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岁约阿希姆(校对)第123部分在线阅读

字体大小: | | 上一章 / 章节目录 / 下一章 / 返回书籍页面 / 当前阅读进度123/387

  另外一边,德军鸽式飞机与法军布雷盖RU1的角逐霍然揭晓了结果——前者凭借明显胜出一筹的动力及灵活性赢得胜利,法国飞机从四百多米的空中坠落下去,飞行员生还的几率微乎其微。
  解决掉了眼前的对手,“德国鸽”连忙赶去支援己方的齐柏林飞艇,那架“布雷盖”撇下三两下难以干掉的德国飞艇调头迎战。法国飞行员的驾驶技巧不输对手,可是他的飞机载有三名乘员,平飞的最高时速只有80公里,正面攻击无果,没几分钟就被这鸽式飞机咬住了尾巴,法国飞行员只好驾机朝巴黎方向逃去。
  鸽式一路猛追,不断开火,眼看就要将对手击落了,机枪却突然哑了火。无论德国飞行员如何摆弄,这挺机枪就是不再发出任何声音,他只得悻悻而归。
  空中的这场战斗持续时间不长,过程非常简单,有精彩场面,也有曲折之处。
  地面上的交战截然不同,由于天气不佳,双方的空中侦察都没能起到理想的效果,而德法军队的骑兵侦察队相互渗入对方战线,提供给上级指挥部的情报也大都是片面的,甚至自相矛盾,双方的战地指挥官以及后方的统帅最终还是要靠自己的判断做出抉择。
  在德军战线的最远端,克卢克军团已在英法军队的猛烈进攻下支撑了快40个小时,最先接敌的第3兵团损失过半,基本丧失了继续作战的能力,而克卢克仅有的一师预备队早就顶了上去,第3兵团携手防守侧翼阵地的第4兵团遭到英军部队的迂回攻击,大部分阵地得而复失,好在先期渡过马恩河的第1、第2兵团已经艰难地把主力部队撤回到马恩河北岸,他们的抵达保住了己方的炮兵阵地,而野战炮兵又勉力支撑着侧翼防线的关键地段不被突破。
  右翼的克卢克所部是德军实力最强的军团,当英法军队突然从巴黎方向发起大规模反击的时候,与之相邻的比洛和豪森军团都是面朝马恩河,他们大幅度调整部署需要时间,而一旦克卢克军团被迅速击退,比洛毫无防备的侧翼将暴露在敌人的枪口下,这势必引发一连串的连锁反应,使得唾手可得的胜利变成一场可怕的失败。
  克卢克疲惫却顽强的士兵们抵挡住了协约国军队最初的攻势,而沿马恩河部署的上百万德国军队就像一只体型惊人的史前巨兽,动作稍显迟钝,可在攸关生死存亡的威胁面前仍做出了及时的反应——一字排开的五个军团依次向克卢克靠拢,在缺乏预备队的情况下,这显然是最为直接和有效的补救方式,而历史的一幕之所以能够避免,恰恰是因为凡尔登已经为德国军队所攻克:若凡尔登要塞依然控制在法国军队手里,威廉皇储的第5军团只有一条受到法军炮火覆盖的道路可供通过,他不得不停下来努力拔除凡尔登这个钉子,而鲁普雷希特的第6军团也只能强行进攻图勒与埃皮纳勒一带的法军防线,那里的法军堡垒部署有重型武器,并且得到了野战工事的拱卫,巴伐利亚士兵将在这条防线前损耗大量的兵力。与此同时,中路的第3和第4军团,也即豪森将军和符腾堡公爵阿尔布雷西特的部队,也被法军牢牢牵制住着。自从反攻的号角吹响之后,法军就在圣贡沼泽地带向德军阵地发起了勇猛的进攻,双方在这一区域爆发了多场残酷的白刃战,而在几场最关键的战斗中,法军的野战炮兵令德军阵亡士兵的尸体堆积如山……
