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岁约阿希姆(校对)第156部分在线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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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眼看败局难救,贝蒂心底的怨愤甚过于懊恼,因为在他看来,自己这一次的指挥是无懈可击的,错就错在没能坚决阻止杰克逊率领大舰队北上法罗群岛。德国舰队在北方海域逗留多日,他们可不像杰克逊以及一些英国海军高层官员幻想的那样饱受恶劣风浪的折磨,而是利用充裕的时间谋算好了一切,只等着英国舰队送上门来。要不是碰上了坏天气,英国舰队恐怕会输得更惨。
  贝蒂所想却非杰克逊所悟,此时在相隔二十多海里的另一处战场,自命不凡的海战专家正率领英国主力舰队迎面冲向由五艘德国无畏舰组成的战斗分队。假若这是一场纸面的数字游戏,杰克逊的四艘超无畏舰加上拥有七座炮塔的“阿金库特”号有很大的机会击败对手,可是在这场非常现实的战斗中,德国舰队气势如虹,冲锋在前的旗舰“国王”号,既有神鬼莫测的战术天才运筹帷幄,又有胆识、魄力、眼界、胸怀俱佳的舰队司令坐镇指挥,英国舰队休想轻易占到便宜。风浪中,德国人的国王级和凯撒级无畏舰以23节的航速狂飙疾进,英国主力舰队为了保持完整队形,只能跑出20节出头的航速,可是为了避开德国舰载机投下的鱼雷,他们的阵型还是被打得四分五裂。
  利用航速上的显著差距,五艘德国无畏舰很快占据了T字头。尽管英国舰队非常努力地摆脱这种不利形势,但有那么十分钟的时间,德国舰队是在以舷侧的齐射狠狠摁着英国舰队痛揍,“铁公爵”、“征服者”、“雷电”、“阿金库特”都吃到了苦头。
  对于前面三艘英国超无畏舰来说,德国人从较远距离打来的12英寸炮弹还不那么致命,可对“阿金库特”号这样一艘为迎合订购者虚荣心而设计建造的战舰而言,德国舰队打来的每一发炮弹都让上面的舰员提心吊胆。这艘原本为巴西海军建造的无畏舰,以在舰体中轴线上配置主炮炮塔最多的战列舰而闻名于世。它拥有7座双联装炮塔:舰艏两座呈背负式;舰舯部两座位于两座烟囱之间;舰艉三座呈金字塔状,中间的炮塔安装在高出其前、后炮塔的位置上。为减轻重量保持航速,工程师被迫牺牲舰体结构强度和装甲防护,“阿金库特”号的防御装甲厚度仅相当于英国战列巡洋舰的水平,而且水密隔舱减少,储备浮力也相应减小。当它被英国海军征用并列入现役之后,英国舰队甚至流传该舰全部主炮齐射时会破坏舰体结构的说法。
  这一次,对位攻击“阿金库特”号的德国无畏舰“路易波特摄政王”号成为了传奇的终结者,它的一次夹叉射击漂亮地命中了目标,一发12英寸口径的穿甲弹直接贯穿了“阿金库特”号舯部的水线装甲,余存的动能以及延时引信的效果让它连续贯穿了两层内部装甲,钻进了三号主炮塔下方的弹药库,立即引发了一场山崩地裂的大爆炸。好几百吨重的炮塔像是玩具一样被抛到了空中,“阿金库特”号舰身猛地一抖,猛然向左倾覆。随着一个巨大的旋涡,庞大的舰身很快被海水吞没,只留下了无数的碎片和成片的油渍,全舰一千多名官兵只有二十多人得以生还。
第100章
不破的宿命
