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岁约阿希姆(校对)第200部分在线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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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夏树静静听着内阁大臣们各抒己见,坐落在利默里克城区的大饥荒纪念碑是新落成的标志性建筑,意在缅怀1846年至1856年这十年间因饥荒而丧命的上百万人,它是爱尔兰人心中最沉痛的记号,时刻提醒人们今日独立自由之可贵,亦是英国统治当局残暴无情的刻写,等待着英国人的忏悔歉意。
第74章
百分之两百的诚意
  在和煦暖阳的照耀下,一架体型惊人的灰色飞行器带着响亮的轰鸣声从格局方正的利默里克上空飞过,它那一对双层机翼的末端涂有独特的圆环徽标,而在翼根处,两台外观硕壮的引擎带动庞大的四叶螺旋桨飞速转动,颀长的机鼻以及机身前端皆配有敞开式座舱,三名头戴皮帽、身穿皮衣的飞行员分布在“品”字形的位置上,机身中部有着一排小小的方形舷窗,玻璃后面是一张张带着好奇的面孔。
  经过一年半的大规模建设,利默里克的老城区已成为城市一隅,原本空旷的田野就像是被施了魔法,一条条崭新的街道、一片片整洁的城区赫然出现,尽管还有大量的建筑处在建设施工阶段,整座城市已然显现出国际化大都市的气质与底蕴,第3次全球航空博览会的成功举办使之一举成为了受世人瞩目和赞扬的对象……
  在这架隶属于英国皇家航空队的汉德利·佩季O型运输机的封闭式机舱里,几个衣冠楚楚的中老年人一边透过机窗俯瞰这座生机勃勃的城市,一边啧啧赞叹着爱尔兰的经济奇迹。
  机舱之中,有两个座椅一看就是后添置的,它们的坐垫、靠背、扶手皆为皮质,看起来比其他座椅宽敞舒适得多。在此享受特殊待遇的,一位是风度翩翩的男青年,一位是优雅端庄的年轻女士,他们跟同行之人一样,对从空中俯瞰城市的视角感到十分的新奇,却又刻意掩饰自己的好奇情绪,他们一言不发,平静当中有种心思重重的感觉。
  飞越占地近百平方公里的城区,一条蜿蜒的大河出现在飞机下方,它朝西延伸入海,波光粼粼的河面上有许多船舶来来往往,毗邻城区的位置可见一座座机械设施繁多、陆上交通便捷的码头以及大量的干船坞,从干船坞的分布情况,大致可以推断出此地造船业的规模——几乎可以跟鼎盛时期的伦敦相提并论!
  此时此刻,机舱里两名穿着英国海军制服的军官——一名年逾五旬的中将,一名三十出头的少校,各自拿着一副小号的双筒望远镜,透过机窗努力搜寻着什么。须臾,少校似有发现,轻声招呼那名中将前来,两人挤在一处端详片刻,各自眉头紧锁。
  坐在皮质座椅上的俊朗青年将注意力转过来,见两名海军军官此般模样,遂出言道:“看到了吗?”
  中将转头回答说:“是的,殿下,我想我们看到了,它还在干船坞里,已经铺好了飞行甲板,估计离完工不远了。”
  青年一脸深沉,似有悲伤、遗憾、无奈等复杂心绪卷在一起,他没有再说话,而是转回过头,闭上了眼睛。
  中将叹了口气,飞机开始转向,他随之坐回到自己的位置上,而那名少校快步走到另一侧机窗旁,很是不舍地朝港口那边张望,但从他没有焦点的目光来看,后来没有再看到目标了。
  几分钟后,这架飞机在利默里克一号航空港的主跑道降落,除了航空博览会期间飞来参展的德国容克-VIII型四引擎轰炸机,造访此地的飞机之中,没有任何一架拥有它这样宽大的机翼和机身。在它的映衬下,停放在附近的飞机就像是玩具般渺小。
  有道是百足之虫死而不僵,瘦死的骆驼比马大,英国航空工业在战时的表现虽然远不及对手,但他们的工业科技和创造能力不仅不逊色于精于机械的德意志人,在动力和材料领域更有着独到的优势。
