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岁约阿希姆(校对)第196部分在线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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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916年6月18日,第3届全球航空博览会如期在爱尔兰新都利默里克举行。
  开幕式上,爱尔兰空军第1战斗机联队以精彩绝伦的表演技惊全场,马克斯·殷麦曼的花式飞行犹如杂技,不少漂亮的飞行动作还是头一回在公众面前展示,而双机战术、四机编队的空中机动亦向世人打开了一扇崭新的窗户。紧接着,德国陆军和海军航空队分别进行了展示飞行,当十数架双发动机的轰炸机低空掠过时,人们恍然发现,简陋笨拙的重空气飞行器在经历大战洗礼之后,居然在质的方面产生了华丽的提升,成群结队的飞机已然有了足以比肩齐柏林飞艇的威慑力,而且在速度和适应性等方面拥有飞艇所不具备的种种特点。
  航空技术发展的历史趋势赫然显现,与纯粹看热闹的普通观众不同,那些有心人对这一趋势的轮廓线条充满兴趣,但并不是每一个人都有一双能够洞穿时空的慧眼,多数人或不明就里,或误入歧途,唯有成功者能够将自己的名字镌刻在历史的卷轴上,受后世倾慕敬仰……
  此时离“黑林根”号空难刚刚过去了20个小时,伤亡人数业已确定,虽然事故的原因还在调查当中,爱尔兰政府联合德国政府及德意志航空公司,以惊人的效率公布了此次空难的赔偿方案——每位罹难者家属将获得60万马克,相当于15万美元的抚恤金,而在空难原因确定之后,他们还将相应获得一笔金额不菲的事故赔偿款。
  在此之前,无论是空难、海难还是地面交通事故,官方及运营企业还从未给予过如此高标准的抚恤和赔偿,外界惊诧之余,不禁对此次空难的影响生产了极大的好奇。有此先例,是否意味着今后再发生类似的交通事故时,责任方都将担负如此高额的赔偿?爱尔兰政府提出的保险体系,是否能够成功运作并成为今后交通领域的标准模式?
  而这些问题只能留待时间去做出解答。
  高额赔偿之外,航空器的安全问题自然成了人们最关心的话题。以飞艇和飞机为载具的民用航空业从起步到现在还不到十年,若非受到了战争的强力刺激,恐怕远不及如今这般程度。早期的航空器有着结构简单、可靠性低的共同特点,飞行途中发生故障是家常便饭,坠机事故屡有发生,而被视为空中巨轮的齐柏林飞艇,最惧怕的倒不是普通的机械故障,而是恶劣天气,无论战前还是大战期间,已数次出现过飞艇因天气原因坠毁的先例,但造成如此多伤亡还是头一遭,适逢全球航空博览会吸引了来自全世界的目光,影响之恶劣不言自明。
  此次航空博览会,各国安排参展的飞机达到了三百多架,较前两届的总和还多。开幕式之后,云集而至的各国人士可在利默里克的三大航空港自由参观,不少参展国家都安排了飞行体验环节,这原本是航空博览会最吸引人的地方之一,由于发生了“黑林根”号空难的缘故,敢于登机升空的宾客寥寥无几,照此下去,博览会前景堪忧。
  当天中午,一个颇令人吃惊的重磅消息在接待宾客的餐厅和咖啡馆迅速传播:爱尔兰国王约阿希姆陛下隔天早上将在一号航空港亲自驾驶爱尔兰航空最新研发的AS-16型运动飞机进行展示飞行。
  根据展方资料显示,这种单发双翼双座的轻型飞机有着卓越的起降和机动能力,爱尔兰空军准备批量采购其军用型号,以作战场侦察联络之用。
  对于这个消息,很多人表示不信,而更多人是抱着好奇的心态拭目以待。接下来的半天,消息继续发酵,让人感觉事情的可信度越来越高,人们对这个话题的谈论愈发深入。与此同时,主办方推出了保额高达百万马克的试飞安全保险,任何人只需要花费十马克就能够买下这样一份保险,如果他们在乘机试飞时发生意外,受伤的将获得四十万马克的保险赔偿,殉难者则由家眷领取一百万马克的保险赔偿,而且这份保险是由爱尔兰政府官方担保。