  继“不倦”和“帝王”之后,“阿金库特”号成为英国海军在法罗群岛海战中损失的第三艘主力舰。转眼之间,耗费两万七千多吨钢材及其他材料建造,成本高达两百七十多万英镑的“阿金库特”连同它搭载的千余名英国舰员就这样从海面上消失了。看着英国战舰爆炸后留下的醒目烟柱,德军官兵们感觉到自己离一场伟大的胜利又近了一步,他们自信满满地准备收拾掉余下的英国主力舰,击沉“阿金库特”的“路易波特摄政王”号迅速将余热犹在的炮口转向“雷电”号,第二次弗兰德斯海战中的失意早已被抛到了九霄云外……
  重新回到了领舰位置,德国旗舰“国王”号在战场硝烟中尽显英雄气概,它对无畏精神的诠释足以让自视甚高的英国人感到汗颜,而在这一场海战中,英国大舰队的旗舰“铁公爵”号虽然也始终冲锋在前,但它的英勇表率却没能把英国舰队带出困境,反而越陷越深,难以自拔。
  “两到三发近失,没有直接命中,我们的运气还稍稍差了些。”
  舰桥上,老将爱德华颇为惋惜地摇了摇头。自从德国无畏舰队调头杀回起,“铁公爵”和“国王”这两艘旗舰就展开了针尖对麦芒的搏杀,距离从一万八千里拉近到了现在的八千米,时间已经过去了十数分钟。得到舰载机的空中校射,德国战舰的炮火一如既往的精准,“铁公爵”挨了五发直击和十几发近失,尽管这艘超无畏舰的防护水平位居英国海军现役舰艇之首,但在此前的海战中,英国人已经多次领教到德制穿甲弹的厉害,从军官到舰员,这十多分钟下来一直提心吊胆,可是他们内心底又满怀期待,毕竟“铁公爵”装备着当前威力最大的舰炮,只要能够一举击沉德国旗舰,此前丢失的荣誉、希望、信念,或许都能够在这一瞬间找回来。
  奔赴北方海域时,“铁公爵”号已经装上了表现优异的斯科特射击指挥仪,只是舰员对这种新装备的运用还不十分熟练,因而在航行途中,杰克逊爵士特意安排麾下这些主力舰进行了几次海上实弹操练,射击成绩一次比一次好。不过在海战打响之后,“铁公爵”号已经消耗主炮弹药294发,平均每门主炮开火29次半,命中率却连可怜的百分之一都还不到,这恶劣的天气固然有一定的负面影响,可德国战舰同样是在风浪中战斗,它们的命中率较前面几场海战并没有大幅度的下滑。击沉“不倦”之前,德舰已两次命中这艘装甲薄弱的英国战巡;击沉“帝王”,德国人总共消耗了三百多发主炮弹和两百多发副炮弹,直接命中计有九发;击沉“阿金库特”,“路易波特摄政王”号的弹药消耗也已接近四百发,直接命中五发,最后一发幸运地击中了英国战舰的弹药库。
  一脸沮丧的杰克逊爵士应爱德华的话说:“无论是在日德兰,还是在弗兰德斯,如果运气再稍稍偏向我们,德国人未必能够赢得胜利。难道说……不列颠掌控海洋的使命已经到了该结束的时候了?可是失去了海洋,我们能靠什么维系国家的运转呢?英伦诸岛贫瘠的土地只适合种土豆和卷心菜!”
  如此丧气的话从舰队司令口中吐露出来,在场的军官们即便有心死战,也免不了当头浇盆冷水。舰队参谋长马登中将显然看不过眼,他厉声说道:“盎格鲁·撒克逊人和诺曼人一样,是征服海洋的伟大冒险者,拥有海的胸怀,永远不向任何人低头。就算我们今天注定要输掉这场海战,也绝不能让敌人小看了我们。我们将像温泉关的斯巴达勇士一样战斗!”
  这坚定而慷慨的语言瞬时驱散了长吁短叹、怨天尤人所带来的阴霾,失意的军官们又重新挺起了胸膛,杰克逊爵士和他的好友爱德华相视一眼,顿觉惭愧,并且知耻后勇。
  “说得对,让我们像温泉关的勇士一样战斗!让这场海战因为我们的无畏精神而名垂青史!”杰克逊爵士高声说道,“必要的时候,我们不惜以舰撞敌,跟敌人同归于尽!”
