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国雄心(校对)第159部分在线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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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远处,索莫尔·霍夫曼少尉正为自己的下属们拍手叫好,进攻之前的特别训练看来并没有白费功夫,机枪与反坦克火箭筒的掩护十分到位,炸药包的贴身攻击则直接给了对方致命一击,德国军人的勇敢与聪慧得到了淋漓尽致的体现,如此一来,真正的胜利还会遥远吗?
  “德意志的战士们,进攻!”
  黑暗中,一声嘹亮的呼喊拔地而起,只见德军士兵们纷纷从隐蔽位置爬起来向前推进。战场形势瞬息万变,进攻必须迅速而果敢,这也恰恰是德国赢得波兰和西线战役的精髓。
  索莫尔刚刚从地上爬了起来,还不等他招呼自己的士兵们投入进攻,哒哒哒的机枪声让他大惊失色,那些似乎已经被完全摧毁的苏军坦克竟然又开火了,在黑暗中飞窜而过的子弹毫无顾忌地穿透了一具又一具年轻的躯体,惨叫声顿时连贯成片,等到有人反应过来呼喊自己的下属重新卧倒时,至少有二十个人倒在了苏军坦克的机枪之下。
  “神啊……”恩特不禁感慨,而他相信,自己的许多战友们也一定是被这样的情景吓住了——难道10公斤的炸药还不足以摧毁这可怕的怪兽?
  战场通讯设备远没有普及到单兵,恩特来不及与自己的直接上司取得联络,事实上,对于这愈发混乱的战斗,他们恐怕也不会有更好的办法。于是,恩特原地转向,小心而艰难地重新往回苏军坦克那边爬去。不多会儿,他意识到那辆苏军坦克的炮塔是在转动的:从那上面喷射的火光有着明显的变化!
  用掉了炸药包,恩特身上只剩下一枚挂在皮带上的M24型手榴弹,甚至连步枪都没有携带。这种投掷距离较远的步兵武器中能够在较远距离上杀伤敌方步兵,但即便对于苏军最轻量级的坦克也难以构成直接构成威胁。像是一只习惯了爬行的蜥蜴,恩特很快回到了那个散发着硝烟和焦灼味道的位置,也不知是哪来的勇气,他猛然一跃,直接攀上了KV-2那将近一人高的车身。位于坦克前部的机枪这时候仍以隔几秒一次短射的频率向前方发射弹药,而受阻的德军步兵们虽然明知无效,亦在以机枪和步枪向目标射击——这意味着恩特反而受到了战友们的“威胁”,然而这时候他已经顾不上那么许多了!
  勇气并不总能够代替一切,由于从来没有近距离接触过真正的KV-2,恩特在车身侧面位置不知所措地愣了几秒,由于飞射而来的子弹划过时带着咻咻的骇人声音,他不由自主地跑到了炮塔后方:其正中位置是一扇偌大的舱门,看起来是供人员进出和弹药补充的,后射机枪就位于舱门的右侧,隔着不到二十厘米的距离,恩特清楚地看着它在不善地左右移动,应该是准备好了随时向可疑目标射击。恩特从腰间的皮带上取出手榴弹,旋开保险盖,准备在舱门打开后将其抛入。然而他很快就意识到不论自己如何用力,那舱门外的小把手也是纹丝不动的,更糟糕的是,一些德国步兵显然也已经绕到了这三辆苏军坦克背面,他们近距离发射了一枚“铁拳”火箭弹,炸中了最右边那辆KV-2的屁股。爆炸刚刚平息,剩余两辆坦克——包括恩特所在这辆,迅即以后射机枪进行压制性射击,近距离爆发的机枪声清脆震耳!
