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太尉新传(校对)第90部分在线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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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曲风一溜小跑地进殿跪下,低声禀报道:“内廷供奉官童贯回来了!”
  一句话让殿中两人全都愣住了,一瞬间,赵佶脸上的阴霾一扫而空,而严均也露出了几分喜色。两人都是知道内情的,当然明白童贯此时归来意味着什么,因此不待赵佶开口,严均便立刻躬身道:“恭喜圣上!”
  “这有什么可喜的?”话虽如此,赵佶还是连声吩咐道,“快让他进来。”
  曲风答应一声,却偷眼觑了觑皇帝的脸色,心中暗暗有了计较,这才转身疾步出殿。不多时,一个人影便三两步扑进了福宁殿。
  “小人……童贯叩见圣上!”也不知道是真激动还是假感伤,反正童贯几乎是泪流满面地跪倒在地连连碰头,“小人终于回来了!”
  “回来就好!”赵佶也觉得有几分激动,轻轻点了点头,“起来说话!”
  童贯谢恩爬了起来,见严均依旧侍立在侧,不由微微色变。他记得自己离开京城的时候,这个年轻人还远远没有得到这样的信任,难道又一颗新星升起了?一瞬间,他感觉到了众多不确定因素,态度顿时更加谨慎了。
  见赵佶没吩咐严均回避,他也不敢怠慢,立刻开始汇报起了这一年多来的诸多收获,当然也没有忘记隐晦地提了提自己的功劳。
  “好,好!”赵佶连连点头,原本压抑的心情也顿时轻松了下来。“看来这果然是一条敛财的路子,照你的话看来,只是高丽日本还远远不够?”
  “是,高丽和日本不过弹丸小国,此次我们带去的那么多货物中,尽管那些所谓公卿爱不释手,但很多人几乎都是用家中珍藏来换的,所以除了此次小人押送回来的银两,其余东西还要设法抛售才能换取银钱。”
  “唔。”赵佶对于这些具体的操作并不关心,想起童贯在高丽遇到女真海盗一事,他突然联想到高俅奏疏上的情况,随即开口问道,“童贯,你认为那些女真蛮子的战力如何?倘若对方有千人,我大宋可用多少人击退他们?”
  童贯顿时泛起了踌躇,要是按照往常谄媚逢迎的习惯,他当然是应该夸大其词,可是,根据他的了解,皇帝虽然年轻,却似乎并不是好糊弄的。思量再三,他还是决定说实话。
  “圣上,并非小人夸大事实,那些女真蛮子悍勇非常,打斗起来往往是不顾惜性命,一心只管杀敌,所以重伤之后往往仍可一击毙敌。相反,我大宋军士尽管武艺娴熟,却缺了一股血气,一旦对战就显现了出来。若是对方真有千人,保守估计,若是精锐禁军,大约两倍可以将其击退,但若是寻常的军士,很可能要三倍甚至五倍以上的人方才能够将其击退。只有那些长年在西北和羌人党项作战的军士或可和女真蛮子一较高下。”
  “战力竟会如此悬殊?”赵佶闻言大讶,不由得将目光转向了一旁的严均。
  “启禀圣上,微臣当日出使辽国时,也曾经遇到女真人。那些契丹将领对于他们不屑一顾,但据说一旦当街械斗,往往要两三个契丹人才能制服一个女真人。契丹人自从建国以来,安逸的生活已经过惯了,战力比起女真人来已经有所差距。而我大宋也是一样,禁军中十有八九是没有经历过战阵的,一旦上战场,不是杀敌便是被杀,有时候武艺反而不如勇往直前的血气来得重要。”
  童贯惊讶地看了一眼严均,心中不由猜测这君臣俩起先商议的问题。果然,下一刻,他便听到皇帝长叹了一声。
  “没有打过仗……看来,承平日久确实比不上人家枕戈待旦。辽国至少还不用愁战马,而我朝每年耗费银钱无数购进的战马不是死在战场上,却是死在那些胥吏的手中!军制、战马、军械!”赵佶突然重重一掌拍在御案上,眼神突然变得无比锐利,“严均,你准备一下,朕明天就亲临军器监巡视!童贯,你明日也一同随行!”
  “臣遵旨!”
  “小人遵旨!”
