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岁约阿希姆(校对)第138部分在线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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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远道而来的法国舰艇共有10艘中最醒目的莫过于那两艘拥有六个烟囱的庞然大物,它们是法国海军设计建造的最后一级装甲巡洋舰,埃德加·居内级。其吨位和航速同凯利的装甲巡洋舰相近,拥有14门191毫米主炮和20门65毫米副炮,火力较装备8门210毫米主炮的德国沙恩霍斯特级强出一截。若是双方单挑,德舰或可凭借略胜一筹的舰炮射程、装甲防御和动力输出赢得胜利,法舰也有机会用暴风骤雨般的炮火战胜对手。
  跟随两艘埃德加·居内级装甲巡洋舰来到直布罗陀港的,是8艘排水量不满千吨的法国驱逐舰。这一时期的法国驱逐舰,装备不差但是设计中庸,舰炮火力不及英国驱逐舰,航速和鱼雷战力不及德国大型鱼雷艇,续航力和适航性能乏善可陈。纵是如此,对处境尴尬的英国地中海舰队而言,这些法国驱逐舰的到来至少能够发挥有益的战术作用。
  领头的法国装甲巡洋舰靠岸之后,凯利和他的军官们移步舷梯口。只见一位高个子的法国海军少将趾高气昂地走下舷梯,居高临下地打量着眼前这些英国海军军官。
  在前来迎接的英国军官里,站在靠后位置的一名尉官小声对他的同伴说:“这个傲慢的法国佬是维克多·巴普蒂斯丁·塞内斯,法国海军少将,第二巡洋舰队司令。”
  “那在这次截击行动结束前,我们都得听他的命令行事咯?”另一名英国海军尉官看着那个正跟凯利握手的家伙,眼中流露出鄙夷的神色。
  “没办法,他们的战舰数量比我们多——从开战到现在,法国海军总损失的战舰还只是个位数。除开战第一个月在亚得里亚海赢得了一场对比悬殊的胜利之外,他们就没怎么打过仗,哪像我们,从一开始就在北海跟德国佬硬碰硬地干仗。”
  这位英国军官所言不虚,开战至此,法国海军还没有损失任何一艘主力舰艇。他们的作战序列拥有4艘孤拔级无畏舰以及17艘前无畏舰,实力看起来相当雄厚,但是一方面他们需要时刻提防奥匈帝国的舰队驶出亚得里亚海,袭击协约国的地中海航线,甚至威逼法国南部港口,另一方面,过于理想化的设计风格和滞后的技术理念使得法国海军建造了一堆“最新式的过时舰”,无论是世纪之交服役的查理曼皇帝级、20世纪初设计建造的亨利四世,无不饱受批评、声名狼藉。它们压制规模稍逊的奥匈帝国海军勉强可为,要长途跋涉前往北海给英国人救场,法国人是既没有信心也没有魄力,结果也只能继续留守地中海,继续它们碌碌无为的战争之旅。
  就在这些低阶的英国军官们窃窃私语之时,两位海军少将已经结束了简短的寒暄,两人转身走向停在不远处的汽车——塞内斯昂首走在前头,凯利跟在侧旁,这个场面恰如其分地反映出英法两国此时在地中海的战略态势。