  爱尔兰的航空工业,主打轻巧灵活、功能多变的单引擎飞机,其设计制造的运动飞机、战斗侦察机以及水上飞机已经在国际航空市场上打开了局面,另有中等规格的俯冲轰炸机和鱼雷轰炸机列装同盟国军队,而双引擎以上的运输机、轰炸机以及水上飞机主要由德国负责设计和生产。因此,看到鲜在公众面前亮相的汉德利·佩季O型运输机,前来迎接的爱尔兰官员们甚是惊讶,军官们脸上则大多显露出严峻的神情。
  唯独跟飞机上那位俊朗青年一样翩翩风度的年轻男子以风轻云淡、静若止水的神态等待飞机停稳。
  整齐列队的军乐队开始奏乐,先是舒伯特的《军队进行曲》,等到机舱门开,尊贵的宾客走上红地毯,便换成了不列颠王国的国歌《天佑国王》,再然后是爱尔兰的国歌《自由之歌》。
  在红地毯的彼端,一身戎装的夏树与英国王储爱德华再度握手。在他正式访问英国后一年又两个月,英国王储履约前来,而这也是爱尔兰王国独立之后,英国王室成员首次踏足爱尔兰岛,具有非凡的政治外交意义。更让爱尔兰高层人士感到欣慰和振奋的是,经过事先的沟通,英国方面接受了爱尔兰政府的前提要求,此次将让爱德华王储一行前往大饥荒死难者纪念堂进行祭拜悼念,至于忏悔一事,英国政府认为当时的政府决策者皆已故去,如今的英国王室成员和政府官员不应为前人的错误而接受任何形式的惩处。双方几经协商,同意由英国政府向爱尔兰偿付一笔资金,用于改善爱尔兰贫困人群的生活状况。
  一贯高傲的英国人难得拿出如此大的诚意,抵制英国王储爱德华一行来访的声音在爱尔兰高层几近销声匿迹,而听闻英国人准备前往大饥荒死难者纪念堂祭拜悼念,爱尔兰民众的反感情绪也基本平复下来,但英国的储君及其随行人员依然无法享受到此前丹麦、瑞典两国首脑来访时的热烈欢迎。从机场到王宫,一路上围观者众,挥舞鲜花和小旗者寥寥无几,倒是挨了不少嘘声——就场面而言,爱尔兰人的胸怀远不如英国民众那般宽容,或者说爱德华王储的人格魅力远不能跟虐爆英国海军的强者相提并论。
  因座位所限,夏树与爱德华王储同乘一车,随行的英国长公主玛丽另乘一车。前一次,两人的私下关系闹得有些僵,但所谓成大事者不拘小节,国家利益至上的道理,两个明眼人自然心知肚明,所以不仅没有冷面相对,反而很快熟络地聊了起来。
  当事人不在场,夏树便少了些顾忌,问起玛丽长公主此行的用意,爱德华终于不再像从前那样“推销”自己的妹妹,而是神秘兮兮地告诉夏树,她将会给夏树送上一份极其珍贵的礼物。
  以东方式的思维,贞操堪称是一个女人给男人最珍贵的礼物,而夏树已在欧洲生活了二十多年,对西方世界的风土人情和传统观念有着较为透彻的了解,知道这份礼物应该跟献身没什么关系,见爱德华不愿提前透露,便不再追问。
  “刚才从港口上空飞过时,似乎看到了正在接受改装的‘虎’号。”爱德华王储探问道。
  夏树既然允许英国人乘坐的飞机飞过港口,就不会对这个问题讳莫如深,他耸耸肩:“它早就不是英国皇家海军的‘虎’号战列巡洋舰了。”
  对于这个回答,爱德华王储并没有流露出任何的不满意,反而在嘴角挑起一丝笑意。
  “法罗群岛一战,它身负重伤,受了结构性的破坏,我们原本以为它会被当成靶舰击沉,在某处冰冷的海底找到归宿,或是被拆解成为钢材,再或者是被修复,有朝一日调转炮口瞄准英国的海岸,若是那样的话,该有多么的让人伤心啊!”
  对方话里藏话,显然是在故意套话,可惜他面对的是欧洲首屈一指的造舰大师,成为爱尔兰国王之后,老本行并没有丢弃,甚至成为了有史以来身份地位最高的海军顾问。
  “我亲自勘察过了,这艘战舰的结构确实在战斗中留下了难以修复的遗患,已经不适合进行高强度的作战行动了,遇上飓风也可能会有麻烦,所以我们决定将它改造成为航空母舰。相信在未来很长一段时间,它都将保持最大航空母舰的地位。”
  爱德华王储眼珠一转:“航空母舰?我们称之为飞机母船。”
  既然对方避重就轻,夏树适时地闭上了嘴巴,等着对方先开口。
  果不其然,爱德华王储耐不住沉默的怪异气氛,主动说道:“英国目前在建造自己的飞机母船,也即你们所谓的航空母舰。”
  夏树并不透露自己对英国海军的机密情报掌握多少,而是淡淡说道:“嗯,听说了,但吨位和尺寸应该比德国海军委托我们改建的这艘小很多吧!”
  爱德华王储顺势反问:“何以见得?”
