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国苍穹(校对)第153部分在线阅读
“完全解除武装了?”林恩以德语向近处的夜战兵问道,电影小说中没少看战俘藏一颗手雷与敌人同归于尽的桥段,他可不想自己逆转历史的生命历程以这样的方式结束。
“是的,将军!”这名隶属夜战营第一连的士官不假思索地回答说,而见林恩欲继续往前,他又向自己的士兵确认道:“刚才都检查仔细了?”
那身材魁梧、精神奕奕的夜战兵很肯定地回答道:“匕首和弹药都解除了,长官!”
林恩在这三名苏军战俘身前两米处停住,只见他们其中一人满脸是血,也不知眼睛是否还保留着视力,一人大腿受了贯穿伤,但没有包扎,仅自己用手掐着腿根动脉处延缓血液流失,还有一人歪着脑袋靠在同伴身上,看样子已是奄奄一息了。
“问问他们部队番号。”林恩偏过头对沃夫鲁姆说。
能够说一口流利俄语的老兵往前一步,居高临下地看着这些并不懦弱的苏军士兵,平静、从容甚至略有些同情地向他们发问。
这三名苏军士兵显然都不愿搭理,沉默的对峙持续了将近一分钟。在这期间,旁边的夜战兵枪口始终对准他们,只要林恩一个手势,他们随时可以用狂烈的弹雨结束这三个人的性命。
终于,那个大腿受伤的苏军士兵开口了,他的话沃夫鲁姆当即翻译给林恩:“你们是党卫军,还是国防军?”
这个反问出乎林恩的意料,他用复杂的眼光打量着这个看起来有三十几岁的苏军士兵,看他的领章和肩章应该是个班长或着排副之类的士官。
“用你们的理解,是武装党卫军所属夜战部队。”林恩拄着滑雪杖答道。
沃夫鲁姆毫不犹豫地转译给了对方,那名苏军士兵嘴唇动了动,发了几个含糊不清的音节,沃夫鲁姆无奈地看了看林恩,显然他也听不清对方在说什么。
林恩轻描淡写地使出一招激将法:“因为失败,所以对你们隶属的部队番号羞于启齿,嗯?”
沃夫鲁姆转译之后,这腿部受伤的苏军士兵冷笑一声,答道:“苏联近卫海军步兵第4旅。”
苏联的海军步兵相当于海军陆战队,听起来牛叉,只是在这个时代他们的陆战能力并不比陆军的一线部队彪悍,其装备也没有特殊之处。至于增加了“近卫”称号的部队,也仅是代表他们战争时期的出色表现,在苏联军队走精兵简政路线之前,他们仅仅是意志力顽强一些、战斗经验丰富一些,再就是拥有一批英勇善战的指挥官。
“你们不该来这里。”林恩遗憾地说道。
满脸是血的苏军士兵带着凶神恶煞的狰狞表情回应:“你们谋害了我们的伟大领袖斯大林,就算我们全部阵亡,苏维埃的伟大战士们也会前赴后继,直到将你们拍苍蝇一样拍死。”
听得出来,这话是发自内心的憎恨,而作为实质上的“罪魁祸首”,林恩对此无以反驳,他也不打算继续在他们身上浪费时间。刚刚的简单对答让他意识到1946年的苏联军队在精神面貌上和战争后期并没有太大的变化,这仍是一支坚韧、强悍、难以全面击败的军队,所以,自己今后再与他们交手——尤其是正面作战,必须打起十二分精神。
一言不发地拉下防风眼镜,他撑着滑雪杖往海岸方向去了,弗朗茨紧紧跟在后面。沃夫鲁姆最后朝那三个苏军士兵看了一眼,也默默无言地离开了。
片刻,当身后传来的短促枪声时,林恩刻意保持着一副冷若冰霜的表情。世界是如此复杂,他实在不愿在正义与邪恶的概念中苦苦纠结。很快的,他和弗朗茨、沃夫鲁姆从那些被击毁的苏军坦克旁滑过,它们只有一辆起火燃烧,另三辆被反坦克火箭弹或炮射穿甲弹贯穿后并没有引发殉爆,但当时舱内的乘员显然大多受到了致命的杀伤,舱口和车外仅有几名戴着苏制坦克帽的阵亡者。这是战斗发起以来帝国近卫军击毁的第一批苏军坦克,或也是战争结束后苏军损失的第一批坦克,为数不多的夜战兵匆匆检查了这些残骸便追着部队奔赴下一个苏军营地,后续的近卫军部队打扫战场时会以专业眼光评估它们的价值并决定是拖回基地还是就地处理。