  如今,威廉皇储元气受损但主力犹存的军团得以同时从马恩河北岸和南岸大踏步向西挺进,而巴伐利亚王储的军队紧随其后,并以两个兵团又三个骑兵师的兵力协同黑林根的第7军团包围土尔·南锡一带的法国守军。在威廉皇储的主力部队抵达圣贡之后,阿尔布雷西特抽调两个兵团星夜驰援比洛,豪森也想方设法抽出了一个兵团,这些生力军从马恩河南恩推回到了北岸,然后沿着畅通无阻的公路展开急行军。到了9月14日中午,增援部队及时出现在了克卢克军团身后,最大的危机得到了解除,而始终缺乏信心的小毛奇也暂时保住了自己总参谋长的位置。当然了,对于带着一帮权贵要人及盟友官员来到前线视察的德皇威廉二世而言,这场危机着实让他感到难堪,因为就在英法军队发动大规模反击之前,他刚刚夸下海口,不出一个星期,色当的光辉就将在他手里重现。
第4章
请缨
  面积仅两千多平方公里的卢森堡,是西欧最小的袖珍国家,它处在德国、法国、比利时之间。若将德法两国绵延数百公里的边界比作一扇大门,卢森堡的地理位置以及交通网络便相当于这扇大门的门轴,若无法通过它的转动来打开大门,便要以十倍的气力将其撞破。
  正因为重要的地缘价值,卢森堡自古以来就是兵家必争之地,它一次次独立又一次次被不同国家入侵,饱受战争的蹂躏。仅15世纪以来,卢森堡就先后被西班牙、法国、奥地利等国统治长达400多年,期间被战火摧毁了二十多次。为抵御外敌,卢森堡人先后修建了许多坚固的城堡,小小的卢森堡因此成了著名的“千堡之国”,但慑于现代战争的可怕摧毁力,卢森堡人不愿再让自己的国家化为焦土,所以在1914年的灼热夏天,这个人口不足50万的弹丸小国在强大的入侵者面前选择了不抵抗,拱手将全部的国土连同四通八达的铁路系统都让给了德国军队。
  作为对卢森堡人这种配合态度的褒奖,战争期间,德国军队对卢森堡采取了相对宽松的占领政策。当夏树在战争爆发后第二次来到卢森堡时,许多店铺都在照常营业,居民在白天刻意不受约束地外出活动,随处可见军容整齐、表情随和的德国军人喝咖啡、购买货品。纵然如此,每一个卢森堡人警惕而冷漠的眼神仍在时刻提醒德国人:他们以武力方式进入卢森堡是不受欢迎的。
  德国军团全面越过边界后不久,小毛奇就带着他的陆军总参谋部从国内迁到了更靠前线的卢森堡,并在这里全面指挥东西两线的作战事务。德意志第二帝国的军事体系基本沿袭了闻名遐迩的普鲁士总参谋体制,战争时期,总参谋部是全体武装力量的最高指挥机构,直接向德皇本人负责,而在大多数情况下,德皇并不插手具体军务,总参谋长是真正决定战争策略的核心人物。
  在卢森堡君主——阿黛拉伊德女大公的一处城堡,夏树见到了一脸憔悴的小毛奇,也见到了面有愠色的威廉二世。为亲眼见证西线的决定性胜利,德皇威廉二世带着一众王室成员、权贵显要驾临此地,自战争爆发以来首次在占领区设立军事大本营。可出乎多数德国高级军官的预料,协约国军队在节节败退、士气大衰的情况下在马恩河下游发起大规模反击,经过三天的激战,德军右翼的克卢克军团形势岌岌可危,比洛军团也有被击退的危险,豪森和阿尔布雷西特军团的增援部队虽然及时赶到,但他们的士兵同样因为连日的行军作战而变得疲惫不堪。西线的形势时时刻刻都在发生微妙的变化,德军将遭挫败还言之过早,但从双方的战线态势来看,一鼓作气打垮法国的机会正渐行渐远……
  “三个海军旅?”