  恩特迅速转会到坦克侧面,就在这时候,一个黑影也敏捷地攀上了这辆坦克,两人虽然看不清对方的面孔,但也知道这种情况下不可能有敌人的士兵处于这个位置。
  “伙计,帮个忙,送我上去!”恩特用尽可能适中的音量说道。
  “行啊!”来自说的也是德语,这让恩特放下心来,而早期生产的KV-2,其箱式炮塔的绝对高度甚至比车身还要高出一节,以至于看上去就像是身材比例失调的怪物。正是因为炮塔的高度超过了一人半,在它们的炮塔侧面各焊接有两档扶手,习惯于操纵这种坦克的苏军装甲兵自然能够熟练地进行攀爬,但此前只能够用几个大木箱子做成的模型进行训练的德国步兵们,在黑漆漆的环境中压根没有发现这些“诀窍”——借助战友的肩膀,恩特异常费力地爬上了炮塔,这转动的大家伙还差点将他甩了下来!
  爬上炮塔仍不是胜利的重点,从四面八方飞射而来的子弹差点把这名勇敢的“驯兽者”给射了下来。恩特不得不紧紧趴在炮塔顶部,摸索着找到了这里的舱盖,然而它依然像是被焊接在炮塔上一般纹丝不动。
  恩特几近绝望,而且就在这时候,一声惨叫从炮塔侧部传来。那名同样勇敢的德国步兵似乎是被自己人打来的子弹给击中了,恩特正犹豫着是否要爬下去帮助那个人,事情突然出现了转机:一阵轻微但清晰的摩擦声从舱盖下面传来,也不知是苏军坦克手过于自信自己处于一个相对安全的位置,还是出于判定战场形势的需要,他打开了舱盖——虽然只是一拳的空袭,但恩特如获至宝。趁着对方还没有发现自己,他猛然蹲起,将全身的力气集中到了左手,同时右手紧握手榴弹,用牙齿咬住拉环往下一扯。那苏军坦克手触不及防,舱盖被扳起一多半,紧接着一枚发烟物从身旁滚下,舱盖又被紧紧按下,仍他猛力去推也无济于事……
  轰!
  巨大的冲力让恩特的腹部被顶起的舱盖狠狠砸了一下,尽管疼得差点晕了过去,可那种历经坎坷后的成功还是让他兴奋得只差欢呼了。要知道在“铁拳”尚不足以独立摧毁KV系列坦克的情况下,能够凭借一己之力干掉一辆KV-2的德国士兵们即便不是独一无二也应该是凤毛麟角的,若非勇气和运气一并发挥了作用,再来十次也未必能够得手。这时候,恩特仿佛已经看到了即将挂在自己胸前的铁十字勋章,照以往的经验来看,自己说不定还能够成为国家英雄式的人物,接受广大军民尤其是万千少女的敬仰,而且物质方面的收获也将是相当可观的。片刻之后,恩特想到了自己位于巴登乡间的老家,想到了自己的亲人们。在经历了将近一个月的残酷战争之后,生与死的离别已经习以为常,而这样的战斗更是在与死神进行亲密接触。如果可能的话,恩特甚至希望师部能够特批自己一个大假,以弥补上个圣诞节因为在英国作战而无法和家人团聚的遗憾。
  轰!轰!
  类似的爆炸声从附近传来,恩特转头去看,而不同的高度所带来的视角是截然不同的,在尚未完全消散的火光之下,他看到了自己的步兵兄弟们仍在以炸药包或者反坦克手榴弹攻击另外两辆苏军坦克,然而和此前的情况一样,若非从内部攻破,KV-2几乎就是一座坚不可摧的堡垒,动与不动的区别,就在于前者可能扬长而去,后者只能呆在原地承受着德军步兵们各种方式的攻击!