  两人一前一后地躬身应诺,心中所思所想却大不相同。
  赵佶却不管两个人在想什么,他正在回忆自己当初处心积虑谋图皇位时的那些瞬间,那个时候,无论是他还是高俅都在踌躇满志,都以为可以在短时间内改变一切,但是,他们全都错了。皇位他是稳稳坐住了,再也没有人窥伺,但是,他却看不出自己的天下有什么变化,唯一看到的却是表面的富庶下隐藏的逆流。
  西夏当年内部一有危机便对外用兵,那是因为他们是游牧民族,可自己呢?若是大宋连年不断地用兵,恐怕压垮的首先是百姓!兵,凶器也,但一直不用,那么再锋利的刀也会生锈!
第二十五章
偕使团奉旨回京
  崇宁元年的六月对于大宋来说,可谓是多事之秋。先是堂堂天子官家在没有事先通知的情况下骤然驾幸军器监,而后在发现诸多军器不堪使用后雷霆大怒;再是有殿中侍御史钱遹上书弹劾曾布,奏折引起朝野大哗;三是曾布上表乞罪,却仍然未有发落的旨意。在朝中官员看来,军器监的事暂且不提,但曾布这位自元符末年在政事堂中呼风唤雨的宰相,无疑是很难再留任了。延用了那么多年的惯例摆在那里,皇帝在曾布出任山陵使之后保了他一次,但很难再保他第二次。
  与此同时,辽国在这新君登基未久的日子,同样是政局动乱。自从四月间,辽主耶律延禧命萧芷因并枢密使耶律阿苏和同知北院枢密萧德勒岱追究耶律乙辛余党以来,朝堂上的权臣往往利用这个构陷官员收受贿赂无所不为,其中光是萧芷因一个人,就收了萧达和克大笔贿赂,私自免了对方的罪名。类似这样的事情屡见不鲜,民间百姓也多受波及,自然是闹得怨声载道。
  然而,这却给了大宋谍探莫大的机会。在严均的暗中主持下,数十名顶着高僧名头的僧侣进入辽国,甚至屡屡进出权贵府邸为他们讲授精妙的经义。数百名所谓耶律乙辛余党的契丹人被一些人或明或暗地保护了起来,或是提供藏身之地,或是提供各种援助。憎恨在一天天聚集,而辽主耶律延禧却丝毫不以为意,四时捺钵的目的仿佛只有一个——打猎。
  同样是六月,夏主李乾顺遣使再次至辽国请婚,这一次,辽国没有立刻拒绝,而是吩咐徐议,这不啻是一个同意的信号。尽管党项人仍未从当初一连串的失败和国中事变中抽身出来,但是,在年轻的李乾顺领导下,一切都在渐渐复苏。
  三个最大的国家,三位年轻的君主,此时尽管彼此提防,更大的精力却依旧放在国内。只是各有各的态度,各有各的手段而已。
  一道奏疏发去京城了无动静,这当然不是高俅希望中的结果。然而,在这天高皇帝远的西南,他能做的只有一个字,那就是等。于是,他作为四路经略安抚使,第一次把高屋建瓴四个字提到了最高处,成日里只在那里统筹安排。在之前赵佶批复的情况下,他从蛮夷中招收了近千弓弩手,一一加以训练,希望能够达到以夷治夷。除此之外,他又利用自己在西南夷之间的人脉分化离间,钱粮纵然是流水似的花了出去,但也在同时得到了莫大的收益。几个月间,竟再未发生什么大的汉夷冲突,仿佛一夕之间所有人都安分了。
  只有高俅自己知道燕青在当中发挥了多少作用,在收了几个能干的帮手之后,这个不到二十岁的少年周旋于各部首领之间,以远远比马帮当年优厚的条件得到了这些部落的支持,更把收购药材等土特产的价格提高了三成,而且答应用各部需要的物资进行交易。尽管不到一个月就让高俅带到西南的财富缩水了一半,但是,这种和朝廷羁縻蛮夷相似的法子无疑是收到了奇效。从长远看来,甚至可以保证西南这条最困难的商路。
  而大理的高氏在和高俅进行了接触之后,也默许似的让燕青全盘接手了马帮在大理的产业和各种关系。当然,他们根本没有觉察出段正严曾经失踪过一段时间,事实上,连段正淳这个当父亲的都不知道,就不用提其他人了。
  日子就这么一天天地过去了,到了八月,在段正淳和高泰明商议之后,终于派出了正式的使节。使节团以高泰明之弟高泰运作为正使,高泰明之子高明清作为副使,一干人浩浩荡荡地开到了成都。高俅早在得到信息的时候便使人飞报京城,故此大理使节一行在成都府只等待了十几日便得到了大宋皇帝圣旨——由四川经略安抚使高俅陪同,准大理使节进京!