  德皇摸着自己上翘的胡须,转头瞟了眼一副小媳妇模样的赫尔穆特·冯·毛奇。对于德国海军组建陆战部队之事,这位陆军总参谋长历来是冷眼看待的,他既不明确反对,也不主动给予支持。如今西线最后一个预备师都已经投入战斗,面对各军团司令追要增援的电报,他焦头烂额,无计可施,突然有三个训练有素、整装待发的旅加入战场,他心里自是求之不得,如果这三个还军旅能够有海军战车部队那样惊世骇俗的表现,他眉梢的愁云少说也能消减一半。
  不过,约阿希姆王子没有直言这三个海军旅如何部署,小毛奇故意试探道:“陛下,既然海军确信调出这些陆战部队不影响本土海岸防御,我们可以将这些海军部队部署在比利时,替换西格蒙德的第32步兵师和勒斯彻的骑兵旅,让他们乘火车前往兰斯,强行军赶去支援克卢克。不知您觉得如何?”
  德皇不置可否地“嗯”了一声,然后问夏树有何计划。
  既然小毛奇不排斥海军部队投入西线战场,夏树不慌不忙地拿出通过海军高层作战会议讨论的作战方案:在威廉、汉堡、不莱梅等港口集结渡船,并让海军陆战部队招摇过市,让敌人一位德国海军将携第二次弗兰德斯海战取胜之余威发动登陆作战,暗地里将三个海军陆战旅的部队运往法国北部,从亚眠朝巴黎方向发动突击。
  德皇一贯青睐这种虚实结合、富有想象的战术,而不在乎它们究竟有多大的可行性,小毛奇则恰恰相反,他追求谨慎稳重的策略,宁可按部就班,也不愿大胆冒险。所以听了夏树的陈述,他们一个不住点头,一个连连摇头,态度显而易见。
  “从亚眠到巴黎超过一百公里,需至少三个兵团才有取胜的机会。”小毛奇说。
  夏树温和地反驳道:“据我所知,敌人原先部署在法国北部的师、旅,很多都已经调往马恩河参战,轮换过去的尽是一些被打残的师,部队番号看起来没有减少,实际战斗力下降了很多。”
  小毛奇的语气不急不躁,内容却很有针对性:“殿下所说的情况不假,可敌人哪怕只有半个军团的兵力,也要比我们这三个海军旅的人数多得多得多。现在的局势下,就算我们不从法国北部抽走部队,也很难对殿下的计划提供兵员上的支持。万一海军部队的指挥官因为缺乏经验而让部队陷入困境……”
  听出了小毛奇的言外之意,德皇刚刚还充满希望的脸庞顿时阴沉下来。的确,德国海军陆战部队组建已有较长时间,士兵们都经受了正规的作战训练,装备水平也很理想,唯独年轻的军官团队普遍没有经受战火的锤炼,而德国陆军的将领们多数都经历过普法战争,那时候他们虽然是低级军官甚至普通士兵,但至少知道什么叫做战争。
  夏树沉默片刻,以自信坚定的目光看着威廉二世:“我将亲自指挥他们作战。”
  小毛奇本欲反驳,犹豫了一下,没有开口。
  德国舰队一而再地击败英国海军,表现远远超出了国人的预期,夏树在威廉二世心目中的形象渐渐趋于神化,可即便如此,德皇依然提出了小毛奇没有明言的质疑:“约亨,在海军届,你绝对是几百年一遇的天才,可陆战与海战有很大的不同,参谋长和指挥官的位置也有区别,你……确定能够胜任陆军指挥官的位置?”