  在英国地中海舰队的陆上司令部,两支舰队的指挥官和主要幕僚成员坐在一起商讨了下一步的作战计划。此次联合作战的目标非常明确,那就是阻截从西非海域北上的德国太平洋分舰队。事实上,在施佩伯爵离开佛得角群岛的当天,英国海军就收到了谍报人员提供的情报,基本确认施佩舰队只有两艘装甲巡洋舰和几条辅助船只,驻扎在直布罗陀的英国地中海舰队占据地利之便,有机会中途截杀这支德国舰队。不过,加满燃料和补给的施佩舰队并没有沿着西非海岸线航行,它仿佛是一支幽灵舰队,突然出现接着又突然消失了,英国人根本掌握不了它的行踪,只能大致推测它的航迹。
  以施佩舰队的方位和航速,驻扎在马耳他的两艘英国老式战列舰完全派不上用场,仅以凯利的两艘装甲巡洋舰和少量轻舰艇又很难确保胜利,英国海军只得求助于法国盟友,并允诺由法国人指挥这场作战行动。法国人欣然应允,并把正在地中海西部巡弋的塞内斯舰队派往直布罗陀。这样一来,联军舰队拥有四艘最好的装甲巡洋舰,一旦逮住德国舰队,纵使冯·施佩伯爵有惊世才华,恐怕也只有想方设法逃跑的份。届时就算猎物依仗航速优势溜走,协约国也可以在宣传上大做一番文章,鼓舞一下前线将士岌岌可危的士气。
  相比于“布吕歇尔”和“冯德坦恩”这两艘德国战列巡洋舰分别领衔的外派分舰队,施佩伯爵的装甲巡洋舰俨然是最软的柿子。
  为了探明施佩舰队的行踪,在法国舰队抵达直布罗陀之前,凯利已经将三艘老式防护巡洋舰和三艘驱逐舰派往大西洋展开搜索,他同时还采取了一项非常规的措施——派人登上经直布罗陀海峡进入大西洋的协约国和中立国船只,跟随这些船只航行到亚速尔群岛。这样一来,在遇到可疑舰船的情况下,不容易被对手的简易伪装蒙混过关,并可利用穿上的无线电通报敌情。若没有遇上德国舰队,这些军官便在亚速尔群岛搭船返回直布罗陀。
  就在施佩舰队驶离佛得角群岛的第四天清晨,差不多在直布罗陀海峡到亚速尔群岛航线的中点位置,一艘意大利货船在海面上发现了这支德国舰队,但戏剧化的一幕出现了,意大利船长拒绝英国军官用船上的无线电拍发电报,因为这是明显违反国际中立法的行为,一旦电报被德国人截获并遭破译,这艘意大利船跟它搭载的人和货物可就不受中立法保护了。
  着急的英国军官竟然拔枪相向,经过一番争执,意大利人终于作出了让步,但要求英国军官必须用隐晦的隐语发报,以免给德国人留下口实。
  英国军官允诺,将所要发送的电文内容和频率波段写在纸上:“本船‘菲斯女神’,正按预定航程前往亚速尔,今日或有雨。”
  意大利船长反反复复看了看几遍,这才交给船上的报务员。
  没过多久,“沙恩霍斯特”号的电报员监听到了近距离发出的明码无线电报,解译之后,这句看起来莫名其妙的电文交到了施佩伯爵手中。
  “该来的终于要来了。”施佩伯爵意识到这是英国人的告警电报,但他却没有立即下令舰队进入战斗状态,而是打破无线电静默,用密码电报向德国海军参谋部报告了自己的位置以及航向、航速。
  “如无意外,我们将在限定时间抵达爱尔兰海域,值得警惕的是,英国人可能正等着我们前往那里。本舰及僚舰燃料充足,但受舰况限制,无法获得最高航速。”
第50章
雷德尔的灵光
  “海军参谋部的家伙真是一群榆木脑袋!他们就知道坐在办公室里凭空想象,根本不了解真正的战争是怎么回事!要是在日德兰和弗兰德斯的海战由他们谋划指挥,我们早就输得一败涂地了!”