  眼下的形势似乎还没有到杰克逊所说的程度,英国舰队以四艘超无畏舰对抗德国舰队的五艘无畏舰,场面略为不利,却也不是完全没有希望,毕竟海战是实力、策略、意志等多方面的综合对抗,这些主力舰并非孤立地存在于战场之上,双方还各有数艘前无畏舰以及相当数量的轻舰艇随行。只要指挥官一声令下,它们绝大多数都会义无反顾地冲向敌方舰队,用舰炮、鱼雷甚至是舰体争取胜利。
  这个时候,在战场对面的德国旗舰“国王”号上,以莱因哈特·舍尔为首的德国军官们并没有把胜利当成是自己的囊中之物,各艘主力舰的伤势时时牵动着他们的每一根神经,而这种心理上的“伤痛”就像刺激野兽一样激发出他们骨子里的好斗精神,越是受到危险挑战,越要狂放地坚持到底。
  “报告长官,我舰后部14至18号水密舱已注水完毕,舰体纵向平衡恢复,舰内进水约1400吨,进水速率处于可控范围,如果损伤不继续扩大,预计6个小时可以排空大部分进水,使得航行性能恢复到较为理想的程度。”
  站在舍尔和夏树跟前报告情况的,是舰长贝恩克将军的助手。德国无畏舰可不是永不沉没的怪物,“国王”号在战斗中的损伤其实比英国人的预计更加严重,它在遭到英国主力舰集中攻击时挨了5发12英寸及以上口径的重磅炮弹,与英国旗舰对轰时又挨了2发,一座主炮塔被击伤而无法正常运转,一座双联装的6英寸副炮塔被轰上了天,水线位置的舷侧装甲带被凿开了一个两米见方的大口子,而最有可能造成致命损伤的是一发击中上装甲板13点5英寸穿甲弹,它轰开了10英寸厚的装甲板,炸穿了处于半空状态的舷侧燃料舱,引发的火势直扑二号主炮塔下方的弹药库。为保周全,舰员们只好采取向弹药库注水的紧急措施,形势得到控制后,他们只好向舰尾注水,以便在最短的时间内恢复战舰的纵向平衡。整个过程中,战舰的外观并没有受到太大的破坏,英国人因此受到了蒙蔽,随行的德国舰艇也根本没有意识到自己的旗舰上发生过这样惊险的一幕。
  刚听完报告,英舰打来的炮弹便呼啸着落下,“国王”号庞大而雄浑的舰体猛然一震,巨大的爆响犹如天雷轰顶,震得人们的耳朵嗡声一片。
  爆炸的余威刚过,军官们忙不迭地察看战舰损伤去了,就剩几个人站在原位。舍尔忽而抒发感慨:“如果我们像纳尔逊那样倒在通往胜利的最后一级台阶前,既是此生莫大的荣耀,也是一份永远的遗憾啊!”
  夏树微微一笑:“要真是那样的话,我们就在瓦尔哈拉圣堂一起领略德意志的最终胜利吧!”
  舍尔道:“我这样的年纪,有幸参加了这几场注定载入史册的大海战,已经是心满意足,了无遗憾了。可是殿下还这么年轻,还有大半辈子的时光去继续抒写属于您的伟大传奇,怎能满足于到此为止呢?”
  “人性是贪婪的,所以人生永远没有满足的终点。”夏树回答,“在最伟大的时刻光荣谢幕,未尝不是一种圆满。”
  舍尔停顿了一下,说道:“该做的我们都做了,一切听凭宿命吧!”
  尽人事,听天命。这曾是夏树非常推崇的一句哲理,可是随着波澜壮阔的战争成为他生活的主题,战场上的一幕幕让他的人生哲理受到了很大的冲击,有时候,全力以赴未必就做到了最好,如若不能找对方向,使再大的劲也难有理想的成效。
  “还记得费迪南大公遇刺之后,英国舰队驶离基尔港时向我们发的旗语信号吗?”夏树以轻缓的语气问说。
  舍尔颇感意外地扭头看了自己的搭档一眼,答道:“今日为友,明日为友,永远为友。”
  “你觉得这是他们由衷的寄望么?”