  “确定。”夏树不假思索地回答,但他见德皇仍有顾虑,小毛奇也面色阴郁地一言不发,他果断使出以退为进的策略:“陛下,虽然我自己对自己有十足的信心,但您的担心也不无道理。稳妥起见,我们可以将三个海军旅置于一位陆军将领的指挥之下,而我本人继续担任我最擅长的参谋长职务。”
  这个备选方案并不能让小毛奇完全满意,但已经达到了德皇的心理底线,他当即问夏树是否有合适的人选。
  “第一近卫师的奥斯卡·冯·胡蒂尔将军。”夏树答道。
  对于这个名字,德皇和小毛奇都不会感到太过陌生。毕竟第一近卫师是被寄予厚望的普鲁士王牌部队,而且在漫长的从军生涯中,贵族出生的冯·胡蒂尔交替担任参谋和前线指挥官两种职务,既在老毛奇手下工作过,也为小毛奇担任过参谋助手。历史上的胡蒂尔因步兵突击群战术而闻名,该战术也被普遍视为德军机械闪击战的雏形。值得一提的是,早年在里奇特费尔德士官学校受训时,胡蒂尔就得到了保罗·冯·兴登堡的高度评价,毕业后即被推荐到了陆军总参谋部供职,而埃里希·冯·鲁登道夫又正好是他的表弟,能力加上关系,使得历史上的胡蒂尔能够在1914至1917年的短短三年时间里从陆军少将晋升为陆军上将。
  夏树之所以挑中胡蒂尔,可不光是慕名之选。他与胡蒂尔相识多年,两人的初次见面源于夏树帮助威廉皇储谋划秋季会操方案,短暂的共事,他们为彼此开阔灵活的战术思维而折服,之后一直保持着通信联络,而在海军陆战部队建立之后,夏树几次邀请胡蒂尔前去给年轻军官们讲训授课,还聘请他担任了但泽海军学校的客座教授。正因为这层关系,胡蒂尔对海军陆战部队的了解甚过绝大多数德国陆军将领,而他出色的指挥能力和坚定如钢的性格也在过去一个月的时间里得到了非常充分的证明——第一近卫师成为比洛军团表现最好、战果最大的步兵师,胡蒂尔本人也因此两获铁十字勋章。
  德皇未作表态,小毛奇突然想起些什么,他叫来副官交待了几句。过了不多会儿,这名副官带了一份电报回来,小毛奇将它呈到威廉二世面前,德国皇帝扫了一眼,拍板道:“如果胡蒂尔将军本人没有异议的话,我们就任命他为三个海军陆战旅的代理指挥官吧!把它们暂编为海军第一陆战师如何?”
  这时候,小毛奇方以幽怨的神情看了眼夏树,自己显然掉进了对方挖好的逻辑陷阱。眼下德皇金口一开,事情既成定局,海军陆战部队若是败了,问题也不会糟糕到哪里去,若能出奇制胜,亦是举国之幸,只不过德国陆军在国内的地位恐怕要彻底让位给提尔皮茨的大海军。
第5章
飞鸿
  在夏树前往卢森堡“请旨”之时,三个海军陆战旅参战的准备工作已在紧锣密鼓地进行当中。海军部向各轮船公司以及私人船主发布了征召令,紧急征用了那些适合跨海航行的渡轮、邮船、货轮,大中型驳船和渔船的船主也得到命令,要求他们做好随时应召出航的准备。与此同时,全副武装的海军士兵在不莱梅、汉堡、威廉、吕贝克等港口招摇过市,这些士兵表示他们并不清楚此番作战的目的地,唯一能够确定的是,海军陆战部队将要投入一场大的战役。在吕贝克和威廉港附近的海滩,海军士兵们的登陆操演吸引了众多居民的关注,而海军的高级军官们则在各种场合讨论着登陆船队穿过英吉利海峡是否安全、法国北部海岸是沙地还是泥潭这类话题。
  夏树从卢森堡返回基尔当天,3个海军陆战旅已分别在但泽、吕贝克、威廉三个港口完成集结。部署在但泽的第1旅最先登车,军列将运载近万名士兵及其作战装备前往离亚眠二十多公里的杜朗,而利用预先储备的零部件,胡伯特战车工厂一周之内赶工生产出了42辆胡伯特-13和6辆胡伯特-14,除去按德皇旨意向陆军交付的部分,仍有30辆胡伯特-13留给海军陆战部队,海军以此组建了第1战车营,并将其配属给第1陆战旅,充当陆上进攻作战的铁钻头。
  很快,从陆军总参谋部传来消息,胡蒂尔将军本人同意担任海军陆战部队的战场指挥官,德皇遂任命他为德国第一陆战师指挥官——三个海军陆战旅临时合编的部队由此定名为“陆战师”,而不是三人当面会商时所说的“海军陆战师”。
  到了这一步,夏树暂时没功夫跟小毛奇纠缠陆陆战部队的番号和编制归属问题,他给胡蒂尔将军发去电报,请他直接前往杜朗与自己会合。
  离开基尔前的几个小时,夏树收到了一名瑞典外交官员送来的信件,他刚开始以为是瑞典王子古斯塔夫的信,拆开牛皮纸质地的信封,熟悉的字迹让他的心一阵狂跳。
  居然是夏洛特!
