牢稳住自己的阵脚,才能尽量不让对方钻到空子。
  7时45分,一群英国战斗机的出现让这里的形势变得更加复杂。这些“长手套”和“角斗士”不是IR-29/30的对手,却足以让爱尔兰战斗机无暇顾及海面的情况。这个时候,英国舰队离两艘缓慢航行的爱尔兰驱逐舰仅有15海里,照此下去,再有那么十来分钟,爱尔兰驱逐舰就要落入林仙级轻巡的主炮射程了。
  天空中,英国和爱尔兰的数十架战机纷飞乱舞,好不壮观;海面上,双方舰艇各自转入战斗队形。紧张氛围下,任何一架飞机的驾驶人员或任何一艘舰艇的武器操纵者稍有不慎,就有可能引发灾难性的后果,然而这种情况并没有发生。
  上午8点这个极为特殊的时点终于到来了,德国驻英大使诺伊豪斯准时将宣战书递交到了英国首相斯坦利·鲍德温面前,德国对英宣战的消息也在极端的时间里通过无线电波传遍世界——多数人惊讶于战争的降临,少数人密切关注着局势的进一步发展。
  英国政府没有立即对德国宣战,虽然宣战权掌握在首相手里,但在正式宣战之前,他必须征得内阁的支持以及国王的同意,而这通常需要几个小时到几天不等。
  然而战争已经开始,这是个不容置疑的事实。在八点还差几分的时候,德国舰队的炮火就已经响彻北海的海面,雅茅斯和纽卡斯尔在猛烈的爆炸声中颤抖着;当诺伊豪斯以冠冕、委婉的外交词句进行陈述的时候,德国空军的轰炸机编队已经抵达普利茅斯、韦茅斯以及邓迪,将连串的黑色炸弹投向英国人的头顶;当德国首相在记者会上慷慨陈词时,德国海军舰艇、陆战部队以及空军伞兵部队已经向马恩岛发起了本次战争中的第一场立体式进攻,而爱尔兰军队实质上已经参与其中。
第46章
淬火效应(下)
  爱尔兰岛与不列颠岛所包夹的海域称为爱尔兰海,经由北部的北海峡和南部的圣乔治海峡跟大西洋相通。面积达10万平方公里的爱尔兰海有两座较大的岛屿,安格尔西岛紧邻威尔士,而马恩岛孤悬于中北部。要想牢牢控制爱尔兰海,进而越过这片海域进攻不列颠,距苏格兰海岸三十多公里、离爱尔兰海岸六十公里的马恩岛无疑是个重要的战略踏板。它不仅拥有特殊的地理位置,同时还是个独立的自治地区,只有国防和外交由英国统一掌管,其他诸如选举总统、政府和议会等事宜,全由马恩岛独立进行;它拥有自己的国旗、国歌与国徽,使用自己的货币,而且税收远远低于英国;它的面积接近六百平方公里,30年代初期的人口只有五万左右,居民多半属于曼克斯人,他们跟苏格兰人和爱尔兰人出自同一个祖先——凯尔特人。
  德国对英宣战之日,德国第7特遣舰队的百余艘舰艇一早便从爱尔兰东部的邓多克、卡灵福特、格里诺尔出发,浩浩荡荡驶向马恩岛。8点刚过,两千多名德国伞兵以及数百名身穿德军制服的爱尔兰皇家卫队士兵从天而降,在马恩岛展开了一场大规模的空降作战,两个团的德国海军陆战部队亦在三艘超无畏舰和五艘无畏舰的直接支援下在该岛西部和南部的两处海滩发动抢滩登陆。有些出人意料的是,驻岛英军部队未能组织起有效的防御,战斗开始后短短半个小时,德军空降部队已占领位于马恩岛首府道格拉斯近郊的机场,从爱尔兰起飞的Ju-26轻型运输机和He-28中型运输机冒险穿过流弹横飞、炮火不绝的空中战场,一架接着一架强行降落,给空降部队送来援兵以及弹药装备,而在岛西波特艾林海滩和南部波特玛丽港,德军登陆行动也在有条不紊的进行中,第一波精锐的海军陆战兵已经抵达滩头,在舰队炮火的强力支援下迎着枪林弹雨顽强挺进……
  马恩岛的激烈战事吸引了双方指挥层以及那些消息灵通人士的热切关注,相对而言,发生在圣乔治海峡以南的对峙就没那么引人瞩目了。8时40分,走霉运的爱尔兰驱逐舰“沃特福德”号终于解决了机械故障,航速得以恢复至正常水平,但这时候英国舰队距离它以及另一艘爱尔兰驱逐舰“科克”号只有六海里,换算下来也就万米出头,已经完全处在了两艘英国轻巡洋舰的有效攻击范围内。此刻阻止英国人发动攻击的并不是盘旋在空中的爱尔兰机群,而是英爱两国微妙的外交状态——爱尔兰允许德国海空军借助他们的军事设施进攻英国,而且有为数不少的爱尔兰军人投入战斗,但爱尔兰还未宣战,它在法理上仍是一个中立国,英国也还没有对包括德国在内的任何国家正式宣战。不过,宣战与否只是一个形式问题,只要英国和爱尔兰任何一方的任何一级指挥官下达开火命令,甚至是战斗人员因过分紧张而走火,一场战斗就会在这两支舰队之间展开。
  得知“沃特福德”号官兵修复了那些要命的机械故障,德雷南少校,这个赶着离开却又找不到“车钥匙”的人,用力捏了捏拳头,以一声雄狮般的低沉吼叫宣泄出心中的压抑,然后接连下达两条命令:告知“沃特福德”紧跟本舰全速向西航行;向司令部报告“沃特福德”号已经摆脱厄运,编队正向科克港全速航行的消息。
  或许在英国人眼里,两艘爱尔兰驱逐舰就像胆小的兔子那样撒腿狂奔,这让他们在心理上得到了一定的满足感,但还远远不够。六艘英国战舰如同一群饥肠辘辘的灰狼,不依不饶地尾随西行。林仙级轻巡洋舰拥有33节的最高航速,短距离的追逐不至于被爱尔兰驱逐舰拉下太多,而四艘被爱尔兰人盯了大半夜的英国驱逐舰冲刺能力堪称一流,只是苦于没有开火命令,它们所能够做的就是眼巴巴地瞅着那两只兔子不能动手。
  就这样过了差不多一刻钟,航程较短的IR-29掩护着部分“箭鱼”和“鱼鹰”开始返航,IR-30和余下的陆基轰炸机仍在两支舰队上空徘徊,英国战斗机设计的滞空时间要长一些,所以在第三批爱尔兰战机到来之前,英国机群暂时占据了数量上的优势。
  9点过了几分钟,“科克”号驱逐舰桅杆上的嘹望员突然叫了起来:“战旗!英国军舰升战旗了!”
  舰桥上肃然无声,直到德雷南少校的吼声响起:“全体右转1个罗经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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