  舍尔迟疑了一下:“不,他们绝不会把已经强大起来的德国海军当成他们的朋友,历史上的每一个挑战者都受到了他们的无情打压。英国舰队离开之后,我一直以丹麦舰队在107年前的遭遇警醒我的舰长们。在冯·英格诺尔将军面前,我也多次提到过这一臭名昭著的历史事件,虽然英国海军并没有在那段敏感的时期做出危险的举动,我认为这是他们出于政治而非军事战略的考虑。如果由温斯顿·丘吉尔那样的激进官员掌控当时的英国政府,我们有可能在8月4日甚至3日受到英国海军的袭击。”
  “所以,我们没必要对他们手下留情。”夏树昂首望向海面,除了受损的二号主炮塔外,舰上的其余三对主炮均已牢牢锁定英国旗舰。他隐隐有种预感,包括“铁公爵”号在内,大半支英国主力舰队将与英国海军最后的荣耀一同消失在这冰冷的北方之海,但这个噩耗并不会如德国高层所愿——彻底击垮英国王室、政府和民众,皇家海军所遭受的灭顶之灾很可能激起英国人不甘屈服的民族意志,他们将继续战斗下去,在法兰西,在不列颠,在爱尔兰,在广袤的大西洋,在湛蓝的地中海,在辽阔而遥远的非洲,在神秘而富庶的美索不达米亚……
第101章
海战之王(上)
  11月的西挪威海,风寒如刀,水冰刺骨,英德舰队酣然激战于此,战场上烈焰焦灼,浓烟熏燎,双方官兵早已顾不得这险恶的自然环境。每艘参战舰艇皆有露天战位,勇敢的水兵们冒着风浪以及随时可能袭来的弹片在外坚守,绝大多数人明知自己的努力改变不了战斗形势,但依然默默贡献出自己的一份力量。
  德国旗舰“国王”号前部的上层主甲板,一群看起来并不起眼的舰员正在炮塔外部忙碌。硕大的、受到厚重装甲保护的二号主炮塔已然失去了往日的威武,它的座圈位置赫然留着一个焦黑而明显的大凹坑,这种颜色显示出它曾经历过的高温,两根粗直的炮管不再像往日那样虎视眈眈地注视着目标,而是呆呆地指向空无的海面。此时德国舰队形势略占优势,但胜利并非囊中之物,稍有不慎仍有可能满盘皆输,而“国王”既是旗舰又是领舰,它的发挥直接关系到德国舰队的命运。为了让这座主炮塔恢复运转,随舰工程师和舰员们必须要排除转向装置的故障——尽管英舰打来的大口径穿甲弹没有直接击穿300毫米厚的炮座装甲,但爆炸的剧烈冲击使得转盘严重变形,并且造成部分滚轴发生破裂。
  在“国王”号这样一艘庞大的无畏舰上,想要给好几百吨重的主炮塔更换转盘或者滚轴可不是一件轻松的工作。若是在拥有大型起重设备的港口船坞,情况还相对简单一些,可在炮火纷飞的战场上,舰员们只能用千斤顶把沉重的炮塔顶起,再用维修设备和舰上搭载的备件进行人工抢修,难度可想而知。
  伴随着一阵可怕的尖啸声,从英舰打来的重磅炮弹落在不远处的海面上,瞬间激起一团团声势惊人的水浪,在炮塔外部协作维修的德国水兵们又一次被冰冷的海水浇了个透,而这咬咬牙还能坚持,一旦炮弹击中舰体,哪怕是爆炸力较弱的穿甲弹,他们也可能在顷刻之间失去宝贵的生命。纵然如此,没有一个人因为怯懦而私自撤走。
  位于二号主炮塔后方的战斗舰桥内,以舍尔为首的德国军官们将水兵们这种英雄般的行为看在眼里,受此激励,他们的战斗意志和求生欲望已经爆表,可是战斗的胜负并不以双方的精神状态裁决。英国舰队此刻依然采取集中火力的战术策略,也就是说,“国王”号正受到四艘英国超无畏舰的攻击,就算这艘德国无畏舰拥有近乎变态的防护能力,耐不住敌方舰队轮番重拳,“国王”号渐渐变得面目全非,这艘四处冒烟地战列舰看起来随时都可能被英国舰队地下一发炮弹打爆,德国舰队从上到下都为自己的旗舰捏了一把汗。