  “无论建造军用舰艇还是民用船舶,都应该从小到大、从易到难,历经成功与失败,逐步积累技术经验,最终才能造出第一流的舰船。若想要一步就位,即便掌握了全套的技术数据,跟刚学会骑马就上阵对敌又有什么区别呢?”夏树缓缓说道。
  爱德华王储当即对夏树竖起大拇指:“陛下的分析真是精辟!”
  夏树才不受这恭维的诱导,他别有意味地说:“凡事无绝对,我们将普通战舰改装成航空母舰,就从一万多吨跨越到了三万多吨,而英国的航空业也在相当短的时间里完成了从轻型飞机到重型飞机的跨越,如果英国海军动工建造的第一艘航空母舰就有惊人的吨位,我也不会感到奇怪。”
  “不算特别大,但也比常人预料的要大。”爱德华一边说着,一边将他的大拇指屈起,同时伸出食指和中指,脸上略有得意之色。
  英国海军在本土订造的第一艘航空母舰是按两万吨标准排水量设计的,对此夏树早已知晓,看着爱德华诚实地伸出两根手指头,他并不感到高兴,而是觉得英国人此番出手,定是抱着离间德国与爱尔兰关系之心,且做好了周全的准备,信心十足,志在必得。
第75章
玛丽的礼物
  来访的英国王储爱德华一行,被安排在利默里克王宫下榻。
  跟英国的白金汉宫或者温莎城堡相比,这座爱尔兰王宫既不够恢弘大气,也没有历史底蕴,就像是暴发户的别野跟正统别墅之间的差距。切身体验之后,人们便会发现,爱尔兰人献给国王的宫殿非常别致,它大量采用原生木料、玻璃材质以及室内植被,白昼采光充足,空气清新,夜晚清凉幽静,适合休憩,它布局巧妙,在细节处见功夫,桌椅扶栏雕工精美,装潢饰件颇具心思。
  为迎接英国王室成员和军政要员的到来,当晚在利默里克王宫举行了一场空前盛大的舞会,受邀出席者多达六百余人,囊括各国使节、外籍友人、政府官员、军事将领、本国名流,人人皆携舞伴前来,气氛热烈,节奏欢快,全然没有外事活动的严肃紧张,彰显出爱尔兰人热情好客、自在不羁的民族性格。
  在自己的主场,夏树得以放下提防,与众同乐。踏着美妙的圆舞曲,他与英国的玛丽长公主相互邀舞,两度结伴,自然引来遐想无数,只是在这舞会现场,羡慕的眼神显然不及冷视或警惕的目光。别看爱尔兰国家虽小,在同盟国体系中却占据着重要位置,如今英国势衰,依旧拥有不可小觑的能量,两者若是走近,对同盟国阵营称霸欧洲的战略格局将是一个巨大的威胁。
  他人心里如何揣测,夏树无法掌控也没必要去累赘解释,他给予玛丽长公主的轻柔微笑是礼节式的,是对前次访问英国刻意与之保持距离的弥补。且不说英国与爱尔兰的立场相对,就算没有这方面的顾虑,他也不会对英国王室的掌上明珠有丝毫的心动。
  人生若能坚持自我,往往是比拥有无尽财富或者遮天权势还要宝贵的事情。
  翩然起舞的过程中,夏树与玛丽长公主几无语言上的交流,仅仅透过对方的眼神和表情,他看不出她的温柔究竟是弥留的好感,还是不改的痴恋。想起爱德华所说的礼物,心里的忐忑与好奇便各占一半。
  上流圈子的舞会,社交永远是比跳舞本身重要的内容。夏树好容易摆脱了一群外交官的纠缠,正想让自己的耳朵稍稍清静片刻,便见爱德华王储笑盈盈地走到身旁。
  “其实……陛下您跟我这唯一的亲妹妹是很般配的。您瞧,你们的性格都很独立,比绝大多数同龄人都要稳重,头脑很灵活,聪明的让人心生嫉妒,你们若是多一些接触了解,肯定会视彼此为知己的。”
  这听起来像是玩笑话,夏树并没有板起脸来,而是认真地瞧了瞧这个狡黠的家伙,他咧开嘴露出一排整齐的牙齿,笑容亲切,富有魅力,难怪走到哪里都是贵妇们簇拥的对象。
  见夏树直直地盯着自己,爱德华爽朗笑道:“跟陛下开玩笑的,您对希尔小姐的一往情深,这是任何人都改变不了的,我那极少流泪的妹妹可是为此哭了好几场。再有两个月,她就满20周岁了,知道什么事情可以努力,什么事情无法强求,所以,她虽然对您钦慕得很,也只能无奈放弃了。”
  夏树轻叹了一口气,转头看了看正与丹麦使节交谈的玛丽长公主,然后对爱德华说:“有些人注定要为情所困,上天注定,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
  爱德华以为夏树是在说自己的妹妹,很果断地摇头:“我了解玛丽,她是个很要强的人,宁可接受一个对她死心塌地而她没有感觉的人,也不会苦苦纠缠一个对她没有感觉的人。”
  夏树点点头:“这样自然最好。”
  “否则的话,她也不会为您准备那样一份特殊的礼物。”爱德华讪笑起来。
  爱德华翻来覆去强调玛丽长公主对英俊倜傥、才华横溢的爱尔兰国王陛下没有企图,让夏树隐隐感觉所谓的特殊礼物跟夏洛特·希尔有所关联,但如果表现得过于急切,又难免被对方牵着鼻子走,便不满地嘟囔道:“你们兄妹俩是准备牵着我的好奇心直到你们行程结束的哪一天么?”