  有了这份百万马克的试飞安全保险,登上飞机进行飞行体验的人数较上午翻了十几番,利默里克的三大航空港整个下午都沉浸在飞机起降和飞行的轰鸣声中,这才是航空博览会应有的喧闹和生机。
  等到夜幕降临时,吸引全世界目光的利默里克航空博览会就这样波澜不惊地度过了第一天。虽然整个博览会将持续三个星期,稍有见识的人都知道,有“黑林根”号空难在前,这第一天的状况直接关系到这次博览会的成败。
  从门票销售数据来看,当天进入航空博览会现场的人数应在六万人以上,远远超过了前两届全球航空博览会的首日观展人数,相当于在英国举行的第一届世界博览会首日入场人数的三分之二,考虑到航空博览会的行业性质,能达到这种程度已经相当成功了。
  晚些时候,各项统计数据及初步分析送到了夏树案头,有些不及预期,有些较预料的情况要好,总体上还是较为乐观的,这让一直故作镇定但心中不免忐忑的夏树松了一口气。他注意到,试飞安全保险的当天投保额为2310马克,而在全天的数百次飞行中,没有任何一架飞机发生意外,保险所带来的盈利是微不足道的,它最大的意义在于消除了观展者因“黑林根”号空难而产生的恐惧心理,极大地降低了空难事故对此次航空博览会所产生的负面影响。
  夜已深,首相荷尔德斯在应酬完之后仍驱车来到王宫,向夏树报告他在几个宴会场合收获的信息——前来观展的王公贵族和富豪们很多都对“黑林根”号空难心有余悸,他们表示回程时不考虑搭乘飞艇或者飞机,而是稳妥地乘船离开。这些人当中,当天购买试飞安全保险并搭机飞行的寥寥无几,但看到众多体验飞行的观展者都能安然落地,不少人觉得后几天可以一试。
  “地位越高,财富越多,越害怕出现意外,这是人之常情。”夏树淡淡说道。
  荷尔德斯毕恭毕敬地说:“大多数人确实如此,但肯定也有例外,比如说陛下您。”
  夏树知道他意指自己明天的飞行,最初提出这个设想的时候,内阁大臣和众幕僚们已经提出了自己的顾虑和担心,但他们的国王终究不是泛泛之辈,外界关于他的描述有些神乎其神,但第七届英王杯水上竞速赛的冠军得主、德国最早一批获得飞行执照者以及机械工程专家这些事实不会有假。虽说他过去遭遇过一次飞行事故,为此还受了重伤,但参展的AS-16样机已历经上百次飞行测试,性能非常可靠,下午的时候,夏树已经坐进驾驶舱了解操作细节,还在试飞员的陪同下进行了一次短暂的飞行,只不过为了让次日的飞行达到理想效果,未向外界透露罢了。
  “为了国家利益,我个人冒一点险也无妨。”夏树轻描淡写地道出自己的凌然大义。
  身为国王,享受着国家赋予自己的无上权力,理应为国家事务鞠躬尽瘁,荷尔德斯一贯是这样理解,所以他没有因为夏树的奉献精神感动涕零,而是以由衷钦佩的目光投向这位给了自己施展才华机会的明主。
  “不管‘黑林根’号的空难是偶然因素造成的,还是有人蓄意破坏,它都已成既定事实。原本我还在想,经过这次航空博览会的宣扬推广,爱尔兰和德国的航空工业都将进入一个新的发展期,我们着重于飞机的研制生产,德国的精力均摊到飞机和飞艇上,这样我们可以形成互补互利的战略格局。如今看来,这将是飞机逐步取代飞艇的重要转折点,德国方面迟早会意识到并且承认这一趋势,集中精力发展飞机制造业,届时我们既是合作关系,又存在一定的竞争,各项事务的处理需要更加的谨慎和聪明。”
  “您说得很对。”荷尔德斯应赞道,“目前爱尔兰的航空工业立足飞机的研发制造,在飞艇领域几乎没有涉猎,只要妥善引导舆论,‘黑林根’号空难事件反而能为我们带来不小的益处,让我们在未来的国际航空市场占得先机。”
  夏树又道:“话说回来,今天各国报纸对空难事件的报道评论我看了一些,大多数人倾向于认为这是一场意外,只有一些美国人在抓着飞艇的技术缺陷问题做文章,这本身没什么不对,让我感到意外的是,英国舆论出奇的平静,既没有表现出深切的同情,也没有借机发难,他们的注意力似乎还放在爱尔兰北部新教徒自治那方面,以英国掌权阶级的政治智慧,他们没理由放过这样一个机会。”
  荷尔德斯揣测说:“陛下由此怀疑是英国人对‘黑林根’号做了手脚,因为心虚而不敢发声?”
