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岁约阿希姆(校对)第197部分在线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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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两位爱尔兰舰长当然不会知道,若非夏树这只蝴蝶扇动翅膀,这两艘战舰及所载的大部分舰员欧将葬身于遥远的福克兰群岛海域,而不是加入爱尔兰海军,延续它们的传奇之旅。
  在德国海军,两艘沙恩霍斯特级装甲巡洋舰最了不起的创举就是完成了近两万海里的远航,在协约国海军的围追堵截下成功返回欧洲。大战期间,两舰共击沉敌方舰船29艘,但是它们的战利品清单上并没有旗鼓相当的对手,就它们的巨额建造耗费以及被寄予的厚望而言,这不得不说是一大遗憾。如果它们拥有自主意识,定会希望自己能像德国公海舰队的无畏舰和战列巡洋舰群那样,在钢铁、烈火、热血的锤炼下登上世界之巅。
  加入爱尔兰海军之后,两艘沙恩霍斯特级成为备受倚重的绝对主力舰,而且在很长一段时间里,德国海军的所谓志愿人员都是这两艘万吨战舰的实际操控者,直到爱尔兰海军煞费苦心地培养出第一批合格舰员,这种情况才慢慢发生了改变。开赴爱尔兰海南部的对峙海域时,这对更名为“凯尔特”号和“自由万岁”号的姊妹舰,德国与爱尔兰官兵的比例大致为一比四,而且德国人已经基本退出了指挥岗位,或使担任技术骨干,或是扮演着参谋角色。
  在德裔官员把持爱尔兰军政要职的同时,军队各级骨干的“爱尔兰化”总算让民众感到欣慰和踏实。
  接到驰援己方舰艇的紧急任务,这两艘沙恩霍斯特级装甲巡洋舰迅速从沃特福德港起航,以22节的稳定航速一路疾行,只用了5个小时便抵达了指定海域,它们的出现立即改变了双方的对峙形势,先期抵达的几艘英国战舰加起来还不够一万吨,而两艘爱尔兰装甲巡洋舰皆是一万三千吨的大型战舰,各个方面都占有压倒性的优势。
  两艘爱尔兰装巡上的官兵们本已做好了跟英国大型舰艇对峙的准备,出乎意料的是,直到所有的爱尔兰渔船退回到本国领海,过去总是耀武扬威、不可一世的英国海军居然没有及时派出重量级的舰艇前来。于是,参与对峙的爱尔兰官兵们开始耻笑英国人的胆怯无能,嘲讽他们的落魄凤凰不如鸡。纵使在渔业纠纷中吃了亏,英国军舰也不可能追入爱尔兰的合法领海,尾随而来的英国舰艇只好在领海线外干瞪眼,见英舰还在视线中徘徊,两艘沙恩霍斯特级和之前赶来护渔的大型鱼雷艇也不急着撤走。不久,英国方向的海际线上出现了几个铅灰色的舰影,爱尔兰舰艇也收到了己方侦察机的无线电报告——东边开来了一支由一艘大型战舰、一艘中型战舰及四艘小型战舰组成的舰队,从它们的涂装、轮廓以及旗杆上悬挂的旗帜来看,必是英国舰队无疑。
  且不管这支英国舰队来意为何,在场的爱尔兰舰艇迅即以“凯尔特”号为临时旗舰,摆开之前合练过多次的迎击阵型。在此过程中,从都柏林起飞的水上飞机将侦察情报源源不断地提供给己方舰艇。不出意外,英国人的大型舰艇是一艘老掉牙的前无畏舰,12英寸主炮只是口径唬人,射程、射速、准度都无法跟现在的沙恩霍斯特级相提并论,老一代战舰的防护设计以及所采用的装甲钢材也很难在有效距离抵御沙恩霍斯特级的攻击。