林恩他们不过是在营地逗留的片刻,初战取得完胜的雪豹们就已经越过了苏军坦克残骸摇遥遥在前了,它们与滑雪前行的夜战兵保持着亲密的距离,倒不是特意要进行相互掩护,而是那一段适合行车和滑雪的区域是一条相对狭长的隘口,两侧是嶙峋突兀的山岩冰壁。因为是轻微上仰的坡度,雪豹平稳向前,夜战兵们倒是相对慢了下来。追上队尾,林恩亦加入到笨拙的上坡行列,而从后面看那些雪豹履带扬起的积雪亦有别样的感怀,它们的发动机轰鸣与履带摩擦共谱一曲具有独特魅力的钢铁之歌。在空地导弹、精确炸弹技术缔造空军的绝对地位之前,坦克在陆地战场上的地位仍是不可撼动的,如今帝国近卫军现役坦克的总数虽然不多,但“雅利安方舟计划”的决策者们不仅一力保留下第三帝国后期精湛的坦克制造技术,还以一批才华出众的设计师继续现有坦克的改进和E系列战车的研发工作。E25驱逐战车技术图纸已获批准,目前正以南美的铸造工厂和基地现有设备为基础进实体行试验车的制造装配,而E50中型坦克和E75重型坦克由于技术复杂且主要参数有大幅调整,如今仍处于图纸设计阶段,顺利的话也将在年底进入样车制造阶段。林恩此前参加过一次项目进展报告会议,设计师们延续了德国坦克一贯的精密和复杂,炮射火箭弹的设想更是让他这个“未来人”感到咋舌,只是不知道这种技术在20世纪的40年代中后期有多高的可行性。当然了,战争失败的苦果带来了一些实实在在的教训,设计师们按照要求为每一款主力坦克设计了简化型号,以一部分作战性能换取工时和成本上的压缩。
“帝国的精英们,吸血鬼的战士们,胜利就在我们前方……加油!前进!”
这慷慨激昂的鼓励词在林恩听来是如此耳熟,循声望去,一名称不上中年但有些资历的军官正在路旁激励士兵们加速前行。记得第一次听到这样的口号还是在一年多以前,当时的东线战场局势已经非常恶劣了,“吸血鬼”突击队的每一次出击基本上都是为兄弟部队堵漏,战术上的小规模反击有时候确实能够打乱苏军在特定区域的进攻节奏,但深入敌后的战斗每一次都像是刀口舔血,突击队员们正是凭借强大的精神动力才得以坚持下来。
“吸血鬼无敌!”有人高喊一声,并且很快得到了同伴们的呼应。转眼的功夫,耳旁“吸血鬼无敌”的呼喊声此起彼伏,林恩刚刚还有所收敛的情绪一下子升温了,他兴致盎然地加入呼喊,没有人特意回头看他,没有人意识到夜间战斗营的新老大就在身旁。从远处传来的炮声和闪动的火光像是有意催促这些夜战精英加速前行,而他们的进军路线也在将在前方发生变化。针对此前侦察确定的苏军营地方位,林恩的夜战营先锋部队首先一分为二,主力部队径直朝海岸推进,分出两个排转向右侧,进袭苏军在那个方向的小规模宿营地。主力部队继续向前推进4公里,在山岩抵达第二次分兵,一路引导装甲部队穿过冰原通道,一路绕过山岩攻击另一处苏军营地。第三步作战是在距离海岸约8公里处猛攻苏军登陆部队最大的宿营区,那里有苏军的补给站和环形的警戒工事,并部署有重型迫击炮阵地。