  尽管如此,“国王”号前桅杆顶部地战斗旗依然桀骜不驯地迎风飘扬,丝毫没有要因伤退战的迹象。
  两支主力舰队从最初的一万八千米打到现在的七千米距离,德国人在射术上始终技高一筹,何况“国王”号吸引了四艘英国主力舰的大部分炮火,使得“大选帝侯”、“边境总督”、“凯撒”、“路易波特摄政王”能够游刃有余地发挥它们的战斗力。
  “大选帝侯”号紧咬着对位的“乔治五世”号,眼下每一轮齐射都能给这艘华丽的英国战舰造成一些破坏,以现任英国君主之号命名的超无畏舰已是满目狼藉,它舰桥上部的射击指挥部被连锅端掉,探照灯以及通讯天线也都一股脑儿炸飞上了天,五座主炮塔有两座哑了火,烟囱更是千疮百孔。
  “边境总督”号对付的是历经日德兰和两次弗兰德斯海战且次次全身而退的“征服者”号,它精准而猛烈的炮火两度将这艘英国猎户座级超无畏舰打得起火燃烧。这时候,“征服者”号最为惨烈也是浓烟最为集中的部位莫过于右舷前部的副炮战位,炮廓装甲在12英寸的德制穿甲弹面前完全不堪一击,被引燃的炮弹和发射药引发了一次中等规模的殉爆,三门安装在炮廓内的6英寸副炮已经不见了踪影,大火迅速沿着供弹通道下层舱室蔓延,若不是细分的隔舱门阻挡了火势,之前发生在友舰身上的不幸很有可能再次上演。
  干掉了华而不实的七炮塔神舰“阿金库特”号之后,“路易波特摄政王”联手“凯撒”攻击另一艘猎户座级超无畏舰“雷电”号。在几乎不受干扰的情况下,两艘德国无畏舰的中距离炮击相当犀利,它们基本上每两轮齐射就能获得一次命中,而且50倍径的12英寸主炮所发射的穿甲弹已能够直接击穿“雷电”的主装甲带,英舰右舷舰体那些触目惊心的黑色弹孔便是它们的杰作。由于猎户座采用的是煤油的混合动力,它的一部分燃料舱装载了重油,所以装甲带上有两处弹孔在往外汩汩地淌着黑色的粘稠液体。“雷电”号的五座双联装主炮塔已先后有三座被德舰命中,两座遭到了毁灭性的打击,一座失去了正常转向能力,整艘战舰的火力输出仅余小半。
  四艘德国无畏舰攻击英舰所造成的破坏反过来减轻了“国王”号所承受的压力,而只有三座主炮塔尚能战斗的“国王”号自身也依然拥有强悍的战斗力,它的12英寸舰炮是德国海军目前威力最强的海战利器,虽然主测距仪受到了破坏,但射击指挥官仍想方设法让舰上的射击指挥系统维持运转。当两艘旗舰的直接距离接近到六千米时,“国王”号打出的穿甲弹准确命中“铁公爵”号舰桥,它硬生生地撕开了280毫米厚的装甲,贯穿进入方形舰桥内部,只差一点就把司令塔变成了钢铁坟墓。
  双方主力舰逐拉近到了刺刀见红的海战距离,随同进入战场的轻舰艇也没有袖手旁观。在得到“铁公爵”号的指示之后,十一艘英国驱逐舰悄然绕到一侧,以超过35节的航速冲向德国舰队。
  远远看去,它们舰首激起白色的水花,宛若一支支离弦的箭。
  德国舰队这边,十数艘大型鱼雷艇由另一侧向英国舰队发起了攻击,掩护无畏舰队的重任落在了“格劳登兹”、“罗斯托克”、“斯特拉斯堡”、“斯特拉尔松德”、“科尔堡”、“科隆”这六艘轻巡洋舰身上。它们每一艘此前都经历过浴血奋战,有的凭着良好的作战性能走到现在,有的全凭舰员们不屈不挠的意志才从死亡边缘回归战列。
  充满自信的德国轻巡洋舰编队,头几轮齐射就给冲在最前面的英国驱逐舰带去了死神的问候。“罗斯托克”6英寸主炮发射的一枚45点3公斤重的穿甲弹径直打穿了一艘英国驱逐舰的舰桥,猛烈的爆炸顿时将它的指挥人员悉数扫灭;“斯特拉尔松德”的炮火引爆了另一艘英国驱逐舰处于待发射状态的鱼雷,那艘千吨级的英国驱逐舰如同木头桶子一样在瞬间被炸成无数的碎片;“科隆”号的连续齐射打得又快又准,炮弹在它锁定的英国驱逐舰周围轰起团团水浪,千疮百孔的舰体燃起了大火,很快变成了一具漂浮的燃烧物……