  在爱尔兰海军参谋部拟定的作战预案当中,有一项代号为“拳师行动”的,考虑的便是在爱尔兰海与英国海军发生一场武装冲突的情况。按照战术推演,即便是在天气状况恶劣、飞机无法及时支援的环境下,两艘沙恩霍斯特级仍能干翻英国海军两艘未经改装的前无畏舰或是三艘装甲巡洋舰。爱尔兰海军参谋部的信心不止是来源于主导过日德兰、弗兰德斯以及法罗群岛大海战胜利的国王约阿希姆陛下,两艘沙恩霍斯特级各自耗费半年时间的技术改装可不只是涂刷新漆,它们的整体外观虽然没有太大的变化,武器、火控、动力三大系统都进行了升级。主炮不必多说,从40倍径的210毫米到55倍径的203毫米,射程增加了三分之一,足以完爆英国老舰的40倍径12英寸炮,穿甲弹的万米穿深达到240毫米,足够对付英国前无畏舰不超过228毫米的主装甲带,加上半机械化的辅助供弹系统带来的射速提升、改进型射击稳定系统对射击命中率的有效促进,还有25节的满载极速,在新一代的重巡洋舰登上历史舞台之前,换上新装的沙恩霍斯特级姊妹舰无疑是一万四千至五千吨级战舰中的翘楚。
  汤森德、巴伯这两位爱尔兰舰长无惧劲敌,各舰官兵更是摩拳擦掌、跃跃欲试,恨不得借此一战彻底打服英国人,让他们从此对爱尔兰人恭恭敬敬,不再造次。没有了保护渔船的任务拖累,爱尔兰舰队轻装上阵,能够充分利用航速优势施展各种战术,心理上自然占得优势,反观英国舰队一边,因在爱尔兰人的大门口活动,随时可能遭到爱尔兰的飞机、潜艇以及高速鱼雷艇的强袭,不免束手束脚,顾虑重重。两支中等规模的舰队在此对峙,几次都是爱尔兰舰队主动逼近,英国海军官兵早已没有了从前的霸气,他们紧张兮兮地应对爱尔兰人的主动挑衅,不进不退地保持着防御姿态,在距离爱尔兰故都十数海里的海面上形成了一幅“前场防守”的怪异态势。
  直至天黑,英国舰队才悻悻离去。
  这场双方不发一枪一炮的对峙看起来平分秋色,可是英国政府和军方却没有继续发挥他们擅长的阿Q精神,而是自觉吃了大亏,一面通过外交及舆论大肆抨击爱尔兰的“渔船侵略”,一面暗中调兵遣将,派出战后建成的两艘超无畏舰——“伊丽莎白女王”号和“厌战”号前往爱尔兰海示威,然而这两艘超级战舰的出航立即触动了德国人的敏感神经。德国官方迅速宣布,公海舰队第1战列舰中队由布雷斯特出发向爱尔兰东南部海域开拔,第1战列巡洋舰中队由法罗群岛向爱尔兰北部海域前移,目的是避免英国和爱尔兰之间发生任何形式的武装冲突,进而破坏欧洲的稳定秩序。这两支强大的海上战斗编队如铁钳般伸向爱尔兰海的南北两端,两艘战后服役的英国主力舰固然强大,但双拳难敌四腿,若是面对面跟六艘德国战列舰以及五艘战列巡洋舰硬拼,它们可不是这群嗜血猛虎的对手。
  迫于德国的军事威慑,缺乏实战经验的“伊丽沙白女王”号和“厌战”号放弃了进入爱尔兰海的企图,只是从朴茨茅斯的海军基地转移到了普利茅斯,缩短了前往爱尔兰海域的航程,同时从保卫首都圈的舰队抽调两艘经过技术改装的前无畏舰和一艘新近完成改装的装甲巡洋舰,意图压制爱尔兰海军的主力舰艇,部署在英国西海岸的海军舰艇亦仿照爱尔兰人展开护渔行动。
  可以预见的是,在双方明确划分捕鱼区之前,对渔业资源的争夺还将持续下去,成为扰动不列颠群岛安定的一股涌流。
第65章
超级女王
  7月底的一天,德国基尔,霍瓦尔德船厂,数万德国军民顶着烈日前来,为的就是见证“巴伐利亚”号的正式服役。它是德国首级超无畏舰巴伐利亚级的一号舰,主炮口径从国王级的12英寸(305毫米)一跃迈入了15英寸(380毫米)的门槛。