  尽管信中的称呼是“尊敬的约阿希姆王子”而不是“亲爱的约亨”,字里行间也完全看不到情侣的柔情蜜意,措辞格式像是一份平淡无奇的公函,夏树的手在微微颤抖,眨眼的频率时快时慢,毫无规律。她的字迹仿佛一阵清风、一股清泉,给血火杀戮熏染的狂热情绪降了温。在这寂静的夜晚,夏树想起了她的俊秀容颜,想起了她调皮翘起的嘴角,想起了她身上的淡淡清香。就这样,受万人敬仰的皇室天才心中掀起了澎湃海潮,久久难以平静。
  翻来覆去将信看了好几遍,夏树才把信的意思弄清楚:夏洛特希望夏树帮忙打探她父亲的消息——日德兰一役,希尔将军以“无敌”号战列巡洋舰舰长身份参战,该舰在海战中沉没,包括希尔将军在内的大多数舰员都被认定为“阵亡”,可据该舰一名幸存下来的士官所说,在战舰沉没后,他看到希尔将军被一艘德国大型鱼雷艇救起。
  信的落款时间是8月22日,迄今已过去了半个月。夏树知道夏洛特和她父亲的深厚感情,也能够想象到夏洛特这段时间所受到的煎熬,然而战争就是这样的残酷无情,谁也没有办法彻底改变。
  读完信,夏树无需命人前往海军战俘营查明情况,因为在海战结束之后,他就已经让副官翻阅了战俘名单。姓希尔的共有三个,其中一人是夏洛特的表兄。夏树虽不能将其释放,却至少可以给予他额外的优待。如果希尔将军确实是被一艘德国大型鱼雷艇救起,而又不在德国海军的战俘之列,最合理的解释就是那艘德国鱼雷艇在后来的战斗中沉没了。既然英国方面没有消息,那么只剩下两种可能:葬身大海,或是被丹麦人救起。
  日德兰海战,英德舰队的交战海域离丹麦海岸不超过30海里,当晚的雨暴给双方舰艇搜救落水人员的工作带来了很大的影响,而且为了避免不必要的战斗损失,英德舰队的绝大多数舰艇都在战斗结束后撤离了这片海域。天亮之后,重返此地的德国轻舰艇陆续救起了一些英国舰员,并且打捞了部分阵亡者的尸骸,丹麦船只也在本国领海及周边海域展开了人道救援,而根据中立法,丹麦必须扣留这些战斗人员直到战争结束。
  出于人道主义考虑,丹麦完全可以向交战双方提供被扣押人员的名单,但德国军方担心英国借此获取德国方面的军事情报,便向丹麦政府施加压力,禁止他们向英国方面提供任何与作战有关的信息。以德国军队的强势表现,占领日德兰半岛、登陆西兰岛只是分分钟的事情,弱小的丹麦人根本无力阻止德国这个战争巨无霸,只好谁也不得罪——他们将扣押的双方作战人员分开安顿,提供对等的住宿、饮食、医疗条件,而且只清点他们的人数,不登记他们的姓名、军阶、职务信息,负责看守他们的丹麦士兵也被禁止与这些人有任何形式的交流。
  丹麦人的做法虽然很奇怪,却也是在强国之间求生存的无奈之举,而他们的现实立场也随着战争形势的变化和交战双方施加影响的多寡不断发生微妙的变化,两次弗兰德斯海战之后,德国政府进一步向丹麦人施压,要求他们释放被扣押的德国海军人员。丹麦政府还未应允,但已默许德国方面派遣非军事医疗人员入境,为德方的被扣押人员提供治疗和检查,顺捎获取扣押人员的名单信息轻而易举。
  经过一番考虑,夏树写封回信,并请那位瑞典外交人员通过原渠道将这封信送到夏洛特手中。
  次日一早,夏树启程前往法国,并在里尔和朗斯短暂逗留,分别拜会了德军驻防部队指挥官,克卢克麾下的霍弗拉特将军和勒斯彻将军。霍弗拉特手里共有三个步兵团和一个炮兵团,他的防区横跨法比边界,往北三十多公里就能看到大海,此前已多次遭到法国和比利时军队的小规模反击,防守面临较大压力,根本不可能抽调兵力协助海军陆战部队;勒斯彻将军是普鲁士第7骑兵旅指挥官,负责朗斯一带的机动防守,该旅在边境战役中损失较大,如今有近半数人员是后续补充上来的预备人员。