  杰克逊咬牙指挥他的四艘英国超无畏舰跟德国的主力无畏舰编队硬拼,这时候,他眼中的目标只有一个,那便是击沉“国王”号,可是另外三艘被他认为是德方“战术诱饵”的老式无畏舰却不合时宜地前来搅局。尽管它们处在一万八千米之外,而且装备的是威力较小的11英寸舰炮,可它们是德国现役主力舰服役时间最长、舰员磨合时间最久的战舰,并且体现出了德国舰船和武器工程师卓越的水平,以三联装方式配置的11英寸舰炮射速快、密度高,在战场上的火力输出效果可不逊色于那些装备双联装12英寸主炮的后辈们。“赫尔戈兰”、“图林根”以及“威斯特伐利亚”审时度势地齐齐瞄准“铁公爵”号,没过多久,杰克逊的旗舰就被接踵落下的11英寸炮弹打得灰头土脸,非重点防护区域——桅杆、烟囱、副炮、探照灯、舰载船艇等等都被扫掠一空,这些远距离打来的11英寸穿甲弹虽然难以穿透“铁公爵”号的主炮塔装甲,只要在其表面或是近旁爆炸,剧烈的震荡就可能损坏主炮的射击原件,导致主炮出现暂时性的故障。渐渐的,杰克逊的旗舰只剩下一座主炮塔还能正常射击了。
  权衡着海面上两支舰队的力量对比,杰克逊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压力:他的初衷是打垮“国王”号,进而以火力和吨位上的优势逐一干掉其余的德国战舰,眼下看来要实现这一战术目标最关键的就是打垮德国旗舰“国王”号,那艘战舰也许只差一两发炮弹就能搞定,胜利的天平也将就此向英国舰队倾斜。可是,那家伙偏偏有着无比顽强的生命力……
第102章
海战之王(中)
  “长官,我们离敌舰4500码!”
  “虎”号战列巡洋舰的战斗舰桥上,舰长奥哈诺将军的副官以洪亮的声音报出这个数字,不仅奥哈诺,在场的每一名军官都能清楚听到。此时此刻,贝蒂和他的幕僚军官们正一手扶着栏杆,一手举着高倍率的双筒望远镜。在射控指挥室被毁,主副测距仪均遭损坏的情况下,只有主炮塔上的测距仪能够提供准确的距离数据,但军官们判断战场形势进而相应调整战斗部署,可不一定要这么精细的数字,他们凭借经验以及肉眼感官就可以估计出双方战舰的大致距离。
  4500码,换算成公制单位米约为4100,在16倍望远镜的视野中,对面的德国战舰就像是隔了一条街的汽车,轮廓分明、细节清晰,主炮喷吐的炮焰、烟囱涌出的黑烟乃至舰艏扬起的海浪都是鲜活生动的景观。
  两条毛奇级战巡,一条布吕歇尔号战巡,两条沙恩霍斯特级装巡,德国人的五艘重装快舰以大约300米的间隔排成战斗纵队,它们整齐地以右舷朝向贝蒂分队,所有的舰炮都在疯狂开火,声势占据着压倒性的优势。
  贝蒂的六艘战舰,不论总排水量还是火炮数量都逊于对面的五艘德国战舰,但两艘战巡的主炮口径和极限射程都优于德国战巡,若“虎”号和“皇家公主”号是以理想状态出战,通过战术机动始终保持较远的炮战距离是每一位指挥官都能想到的明智之策,可是“虎”号的射控指挥室成了贝蒂无从摆脱的阿喀琉斯之踵,为了阻击这支危险的德国分舰队,他只好横下一条心,带着最后的希望铤而走险……
  到了绝地求生的时刻,贝蒂没有片刻的犹豫,他果断下令道:“虎号和皇家公主号左转4个罗经点,以齐射轰击德国舰队,轻巡洋舰全体突击,向敌人发动鱼雷攻击!”