  随着“巴伐利亚”号的服役,当今世界第一海军没有超无畏舰的尴尬已成历史。
  跟多数德国政要和普通军民近乎爆棚的信心不同,像夏树这样的明眼人很清楚,德国海军的“世界第一”不但坐得不稳,而且有些名不副实。英国海军经历了那几场灾难性的海战之后,又因伦敦停战协定交出了不少舰艇,在按海军总吨位排名的世界海军排行榜上,曾经的世界第一险些跌出前十,德国海军虽然为胜利付出了沉重代价,却因主力舰艇抗沉性极为突出,海军总吨位仅小幅减少,因而从战前的世界第二向前顺移一位,成了梦寐以求的世界第一,但在1916年,德国这个世界第一对处于第二位置的美国只领先优势两万多吨,以双方造船工业以及整体国力的巨大差距,美国人稍稍发力就能把德国皇帝的舰队甩出一条街去。
  德国人应该感到庆幸,因为随着大战的结束,美国人放缓了主力舰艇的建造速度,但这绝非产能或者资金问题,而是美国海军积极吸取大战中的海战经验,对建造中和准备开工建造的舰艇进行改进,所以才会延误了原定工期。若是这些舰艇如期服役,德国海军还能继续保持头名?
  在受邀前来观礼的贵宾之中,有一位深受德国军民尊敬和喜爱的外国君主,他便是霍亨索伦皇室成员,为德国海军战略建设和战争谋略做出了颇多贡献的爱尔兰国王约阿希姆陛下。
  坐在观礼台的前排,夏树怀着复杂的心情看着崭新的“巴伐利亚”号,它的服役本该成为轰动世界的大新闻,它完全有机会成为世界上第一艘装备15英寸主炮的超级战舰,前提是比英国的伊丽莎白女王级先建成服役,然而“巴伐利亚”号的工期却在夏树的意志下给战略大局让了路——大战期间,历史悠久且实力雄厚的霍瓦尔德船厂承担了德国海军多艘主力舰的抢修工作,为了让现役战舰尽快回到战斗序列,造船厂从“巴伐利亚”号的建造队伍中抽调出了不少人手,那些属于通用标准的钢材部件也优先供给抢修舰艇,基于这些因素,“巴伐利亚”号的工期推迟了好几个月,而后又汲取海战经验进行了设计上的改进,海试时又出现了动力方面的问题,结果它的服役时间反比英国的伊丽莎白女王级首舰晚了大半年。
  若非战争已经结束,这个时间差必然会给两国的海上对抗形势产生难以估量的影响。
  差距既已造成,与其怨天尤人,不如迎头追赶。所幸的是,大战的胜利让德国摆脱了以往的困缚局面,即便没有超无畏舰压阵,德国海军也可以凭借战略部署、舰艇数量以及作战心理的优势弥补,不久前应对英爱渔业纠纷的一幕便是最好的证明。
  不管怎么说,“巴伐利亚”号的服役是德国海军进入超无畏时代的里程碑,在军事领域有着划时代的意义。巴伐利亚级既然较伊丽莎白女王级更晚服役,吨位较后者多了2500吨,建造成本高出百分之三十,纸面性能较这个与生俱来的对手更加优异。同级二号舰“巴登”号现已完成了全部舾装工程,正在进行海试和调整,再有那么一两个月就能编入德国海军的战斗序列,如若英德海军再发生摩擦,世人或将目睹超无畏舰之间的对抗。
  德国高层热情邀请夏树前来,目的可不只是感谢他在巴伐利亚设计建造过程中所作出的贡献,而是商议如何应对新的挑战——根据谍报人员从英国方面获得的情报,应英国海军要求,美国政府名下的纽约造船厂已秘密完成了超级女王级战列舰的设计工作,其设计的标准排水量为45000吨,一旦服役,将成为这个时代最大的军舰。
  令德国人深感忧虑的是,美国人提交给英国海军的设计方案达到了近乎完美的程度——由4座双联装45倍径16英寸主炮提供超一流的火力,强劲的动力系统能够以15万马力的输出驱使战舰以28节的极速航行,主装甲带、炮塔正面以及司令塔的装甲厚度为14英寸。