  半下午的时候,夏树抵达阿拉斯,并在这里逗留到了第二天。阿拉斯是法国阿图瓦地区的中心城市,离毗邻前线的杜朗仅有20多公里路程,西格蒙德将军和他的第32步兵师指挥部就设立于此。在来之前,夏树从陆军那边获知,第32步兵师从比利时一路打到此地,虽也经历了两场硬仗,作战损失在第1军团是比较轻微的,因为是原班人马,而且驻防于此已有十多天,养精蓄锐,战力充足,也难怪小毛奇想让海军陆战部队在此替防,而将第32步兵师调往马恩河前线。
  对于海军陆战部队从杜朗出发朝巴黎方向发起强行突击,西格蒙德将军的反应并不像小毛奇那样悲观,他告诉夏树,在过去的一个多星期时间里,法国军队曾以三倍兵力进攻他的防区,德国军队依托临时构筑的野战工事,用大炮和机枪组成的密集火力轻易挫败了法军攻势,所以在他看来,只要做好充分的战场侦察,随时停下来掘壕抵御法军的反突击,用三到四天的时间打到巴黎城下是完全有可能的。到时候就算不能突入巴黎城区,也能够直接威胁法军侧翼,迫使他们放弃在马恩河流域发动的攻势。
  席间,西格蒙德向夏树透露,尽管上级命令他严守防区,不得擅自出击,但他却可以为海军陆战部队提供强有力的后勤援助。作为克卢克军团的重要补给点,阿拉斯囤积了不少作战物资和辎重车辆,如今这条供应线距离马恩河过于遥远,克卢克的主力部队已改从色当·兰斯一线获取作战补给。
  告别了热情的西格蒙德将军,夏树紧跟着海军陆战部队的步伐来到了杜朗。抵达这里不久,他收到了海军情报部门转来的一份重要情报:战前驻扎在爱尔兰的英国正规军已陆续调往大不列颠岛,此时部署在爱尔兰的英军部队人数不少,但基本上都是由预备兵组成的二线部队。由于英国海军在决定性的海战中惨败,爱尔兰独立运动的领袖们觉得这是一个非常好的机会,只是在这样的形势下该如何谋求爱尔兰独立,他们内部出现了分歧。不少人觉得英国处境艰难,趁这个机会与英国政府谈判可以迫使英国政府做出让步,以避免流血牺牲的方式获得独立主权,但以爱尔兰共和党人兄弟会为代表的强硬派认为英国政府的政治外交手段老练狡猾,必定会以各种手段进行拖延,所以最直接也是最有效的办法便是在德国人的帮助下进行武装暴动,驱逐英国驻军,建立真正具有独立地位的爱尔兰政府和议会。
  通过战前建立的秘密联系,爱尔兰共和党人兄弟会的主要领导者之一,夏树曾与之谋面并进行会谈的皮尔斯,向德国高层提出,以爱尔兰志愿军的现有力量已能够控制爱尔兰南部的多数地区,但要占领大型港口,长期对抗英国驻军,他们还迫切地需要大量的枪炮弹药以及舰艇飞机、水雷炸药,并希望德国海军能够派遣舰艇切断不列颠与爱尔兰之间的海上运输航线。必要时,派遣一支德国志愿兵部队登陆爱尔兰直接参战。
第6章
谋定
  在德国海军陆战部队的前线集结地,法国杜朗,夏树迎来了自己的新搭档,奥斯卡·冯·胡蒂尔将军。是日,预定投入西线战场的三个海军陆战旅已有两个满员抵达,其余作战人员及装备物资也一刻不停的从国内运来,而在两百多公里之外,马恩河会战比人们预计的更加旷日持久,血腥惨烈。从离巴黎不到40公里的蒂埃里堡,到法国东部的圣米耶尔,双方先后投入了两百多万兵力及上万门火炮。经过六天的激战,克卢克军团最初编配的步兵师大多都被打残,第一批新补充上来的部队有不少也已伤亡过半,热衷进攻的克卢克只得停止对兵力消耗较大的战场反突击,而比洛军团所承受的压力已不逊于友邻部队,他跨过马恩河的两个兵团因遭到法国炮兵的猛烈轰击,损失尤为惨重。