  夏树摇摇头:“这是一种可能,还有一种可能,是他们准备后发制人,看清我们的应对策略,从中寻找破绽,挑起舆论攻击,让我们的航空工业遭受沉重打击,从而削弱爱尔兰的经济、政治和军事实力。”
  这位德裔首相想了想,有些担心地回应说:“大战时期,英国政府就在舆论心理战方面西展现出了令人称奇的技巧,硬是在战局极其不利的情况下稳住了国内形势,哪怕是在战争末期,英国军队和民众也没有彻底丢掉信心,所以英方代表才有底气在停战谈判桌上跟我们讨价还价。”
  夏树道:“如此看来,我们不但要多留一个心眼,还要多备几招后手。”
第62章
鹰翔穹宇
  上午九时许,利默里克一号航空港的主跑道旁,周身洁白的AS-16型运动飞机宛若一只暂落地面的白鸽。它之所以能够摆脱地心引力飞上蓝天,靠的是气动外形以及一台140马力的戴姆勒C-II型发动机。
  大战末期已经出现了220马力的航空发动机,如今更有275马力的产品问世,在这个航空发动机技术飞速发展的时代,AS-16的“心脏”并不足够强大,但它的飞行速度和机动性能却要比人们想象的优秀,并以卓越的短距起降能力作为宣传亮点,在航空博览会的第一天便吸引了众多目光,奥斯曼土耳其、保加利亚以及阿根廷的官员都对它表现出了浓厚的兴趣。现在,爱尔兰国王要亲自驾驶这种飞机进行飞行展示,且不说过程是精彩还是惊险,事情本身就是一个绝好的噱头,AS-16的热卖已是可以预料的结果。
  皮夹克、白脖巾,改良马裤、锃亮皮靴,绚烂的阳光下,不久前刚刚戴上爱尔兰王冠的青年一身帅气装束。登机之前,他与霍亨索伦家族的成员们以及爱尔兰的内阁大臣们一一握手道别,虽然他自己神情轻松,可是现场的气氛却显得庄重而又肃穆,仿佛他是要去升空迎击强敌,未必一去不返,至少险象环生。
  简短的告别仪式尚在进行中,勤务人员便已将飞机发动起来。这种运动飞机是前后双座配置,但不同于教练机的前后座同步操控,它仅有前座装有操纵杆、方向踏板以及飞行仪表,相对窄小的后座只是用来载人搭货,也即侦察校射机通常所用的观察座。等待起飞的AS-16,前座已经坐了一名飞行员装束的男子,见此情形,众人莫不以为爱尔兰国王准备当一回乘客——纵然如此,也鲜有人会对他嗤之以鼻,毕竟三届航空展以来,这是第一位要搭机升空的君王。
  在与家人、臣属告别之后,被崇拜者奉为天人的爱尔兰国王健步走向飞机,在数名侍从的帮助下穿上降落伞包,坐在前座的飞行员则顺着梯子爬了下来。紧接着,在几乎所有人瞠目结舌的注视下,他毫不迟疑地爬上飞机,坐进驾驶前座,朝跑道周围黑压压的围观人群挥手致意。尔后,发动机持续平稳的轰鸣声拔高音调,螺旋桨扬起的沙尘陡然增加,双起落架于前、单轮居后的双翼飞机开始滑行,跟停机坪里的大多数飞机相比,它造型简洁、体态轻盈,在单人乘坐而且迎风的状况下,只滑行了三四十米就开始蹦跳,机轮完全离开地面时,千米长的跑道连十分之一都没有用到,那洒脱的姿态,顿时给人耳目一新的感觉。
  飞离地面的AS-16没有埋头爬升,而是在二十米左右的高度平飞盘旋,当它转回来从众多围观者头顶飞过时,带过的气流吹飞礼帽手绢无数,结果地面上无论男女,都出奇一致地伸手捂着自己的帽子——只有那些戴着尖顶皮盔的德国军官以及头戴普鲁士鹰盔的德国皇帝得以幸免。