  这样的超级女王,哪怕对上两艘甚至三艘德国无畏舰,也有足够的实力将它们揍得落花流水,一对一单挑巴伐利亚级亦拥有明显的优势。
  这看似是不切实际的计划,但夏树知道,当前最好的造舰水平已能够满足这个“疯狂计划”。15英寸舰炮已在伊丽莎白女王级列装,各项性能基本达到了设计水准,而美国人在1902年就已经设计出了35倍径的16英寸炮,在英德两国争相攀登15英寸舰炮的高地时,美国海军直接向45倍径和50倍径的16英寸炮发起了挑战。大战结束后不久,45倍径炮率先研制成功,50倍径炮的前景也非常乐观,这意味着只要英国掏老本建造的超级女王在美国开工,用上16英寸主炮不存在任何技术问题,而德国人对16英寸舰炮的研发设计近期才真正起步,就算研发过程出奇顺利,也要到两年之后才可能得到批量生产型。
  动力方面,采用小水管技术的三缸重油锅炉以及技术成熟的蒸汽轮机完全可以提供足够的功率输出,若是延续重点防护的特点,装配14英寸厚度的主装甲不成问题。
  在旧的历史时空,1916年开工建造的“胡德”号便是理想的技术参照物。
  在夏树看来,只要美英没有将航空母舰作为发展重心,同盟国在未来的大海战中就还有机可乘,然而德皇威廉二世和他的海军幕僚们可没有这样的眼界,大战的胜利让他们的自信心空前膨胀,他们雄心勃勃地想要像英国一样称霸海洋数百年,而德国经济因收获大量战争赔款和海外殖民地,这一年来呈现出爆发式的增长,照此趋势,国家财政很快就可以摆脱战前大力发展军备所背负的负担,乐观的形势让国家的决策者们敢于在海军建设方面投入巨额资金。
  在皇帝的催促下,增造新舰的海军提案终获德国议会的批准,这意味着德国将在未来三年内相继开工建造五艘马肯森级和五艘超级巴伐利亚级,十艘超级战舰的总投入将超过7亿马克。让德国财政大臣和议会议员们稍感安慰的是,宿敌法国已被踩在脚下,沙俄只有苟延残喘的份,德国陆军的经费投入较战前大幅下降,从而为德国海军的疯狂扩张提供了财政空间。
  马肯森级的设计方案最终定为标准排水量三万七千吨、装备八门15英寸主炮、航速28节,而超级巴伐利亚的设计标准是至少跟英国的超级女王持平——在同等技术条件下,德国人倒是有十足的信心凭借“人”这个因素赢取胜利。
  之前草定的马肯森级设计,是爱尔兰舰艇设计机构在夏树主导下完成的改进方案,标准排水量三万五千吨,采用三联装的14英寸炮,优点是性能均衡,适合多种海上战术,而且建造成本较为合理,如今应德皇以及德国海军高层的要求,德国海军舰艇设计人员急匆匆地操刀改案,基本敲定后再送到夏树面前进行技术检算。虽然修改后的设计方案不存在大的技术问题,却失去了曾让夏树感到十分满意的灵气,而且此般做法尽显浮躁,缺乏真正的大国底蕴,由此引发了夏树一段深刻的反思。
  眼瞅德皇着急上火,夏树借机献策,德国符合现代化技术标准的船坞也不少,要想赶上美英的脚步,就得充分动员国家的造船资源,战列舰、巡洋舰、鱼雷艇驱逐舰以及各种军用辅助舰艇同步推进,大中型民用船舶的订单便交由爱尔兰解决,供给爱尔兰造船业的资金足够充裕,爱尔兰政府也才有条件尽快上马重巡洋舰和航空母舰的后续项目。
  反正不需要德国政府额外掏钱,威廉二世爽快地答应下来。这时候,德国人的工作效率又一次体现出来,几天之后,德国政府的工业贸易部门就向爱尔兰政府提供了一份清单,双方商定之后,德国人送来了满满两卡车的技术资料——10个月内开工建造六艘万吨远洋货轮、十艘万吨远洋油轮以及三艘大型邮轮的订单,以转包的方式落到了爱尔兰人手里。