  除了兵员损耗,德国军队还同时面临着补给不畅的困境。一方面,德军辎重运输主要依靠铁路和畜力车辆,而法军又在撤退途中大量炸毁铁路桥梁,这使得德军对前线部队的补给大受影响。另一方面,为增援右翼,德军用最快的速度从中路和左翼调动作战部队,马恩河流域的道路上挤满了行军的士兵和车辆,导致辎重队伍移动缓慢,这自然降低了军需部门对右翼部队的补给效率。
  协约国一方,英法军队在马恩河会战打响的头几天表现非常出色,在蒂埃里堡,他们只差一点就击退了德军最右翼的克卢克军团,进而威逼比洛军团脆弱的侧翼,而随着战斗的深入,参战部队的沉重伤亡使得前线攻势渐弱,德国军队也利用战斗间隙巩固了他们的野战工事,机枪、火炮的大量运用使得这些阵地成为了协约国步兵的可怕梦魇……
  夏树与冯·胡蒂尔既是旧识,无需接触了解便可直接切入正题。由于马恩河会战的决定性意义和空前胶着的形势,双方几乎已将最后一个师的预备部队都投入战斗。平局看起来是一个双方都能接受的结果,实则对谋求速胜的德国军队更加不利,因此,胡蒂尔非常认同夏树的观点——三个旅的海军陆战部队兵力虽少,却完全有可能成为打破僵局的战场奇兵。
  奇兵之奇,在于出敌不意,在于作战行动的快、狠、准,需要有敏锐的洞察、周密的准备以及细致的谋划,容不得一分一毫的侥幸。
  夏树的作战策略是先一鼓作气攻下亚眠,以此为突破口,沿铁路线向巴黎快速推进。
  亚眠坐落在索姆河畔,是法国皮卡第大区首府和索姆省的省会,有铁路和公路直达巴黎。在和平时期,从亚眠出发,驱车只需要两个多小时就能到达法国首都。在前期的战斗行动中,德军的右翼部队擦着亚眠横扫而过,于索姆河上游攻破法军防线,然后一路打到了马恩河。如今,从法比边境撤退到索姆河流域的法国军队与跨海而来的英国远征军部队,在亚眠到勒克罗图瓦港的索姆河下游地带构筑了一条南北走向的防线,而从亚眠往东南方向则是法军部署的阿夫尔河防线。亚眠就位于这两条防线的连接点位置。
  要拿下亚眠这样一座十万人规模的工业城市,以步兵轻武器为主的德国海军陆战部队显得威力不足,但除了西格蒙德将军提供的一团野战炮兵,德国陆军无法提供其他帮助,夏树便从海军要塞部队借来二十门列车炮,通过铁路线将它们运抵杜朗。
  因为作战目的不同,海军列车炮的构造、性能与德国陆军的同类装备有一定的差别,夏树借来的这些列车炮分为152和203毫米两种口径,射程在15至20公里之间,配备普通榴弹和穿甲弹。
  有了这些威力较强的列车炮,德军陆战部队进攻亚眠的行动并没有达到胜券在握的程度。在胡蒂尔看来,海军步兵们通过长期训练已具备了充足的陆战能力,得知此行的真正目标,他们热血沸腾、求战心切,但是,这支部队的军官绝大多数既没有战争经验,也不能从前任那里获得经受战火洗礼的宝贵教导。在战场上,这样的部队可以突破传统条框的局限,气势如虹地赢得胜利,也可能缺乏老牌部队那样的韧劲,在作战受挫乃至伤亡较大的情况下发生崩溃。
  对于胡蒂尔的隐忧,夏树有着截然不同的看法。他知道,海军陆战部队有着强烈的荣誉感,将士们的勇气和决心并不逊色于公海舰队的作战人员。只要部署妥当,它定能成为一把锋利的尖刀,撕开协约国军队看似坚固的防线。如今第一陆战师的作战行动已经德皇批准,如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他们也没必要在这个问题上过多纠结,讨论很快转到了战术层面。