  “兄弟们,祝你们好运!”腹部传来的余痛让恩特呲牙咧齿地微笑着,这种怪异的表情恰是无与伦比的灿烂,醉卧疆场的豪迈,映衬出了一支以战斗为生的军队在面对困难时的决绝与乐观——此时此刻,在漫长的战线上,超过百万的德军官兵正尽情展示着特有的军事素质,长年刻苦训练所换来的成果,绝非那些在1939年至1940年的扩军中入伍的大批苏军士兵所能够比拟的,而战争的进程,从这些看似细节之处就已经埋下了伏笔。
第90章
我思故我在
  刺耳的空袭警报声终于随风消散,罗根披着薄薄的灰色军外套,兀自矗立在郊区的小山丘上,一脸复杂的表情旁人难以解读。眺望前方,美丽的布拉格正被无情的大火所炙烤。各种声音混杂在一起,轻飘飘、软绵绵,仿佛是来自地狱深处的招魂曲,令人闻之心悸。
  在炸弹落下最为集中的城东区域,好几条火龙仍在风力的作用下肆虐,而那里的声音也最为吵杂,无数晃动的黑影既有赶来灭火的消防队员,也有仓惶逃离家园的苦难者。战争的残酷性不言而喻,罗根默默地给自己点了一根小雪茄,眼眸中流露出的纠葛是那样的深沉。自从苏德战争爆发以来,这已经是前捷克斯洛伐克首都第四次遭到苏军的夜间轰炸,虽然每一次轰炸的规模都不大,亡者加起来也不过千余人,可这种夜间空袭对于军心士气的影响远远超过了炸弹的实际破坏力。对于这一切,任何人,包括罗根自己,着实感到苍白无力——在残酷的战争中,人的意志在宏观环境中显得那样渺小,真正能够改变这座天平的砝码,却紧紧攥在那么几个无比固执的人手中!
  “战争就像一场拳赛,即便是常胜将军也会挨上对方几拳。赢得拳赛胜利的,往往不是那些出拳最快、最狠的!”
  沃尔夫冈·冯·里希特霍芬从后面走了上来,和那位传奇的“红男爵”所不同,德意志第三帝国的航空兵将军并不崇尚个人光环,他更擅长的是发挥谋略作用。只不过与常人所理解的谋略不同,在一场如此浩大的战争中,一两个人的一两个精妙部署是不足以迅速改变整体局面的——即便像拿破仑那样的伟人最终也没能改变自己和法国的命运,纵然他的光辉在历史上留下了极为浓重的一笔!
  “这一拳还真够狠的……来一根?”
  罗根单手打开了银色的小烟盒,里面排列整齐的烟卷以往总是满满当当的,但现在却只剩下了一小半。这样的情况,似乎只在怀特岛战役开始之前的一个星期出现过。
  “喔,谢谢!”
  里希特霍芬毫不客气地取了一根,接下来,两个人肩并肩地站着,吞云吐雾却并不说话。过了足足有半个小时,在军民的共同努力下,布拉格城区的火势逐渐得到了控制。正当漫长的夜即像是要进入黎明前的深眠时,防空警报声再度响起——这是最近一阵子苏军夜间轰炸的新战法,他们的本意或许是想尽可能避开德军夜间战斗机的拦截,但拥有地面雷达指引的德国空军压根不上当,从第一天开始,苏军夜间轰炸的损失率就居高不下。根据德军单方面的统计,每10架苏军轰炸机前往柏林地区实施夜间轰炸平均要损失2.2架,而在德国空军防御相对薄弱的战线南方,苏军的轰炸机群所受到的拦截力度要小一些,夜间空袭中,出击的10架轰炸机只有1架不能返航。
  空中防御的薄弱却并不意味着波西米亚地区的无足轻重,事实上,旧捷克斯洛伐克地区的工业生产力在整个德国的军事体系中占有相当大的比例,例如斯柯达兵工厂每年都要为德国军队提供数以千计的优质火炮,而CKD公司在1940年为德国军队生产了大约500辆坦克和上千辆军用车辆,直到苏军入侵时,产自这个地区的35t和38t坦克仍有近一千辆在德国军队服役。
  对柏林而言,布拉格等南部城市遭到轰炸似乎还有利于缓解首都的压力,然而糟糕的是,随着苏军占领了大半个斯洛伐克,德国的小盟友们状况着实令人堪忧。有些国家的亲德政权本来就是在来自德国的外力作用下才上台的,苏军带来的狂风暴雨使得这些政权自然而然地陷入到了摇摇欲坠的局面,而在战事胶着的情况下,据说就连远在伊比利亚半岛的西班牙也在重新审视这场战争的前景!