  闻此消息,爱尔兰造船业从上到下莫不感到欢欣鼓舞。
  既已答应德国盟友尽速开工建造新的重巡洋舰和航空母舰,资金是首先要解决的问题,对外贷款与发行国债这两条路径各有优劣,基于对国内经济形势的判断,夏树力排众议,决定向荷兰、丹麦、瑞典三国财团举债。东风一到,早已确定设计方案的二号重巡洋舰和两艘两万吨级航空母舰迅即在利默里克皇家造船厂开建。
  新一轮海军竞赛,已悄然在结成战略合作关系的英美阵营与保持紧密盟友关系德爱同盟之间展开……
第66章
遥远的桥头堡(上)
  在基尔参加完“巴伐利亚”号服役仪式,夏树登上了从基尔直航但泽的游轮,巧与海因里希亲王夫妇同行。亲王夫妇是去但泽度假,夏树则是受德皇之托前去考察硕效船厂的造船设施——这家历史悠久的造船厂已获得马肯森级战列巡洋舰一号舰的建造订单,待设计方案和技术图纸到位之后,就将启动建造工程。
  昔日经营弗里德里希皇家船舶造修厂之时,夏树便对硕效船厂这个合作与竞争关系并存的同城近邻有着较多的了解,它此前承建了德弗林格级二号舰“吕佐夫”号和巴伐利亚级二号舰“巴登”号,建造任务的圆满完成展现了它强大的现代化造船能力,然而新定案的马肯森级,规格和技术要求在德弗林格和巴伐利亚级的基础上更胜一筹,硕效船厂的经营者认为原有船坞稍加改进就能够胜任马肯森级的建造,只是海军技术团队对此持谨慎意见,拗不过皇帝的疑心,夏树贵为爱尔兰国王,也只好跑一趟外勤,亲往勘察甄定。
  从基尔到但泽的航程不远,夏树与海因里希的交流仅限于一顿午餐的时间,双方的内容和态度却是一次真正意义上的促膝而谈。早些年,夏树跟海因里希亲王这个“便宜叔叔”的接触甚少,而在加入德国海军之后,两人的交集才渐渐增多。在夏树的舰艇设计才能得到广泛认可之前,亲王的认可和支持为他提供了不少便利,对于这一点,夏树始终是心怀感激的,而且亲王耿直大度、亲和善交的品质也一直是他非常尊崇并积极效仿的。
  因为众所周知的原因,海因里希亲王早已不再担任海军要职,大战期间,他虽被任命为波罗的海分舰队司令,麾下却没有一艘主力舰,德国海军在里加湾开展的大规模行动,也是由舰队总司令舍尔海军上将负责。战争结束后,54岁的海因里希亲王选择了退役,享受着与家人长伴的闲暇生活。此番“巴伐利亚”号服役仪式,他也是以皇室成员身份受邀出席。
  既然离开了军界,海因里希亲王便不再以任何形式对国家的军事战略问题施加影响,但这并不代表他不关注、不思考。以他的年龄和阅历,其实很想再为国家做些事情,只可惜人心不古,复杂的派系斗争让亲王决意置身其外。
  借此机会,夏树再一次邀请亲王担任爱尔兰的国务顾问,亲王不吝于帮夏树分析形势、提供参考意见,甚至愿意在爱尔兰找个风景优美的地方消暑度假,却不愿意接受顾问头衔,领受顾问津贴。
  亲王既然不愿受到任何形式的束缚,夏树自然不便强求,如此也有好处,至少两人可以无忌身份,相对自在地交换对于各种事务的看法。
  当前最引人关注的,当属英德两国的新一轮造舰竞赛。如今英国不再是闭门造车,而是利用美国的造船工业弥补上一场大战对英国本土造船工业的破坏,亦在无形之中拉近了美英的战略合作关系。德国的本土工业因战争而受益,战后一年,其工业产值较战前有了75%的提升,而且法国北部以及波兰大部的工业资源都纳入到了德国的战略体系当中,这使得德国高层有足够的信心和底气跟对手叫板。这样一场耗资巨大的军备竞赛的结果是一方拖垮另一方,是最终达到双方都无力承担的地步,还是以战争的方式迎来结局,目前预判还为时过早,但可以确定的一点是,未来数年,欧洲和美国的造船工业都经迎来一段畸形的繁荣期。