  基于运动飞机的特性以及AS-16的优异设计,人们前一天就领教到了它的独特之处,此时一个个满脸讶异,无非是因为飞机的驾驶者是地位显赫、高高在上的君主,是已经给这个世界带来无数惊诧的霍亨索伦天才。在这个上午,涌入利默里克一号航空港的观展者近三万之众,许许多多都是带着猎奇心态而来。约阿希姆之名早已威镇寰宇,但是各个国家的达官显贵、平民大众,了解到的关于霍亨索伦天才的事迹都是“耳闻目睹”——听人传言、看报登载,却从没有真正见识过。古往今来,许多神乎其神的传闻都是政治目的下的夸张虚构,所以对于这样一个无所不能、无往不利的人物存在,人们抱有质疑心态不足为奇。
  载着莱特兄弟实现人类飞行梦想的飞行器,结构之简陋,连当时的汽车都比不上,所有的操控技巧大概几十分钟就能学会,在军备竞赛和大战烽烟的催化下,只短短几年,飞机构造的演变不亚于从前膛炮到后膛炮的差别,飞行技术更是不可同日而语。在德国,考取飞行执照的规定课程增加到了两个星期,飞行员从初入门槛到单独放飞往往还要经历十几次训练飞行。看到爱尔兰国王独自驾驶的飞机在天空中翱翔,虽没有令人叫绝的花式飞行,单是流畅变化、平稳无暇的飞行动作就足见他对于飞行技巧的熟练程度……
  在这晴朗微风的理想天气中,半个小时的飞行对夏树来说毫无难度,只是不免要让地面上的观展者感到脖子酸。从二三十米的低空到四千多米的极致高度,夏树寻找着久违的自在感觉。AS-16是以战场侦察联络为目的设计的军用飞机,精简武器和无线电设备之后,便是一款性能颇佳的运动飞机,夏树身为该项目的主导者,少不了在其中倾注智慧和精力,对AS-16成品展现出来的类似FI-156“白鹳”的操控性和短距起降能力,他个人感到非常满意。下一场战争尚未迫近,将这种成功设计同时推向军用和民用市场,能够帮助爱尔兰航空工业打开国际市场,利用订单收益反哺爱尔兰航空工业,使之在和平时期保持强劲的发展势头。
  鹰翔天际,俯瞰大地,夏树看到利默里克一号航空港的露天停车场里停满了各式各样的汽车。算上军用车辆,如今爱尔兰的汽车保有量才四千有余,相比之下,按照工业化标准修筑的道路及附属设施显得很是“奢侈”,但从发展的眼光来看,这些高额的投入是物有所值的。随着福特公司的入资和T型车流水线的建立,爱尔兰的汽车工业正以惊人的速度发展。而在航空博览会开幕的前两个星期,经由轮船托运而来的汽车就达到了七百多辆,其中不乏昂贵的豪华轿车。来自各个国家的王公贵族和富商显贵在享受奢华待遇的同时,也为爱尔兰的经济做出了不小的贡献。
  随着这架白色涂装的AS-16平稳落地,朴实无华的飞行结束了,全场欢声雷动,成千上万的爱尔兰人高呼着“国王万岁”。以德国皇族为首,来自各个国家的观展者亦向这位富有开拓和冒险精神的年轻君主献上热烈掌声。
  时光飞逝,半个月一晃而过,在爱尔兰新都利默里克举行的第3届全球航空博览会在一片赞誉声中落下帷幕。人们赞的不仅仅是此次博览会上的精妙展品和新奇思路,同样也被爱尔兰生机勃勃的新面貌所折服,那些对城市规划和建筑设计有所关注的人更是惊讶地发现,利默里克不但从一座名不见经传的欧洲小城变成了充满现代元素的国际化大都市,而且它的城区谋篇和交通布局颇具前瞻性,既融入了德国人的磅礴气度和实用主义,又体现了爱尔兰的地域特征与民族风格,堪称是城市中的艺术品。