好不容易上到坡顶,林恩匆匆喘了几口大气便跟着同伴们踏上了愉快的下坡路程,耳边的呼呼风声随着速度的加快而变得强烈起来。快要到坡脚的时候,他突然看到前方出现了火星闪动的景象,而密集的枪声慢也半拍传来。凭听觉和视觉感官判断,林恩意识到战斗发生的距离也就两公里,那里很接近作战计划的第二次分兵处,它周围有一连串突兀的山岩,地形较为复杂,12小时之前的侦察报告显示那里并没有苏军驻扎,但人工目测、接力传递的战场侦察方式自然比不上空中侦察那么及时有效,这也是为了达成作战突然性所作出的无奈牺牲。
眨眼之间,从前传来的枪声就变得密集起来,四辆雪豹从容有序地两两一侧散开,它们明显减慢了速度,并相应地昂起了炮口。在突前的夜战部队里,每个排都配备有一部近距离通讯用的步话机,这是有别于帝国近卫军普通部队和战时德军部队的一大进步,配合夜战部队进攻的装甲连队已经调校了通讯频道,正常的话应该可以很顺畅地和前方步兵取得联络,但不待它们开火,接连两个爆炸的火光在更近距离闪耀,白色的碎雪纷纷扬扬地升起、飘落,震耳的声响亦让行进中的夜战兵用最快的速度散开隐蔽。
因为没听到管式火炮的炮弹呼啸,也因为爆炸的威力与先前在雪丘上观察的相近,林恩迅速判断这就是先前与四辆T-34一道阻击夜战部队进攻的远程火力,而且十之八九是苏军战斗部队大量装备的重型迫击炮。在这一方面,苏联军队和德国军队的喜好是截然不同的,后者步兵多装备50毫米和80毫米两种口径的迫击炮,它们轻便易用,战斗射程从几百到三千米左右,而前者更多使用82毫米以上口径的重迫击炮,以增加火力密度和战术的选择性。
在这样一个明朗的月夜,林恩又一次停下来准备仔细观察前方的战斗情况,可几乎毫无征兆的,一发迫击炮弹落在他右前方十余米处。面对这突如其来的爆炸,久疏战阵的林恩反应其实并不慢,但他偏偏踏着一双雪橇,根本无法用寻常的姿态完成迅速敏捷的扑倒动作,不等他二次调整,强劲的冲击普遍而来,与此同时,一个壮实的家伙从后面直接将他“撞”倒在地。尽管被对方的雪橇磕痛了小腿,但这一下子趴在雪地里,心情顿时平稳下来。
“头儿,没事吧?”
沃夫鲁姆关切的声音从耳边传来,林恩刚刚也猜到是他。
又一发迫击炮弹落下,距离稍远可弹片造成的威胁绝对不容小觑,林恩微微撑起上半身,转过头说:“谢谢了,老伙计!”
沃夫鲁姆没有笑面以对,而是神情严肃地抬头望着前方。突然间,咚一声炮响从近处传来,开火的是己方右侧的一辆雪豹。就像突击步枪点射的两发子弹,坦克开炮与炮弹爆炸的声音间隔疏密恰到好处。林恩抬头一看,远处跃动着明黄色的火光,这显然是高爆弹而非穿甲弹造成的场景。紧接着,又有两辆雪豹开火,随着猛烈的爆炸声依次传来,对方的迫击炮火力顿时哑了。不过考虑到迫击炮的弹道特征,林恩并不觉得这样简单直接的炮击就能够一劳永逸地接触威胁,那里除了有苏军迫击炮,说不定还有从后方营地增援而来的苏军步兵,若是不慎处之,搞不好会在这里遭致不小的人员损失。
从雪地上爬起来单膝跪地,林恩让沃夫鲁姆递来望远镜观察了一下,高声喊道:“一连分散从左右两翼包抄,二连正面进行火力压制,坦克向前推进!”
听到这个作战指令,前面有人反问:“是谁在下命令?”
林恩担任夜战营指挥官也就大本营前天才下的命令,听过他大名的多,熟悉他声音的酒未必了。林恩对此并不感到恼怒或者尴尬,他很坦然的大声回答道:“林恩·加尔戈!”
在战场上,自己人内部极少极少有冒名顶替的情况出现,前面那人大概自觉失礼,连忙斩钉截铁地回答:“遵命!一连一排全体向左翼包抄!”
紧跟着前面又有人喊:“一连三排全体向右翼包抄!”
屁股后面也有人发号施令:“二连二排往前顶,机枪组利用山岩布置射击阵地,步枪手与坦克保持距离!”