  和大理使节团的兴高采烈不同,望着手中旨意,高俅却觉得沉甸甸的。西南不过是刚刚有了一个开始,要想再有所突破至少还得两三年,可是时间不等人,朝中曾布已经被免去了尚书右仆射的职务,改为观文殿大学士,不日就要出知润州。而政事堂尚书左右仆射同时空缺,这在大宋历史上还是头一次。此番回京,他怕是不会再回西南了,可是把一个才收拾了一半的局面拱手让给别人,他又无论如何不甘心。
  燕青暂时在西南是回不去了,否则这条好不容易开辟出来的商路又会落空,他如今要思量的,是怎样在西南安插一个自己人,至少能够稳定一方局势的自己人,这样也就不至于断了和大理的联系。可是,后来者尽管不用再担着四路安抚使的责任,但一个成都知府也至少需要四品至三品的官阶,他手下有这样的人么?他那些培养出来嫡系子弟最高的仍旧在七八品上转悠,还没能形成气候,而严均又万万不可能动,这种捉襟见肘的窘迫时刻提醒着他,在政坛上,他仍旧只是一个暴发户而已。
  就在他准备和大理使团一起动身的前一天,来自京城的一封急信却让他大为意外。信是京城的英娘写来的,内容很简单,赵挺之和蔡京突生嫌隙!消息出自赵家的准媳妇李清照,虽然是无心之词,但英娘却记在了心里。
  “赵挺之和蔡京有隙?”高俅反反复复地琢磨着信中的那句话,心中颇有一种不可思议的感觉。赵挺之这个人两面三刀他当然清楚,但他更记得,在蔡京在徽宗年间第一次执政的时候,赵挺之可是牢牢抱着对方的大腿,顺利地在政事堂中站稳了脚跟,后来是在羽翼丰满的情况下才踢开了蔡京准备单干,结果却被蔡京算计得黯然下台。如今蔡京虽然没有那种强势,但好歹是处于上升期,赵挺之这个见风使舵的家伙会笨到和对方作对?
  “不管了,他们要斗也是好事,赵挺之这个家伙总比蔡京好对付一些,当初在京城时虽然只是若即若离,但如果在紧要关头拉一把,说不定也是一杆枪。”
  打定了主意之后,高俅便命人招来了吴广元和金坚。这两个人经验阅历都极其丰富,做起事来手段老到,正是他需要的那种幕僚,如今回京在即,唯一的顾虑就是那一点心结,因此他不得不在此时一一了断。
  “恭喜大人,若是我没猜错,大人回京之后便要大用了!”吴广元喜笑颜开地拱手道贺,“我大宋向来最看资历,大人刚刚年过三十便能入政事堂,真可谓是开一代之先河!”
  “圣上和大人相知相得,况且又都是年富力强,正可一扫我大宋朝堂颓势!”金坚也是有些愤世嫉俗的,此时矛头似乎隐隐之中另有所指,“圣上如今最欣赏的就是年轻才俊,也该让老人挪一挪位置了。”
  “正夫这句话虽然诚实,但未免偏激了一些。”高俅心中一宽,稍稍斟酌了一会言辞,脸色随之一正。“二位也跟随我有些时日了,所以有些话我也想敞开说清楚。如今韩相和曾相先后罢相,朝中格局可以说是经历了一场莫大的变革,其中变数我就是不说两位也该清楚。你们是蔡学士荐给我的,蔡学士如今重回朝中,而我回京之后,难免会因政见不同而有所分歧,所以我希望你们能有个准备。”
  对面的两人都是积年的人精,一愣之后立刻双双领悟了其中的意思。权贵之间相互荐人本是极为普通的事,但是,在幕僚这一点上就相当谨慎了。政敌之间固然可以互荐童仆,但却绝不可能互荐幕僚,试想谁敢用一个敌人推荐的幕僚为自己谋画,这不是找死么?所以,在当初蔡京将他们推荐给高俅的时候,他们心里自然是认为蔡京和高俅在私底下是一路的。
  “原来这两位主儿竟不是一路的,也难怪,一个四十多岁一个三十多岁,都在年富力强的时候,哪个为主都能独霸朝堂数十年,以前韩曾在的时候还可以融洽相处,现在怎么可能不争?”吴广元心中飞速转过一个念头,然后深深一揖道:“食君之禄,忠君之事,大人既然视我为腹心,今后我自当尽心竭力为大人谋划!”