  “如果我们有强大的战略轰炸力量,哪怕只是500架作战半径超过一千八百公里的重型轰炸机,俄国纵深的重要工业城市就会像我们眼前看到的情形一样,在无尽的燃烧中化为灰烬!长此以往,苏军的军事潜力将会受到极大的削弱,纵使他们有无穷的人力,也无法对我们构成今天这样的威胁了!”罗根温吞地说着,话语并不凌厉。毕竟,冯·里希特霍芬是德国空军战术轰炸力量坚定的支持者,他的影响力较大地推动了俯冲轰炸机的发展,以至于就连Ju-88这样的双发轰炸机也以飞行性能为代价换来了俯冲攻击能力,这在各主要交战国中也是独树一帜的。
  对于这样的争论,里希特霍芬既没有认输,也没有继续固执己见。其实战术空军也好、战略空军也罢,关键是要符合这个国家的策略以及战争的形势。试想,就算是给1939年的波兰一千架“空中堡垒”,亦或是让1940年的法国获得同样数量的远程轰炸机,他们恐怕仍然难以阻挡德国的闪电一击,大量的轰炸机甚至还没有起飞就被德军铺天盖地而来的战术空军给摧毁在靠近边境的机场上,而时间上的优势将使得德国忍痛前行,最终以大于历史的代价击垮这两个对手。
  “眼下北方的天气逐渐转暖,只要我们能够顺利拿下这场战役,芬兰人的参战便指日可待,到时候干脆将我们的轰炸机群部署到那里去——不仅航程不是问题,俄国人还会将相当一部分战斗机抽调到后方去保护他们的工业城市与交通枢纽!你觉得怎么样?”
  “芬兰么……”罗根冷静地摇了摇头,“当我们仍被牵制在遥远的波兰时,他们的参战必然给自己惹来大麻烦!至于说分散苏军航空兵力,如此一来,我们的空军力量不也分散了?”
  里希特霍芬将烟头扔在草地上,然后用自己擦得光亮的皮靴轻踩了两脚,说道:“可是以区区一百架不到的远程轰炸机,隔三岔五地奔袭几千公里,往敌人大后方投下百多吨炸弹,这总让我有种拿杯子勺水灭火、用蜡烛煮汤锅的感觉!除了心理作用和宣传上的噱头,我实在不知道它们有什么意义!”
  罗根最后抽了一口烟,用相同的动作处理了自己的烟头,叹道:“确实!我们的腿太短了!”
  “战争总是在我们没有完全做好准备的情况下爆发,1939年就是如此,1940年的情况要好一些,到了今年……”里希特霍芬像是一位历史学教授般回顾过往,他或许不愿意承认,即便苏军再晚几个月进攻,德国空军的远程轰炸力量也不会有本质的提升,若是德国抢先进攻,情况就截然不同了:涂着铁十字徽标的俯冲轰炸机将无情地摧垮苏军部署在前线的航空兵力,双发轰炸机将对800公里内的目标进行密集而准确的轰炸,德军装甲部队和机械化兵团将以前所未有的速度驰骋在乌克兰和白俄罗斯广袤的土地上,胜利的曲调将一路高歌!
  “不说这些没意思的了!”罗根说着转向东方,黑沉沉的天际刚刚泛起了一条灰线,那是黎明将至的征兆。按照前一天的进展,德军快速迂回包抄的三支突击力量将在今天各自到位,曼斯坦因的“金色鱼钩”一旦成形,苏军统帅部将不得不面临着断臂或是断腿的抉择——不论哪一项,苏军的凌厉攻势都将就此结束。
  里希特霍芬以沉默表示自己的认可。
  为了改变这种不太和善的气氛,罗根半开玩笑地说:“在这样好的日子,我们的小伙子们一定渴望着建立更多的功勋,所以……我们必须再次强调战术纪律!所有战斗机必须在划定范围内活动,不得轻易离队!我们都知道,一时的痛快将造成无尽的遗患——管住自己的小兄弟很重要,控制自己的欲望才是关键!”
  可惜的是,里希特霍芬显然不太喜欢这种冷幽默,“好吧!虽然让人觉得尴尬,但理智地看待战场,这种选择还是有很大好处的!”