  夏树借花献佛,提出了本应由胡蒂尔开山立门的步兵突击群战术,即以装备手枪、轻机枪、手榴弹、火焰喷射器(现代意义上的火焰喷射器由德国人理查德·费德勒发明,他于1901年造出了第一个火焰喷射器样品供德军评估,该装置为人力携带,配有一个筒形容器,容器内部水平分为两部分,下半部为压缩空气瓶,上半部为燃烧剂瓶。到一战爆发时,德军已组建了12个喷火连)以及轻型火炮的小股精锐部队为突击力量,寻找敌人的薄弱地带并进行突破,渗透到对方的防御体系当中,打击重要目标,切断交通线,割裂防御部署之间的关系,为正面的攻击创造条件。
  到1914年夏末为止,这种新颖战术还从未在战场上出现过,但它却可以从历史上找到原始的雏形。精明的胡蒂尔很快理解了它的精髓所在,并且兴致勃勃地列出了一连串的延伸性想法:进攻前的炮击不宜太长,只需要压制敌军前沿火力而不是试图摧毁它,且应以弹幕徐进的方式掩护突击部队,从而有效提高作战效率;突击队可分为轻装和重装两种类型,轻装突击队绕过敌军火力支撑点,以快如闪电的速度楔入敌军阵地,掩护重装突击队抵近敌方防线并拔除敌军火力点,进而引导普通步兵全面突破敌人防线。
  战术策略往往是说起来简单做起来难,很显然,突击部队的军官和士兵必须胆大心细、勇猛顽强,面对敌人的机枪和刺刀要能无惧无畏、灵活应付,而且能够熟练运用从手枪、短刀、铲子到轻机枪、手榴弹、火焰喷射器这些适合近战的武器,能够交替掩护,默契配合。突击作战要求炮兵不再按照既定时间表而是实际需要提供炮火支援,所以突击部队需要与后方部队实现战场联络,而现有的无线电设备太过笨重,部队之间的通讯多为有线电话和人力传递。此外,突击部队需要有完全独立作战的能力,这就得配备工兵、爆破手、医疗兵等等,而多兵种、多角色的混合也意味着后勤补给的难度远远超过普通步兵部队……
  此前的作战行动中,胡蒂尔指挥第1近卫步兵师打了好几场硬仗,他们越是深入法境,受到的阻力越大,而且法国军队渐渐意识到堑壕防御的重要性,在没有重炮和战车支援的情况下,以步兵突破堑壕防线难度很大。正因如此,胡蒂尔的情绪稍稍有些兴奋过头。夏树提醒道:“考虑到登陆部队挺进内陆之后,将无法获得舰炮火力的持续支援,在过去两年的军事操演中,我们多次尝试了步兵突击战术,演习的效果较为乐观,但您也知道,演习只是对战场情况的一种主观模拟,跟真正的打仗完全是两码事。保守考虑,我们对亚眠的第一次进攻可能受挫,而参战部队必须在一两个小时之内调整部署,然后立即发起第二次进攻,我们必须在半天之内突入亚眠,并于当天完全占领亚眠。”
  胡蒂尔将军冷静下来想了想:“既然选择清晨发起进攻,那么我们天亮前就派出尖刀排接近法军阵地,利用农田、房舍和水渠潜伏下来,进攻前只进行5分钟的炮火急速射,第1陆战旅以两个步兵团的兵力紧随突击队发起第一波冲锋,9点前进入亚眠城并且控制索姆河上的主要桥梁,指引炮兵攻击索姆河西岸目标,在索姆河西岸占领桥头堡,等到第2陆战旅的部队进入城区,再回过头来肃清索姆河东岸的法军部队。”
  夏树点点头,相比于舍尔,胡蒂尔的决断方式更加干脆,胆识和魄力也有过之而无不及,但这并不意味着胡蒂尔比舍尔更加优秀。他们一个是海战指挥官,一个是陆战指挥官,后者若是出现疏忽或者误判,在战场上还有弥补的机会,后者却可能因为一念之差葬送整支舰队。

< 章节目录 >   < 上一章 >   当前阅读进度123/387   < 下一章 >   < 返回书籍页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