  这算是表明态度了,高俅微微点了点头:“那今后就要辛苦吴老了。”
  金坚却并没有立刻回答,而是思索了更长时间。“大人,蔡学士自熙宁年间便得神宗皇帝任用,沉浮宦途数十年,根基非同小可,此番重新得用便是旧日亲朋运作的结果。依我愚见,非到万不得已,大人还是不要和蔡学士发生正面冲突为佳。毕竟,大人圣眷虽好,但时日太短。”
  吴广元连忙附和道:“正夫所言也正是我想说的,朝堂不是西南一地,还请大人今后更节制一些。”
  “难得你们如此为我着想。”一瞬间的惊讶过后,高俅立刻品出了对方的苦心。看来,连他们都这么想,那么自己将来的路就更需谨慎了。
第二十六章
众环伺虎视眈眈
  曾布的落职自然是在朝堂上激起了轩然大波,在不少冷眼旁观的人看来,曾韩相争,最后却是两败俱伤,渔翁得利,端得是好笑得紧。不过,曾布在面君辞行之后回到府中时却忧色全消,无论家人朋友怎么询问都不肯多言,一时让旁人费解到了极点。但不久之后,皇帝的一道旨令便让所有人恍然大悟,原来那个高俅要回朝了。
  但凡在朝任官时间长的朝臣都知道,高曾一向俨然为一体,密不可分。早在元符末年,高俅还是区区端王府翊善的时候,便和曾布走得很近,而赵佶登基之后,高俅固然是飞黄腾达如日中天,却始终要买几分曾布的面子。区区一个大理使团自然用不着高俅这个安抚使一起千里迢迢地跟着回来,既然如此,赵佶这道旨意的其中深意便很值得商榷了。
  然而这几日,自新君登基以来便一直门庭若市的赵府却有些冷清的迹象。自从卸了御史中丞之职而进身副相以来,赵挺之一直对上头那两个位子虎视眈眈,因此即便在曾布面前唯唯诺诺,暗地里却一直在使劲。在蔡京回朝之后,他立刻敏锐地察觉到对方可能要大用,所以没少下功夫。可是,几天前突如其来的一道弹劾却把他打懵了。
  弹劾的奏疏相当简单,无非是说他阴结曾布构陷无辜之类的老话,但其中有一条却是触目惊心,即在任御史中丞期间听曾布指使弹劾朝臣,逾越台长本分。若是说其他罪名他还能够安然度过的话,那这一条无疑是君王大忌。须知大宋向有惯例,宰相的亲属和宰相推荐的人不得为台长,为的就是担心宰相控制御史台,如今别人把这一天扔了出来,无疑是有心要打压他。
  若是旁人弹劾,赵挺之当然可以运用他当年在御史台的影响力加以反击,可那个上书弹劾的不是别人,正是刚刚因为弹劾曾布成功而大出风头的殿中侍御史钱遹。他自知钱遹向来与蔡京交好,先前弹劾曾布多半是出自蔡京授意,可此番为什么把自己也牵扯了进去?