  尽管“虎”号的主电台在战斗中被击毁,三角桅杆顶部的信号索也被弹片刮断,舰员们还是通过备用电台以及通讯信号灯把指令迅速传递出去,六艘英国战舰不折不扣地执行了命令,首尾相距2000米的战斗纵队在三分钟内完成战术调整,“虎”号和“皇家公主”号所有部署在中轴以及右舷位置的火炮都毫不客气地指向了德国战舰,四条轻巡洋舰则义无反顾地扑向火力强大的敌人。
  “愿纳尔逊爵士的在天之灵助我们捍卫皇家海军的荣誉!”奥哈诺将军在额头和胸前点出十字,而后高声怒吼:“全体齐射!”
  在之前的战斗中,这艘超级战巡的二号主炮塔被德国人的穿甲弹击穿,险些酿成致命灾祸,三门威力强劲的13点5英寸重炮就此失去战力,好在“虎”号还有三座三联装主炮塔,可投入战斗的主炮数量只比那些英国超无畏舰少一门,所以在这短兵相接的距离上,奥哈诺确实有理由对接下来的齐射寄予厚望,有一些英国军官甚至已经在脑海中幻想对面那些德国战舰被一一打爆的精彩场面。
  转瞬之际,第二艘毛奇级战巡打来的齐射炮火呼啸着落下。在“虎”号的顽强抵抗下,以二打一的两艘毛奇级似乎没能占到太大的便宜,它们敲废了“虎”号的一只爪子,自己也挨了几记重拳,第二艘毛奇级也有一座主炮塔哑了火,它打来的9发11英寸炮弹,7发落在了“虎”号右舷海面,2发射中了右舷主装甲带。1912年开工的“虎”号战巡采用了维克斯公司的改进型硬化装甲,这种新型装甲较克虏伯通过出售专利提供给英国军火商的原版KC装甲钢质量更高,只是作为英国海军防护水平最强的战列巡洋舰,虎号水线主装甲带的厚度仍只有3至9英寸,也就是说,即便在被视为战舰重点部位的舯部防护区域,水线上下的装甲板也仅有230毫米,用于抵御鱼雷攻击设计的防雷隔舱无助于抵挡敌方战舰的舰炮攻击,一旦主装甲带被击穿,人们就只能寄希望于舷侧燃料舱和内部隔舱的薄装甲板能够最大限度地吸收炮弹动能,尽可能保护舰内的重要部位。
  击穿舷侧装甲的炮弹不出意外地在“虎”号舰体内部发生了爆炸,舰体接连两次颤抖以及沉闷的爆响声让舰上每一名官兵的心脏都被狠狠揪了一把,有人祈祷造物主的庇佑,也有人对这种生死边缘的徘徊表现得非常淡漠。没等更糟糕的事情发生,三座主炮塔相继开火,三联装火炮射击所发出的浩大声威使得不少英国舰员寻得了片刻的心理安慰。
  九根巨大的水柱先后出现在海面上,且不管它们离目标有多近,这意味着“虎”号转向之后的首轮射击没能创造奇迹。
  奇迹之所以被称为奇迹,正是因为它的罕见性,一场战争的胜利可不能只盼望奇迹的发生。英国人称霸海洋数百年,更应该清楚这一点。事实上,英国政府在政治、外交、军事方面的手腕要比其他任何一个国家都要成熟,且形成了制度化的模式,无论哪个党派执掌政权,国家层面的战略决策都能保持较高水准,极少出现重大失误,而德国在失去俾斯麦之后,政治外交可谓一团糟,这便是非常鲜明的对比。
  少顷,在舰桥内焦急等待损伤报告的军官们终于松了一口气,两发贯穿右舷装甲的德国穿甲弹并没有给强壮的“虎”号造成严重损伤,它们仅仅扫荡了二层和三层舰舱一些无关痛痒的舱室,并为数十名在医疗室等待救治的伤兵提前解除了痛苦……
  “看,布吕歇尔被打爆了,‘皇家公主’干得漂亮!英国万岁!”