  在基尔的德国公海舰队司令部,海军上将莱因哈特·舍尔的办公室里,舰队作战部长冯·特洛塔上校毫不客气地抨击了海军参谋部,若不是他们的决策部署,施佩伯爵指挥的太平洋分舰队没必要冒险前往佛得角群岛加煤。由此引发德国和葡萄牙之间的外交摩擦尚且不谈,现在全世界都知道德国的太平洋分舰队到了西非海域,这不远万里的航程以及一路的低调,其返回德国本土的意图人尽皆知。一旦它们加入德国公海舰队,势必如鱼得水,所以协约国海军很可能调派舰艇进行中途拦截。
  尽管没有海军参谋部的人员在场,特洛塔上校的评述也是率性而为,但这种话要是传到海军参谋部的某些人耳朵里,难免在旧的分歧上增添新的隔阂。老道的侦察舰队司令冯·施佩尔中将有意把话题转回到正路,他说:“事情既然已经发生了,是否该归咎于人为的决策失误,日后自有定论,我们现在急需解决的问题是如何帮助施佩伯爵的太平洋分舰队顺利返回北海。”
  “其实话说回来,就算英法海军有意抽调舰艇阻截施佩舰队,也未必赶得及进行作战部署,从目前的情况来看,施佩伯爵的两艘装甲巡洋舰已经脱离了辅助船只,在加满燃料补给的情况下,它们能够以14节以上的航速持续行动。”高级参谋军官冯·莱费措夫中校分析到。
  “不管怎么说,我们得做好最坏的打算。”
  舰队参谋长约阿希姆·弗兰茨·胡伯特少将,霍亨索伦皇室的天才小王子,在同僚们的心目中早已是神一般的存在。他说话的嗓门不大,语气也显得非常平和,但开口之后,众人显然不再纠结其它,而是顺着这个思路往下讨论。
  公海舰队的高级参谋军官冯·莱费措夫中校说:“我觉得以当前的形势,敌人有三种拦截方案可选:其一是从地中海抽调舰艇前往北大西洋中部截击施佩;其二是从英格兰南部派遣舰队,在爱尔兰西南部海域截击施佩;其三是从苏格兰派遣舰队,在不列颠西北部或北部水域截击施佩。从时间来看,后两种无疑更具可行性。”
  冯·施佩尔中将的副手,侦察舰队参谋长雷德尔少校是在场军官当中军衔最低的,他弱弱地发言道:“为在连败的形势下求得一胜,敌人也可能在这三处全面下注,毕竟短期的兵力调动并不影响他们在地中海和不列颠本土海域的军事布局。”
  “有道理。”夏树点头应赞。
  雷德尔继续分析说:“6个小时之前,施佩伯爵的太平洋分舰队处在北纬37度20分、西经18度04分位置,离直布罗陀港460海里。以施佩伯爵的经验,突然打破无线电静默必是发生了某些特殊情况。假如英国海军是第一时间发现了这支舰队,并从直布罗陀派出战舰往西北方追击,航速快的轻舰艇有可能在后天赶上,然后想方设法拖住施佩舰队,等己方主力舰艇前来完成前后包夹。”
  “除了让施佩伯爵改变航程,推迟抵达爱尔兰的时间,我实在想不出还有什么其他办法。”特洛塔上校摊开手说,“布吕歇尔号还在格陵兰岛海域进行维修,而我们的主力舰队还在本土海域,11月4日之前,不会有我们的大型舰艇出现在爱尔兰水域。”
  夏树道:“取消原定的会合计划是必然的,晚餐前,我跟冯·波尔海军上将的第一参谋副官通了电话,他们正着手调整作战方案。”
  “以他们可怜的智慧……”特洛塔上校一脸轻蔑地摇摇头,“说实在的,他们真应该请殿下您去给他们指点一二,好让他们的计划看起来聪明一些。”
  夏树无言冷笑,他是提尔皮茨的门生,也是海军进攻理论的信徒,海军内阁长官穆勒和海军总参谋长波尔是海军存在理论的支持者,双方素来不和。表面上看,德国海军在日德兰和弗兰德斯的巨大胜利使得这种战略理论的分歧失去了意义,但这背后却暗藏着海军高层争权夺利的玄机。