  博览会期间,包括居住在各地的爱尔兰本土居民在内,前后共有一百多万人来到利默里克,逾七十万人购票进入博览会现场观展,这空前火热的局面给利默里克带来了巨大的商机,食宿餐饮业日日爆棚,翻译、导游以及出租车司机忙得不亦乐乎,就连兜售各种纪念品的小贩也收获颇丰。来自世界各地的宾客汇成了庞大的人流,但利默里克的治安却始终保持着极为良好的状况,盗窃案件极少,抢劫绑架凶杀这类的恶性事件更是一例都没有,相比于前两届航空博览会以及同时代的各种国际活动有着天壤之别。这自然离不开爱尔兰政府非常充分的准备工作和严格有致的管理手段,跟爱尔兰民众淳朴清傲的性格和安居乐业的现状也有很大的关系。
  借着博览会的机会,不少来自欧洲大陆以及更远地方的人们游历爱尔兰各地,在大多数地方,他们亲眼见证了零失业率的奇迹。爱尔兰王国的旗帜下,普通爱尔兰人的生活并不富足,许多村镇的经济条件依然处于较为落后的水平,但是大量铁路、交通设施的贯通正给这些地方源源不断地注入新的活力,让人们看到未来的希望,对自己的明天感到积极乐观。人们的所见所闻通过报刊新闻以及口口相传的方式广为传播,给爱尔兰以及它的统治者带来了巨大的国际声誉。尽管也有一些观点尖锐的评论家指出,爱尔兰的社会发展远远落后于经济增长的脚步,大农场主集中占有土地资源的现状并没有改变,资产阶级的迅速崛起正在造成新的贫富差距,没有土地的农民、生活在温饱线上的工人迟早将会成为这个国家的隐患,让国家发展面临难以突破瓶颈,而要想解决这些问题,非得有一场根本性的变革不可。
  就航空博览会的成交量而言,爱尔兰、德国、意大利都是赢家,他们的展品分享了整个航空博览会交易订单的七成,单爱尔兰就卖出了245架飞机以及数万零部件。正如人们猜测的那样,能够轻易改装成为军用侦察校射机的轻型运动飞机AS-16成为了此次博览会的头号明星,奥斯曼土耳其一口气订购了40架,保加利亚、瑞士、荷兰、瑞典甚至墨西哥都有订购。虽然“黑林根”号空难让人们对于齐柏林飞艇的推崇大打折扣,德国人的各种弥补措施还是起到了一定的成效,因收获亚美尼亚和中东资源而使经济社会各方面形式得到好转的奥斯曼土耳其大手笔订购了三艘大型齐柏林飞艇,使得齐柏林公司不至于血本无归。
第63章
渔业纠纷
  清晨,爱尔兰海南部海域,薄雾弥漫海面,一艘艘机帆船若隐若现,船上的人不断撒网,然后拉起沉甸甸的渔网,由此来看,在此捕鱼应是收获颇丰,可这些渔民的表情却显得颇为凝重,而且时不时眺望远处,目光中流露出谨慎忐忑的神情,仿佛是在别人的菜园里偷菜似地。
  在这些相对分散的渔船之中,一艘体形稍大的舰艇似乎漫无目的地游荡着。它的火炮武器皆包裹炮衣,甲板上的水兵或吸烟或聊天,却没有例行巡航的松懈闲暇。
  在这艘轻型炮舰的旗杆上,赫然飘扬着一面三色底、皇冠盾的爱尔兰海军旗。
  日既出,雾渐散,不少渔船收起最后一网,开始调头朝西也即爱尔兰海岸方向驶去,就在这时,处在远端的一艘渔船突然在帆杆顶部挂起一面纯色的红旗,和煦的朝阳下,旗子的颜色显得异样的刺目。闻此信号,仍在捕鱼的渔船纷纷停止工作,但它们的底舱载了大量渔获,行动变得十分迟缓。片刻过后,远处海面霍然闪现一抹铅灰色,那艘船没有硕大的形体和威武的气势,却也是一艘不折不扣的武装舰艇,而且速度很快,活像是一条嗅到了血腥味的猎鲨,三下两下就冲到了眼前。