尽管不是每一名指定的指挥官都听到了命令,进攻部队这时候已经像是一台马力强劲的发动机高速运转起来。与此同时,头顶上空仍有一架架滑翔机悄无声息地飞过,由于无法和地面保持实时通讯,它们对这种临场变故的战斗无能为力,只能按照原定计划或攻击苏军登陆部队软肋,或断绝他们逃离战场的路径。
第176章
残念
从效果上看,林恩的现场指令发挥的是锦上添花而非一锤定音的效果,四辆雪豹的轰击显然给山岩地带的苏军部队造成了身体和心理的双效重创,经过75毫米口径高爆炮弹的数轮压制,苏军的火力已经不足以抵挡夜战兵的快速进攻,从左翼包抄的部队只用了不到十分钟时间就攻上了山头,那名先前对林恩有所质疑的军官也遣了士兵前来报告:毙敌十余人,缴获迫击炮3门,俘虏受伤战俘2个。
对于那两名苏军战俘,军官亦让士兵向林恩请示该如何处置。按照约定成俗的做法,这些只能造成拖累的受伤战俘是难以活命的,可这些东西偏偏不宜于拿上台面以明确的语言或文字确认。想想随着战斗的进行,苏军胜利无望,必然会有越来越多的士兵出于自保而放下武器,如若一概杀之,对苏联方面固然构成震慑和压力,对帝国方面也没什么坏处,但林恩观念一转,何不利用这些战俘发动一场无形的心理战?
“伤势可救的,就地进行医治和拘押,等后续部队上来后移交给他们,并让他们将这些战俘收拢起来一并押回基地去,告诉他们这是我的命令。”
“是,长官!”得到了林恩的明确指令,这名年轻的夜战兵匆匆离去。环顾周边,由于刚刚的战斗而致行程受拖延的夜战兵以及坦克战队也抓紧时间重新上路了,也正是因为这样的延迟,后续的战斗部队——包括第二支由四辆雪豹组成的战队也赶了上来,两者首尾衔接,行军纵队一下子变得规模庞大、声势浩荡。在这种情况下,林恩没选攀上山岩观看战利品以及远眺即将发生更大规模战斗的主战场,而是带上新老两名部属紧随左翼的主攻部队向前推进。
与此同时,数公里之外的苏军营地里,多名校级军官聚于一处临时挖设的堑壕内,它上面用防雨帆布遮蔽,里面点着两盏油灯,地上铺了一张用牛皮纸制成的作战地图。这群军官中为首的是一个方脸、体硕的海军大校,每隔几分钟就会有一个波次的重磅炮弹落下,地表已经看不到人员活动。趁着炮击的间隙,大校眉头紧锁地说道:“同志们,敌人远比我们设想的更加强大,现在舰艇悉数沉没,通讯又完全中断,形势对我们极其不利!我和政委同志一起琢磨着,敌人的作战意图是将我们全歼于此,更可怕的是中央根本不知道我们这里发生了什么,这定会使得我们的国家在外交上陷入被动。因此,我们一定要突围出去,将这里发生的一切告知外界!”
坐在大校旁边的,就是有着一张瘦长马脸、有几分书生气的政委,他旋即补充道:“同志们,我们都是祖国的忠诚战士,是近卫海军的光荣所在,由于我们轻视了敌人,这一战已经很难有扭转的机会,我同意约卡维奇同志的意见,无论如何都要将这里发生的情况通知中央。”
年龄大都集中在三十岁上下的军官们以沉默表示了认同,大校随即展开部署:“从目前的情况来看,海路暂时是行不通了,至于我方是否有潜艇在敌人的突袭中幸免下来,这种情况我们无从判断也暂不予考虑,不排除几天之内北方舰队会再派遣舰艇前来,但敌人的海上力量实在太凶狠残暴了,我们不能寄希望于在岸边等待救援——至少在这一带不行。因此,我提议让3营集结全部兵力朝东北方向突围,徒步穿越冰原前往边境地带,幸运的话中途还可能遇上我们的陆军特遣巡逻部队,估计他们在这一带!”