随着德国海军的发展壮大,海军掌门人的地位和权势水涨船高,而提尔皮茨不仅是个雄心勃勃、精力过人才出色领导者,亦是一个大权独揽、固执傲慢的右翼分子,有些人因为不同的政见而站在他的对立面,有些人希望打破他在德国海军独断专行的特殊地位,结果不断有人在德皇威廉二世面前挑拨他与提尔皮茨的关系,而威廉二世偏偏又是一个缺乏城府、容易受到旁人诱导的君主,尤其是在战争尚未爆发但欧洲已是阴云密布的时期,威廉二世担心提尔皮茨的作战策略将会葬送德国海军,所以有意疏远提尔皮茨而重用穆勒、波尔,并将海军的战争计划交由波尔领导的参谋部全权负责,结果出现了令人啼笑皆非的一幕——到了战争前夜,提尔皮茨作为海军的最高长官居然不知道海军的战争计划是什么内容,更可笑的是,海军参谋部制定的战争计划有等于无,因为他们一心想着如何抵御英国海军子虚乌有的压迫式封锁,丝毫没有主动发起进攻的胆识,这样的保守足以证明他们的战略智慧何其低下。
  所幸的是,爱好冒险的德皇威廉二世在最后一刻批准了夏树的作战计划,给了德国公海舰队放手一搏的机会,这才有了日德兰海战的辉煌胜利,之后的两次弗兰德斯海战皆由公海舰队一肩挑,所以是由公海舰队司令部制定作战方略,报经海军高层和德皇本人批准,而这一次在爱尔兰海域的作战行动涉及公海舰队、海军陆战部队、潜艇部队、太平洋分舰队,中后期还需要得到政府外交部门的配合,很多范畴都超出了公海舰队的权限,因而需要海军参谋部的统筹协调。
  “以我对波尔上将的了解,他恐怕不是那种容易变通的人。”坐在上位的舍尔有些阴沉地说道。
  夏树看了看自己的铁杆战友,表态说:“如果海军参谋部最终的决定是不改变计划的时间表,那么我会直接向陛下申明这一作战方案存在的致命问题。”
  舍尔的办公室里出现了短时的沉寂,内耗显然是军人们最不愿意看到的情况。
  军阶最低的雷德尔虽然还是个缺乏指挥和参谋经验的年轻军官,在海军学术领域已有相当的造诣,并因此得到提尔皮茨和德皇威廉二世的赞赏,甚至因学术贡献而得到了德皇授予的红鹰勋章。这个时候,他显然不介意当个冒尖的刺头:“晚餐的时候,我就一直在想,如果我们的对手盯上了施佩舰队,我们何不把它当作诱饵,看看能否钓起几条大鱼来?”
  这个提议立即给稍嫌沉闷的办公室带来了一缕清新空气,变被动为主动的想法也非常符合夏树的胃口。
  得到了来自将领们的赞许目光,时年38岁的雷德尔阐述道:“我初步的设想是来一场连环计。以部分主力舰艇在弗兰德斯海域(这一地理概念包括荷兰、比利时和法国东北部沿海)实施佯动,牵制英国海军的主力舰队,同时将主力舰队派往爱尔兰西南部海域,让施佩伯爵引诱英国舰队进入预设埋伏圈,让侦察舰队痛揍英国海军的装甲巡洋舰。接下来,我们在爱尔兰起义者的接应下派兵登陆爱尔兰西海岸,施佩舰队和侦察舰队继续在爱尔兰海岸活动,英国海军定会调遣主力舰艇穿过英吉利海峡前来,我们在英吉利海峡西端部署大量潜艇并将主力舰队埋伏在这一带,再打英国海军一个伏击战。”
  雷德尔话音落下,办公室里又陷入了一阵沉寂,公海舰队的几位主要将领和最资深的参谋军官个个表情严肃,有的目光空洞,有的双眼紧闭,显然都在认真琢磨这个计策的内涵。
  片刻过后,夏树率先打破沉默:“好一个连环计,若能大获成功,我们将给予英国海军最致命的一击,西线战事的终结也将指日可待了。”
  “这确实是一个绝妙的作战计划,简直比得上我们出击日德兰海域的那一仗。”特洛塔上校的语气明显是先扬后抑,他紧接着提出自己的疑虑:“我不担心英国人是否会被我们牵着鼻子走,但我们自己的参战舰艇首先要能按照一份严格的时间表来执行,任何一个环节都不能出现问题,这样才有可能严丝合缝地完成计划,然后是我们的敌人,他们也要非常默契地配合我们的行动。”
  雷德尔当即解释说:“这看起来很难实现,但我们其实是在利用敌人围歼施佩舰队的迫切心理,让他们跟着我们的时间表走。赢得第一步胜利之后,我们登陆爱尔兰,这实际上比直接登陆不列颠岛更让英国人难以接受,只要让他们相信我们的主力舰艇部署在弗兰德斯海域,他们必定会派出最好的那部分主力舰艇赶往爱尔兰,那对他们而言是挽救国运的一战,只能赢不能输。”
第51章
眼界
  “让我们充当诱饵么?有意思!”