  “哈!”爱德华笑道,“我倒是这么建议过,但玛丽觉得那样实在太残忍了,所以……谜底明天就会揭晓。”
  夏树略微有些失望,看来自己今晚是要带着这份好奇入睡了。
  “不过在那之前,我还是冒昧地问一句……陛下认真考虑过跟一位英国平民女性结婚的结果吗?”爱德华比约阿希姆小了足足四岁,心理年龄的差距显然不止于此,但是谈到感情婚姻,语气显得很是老成,仿佛在这方面颇有心得。
  “是的,多年以前就很认真地考虑过。”
  问者不失冒昧,答者却是深思熟虑。
  “他们甘于接受?”
  顺着爱德华的目光,夏树看到了前任德国首相伯恩哈德·冯·比洛和另外几位德国官员的身影。因在外交问题上与德皇意见相左,加之反对德国海军的大幅度扩张,比洛在1909年辞去了德国首相一职,之后重新干起了外交官的老本行,葡萄牙危机期间,他以德国政府代表的身份前往葡萄牙里斯本调解,其机智应变的表现得到了肯定。老奥皇弗朗茨辞世后,奥匈帝国与爱尔兰、西班牙就展开经济的深入合作进行了接触性的会谈,在此期间,比洛被委派为德国驻爱尔兰大使,柏林的用心倒是不难看出。
  “爱尔兰人是以坚毅顽强著称的民族,而这两个字恰恰也是我的性格写照,由这点来看,我跟爱尔兰的结合并不完全是偶然。”夏树以暗示的方式表明自己的立场,但他同时提醒说,自己可以无视外界压力,但不能忽略爱尔兰人民的想法。
  爱德华觍着脸说:“不管其他国家的人怎么想,英国王室绝对尊重自由婚姻,必要时,我们将给予陛下外交上的支持。”
  眼前这位未来的英国国王是否还会有爱江山不爱美人的惊人之举,夏树不得而知,但从历史发生的故事来看,英国王室和政府还真是尊重了自由婚姻的权力,只不过当事人付出了极其沉重的代价,乃至于后来似乎有些反悔之意。
  夏树没有道谢也没有表态,最终以一个耸肩的动作呼应他之前所说——那是多年前的考虑,在身份地位和形势环境发生翻天覆地变化之后,一切已不像从前那样简单轻率了。
  这一晚,嗅着从窗外飘来的泥土芬芳,夏树做了好些个梦,梦见自己初见夏洛特·希尔时的情景,梦见自己挽着她的手走在遥远陌生的城市里,过着跟一般人无异的单纯生活。
  半梦半醒时分,只觉眼角有泪滑落。
  一大清早,夏树像往常一样在王宫后花园的草地上漫步,忽然听得一阵马蹄声传来,抬头看见玛丽长公主一身英姿飒爽的骑手装,胯下骑着一匹枣红色的骏马,这个场面竟与他之前在温莎城堡跟法夫莫德郡主的偶遇有着惊人相似的地方。待玛丽长公主来到跟前,夏树赫然发现,这不是正夏洛特的“郁金香”么?
  玛丽长公主翻身下马,一言不发地把缰绳交到夏树手里。
  夏树不住地抚摸着这位老朋友的面颊,“郁金香”对他似乎有些生疏,略显不安的原地踏着碎步。
  夏树没有在意这些,而是转头看着玛丽长公主:“这是……”
  “这是给您的礼物。”玛丽长公主惜字如金地回答说。
  这匹马是他与夏洛特感情的见证,也是夏洛特的至爱,希尔家族并没有落魄到需要变卖家产,难道是玛丽长公主利用王室成员的身份强压希尔家族,从而得到了这匹马的所有权,然后转赠给自己。事情的真相是否如此?玛丽长公主以及她背后的英国王室究竟有何用意?是讨好还是威胁?
  一连串的问题在夏树脑海中蹦了出来。
  见夏树这副阴晴不定的表情,玛丽长公主倒是觉得有趣,她双手抱在胸前,嘴角上扬,似乎颇有玩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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