看着大校手指在地图上所圈画的区域,一名扁鼻子的中校忧心忡忡地插话说:“既然敌人有能力发动这样的攻势,恐怕从陆路展开搜索的友军部队也会遭到伏击,这意味着我们可能要徒步穿越那片寒冷荒芜的冰原地带,实际行程超过300公里,需要十天到半个月时间,我们根本没办法携带那么多的给养。”
大校显然早就想好了对策,他咬牙道:“把能够搜集起来的骡马和补给全部带上,这将是我们最后的希望!从现在开始,1营、2营、团直属部队以及幸存的水兵各自固守营地,对来犯的敌人予以坚决的抵抗,各部可以视情况自行采取战术反击,要尽可能为3营的突围争取时间,如果能够坚持到天亮……我们或许还有生还的希望。”
4月的北方寒带昼夜长短之势正发生自然的逆转,直至盛夏时节出现极昼现象,但这会儿才天黑不到一个小时,乐观估计下一个天明还要等上八个小时。
对于当前混乱糟糕的局势,与会的主要军官们似乎都还没有理清头脑,他们有些被动地接受了两位最高指挥官的共同判断,正当政委准备说几句最后的动员词时,一名负责通讯的军官匆匆来到大校和政委之间,带着焦急忐忑的神情向他们进行报告。
听罢,大校脸色一变,他看了看政委,遂对军官们说:“11号营地刚刚遭到敌人装甲部队的猛烈攻击而失陷,3营2连的战士们没有一个人逃跑……”
从军用地图上看,11号营地恰位于登陆区域的东北方,想要通过陆路前往苏联边境,这个营地本该是最后的集结点。看来“凶残的敌人”一早就做好了围歼这批苏军登陆部队的准备,更让军官们心惊胆战的是,何等规模的装甲部队才能一口气吞掉由一百多名近卫海军步兵防守的营地?
见气氛很不乐观,大校大声说道:“情况确实很糟糕,但同志们,我们的突围计划仍应该坚决地执行。现在,我们相应调整一下路线,3营余下的部队立即前往7号营地集结,包括骡马和物资。另外,2营集中两个连的部队在5号营地设防,我增调一个坦克排支援你们。”
话没说完,从远处袭来的大口径炮弹又一次落下,之前构筑的宿营地已经在这种持续而猛烈的炮火下近乎废墟,幸存的人员和装备只好转移到营地外围。好在敌人的炮弹并没有长眼睛,它们仍呆板地轰击宿营地原址,在那几近融化的雪地上留下一个又一个焦黑灼热的弹坑。
挨到了这一轮炮击的结束,大校正要开口,通讯官又冲了进来,这一次还伴随着隐隐约约的枪声。
“警戒线前方出现了敌人的坦克和步兵,在我们东面!”通讯官直接报告到。
大校故作沉稳地看了看政委以及在场的军官们,发令:“就按照我们刚才决定的计划进行吧!3营、7号营地,2营、5号营地,其余部队就地坚守!联络中断的部队,立即派遣通讯兵骑马前去通知。同志们,秉持我们忠诚的共产主义信念……光荣战斗吧!”
带着不尽相同的心态和几乎一模一样的沉重表情,军官们纷纷起身离开。人散之后,大校的脸色才阴沉下来,他转头正对同样感到绝望的政委。好不容易熬过了卫国战争最艰难的日子,不享受和平时期的美好时光,偏偏要争取出境作战的荣誉,现在好了,这哪里是从猎人枪口下逃窜的独狼,根本是一群带有强烈复仇心理的恶狼!登陆支援舰队在半个小时内全数战沉,听到这个噩耗再加上敌人的重炮轰鸣,两位久经战火考验的指挥官当时就对形势进行了客观而准确的判断:此劫难逃!
大校义无反顾地拔出手枪,毅然决然地说道:“突围部队需要一位意志坚定的指挥官,政委同志,这里由我顶着……警卫员!召集警卫班,骑马护送政委到5号营地去!”
作为必不可少的桥段,政委拔出手枪大声争道:“不,警卫员,你们护送团长去5号营地!”
大校当即作暴怒状:“现在争这个还有意义吗?警卫员,执行命令吧!就算我们成不了英雄,也不能沦为苏维埃的耻辱。为了我们的祖国,也为了我们故去的领袖,这一仗绝不退缩!”
相比于漫长、艰难且前途未卜的跋涉,在与敌人的死战中阵亡或许更为痛快。政委默默担下了这无言的苦楚,端正敬礼后带着警卫员离开了。
接下来冲入这临时指挥部的不再是通讯官,而是一名捋着袖子、满脸泥污的军官,他愤愤然地吼道:“团长同志,警戒线撑不住了,部队伤亡太大,真见鬼!我们看不清敌人,敌人却能够精准地猎杀我们的士兵,他们还有十几辆坦克压阵!这些狗杂种,居然在挪威积蓄了这么多部队,万恶的西方帝国主义,这一定又是他们暗中纵容的结果!”