  揭炮衣,提航速,渔船这边的武装舰艇立即迎了上去。两艘舰艇隔着几千米便以旗语向对方发出信号,在不明所以者眼里,这无言的交流也许只是理解,但对于每一个能够读懂国际通用信号的人而言,这俨然是一场无声的角逐。
  保护渔船的武装舰艇,体形要比对方略小一号,但它就像是保护羊群的牧羊犬,毫不示弱地对抗凶恶的狼。铅灰色的舰艇几次改变航向,试图摆脱这艘爱尔兰炮舰的纠缠冲击那些悬挂爱尔兰国旗的渔船,在此期间,两艘舰艇的距离一度拉近到了二三十米,彼此炮口相向,剑拔弩张,却都没有装填实弹,倒是一些非战斗位置上的水兵伴杂着各自的国骂朝对方丢土豆,到最后居然还有人被土豆砸伤。
  这两艘分属英国和爱尔兰的轻量级炮舰并没有因为土豆引发的流血而大打出手,但波澜自它们这里荡开,以无线电波为介质,旋即引发了更大规模的对峙——从都柏林起飞的水上飞机率先增援到位,帮助己方炮舰掩护渔船徐徐退却,几个小时之后,750吨级的英国驱逐舰“阿拉伯羚羊”号和3400吨级老式巡洋舰“萨弗”号相继赶到,气势汹汹地阻截爱尔兰渔船的返航去路,爱尔兰海军两艘900吨级的德制大型鱼雷艇“克朗梅尔”号和“瑟勒斯”号编队而来,对英国舰艇形成挟制之势。
  利默里克,爱尔兰王宫,御前内阁会议在肃穆的气氛中进行着。
  “虽然英国海军的整体力量占优,但他们在西海岸的部署并不强,这次我们定要给他们一个深刻的教训,否则的话,今后我们的渔船只能在夜里偷偷摸摸捕鱼。”
  担任爱尔兰海军大臣兼海军总司令的威廉·格里恩茨是夏树最依仗的德裔将领之一,他在法国北部和爱尔兰多次跟英军交手,并在都柏林赢得了决定性的胜利,英国人是否惧怕格里恩茨的威名不得而知,但可以肯定的是,对阵英国军队,这位战功卓著的猛将是绝不会发怵的。
  首相弗里茨·荷尔德斯、陆军大臣艾莫·佩雷夫、财政大臣本德·沃兰特、工业大臣马可·特林克斯,爱尔兰内阁的德裔官员无一例外地支持海军以强硬态度向对方施压,因为他们知道,以德国为首的同盟国阵营不会放任英国人为所欲为,特别是在对英国具有战略牵制作用的爱尔兰身上。然而爱尔兰官员便少有这种底气,外交大臣罗尔·麦克林很是谨慎地说:“如果只是军事对峙便也罢了,怕就怕擦枪走火,把渔业纠纷变成了一场军事冲突,以我们两个国家当前的状况,发生军事冲突对我们的危害更甚。”
  夏树当然知道,外交大臣的担心并非杞人忧天,在爱尔兰海的护渔现场,双方的海军官兵虽然竭力保持着克制,但在持续紧张的气氛下,任何一方有所闪失,都可能造成无法收场的局面。
  两个相邻的岛屿国家会发生渔业纠纷,就如同非洲草原的狮子争地盘一样不足为奇。在过去的几百年里,爱尔兰受英国统治,任何形式的纠纷都是国家内部的矛盾,而随着爱尔兰的独立,各种被隐藏、被压制的问题逐渐显现出来,对渔业资源的争夺便是其中之一。