  航行在大西洋中部的德国海军装甲巡洋舰“沙恩霍斯特”号上,马克西米里安·冯·施佩伯爵拿着一份密码电报,脸上的阴沉一扫而空,眼底闪过一丝异样的精光。
  站在伯爵身旁的舒尔茨上校是“沙恩霍斯特”号首任舰长,也是施佩伯爵共事多年的老同僚,他同样从这份电报中得到了令人振奋的信息,但作为一名性格低调、作风谨慎的老资历军官,他并未漏过一个不容忽视的细节:“长官,跨舰队的作战命令理应由海军参谋部发出,可我们反而先收到了公海舰队司令部的电报。如果是海军参谋部发了电报而我们没有收到,最多是再等几个小时,如果到时候还是没有收到,我们恐怕得主动向海军参谋部发报询问。您觉得呢?”
  施佩伯爵微垂着头想了想:“我们距离本土一千多海里,无线电通讯不畅是很正常的情况,而就算没有收到海军参谋部的电报,我们也应随机应变,总不能看到危险还埋头往前冲,你觉得呢?”
  “沙恩霍斯特”号的桅杆上悬挂着一面舰队中将旗,它意味着这支舰队正置于施佩伯爵的直接指挥之下,舒尔茨的任务是协助这位舰队司令官打理旗舰上的大小事务,包括战时的协助指挥,但不具备决定权——除非舰队司令官阵亡或者直接委任他为代理指挥官。
  对于施佩的回答,舒尔茨并不觉得非常意外,他点点头:“您说得对,眼下的形势对我们很不利,既然公海舰队已经调整了航程,我们自然不能再按原定的计划行事了。”
  两人回到海图前,施佩伯爵掏出他的老烟斗,一边和舒尔茨讨论接下去的航程,一边吐起了烟圈。在他们面前的大台子上有一张偌大的海图。图上用淡色的线条划成了许多方格,每个方格都有一个对应的编号。它的特别之处在于标出了不同补给船在不同海域出现地时间——精确到具体某一天。当舰队需要进行油料和物资补给时,只需要按照海图上标注的时间到预定海域去寻找补给船,而不是通过无线电召补给船前来。这也是德国海军参谋部为了避免袭击舰暴露方位而制定地一个策略。
  既然决定要当这个诱饵,舒尔茨建议说:“我们可以找个偏僻的位置呆上一两天,暂时避开英国人的视线,等公海舰队进入大西洋,我们再前出到凯尔特海,在繁忙航线上大张旗鼓地袭击敌方舰船,引诱英国舰艇前来。”
  施佩未知可否,而是盯着海图凝思。舒尔茨直起身来,从旁看着这位有勇有谋、胆识过人的舰队指挥官。36年的海军生涯在他刚毅的脸庞上留下了深刻的痕迹,斑白的两鬓让人无法不感慨岁月的沧桑。因为出生在丹麦哥本哈根的一个德裔贵族家庭,施佩的言行举止永远是那样的沉稳大度,他自小就向往成为一名海军军官,17岁的时候就从海军学院毕业,成为了一名年轻的候补军官。他在练习舰贝尼塔号上历练了4年,终于晋升少尉军衔,然后前往炮舰“海鸥”号任职。26岁的时候,施佩到了遥远的非洲殖民地,任喀麦隆港的港口司令,两年后回到德国,在练习舰“毛奇”号上担任教官;31岁,施佩晋升为上尉,在老式巡洋舰“巴伐利亚”号担任副舰长,并在那里成长为一名炮术专家。36岁时,施佩开始担任第二巡洋舰分队副司令官兼参谋长,两年后晋升为少校。从1901年开始,施佩在军界的晋升步伐开始加速,他现实担任扫雷舰“塘鹅”号舰长,一年后便晋升为海岸防卫部长,并在接下来的两年里分别晋升为中校和上校。在担任了战列舰“巴登堡”号舰长一职后,施佩于1908年被任命为北海舰队参谋长。1910年,他在任上晋升为海军少将。1912年转任包括“沙恩霍斯特”号、“格奈森瑙”号装甲巡洋舰和“埃姆登”号、“莱比锡”号、“纽伦堡”号轻型巡洋舰组成的德国太平洋分舰队司令,同年晋升为海军中将。