  “希望陆军兄弟们不至于太过嫉恨我们!”罗根叹道,其实设身处地的想一想,在战事最激烈的时刻,士兵们自然渴望着己方空军能够提供给力的火力支援。然而数量上仍处于明显劣势的德国空军眼下还没有到“奢侈”一把的时候,“全力支持地面推进”的概念只限于BF-109E型战斗机的正常作战半径之内,再远,自卫力量十分有限的轰炸机将遭到苏军战斗机的无情虐杀。
  里希特霍芬苦笑道:“这恐怕很难!”
  罗根无奈地耸了耸肩,“难,也要做!等后世者审视我们今天的决定,我相信他们会给予可观的理解。”
  里希特霍芬微微仰起头,“但愿如此!”
  天,渐渐亮了。德国空军的专列重新启程,罗根一行人也告别了仍在冒着青烟的布拉格。他们选择了继续东行,前往更加靠近前线的空军基地进行视察。德军在正面战场上吹响了反击号角,而一天两夜的战斗也让最高统帅部重新找回了信心。新的指令要求德军驻守斯洛伐克西部、匈牙利以及罗马尼亚的南线部队做好反击的准备,而在这场进一步立体化的战争中,空军起到了前所未有的作用,故而元首直接下令,要求空军全力以赴投入反击。
第91章
向着胜利,前进(上)
  “能给支烟吗?烟!”
  别列科夫一面用他那敖德萨口音期盼地询问面前这个身材魁梧的德国士兵,一面用沾染了不少血迹的右手比划着。尽管全身虚弱得找不到一点力量感,但来自伤口的阵痛却让他无法闭上眼睛打个盹,如果可能的话,这位失去了坦克的装甲兵指挥官甚至愿意用自己的十年寿命换取一瓶烈酒。
  挎着MP38冲锋枪的德国士兵看起来并不懂俄语,但那个两个指头开叉的手势对于任何一个习惯于抽烟的人来说都不难理解。他起初只是轻蔑地瞧了瞧自己的俄国俘虏,但也许是乐观的形势给了他好心情,也许是对这群可怜虫还有那么一点儿怜悯,他翻开口袋,捏出一包皱巴巴的香烟,里面的烟似乎都是歪歪扭扭的。德国大兵随意选了一根,叼在嘴里,点上,抽了两口,这才递给蓬头垢面的别列科夫。
  德国的汉诺威牌香烟和来自俄国鞑靼平原的烟草有着截然不同的味道,用西方盟军士兵的话来说,前者就像是“将马粪烘干后制成的”,后者受到的评价同样不高。于是乎,别列科夫非常自如地抽着德国人的香烟,吞云吐雾之间,伤痛似乎已经不那么明显了。尽管如此,昨晚的惨烈战况与同伴们的境遇仍然像是一根深深扎在喉咙口的遇刺,看不到刺头,可那种梗喉的刺痛却挥之不去!