  造舰竞赛是双方较量的一种形式,为了在压制英国、对抗美国的新战略格局中占据主动,自信心空前膨胀的德国高层已经勾勒出了一个囊括大半个欧洲、大半个非洲直至中东的庞大的同盟势力圈。这个势力圈如同一座城堡,既有柏林、维也纳、罗马、伊斯坦布尔、突尼斯、耶路撒冷、巴士拉等城市作为柱石,亦有许许多多的基地和要塞充当外部围栏,北边有长期租借的托尔斯军港,西边有爱尔兰这个坚定盟友以及长期占据的法国布雷斯特,东边有日渐成型的波斯湾防御体系,南边是非洲殖民地的沿海据点,但这些既有资源还不足以让柏林的决策者们感到满意。最近一段时间,德皇和他的幕僚大臣以及军事将领们又盯上了新的目标。
  “亚速尔群岛是大西洋航线的天然中转站,从这里可以监视或者攻击横越大西洋的船只,而马德拉群岛历来是控制西非、监视直布罗陀海峡的战略据点,佛得角群岛则扼守着来往于好望角和欧洲的航线……”海因里希亲王以温缓语气说道,“从单纯的军事角度来看,这三处据点若由德国占据,既能够成为战略进攻的前进基地,又可以当做战略防御的前哨站。反过来看,这些岛屿如果落在了敌人手里,那就可被用来同样有效展开进攻和遏制的中转站。”
  葡萄牙,这个曾经的海洋帝国,如太阳西沉那般逐渐沉落,却又不像西班牙那样彻底沉沦。直至20世纪初,它依然控制着面积数十倍于本土的殖民地,从亚洲的澳门、东印度群岛到非洲的几内亚比绍、圣多美·普林西比、佛得角、安哥拉、莫桑比克,这也使得葡萄牙统治阶层的心态一如生活贫困的没落贵族,格外看重身份和礼节。这个中立国家自从拿破仑战争以来,一直在情感上倾向于英国人。大战期间,他们给英国帮了不少忙——允许英军通过莫桑比克,准许英国海军使用马德拉群岛,以及使用葡萄牙船只帮助英国运送物资。普通葡萄牙民众也对英国的战争处境,对那些来自英国的难民,以及遭到德国袭击舰和潜艇攻击的幸存者,都表现出了深情厚意。
  想到这些,夏树叹道:“英国人输掉了战争,葡萄牙人对它的亲近立场已经发生了一些转变,德国理应借此机会改善同葡萄牙的关系,通过经济援助、军事合作,逐渐拉近柏林与里斯本的距离,力争将葡萄牙纳入同盟国阵营,即便葡萄牙不愿意放弃中立,至少可以想办法让它有条件地允许德国使用它在大西洋上的港口和基地。”
  品尝着夏树亲自泡制的庐山云雾,亲王眉头舒展,似在回味这杯香茗所蕴含的东方文化。然而回到刚刚的话题,他的神情又显得有些沉重:“陛下一眼就能看穿的问题,德国的内阁却睁着眼看不到。他们居然觉得通过军事和外交施压的方式迫使葡萄牙妥协更加直接有效。上一场大战爆发后,英国政府曾向葡萄牙提出过使用亚速尔群岛基地的要求,特别是在‘布吕歇尔’号进入大西洋后,英国人为了租用法亚尔岛上的奥尔塔港,甚至许诺给葡萄牙丰厚的报偿,但里斯本还是没有同意。或许在葡萄牙的国家版图里,亚速尔群岛的意义远比马德拉、佛得角乃至本土的任何一个省份都重要。”
  夏树点头说:“若通过武力施压或者外交要挟的方式,迫使葡萄牙政府将亚速尔、佛得角以及马德拉的军事基地租借给德国,想必只会让葡萄牙人对德国更加的反感和憎恶,而如果德国如对葡萄牙中立进行任何侵犯,除了会失去各国公众舆论的支持外,还意味着英国和美国可能借此对我们采取一些意想不到的举措。”