  这样的阅历在如今的德国海军算不上特别出众,但正所谓时势造英雄,战争的爆发给了年富力强的施佩伯爵一个尽情展现才华的机会。尽管德国在胶州湾的海军基地有着完备的防御体系,但当奥匈帝国皇储费迪南大公遇刺的消息传来之时,他就意识到孤悬海外的青岛要塞迟早将陷入敌手,因此他率领舰队主力早早离开了胶州湾,前往更有回旋余地的太平洋岛屿。战争爆发后,施佩伯爵决定让四艘轻巡洋舰分散开来,利用德国在南太平洋的殖民地以及部署在海上的补给船展开袭击战,自己带着两艘装甲巡洋舰返回本土,为公海舰队对抗英国海军增加重要的砝码。
  到了1914年,装甲巡洋舰依然是许多海军国家的主力舰艇,只是在竞争最为激烈的北海,战列巡洋舰的强势崛起让这种昔日备受器重的快速战舰退出了核心行列,只不过英德海军之间空前惨烈的厮杀让双方主力舰艇出现了惊人的消耗,在第二次弗兰德斯海战结束时,两大海军居然没有一艘完好无损的无畏舰和战列巡洋舰,旧式战列舰和装甲巡洋舰成了北海战场的主导力量,作为海军界公认的最强装巡,两艘沙恩霍斯特级的回归势必会给占据战场主动权的德国海军带来强劲的助力——即便两国海军的主力舰艇陆续修复回归,难保它们不会在下一场对决中再次出现两败俱伤的局面。
  过了好一会儿,施佩伯爵抬起头来对舒尔茨说:“我在想,用两条沙恩霍斯特级装甲巡洋舰做的诱饵,能够引出多大的鱼。”
  舒尔茨边想边答:“如果英国海军还有随时可供出战的战列巡洋舰,很可能会派这种航速比我们快、火力比我们强的主力战舰前来,不然的话,至少要三艘装甲巡洋,有可能再派一两艘无畏舰或前无畏舰,关键要看英国海军的高层将领们怎么想。”
  “说得没错,关键要看英国人怎么想。”施佩伯爵微微颌首,脑袋里显然已经有了自己的想法。
  “如果我们一直躲躲闪闪,英国人会觉得我们只是一心想要溜回北海去,那样的话,他们并不会真正重视我们,可能只会派出一些次要的舰艇前来搜寻并追堵我们。要是我们出现在英国人最不希望我们出现的位置,在他们最柔弱的部位狠狠来一拳,让他们觉得非把我们消灭不可,那就会调派较多的兵力来追杀我们。”
  对于施佩的分析,舒尔茨觉得非常在理,他接着话往下说道:“既然我们要当诱饵,就要发挥诱饵的最大功效。以如今的形势,‘布吕歇尔’号在北大西洋威胁着英国的北方航线,估计许多英国船只都改走亚速尔群岛转往欧洲的中部航线了。您觉得……我们是在这附近蹲守,还是调头去一趟亚速尔群岛?”
  施佩伯爵并不直接回答,而是反问:“你觉得呢?”
  舒尔茨分析说:“如果英国人是在北方海域布设封锁线,等着我们自己送上门去,那么这两种选择并没有太大的区别,但我觉得英国人很可能已经从直布罗陀派了舰队追踪我们,那样的话,去亚速尔群岛比呆在这里更有回旋的余地,而且航程安排也完全赶得上公海舰队司令部的新计划。”
  施佩伯爵眉角轻扬:“那我们就去亚速尔群岛!”