  尽管几乎所有爱尔兰的贸易都通过海洋开展,且有80%的人口生活在沿海地区,爱尔兰的海洋资源毫无疑问可被认为是未充分开发的资源。渔业经济对爱尔兰经济的仅有百分之一,该比例低于其他大多数海洋国家,这其中有众多的历史原因,但绝不是因为爱尔兰周边海域的渔业资源匮乏——近有盛产鲱鱼和鳕鱼的爱尔兰海,远有因大西洋暖流和冰岛寒流交汇而形成的天然渔场,这两处渔业资源固然比不上位处世界四大渔场之列的北海渔场那样丰富,对于仅有四百多万人口的爱尔兰而言,除了满足国内食品需求,还有大量的富余可供出口,因而被爱尔兰王国的决策者们视为丰富经济手段、提升综合国力的一个着力点。
  爱尔兰海的对岸,大英帝国的本土之地,拥有各式渔船两万多艘,渔业及衍生产业既古老又发达,东海岸的渔港数不胜数,而在爱尔兰海之畔的西海岸,也有弗利特伍德等著名渔港。
  一直以来,在爱尔兰海捕鱼的英国渔民及渔船要比爱尔兰多得多。
  爱尔兰独立之后,从事渔业活动的爱尔兰人并没有出现爆发式的增长,毕竟出海捕鱼不同于岸边钓鱼,需要渔船渔具及驾船捕鱼的技巧,需要资金技术还有时间。直到新年过后,越来越多的侨民后裔从欧洲大陆返回爱尔兰,情况才发生了根本性的变化。这些拥有资金、技术和经验的侨民当中,有一些是从事渔产品加工的,他们在爱尔兰沿海地区投资开设工厂,对渔业资源的需求促进了当地捕鱼业的发展,爱尔兰政府适时向有意转入渔业的民众提供免息贷款以及免费的技能培训。在各种利好因素的刺激下,1916年春夏两季,爱尔兰登记在册的渔船从2502艘增加至4460艘,几乎翻了一番,而且受益于日渐成型的爱尔兰造船业,爱尔兰的渔船数量正以每月300艘左右的速度增长。不过,爱尔兰的新增渔船当中,排水量超过100吨的仅占十分之一,大多数还是在近海活动的小渔船,这主要是受到了资金的制约——即便政府提供无限额的贷款,转行捕鱼的平民也要掂量着自己是否有如期偿还的能力,而解决这个问题的办法也很简单,只要有足够的渔获并能够转化成经济利益,爱尔兰的渔业发展自然后劲十足。
  于是乎,越来越多的爱尔兰渔船出现在周边海域,爱尔兰与不列颠之间的爱尔兰海自是最具吸引力的捕鱼海域。早在几个月之前,屡屡相遇的两国渔民就发生过摩擦,但那远没有上升到国家冲突层面。后来,英国巡逻舰开始驱赶出现在英国传统捕鱼区的爱尔兰渔船,甚至为了杀鸡儆猴而拘捕爱尔兰渔民、扣留爱尔兰渔船,这在爱尔兰国内引起了轩然大波。经爱尔兰政府的外交努力,英国方面释放了被捕的爱尔兰渔民,但拒绝归还渔船,更别提对爱尔兰渔民的经济赔偿了。
  爱尔兰民众很是愤慨,舆论一边倒地抨击英国霸占渔业资源的行径。在爱尔兰独立之前,爱尔兰渔民受欺辱驱赶是常有的事,那时候伸冤无门,爱尔兰东海岸的渔业基本禁锢在近海一带,爱尔兰渔民宁可远赴冰岛海域,也不愿深入爱尔兰海腹地。现如今,爱尔兰已经成为一个独立王国,国力渐增,国威日盛,岂容他国肆意侵犯。爱尔兰政府率先采取了护渔行动,爱尔兰渔船开始在海军舰艇的保护下编队前往并未界定国界的捕鱼区,初时取得了不错的成效,但英国政府很快做出了回应,于是有了双方舰艇武装对峙的一幕……
  对罗尔·麦克林道出的忧虑,格里恩茨显得不屑一顾,他说:“我们的‘凯尔特’号和‘自由万岁’号正赶往事发海域,最多再过两个小时就能抵达,值班潜艇业已赶去,而我们的旗舰‘贝尔法斯特’号以及高速鱼雷艇母舰编队正在都柏林港待命出击。如若爆发武装冲突,我们便借此机会痛击英国海军,扬国威、铸国魂,打完再跟英国人谈判。他们要敢跟我们开战,那就是自寻死路!”