  “例如出兵占领亚速尔群岛?”亲王无奈嗟叹,“那必将是下一场战争的起始。”
  海因里希亲王的担忧代表了这个时代相当一部分欧洲人的心态,亲眼所见也好,耳闻旁听也罢,他们对美国近半个世纪来的发展势头感到深深的震撼。试想一下,以欧洲各国几百年工业发展的成果,到头来只有美国工业规模的几分之一、十几分之一,再想想美国数以千万吨计的钢产量以及庞大的人口基数,人们难免会对大洋彼岸的这个庞然怪物心怀忧惧。
  以回顾历史的眼光,夏树要比同时代的智者多一些坦然,他深知孤立主义对美国的影响有多么深远,只有在胜券在握或是深受刺激的情况下,美国才可能卷入战争,所以美英联手出兵亚速尔群岛的可能性并不大。夏树所说的意想不到的举措,主要是指政治外交方面,毕竟从上一场大战前后的数次交手来看,英国高层耍弄政治手腕的高明程度是德皇威廉二世及他的大臣幕僚们骑着马也赶不上的。
  综合各种因素考虑,夏树持跟海因里希亲王相同的观点,那就是德国不应以强硬手段压制葡萄牙,毕竟一个中立的葡萄牙比一个选择了阵营的葡萄牙更加有益。在上一场大战期间,对来自交战国的逃难者说来,葡萄牙好象是一块令人难以置信的和平和繁荣的绿洲:没有军事管制;在战争发生多时之前,一直不用配给卡;商店里摆满了食品和奢侈品,供那些有钱买得起的人尽情享受;旅馆里住满了有钱的难民,他们在那儿消磨时光,直至能订到一张前往美国的船票为止。这里又是各交战国间谍的藏身之地,是世界上最繁忙的金融黑市之一,投机者们充分利用黄金和外币的自由交易追求暴利。对各交战国而言,中立的葡萄牙亦是战时交易和外交斡旋的平台。
第67章
遥远的桥头堡(下)
  回到熟悉的但泽港,夏树的心情格外愉悦,处理公事之余,他自行驱车在港区兜了一圈,去了归属德意志帝国所有的弗里德里希皇家船舶造修厂,去了已经更名为德意志飞机公司的原胡伯特飞机公司,去了重新收归霍亨索伦皇室所有的布罗姆伯格领地,虽然这些跟自己再无关系,却流落了无数记忆的点滴,或回首往昔峥嵘,或心怀感慨,或睹物思人。
  在但泽,夏树遇到的熟面孔不少,旧部属、老朋友,战争的胜利给他们带来了乐观积极、宁静富足的生活,只有少数人还沉浸在战争的伤悲之中。冯·英格诺尔或许是两者都不沾的例外,在黯然卸去舰队总司令之后,他一度萌生了提前退役的念头,但在休了一段长假之后,他还是决定继续为德意志帝国海军效力,毕竟1857年出生的他,到1917年才年满六十周岁,比起年近七旬还在一线奋战的陆军老将们还稚嫩得很。
  现任海军预算委员会委员兼但泽海军基地的冯·英格诺尔元帅,彬彬有礼地接待了远道而来的爱尔兰国王。
  现如今,英国败退,法国沉沦、沙俄蛰伏,包围德国的英法俄三国协约不复存在,欧洲格局尽在同盟国阵营的掌控之中,德国本土已无安全之虞,但泽海军基地存在的意义似乎只剩下了拱卫港内的造船工业——但泽是德意志帝国的四大造船业中心之一,实力雄厚的硕效造船厂和枯木逢春的弗里德里希皇家船舶造修厂则是但泽数十家造船厂当中的佼佼者。
  在这位经历了大起大落的德国海军元帅身上,夏树看不出有怨愤的情绪,他对自己似乎只有深深的敬畏。以公海舰队司令之职面对汹汹而至的大战时,英格诺尔谨慎而保守,以至于被不少人批评为怯懦,如今卸去了重任,他整个人看起来轻松了很多,似乎比大战刚爆发那会儿还年轻了好几岁。撇开曾经的主观看法,夏树看到的英格诺尔有着儒雅平和的气质,跟舍尔、希佩尔、施佩这些声名赫赫的德国海军战将截然相反。