  天早在两个小时前就已经亮了,只是由于天空中笼罩着厚厚的灰色云层,视线中朦胧一片。在这座小土丘以西的田野中,现在还能够看到那两辆被摧毁的KV-2重型坦克,厚重的装甲曾让它们宛若移动的钢铁堡垒,但现在它们已经彻底沦为了废铁。为了干掉它们,德军不仅损失了两辆精锐的四号F2型坦克,还有不少步兵丢掉了性命——当然了,在情况不至于太糟糕的时候,德国人是不会任由他们同伴的尸体躺在那里被乌鸦或是秃鹫啄食,于是田野中的穿着灰色作战服的遗体在天亮的时候就已经被处理了,剩下的苏军遗憾则由这里的苏军战俘来搬运。
  别列科夫勉强吸了两口烟,便毫不犹豫地将它递给了坐在身旁的另一名苏联军官,这名低阶的步兵指挥官同样伤痕累累,右臂的绷带上整个已经被鲜血浸透了,但实施快速突击的德国人携带的医疗药品似乎也很缺乏,他们甚至搜走了每一名苏军战俘身上的急救包。
  每个人两三口,香烟传递到第5个人手中就只剩下了最后一点点了。这时候,德国士兵抬起右手看了看表,有些不耐烦地冲着这十几名苏军俘虏说着什么,内容其实无足轻重,他左手握在冲锋枪的直弹匣上,右手搭在枪击位置,对于一名数量的冲锋枪手而言,短短几秒就足以完成从拉枪栓到开火的动作,以MP38的近战性能,干掉这群病累体虚的苏军战俘来说可能比杀两只鸡还要容易。
  尽管在战场上水火不容,可在胜负已分的情况下,这些已经被解除了武装的苏军官兵非常识趣地爬起来继续干活,而当他们缓慢穿行于昨夜的战场,4架梅塞施密特战斗机以标准的战斗编队轰鸣着从附近飞过。来自庞大的苏维埃联盟共和国各个地区或是加盟共和国的军官和士兵们好奇地仰着头,在他们的官方宣传中,德军的铁十字徽标与万字符都已经成为了“纳粹”、“暴力”以及“邪恶”的代名词,但经过了面对面的战斗,他们终将意识到,它仅仅是普鲁士战斗精神的象征——自从被创立以来,它就鼓舞着一代又一代的普鲁士军人奋勇向前,与任何一个当面之敌厮杀,不论他们是强大、异常强大还是无比强大。
  就在其中一架当空掠过的BF-109E上,坐着隶属于第5战斗机联队的奥伯斯特·普利尔少尉,这位刚刚获得铁十字骑士勋章的王牌飞行员一边观察着地面,一边用无线电通话器对自己的同伴们说:
  “新的战斗看来还没有开始,俄国人彻底害怕了吗?”
  通讯频道中,一个轻佻的声音回答说:“长官,听说昨晚光在皮瓦城外就有4万苏军士兵被消灭,这些自以为无往不利的家伙狂热地冲向我们的枪口,令人匪夷所思的杀戮仿佛发生在一支现代化军队和一支土著部队之间!”
  “喏,伙计们,看皮瓦城,那些住在城里的人昨晚应该睡得很安稳吧!”
  这是一个不乏诙谐的声音,平静却不乏生机的皮瓦城区在昨晚的战斗中显然没有受到战火的袭扰,令人称奇的是,当初苏军占领这里的时候也没有发生激烈的战斗,以至于它的主要城区和街道基本上保持了原貌,同一时期波兰的许多城市却充斥着残墙和瓦砾。
  从皮瓦城区上空飞过之后,这四架原本自西北方朝东南方飞行的梅塞施密特战斗机由长机带领着转向西飞行——东面并没有高不可攀的巨墙,其实越是深入到苏军纵深地带,爆发空战的便随之大幅升高。对于渴求积累战功的飞行员们来说,均势甚至优势的战斗是迈向荣誉的快速通道。不过,一名在球场上筋疲力尽的球员,即便脚下技术再出色,其技术动作也会走样,同样道理,出色的飞行员若是要顾忌油料与航程,注意力必然受到分散,其结果要么是技战术能力打折,要么是由于油料过分损耗而无法返回原定机场。这对于空战的影响可能只是一个非常细微的比例,但是当基数十分庞大的时候,损失就会相当可观,最终由量变引起质变……
  从皮瓦城一直向西便是昨晚战斗最激烈之处,德军以2/3个装甲师、1/2个装甲步兵师和六个团的步兵投入了果断的反击,恰与试图夺回皮瓦的苏军部队狭路相逢。在一场没有空军和炮兵影响的夜战中,战斗经验更为丰富的德军部队将团队战斗力发挥得淋漓尽致,习惯以炮火与坦克开路的苏军步兵,在1941年初时不仅单位火力强度逊于德军,大规模会战的经验则还要追溯到30年前的俄国内战,而最近一些年,不论是与德国联手入侵波兰、大举进攻芬兰还是吞并波罗的海三国,都是在对手实力远弱于己的情况下进行的——对于同样训练有素的官兵而言,武器装备和战斗经验将是决定胜负的关键因素。在这两项上,德国人都占据了相当明显的优势。
  春末夏初的波兰西部,广袤的田野就像是一望无际的绿色海洋,前一晚投入反击的德军部队已经推进到了距离皮瓦大约20公里处,装甲部队稍稍后撤并将自己隐藏到了附近的树林中,步兵们则就地挖掘了一条南北走向的堑壕,最北端一直延伸到了瓦乌奇的湖区,南端位于奇强卡北部的湖泊,全长已经有20多公里,从而构成了一个以瓦乌奇、奇强卡和皮瓦为支点的三角防御地带。经过了一夜急行,从斯德丁开赴这条战线的德军部队已经达到了8万之众,相比于动辄二三十万人马的苏俄集团军,这批部队看起来似乎只够塞塞牙缝,但德军信奉的精兵思路在国防军的一线部队得到了淋漓尽致的体现,曼斯坦因的第56装甲军更是不在话下。
  “注意地面,应该是我们的人在和敌人交火!”