  当“沙恩霍斯特”和“格奈森瑙”号组成的双舰编队在海面上划出一道优美的弧线,原本指向北方的舰艏转而遥指西面的亚速尔群岛时,英法地中海联合舰队的四艘装甲巡洋舰从直布罗陀港启程已有20个小时,它们正以18节的较快航速朝西北方航行。代理旗舰“埃德加·居内”号的海图室里,法国军官们用彩色线条绘制出敌我双方舰船已知的、预定的以及推测的航迹,并用精致的铅模代表这场猫捉老鼠游戏的参与者。
  “报告长官,我方驱逐舰‘博里司令官’号在北纬40度10分、西经18度02分位置发现不明身份的煤船一艘,已开炮示警,要求对方停船接受检查,从船只的外形来看,很可能是德国太平洋分舰队的一艘补给船。”
  听了通讯官的报告,法国海军少将塞内斯眼前一亮,而不等他开口,一名航海官已经在海图上做了相应的标注,从之前意大利货船发现德国舰队的位置来看,德国人仍在往北行驶,这就意味着英法地中海联合舰队目前的航向是正确的,但他们能否追上那两艘德国装甲巡洋舰,则取决于对手的航速。
  “给‘博里司令官’号发报,如果德国人拒不从命,那就向它开火,然后派陆战队登船,务必给我抓住船上的主要官员,从他们嘴里撬出有关那两艘沙恩霍斯特级的情报来,航向、航速、目的地以及人员装备配置情况,速度一定要快!”
  向通讯官吩咐了这些,塞内斯将军转头对他的军官们说:“打垮德国太平洋分舰队虽然不足以挽救这场令人失望的战争,却绝对有利于法国海军在未来的盟国合作中争取更加有利的地位。英国人空有世界第一的海军力量,却在北海被德国人打得灰头土脸,而我们以一己之力压制奥匈帝国和奥斯曼帝国的海军力量,让他们躲在海峡后面不敢出击,无论这场战争的结局如何,我们都可以问心无愧地面对法兰西的三色旗。”
第52章
第一个猎物
  晴朗的午后,一艘悬挂葡萄牙国旗的商船独自航行在徐波荡漾的海面上。告别了美丽宁和的亚速尔群岛,它正驶向烽烟四起、战火纷飞的欧洲大陆。英、法、德、俄、奥、塞这六个主要参战国的人口和土地面积占到了欧洲的三分之二,自从反法联盟战争以来,欧洲还从未爆发过如此规模的战事,枪炮技术的发展则使得军队的消耗速度达到了空前的程度。在过去的不到三个月时间里,交战双方的阵亡人数竟比过去一百年死于战场的军人还要多!
  战争既意味着杀戮与死亡,也意味着机遇和财富。德国潜艇在大西洋海域频繁活动以来,最繁忙的航线渐渐变成了舰船坟场,即便如此,大量的协约国船只依然穿梭于德国人公布的交战海域,许多中立国商船亦在利益的驱使下秘密为协约国运送物资。此时的德国海军已在北海战场掌握了主动,没必要孤注一掷地采取无限制潜艇战,所以德国潜艇非要有确凿证据证明中立国船只违反中立法,才能对其实施攻击,这就给了运载违禁品的中立国船只在被德国潜艇拦下之前全速逃走的机会。不过,随着两条恶名昭彰的德国袭击舰——“布吕歇尔”号和“格劳登兹”号进入大西洋,这种侥幸的机会越来越少。从9月中旬到10月中旬,两艘袭击舰在大西洋海域总共拦截了42艘中立国船只,并且全部进行了登舰检查,对运送禁运品前往交战区的17艘货船,在强行撤走船员后悉数予以击沉。局势所迫,许多载有禁运品的中立国商船纷纷躲进港口或是转往远离战区的中立国,导致英法等主要交战国的粮食、饲料、矿石供不应求,价格大涨。
  眼前这条商船属于典型的远洋货轮,吨位大、吃水深、航速快,适合运载大宗物资进行跨洋航行,配备的船员有数十人之多。尽管天气晴好,风平浪静,这艘船上的船员们却一个个表情阴沉,似有深深的忧惧笼罩心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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