对于这已经上升到国际政治的话题,大校并不妄加评论,但也没有阻止手下抱怨。他不假思索地下令说:“让部队交替掩护撤回营地防线,工兵排正在布设新的雷区,注意绕路!”
军官并无欣喜而仅仅是略有轻松,他立正道:“是,团长!”
大校独自走出这粗陋的临时指挥部,他抬头仰望那轮皎洁的明月,天空中可见的飞行物就像是庞大的吸血蝙蝠,它们悄无声息地滑过,虽然看不到它们的具体降落地点,但对方的作战意图是显而易见的。大校记得在卫国战争时期自己许多次看到这样美丽的月光,此时的心情和1941年秋天是多么的相似,那时候德军的飞机虽有遮天蔽日之势,却极少在夜间出击。深深的绝望中,他转念一想,无线电受到全面干扰,上级指挥部必然会有所察觉,而这里距离苏军最近的航空基地也就400多公里,他们完全可以连夜派遣那么一两架飞机前来探察情况,那样的话局面或许还有一线转机。
怀着对相同状况的预估,“避难所”基地上层雷达控制室内,现年二十八岁、外表白净儒雅且习惯于戴一副金边小框眼镜的技术将军拉尔夫·亨宁斯以专注的神情巡视一圈,然后抬手看了看表。为了避免大功率雷达探测波被外界探知进而定位,“凯撒”自从攻击开始前启动三分钟后就关闭了——这种关闭并不等同于寻常意义上的关机,而是天线暂停向外发送脉冲雷达波,内部控制系统和主机仍在运作,各司其职的技术人员也在分析先前开机时的海空探测情况以及不间断地探测追踪外界雷达波。
眼看手表上的分针马上就要指向9点位置,这意味着战斗发起已经四十五分钟了,置于指挥室内的电话已有半个小时未响,这位技术将军似乎觉得有所不妥,他定了定神,快步走到电话旁边拿起话筒。
“接基地司令部马特将军办公室……”
等待的时候,耳边可以清楚听到这间指挥室里仪器运转的滴答声,工作人员一个个都黏在自己的位置上,不像斜对角的无线电控制室里到处是忙碌的声音。
“艾伦·马特!”
话筒里传来的沉稳声音让亨宁斯瞬间收拢稍有发散的思维,他凑近固定话筒:“将军,我是拉尔夫,元帅那边还没有新的指示么?噢……我觉得一个小时的间隔可能有些长,毕竟苏军飞机的时速普遍在400公里以上,从边境那边飞过来路上花费的时间还不到一个小时,如果刚刚好碰到载有燃料的侦察机起飞,它完全有可能被临时调派来看看情况,我们最好预留一些余地……是的,我是这么想,如果方便的话……好,等您的消息。”
放下电话,亨宁斯又一次抬手看表,分针已经略略越过了9点位置。他有些心神无主地在小范围内踱步,艰难地等待了差不多两分钟,电话响了。
“拉尔夫·亨宁斯……喔,元帅,真抱歉在这时候打搅您……是的,我是这么考虑的……如果只是3分钟的开机时间,敌人是很难准确捕捉的,就算有专用设备在附近海域也很难……好,我明白了!”
再次放下电话,亨宁斯不自觉地摸了摸额头,那里居然沁出了汗珠。他顾不上从口袋里掏手帕,朝自己的工作技术团队发令道:“做好重新开机准备,2分钟后启动。参数设定……正东方向为零度角,开机后天线阵列将从零度角开始进行顺时针转动,转动速度每秒六度,连续工作三周整,工作频率定为125MHz,3分钟后准时关机。”
得到了明确指令,负责操控“凯撒雷达”的十余名技术军官又一次形如精密机器的各个部件高效运转起来。2分钟的时间转瞬即逝,亨宁斯看了看表,分针已经越过了10点位置,虽然不是整数,较计划也就提前了不到十分钟,但他仍觉得这是非常有必要的。
“‘凯撒’启动!”
伴随着各处的指示灯变换颜色或者快速闪动,几台主要的屏幕上幽绿色的波纹又跳动起来。前面半分钟无人言语,30秒之后,戴着眼镜的中年技术军官开始依照读数报告说:“西偏北区域40公里范围内未见完整的舰艇反射波,它们要么逃走了,要么沉入水面以下……北偏东16度、距离80公里位置探测到飞机一架……北偏东18度、距离130公里探测到第二架飞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