  普利尔少尉用冷冰冰的目光扫视着绿色田野中不断闪动的火光与团团灰颜色的硝烟,从空中往下看,那些进攻中的苏军部队就像是寻觅到了食物的蚂蚁,黑压压的一大片,而德军临时构筑的单线阵地看起来如此薄弱,以至于随时都会被这群无所畏惧的蚂蚁突破。
  最一开始的时候,飞机座舱里只有发动机的轰鸣声,渐渐的,来自地面的枪炮声不断传入耳中,但激烈的战斗吸引了双方的注意力,以至于并没有防空火力拦截这些不速之客。普利尔少尉带着他的小编队在空中盘旋一圈,最终选择由北向南进入战场——经过简单的改装,梅塞施密特战斗机可以挂载50公斤的炸弹进行低空投弹,但挂弹飞行对于速度、航程以及空战效率的影响是显而易见的,而这4架BF-109E机腹挂架空空如也。
  “自由攻击,5分钟结束战斗!”
  普利尔下达这个命令时,高度计已经显示他的座机俯冲到了不足200米的高度,考虑到波兰的海拔水平,飞机和地面的距离显然还达不到这一数字。瞄准器中,穿着黄褐色野战服的苏军士兵之中还夹杂着橄榄绿色的坦克和装甲车辆。尽管不断升起的硝烟阻碍视线,少尉毫不犹豫地扳开射击保险,手指一旦按下射击按钮,那种连贯且让人心情愉悦的射击就开始了——普利尔一面轻巧地拉起操纵杆,视线中,四条醒目的暗红色光串在地面激起大片尘土,附带有数量难以准确估计的苏军士兵以几种单调而残酷的姿势倒下。
  盘升、盘旋、俯冲、射击、拉起,一连串的动作是如此熟练,甚至能够用行云流水来形容。这一次,在20毫米机关炮弹的猛烈打击下,进攻中的苏军官兵伤亡者更甚,弹雨还准确地打中了一辆坦克和一辆装甲车。机关炮能否对前者构成致命威胁尚不得而知,后者直接腾起了一团火球。这时候,地面上的苏军开始以手中的机步枪猛烈还击,但对于高速机动且加强了驾驶舱正面防御的BF-109E来说,只有当运气极背的时候才有可能被击落下来。两次扫射之后,普利尔迅速拉起飞机,而另外三架梅塞施密特战斗机也很快返回了空中编队——拿反击能力非常有限的苏军地面部队开刀固然是一件惬意的事情,但在对方控制区域,在步兵们身上用光弹药并不明智。
  “嘿,伙计们,看啊,俄国人撤退了!”
  飞行员们扭头朝座舱侧下方看去,黑压压的蚁群宛如退潮一般往远离德军防线的方向而去,区区4架战斗机的扫射显然不会是这个情况出现的决定性因素,但也多少起到了一些积极的作用。
  “让他们都见鬼去吧!”
  “把他们彻底打回老家去!”
  “德意志必胜!”
  通讯频道中一阵欢快的躁动,长久的压抑正得到适度的发泄,雄性荷尔蒙的刺激恰恰是人类无法摆脱战争的一个主要因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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