  也许是为了避免独处时的尴尬,在安排与夏树共进晚餐时,英格诺尔特意邀来海军基地的几位资深军官,除一人外,其余皆是夏树未曾打过交道——甚至完全没有听过名号的。不过,名望并不代表能力,能力未必有机会得到正名,纵使夏树在德国海军时期对军事人才有着广泛的关注,在传统的战功嘉奖及信息反馈体系下,强人隐没于平凡岗位的概率依然不小。
  正因如此,他从不小觑任何一个其貌不扬、默默无籍者。
  餐桌上,海军军官们所谈最多的自然是舰艇技术与海军战略的演进。夏树带来的专业技术团队已对硕效造船厂的一号造舰船坞进行勘测计算,如无意外的话,第一艘马肯森级将很快落户于此。
  就各项设计性能指标而言,建成后的马肯森级可以完爆英国的伊丽莎白女王级,对于这一点,即便一贯保守的英格诺尔也没有任何异议,然而坊间早有传闻,英国耗费巨资委托美国建造的新战巡早已秘密开工,其火力、航速、防护均在“虎”号战巡的基础上提升了一个等级,并且融合了美英现代造船技术的精粹,三五年之后,马肯森级的对手必然是这种新战巡而非伊丽莎白女王。
  面对一名德国海军少校关于英国新战舰的探询,夏树答非所问地说:“武器的优劣只是决定战争胜负的因素之一,不能忽视,也不能片面看重。如今英国海军不止在倾力建造主力战舰,他们的巡洋舰、驱逐舰以及潜艇也在悄然更新换代,他们的航空母舰已然开工建造,这些才是我们首先要重视和警惕的。”
  听到夏树对英国海军的现况有不错的评价,一名拥有贵族头衔的海军中校很是不屑地嚷嚷道:“战争结束以来,英国本土的贸易额萎缩了40%以上,就连泰晤士报都对英国的经济形势感到十分的悲观,而我们的年经济增长速度接近30%,两国经济总量的差距正在不断拉大,真搞不懂英国人凭什么跟我们展开造舰竞赛。他们难道不明白,就算他们能在海上赢得一次特拉法特加式的胜利,我们也能够从法国出发,跨越英吉利海峡,用战车和大炮夷平白金汉宫?”
  这个问题压根不必劳烦“霍亨索伦天才”作答,冯·英格诺尔哼道:“这就是老资本家跟新资本家的区别。”
  资本家的称谓来自于《资本论》,这部思想巨著不但被后人视为是共产主义理论的奠基石,于1867年出版之后,亦被资本主义社会辟为经典,乃至成为一些资本主义国家消除弊端、改造自身的“工具书”,直到红色苏俄崛起之后,它在西方社会才逐渐被妖魔化,并在很长一段时间在多个国家的禁书榜上在列。
  夏树对这段历史稍有了解,所以当“资本家”这个字眼从英格诺尔口中蹦出来的时候,他只是略有些好奇地抬头看了看这位海军上将。
  英格诺尔不以为然地切着盘子里的美味,而刚才发问的那位海军中校对此回答显然是满意的。
  正如英格诺尔离开公海舰队司令的位置便卸去了心理上承负的重担,夏树不再是德意志帝国的臣民,言行举止不再受从前的那些拘束,面对昔日同僚的时候,便多了几分洒脱。在英格诺尔说完之后,他解析道:“任何一个国家在遭受战争失利后,必定会想方设法重振国力。大英帝国横行世界三百多年,通过贸易掠夺和殖民统治获取的财富不计其数,他们可不像西班牙人,虔诚地将大部分财富都送进修道院,而是用于发展工业、促进军备,由此循环往复,那一座座精美的维多利亚式建筑和数之不尽的珍宝其实只算是副产品,英国最宝贵的积蓄便是他们始终引领世界的工业和军事水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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