  这个令人讶异的惊叫声来自于奥哈诺手下的一名年轻军官,顺着他所关注的方向望去,德国战巡“布吕歇尔”号的整个后甲板正笼罩在浓密厚重的烟尘当中,爆炸的火光不断在烟团中闪跃,惊天动地的爆炸响彻海面,舰上应该是发生了连贯的弹药殉爆,但“打爆”这个词组用在这时还有些言过其实,因为爆炸仅仅停留在甲板以上,那艘德国战巡的舰体并没有爆裂开来的迹象。
  贝蒂冷静观察片刻,低语道:“这一下至少干掉了它的一座主炮塔,运气好的话,重创了它的动力系统,希望我们的轻巡洋舰能够展开一次成功的雷击行动。”
  刚刚那名年轻军官恰好站在离贝蒂不远的位置,听到这话,他惊讶极了,细细观察,白净的脸颊羞得通红。
  硝烟散开,火光消减,那艘颇具传奇色彩的德国战巡果然只是后部的主炮塔损毁,它的舰体除了几处被炮弹炸出的焦黑弹洞之外基本完好,航速衰减但没有立即退出战斗行列。仅仅过了一分多钟,“虎”号舰桥里的军官们就体验到了悲喜两重天的含义:在一艘沙恩霍斯特级装甲巡洋舰的持续攻击下,“雅茅斯”号轻巡洋舰在即将进入鱼雷攻击阵位时发生猛烈爆炸。这艘五千多吨的战舰瞬间折成两截,没等大部分舰员撤离,便消失在翻滚沸腾的海面上。
  紧接着,澳大利亚政府出资订造,在战争爆发后不久编入英国大舰队的“悉尼”号轻巡洋舰也挂出了“本舰重伤,无法继续作战”的信号旗。在这艘战舰上服役的澳大利亚海军官兵并无畏惧怯战的表现,也非懦弱无能之辈,只是相对于这样一艘5400吨级的轻巡洋舰而言,对面的德国装甲巡洋舰实在太过凶悍,四对8英寸的双联装主炮堪称轻量级的战巡火力,而且拥有冠军级的海军炮术,战斗打到现在,“悉尼”号已经挨了不知多少发近失弹,它那千疮百孔的舰体早已灌入了大量海水,若是运气稍差一些,恐怕早就被击沉了。
  两艘轻巡一沉一撤,双方的战舰数量转眼变成了4比5,贝蒂分队余下的两艘轻巡洋舰也陷入了敌方炮火的包围,形势岌岌可危。要不是理智尚存,恼火的贝蒂真恨不得率领“虎”号和“皇家公主”号冲上前去,把那两艘可憎的毛奇级战巡给撞沉掉。
  “坚持,再坚持五百米……呃,它们发射鱼雷了,离德国战舰还有两千多码,而我们要的是绝对命中……”贝蒂的搭档古迪纳夫将军语气中满是遗憾,其实那两艘最高航速仅有二十五六节的轻巡洋舰能够冲到离德国战巡两千米的位置已经相当英勇了。自日德兰海战以来,成功的鱼雷攻击基本上都是由航速较快的驱逐舰、鱼雷艇以及具备独特隐蔽性的潜艇完成的,巡洋舰装备鱼雷的初衷是利用混战寻找毙敌之机,或是在特定情况下扮演战场刽子手角色,而且从1904年建造的冒险级开始,英国轻巡洋舰都只装备两具鱼雷发射管,直到1914年开工建造的卡洛琳级才增加到了四具,德国轻巡洋舰的情况亦是如此,这使得它们很难在有序的海战中成为“跨界英雄”。
  古迪纳夫的话音刚落,两艘发射完鱼雷的英国轻巡洋舰双双闪现爆炸的烈焰硝烟,看到这样的场景,英国军官们不禁为它们的单薄舰体感到担忧,可当视线中那五艘德国战舰纷纷转向,齐整的战斗队列一时失去秩序时,他们立即两眼放光,自以为找到了反败为胜的一线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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