  “前提是我们一定能够获得胜利?”外交大臣以不自信的语气问道,并将求助的目光投向年轻的国王,希望他在这个时刻能够睿智而冷静地做出决定。
  从某种程度来说,爱尔兰内阁的德裔官员之所以表现出他们的强势,是因为他们比爱尔兰官员更能理解国王的用意。夏树顿了顿,开口道:
  “我们已将爱尔兰海的对峙情况向德国盟友作了通报,德国方面的回复是……德国海军已命部署在布雷斯特港的公海舰队第1战列舰中队和部署在托尔斯港的第1战列巡洋舰中队进入战备状态,随时可以启航前来增援。”
  此语一出,决意已定。
第64章
“拳师”风范
  夏日的烈阳下,乔治海峡北端,爱尔兰海南部,原属德国海军的两艘沙恩霍斯特级装甲巡洋舰——如今爱尔兰海军的主力战舰“凯尔特”号和“自由万岁”号,正结伴向北驶去。
  在“凯尔特”号的舰桥上,两个月前获任舰长一职的菲尔·汤森德上校意气风发而又表情严肃地眺望前方。这个现年42岁的爱尔兰人在都柏林出生长大,家境贫寒,在教会学校读完了中学课程,然后背井离乡,开始了漫长的海员生涯。尽管相貌平平,他的人缘却格外的好,加上肯吃苦、善思考,从同船的船员们那里学到了不少有用的东西,逐渐从一名普通船员成为了技术人员,后来又得到机会给船长当了三年助手,学会了航海识图、操船掌舵以及管理一船大小的各种要领。三十七岁那年,他成为了一名受人尊敬的船长,人生的轨迹似乎就此定下了基调,然而爱尔兰独立战争的爆发改变了一切。受雇主之命,他驾船从德国运送一批物资前往爱尔兰,结果船在途中碰触水雷沉没,英雄没当成,汤森德还险些丢掉了性命。
  被爱尔兰抵抗武装救起之后,他干脆投身行伍,先是帮着修理船艇,不久又重新干起了本行,操控的船艇从最初的武装快艇渐渐升格到了炮舰,独立战争临近结束,爱尔兰海军的组建势在必行,汤森德以及另外十数名有着航海基础和作战经验的人被选派前往德国进修,有幸成为了爱尔兰国王的校友。在基尔海军学院的半年多时间,是他真正从平民转变为职业军人的过程,而他的学习表现和学业成绩也得到了苛刻的德国教官们的认可。回到爱尔兰之后,四十出头的汤森德在极其缺乏本土人才的爱尔兰海军获得了宝贵的发展机会,很快从大型鱼雷艇指挥官晋升为轻舰艇分队指挥官,而后升任轻巡洋舰指挥官,直至成为“凯尔特”号的首任爱尔兰舰长。
  一个多月前,“自由万岁”号也迎来了自己的首位爱尔兰舰长,约翰·巴伯上校,他的经历与汤森德有着诸多相似之处,难得的是,两人性格相投,一起共事很是愉快。这两艘同期建造、同期服役的沙恩霍斯特级装甲巡洋舰在相继完成技术改装后,大部分时间都保持着形影不离的姊妹舰本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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