  他这边自然是百思不得其解,那一头蔡攸却志得意满。比起蔡京的谨慎来,蔡攸则恣意得多,他自忖乃父即将大用,又深恨赵挺之的横插一脚,逮到机会当然不肯放过。这一次,他正是暗地里示意钱遹上书,果然让赵挺之寝食难安。
  “居安,这一次总算遂了你的心意了,赵挺之就算过得了这一关,圣眷也必定大不如前,说不定到时自己忍不住请郡外放也不一定。”
  说话的是一个面目俊朗的年轻人,只见他一身一尘不染的白袍,目光中闪烁着一种异乎寻常的自信。此时他正和蔡攸坐在一座酒楼的雅座之中,彼此小酌好不逍遥。
  “治一个赵挺之当然是不费吹灰之力!”蔡攸冷笑一声,举杯仰头一饮而尽,“若不是顾忌爹对将来的打算,我还想再拖几个人下水!”
  “好,好!这才是将来的相府公子气派!”年轻人举杯相敬,不无深意地道,“我就在此恭祝居安你能够一展宏图了!说实话,元长公的步步为营虽然没错,但有的时候确实太过谨慎了。如今的朝中群魔乱舞,若不能拿出气势来,要存身着实不易。”
  “少蕴你这句话大合我的胃口!”蔡攸冷不丁地一拍桌子,脸上顿显激愤,“爹奉旨回朝已经有些时日了,虽然如今官进翰林学士,但是圣上却并没有对他格外另眼相看。修国史虽然重要,可这毕竟不是出路!你看看如今朝廷里都是些什么人,一个个七老八十还占着中枢的位子不放,简直是老朽不堪使用!我就不明白了,圣上还年轻,正是励精图治的时候,怎么会如此容忍这些迂腐之辈!”
  年轻人正是刚从婺州教授调任议礼武选编修官的叶梦得,他和蔡攸同年,如今都是二十五岁,但才学却是蔡攸拍马都赶不上的。他在绍圣四年登进士第,向以文名著称,结识蔡京之后更是深得其赞赏,蔡京甚至已经在赵佶面前推荐了他。虽然他在内心看不起蔡攸这样不学无术的公子哥,但是,这并不妨碍他和对方相交。要知道,大宋进士多的是,若没有一个稳固的靠山,他就是老死也别想跻身于朝堂中枢。
  “居安你是真的不知还是假的不知?”叶梦得稍稍向前探了探脑袋,声音也压低了许多,“圣上当然是想要启用年轻人整肃朝堂,但是,他却不想让臣下得到一个骤进的名声,所以一步步走得相当谨慎。这几年来,圣上在中书门下省都任命了不少年富力强的官员检正各房公事,枢密院更有一大批年轻的主事。所以说,圣上不过在等待时机而已。你没看见,如今那个枢密院副承旨严均面圣的机会比那些宰辅更多么?除此之外,那一位可是已经奉旨回京了。”
  “哼!”蔡攸的脸色一下子阴沉了下来,身在朝中,他怎么会不明白这些,只是看着他人一个个在实权位子上混得风生水起,自己却依旧是一个闲官鸿胪寺丞,他心中分外不平而已。“什么年轻才俊,不过是一些沽名钓誉逢迎拍马之辈,有什么真本事!”他有心多抱怨两句,却想到叶梦得并不是自家人,掂量再三还是忍住了。
  “呵呵,居安兄不用着急,圣上对你印象颇佳,早晚都有大用的一天,你又何必急于一时?再说,有令尊元长公居中谋划,难道你还怕赶不上那些家伙?”叶梦得似是安慰似是讽刺地抛出一句话,见蔡攸脸色数变,心中不由极为满意。志大才疏心胸狭隘这八个字用在蔡攸身上自然是再合适不过了,只可惜,自己不像蔡攸那样有个好父亲,否则哪用得着这么辛苦。他好整以暇地拿起杯子轻品了一口,目光又落在了外面。深秋了,无边落木萧萧下,只是随着这落叶一同落下的,还会有朝中那个倒霉的家伙?
  比起和大队人马在路上徐徐而行的高俅来,先行一步的姚平仲自然是早早赶到了京城。他如今尚无实缺,因此往枢密院和兵部投了文书之后便直奔自家府邸。一进大门,他便闻到了一股浓浓的药香,眉头顿时紧紧皱了起来,抓着一个仆人便厉声喝问道:“爷爷的病怎么样了?”
  姚平仲走得急,门房原本就没来得及传报,而仆人一听此言更是摸不着头脑。待看清了其人形状之后,那仆人登时大喜过望。
  “孙少爷,你终于回来了!老爷可一直都在等着你!”他一边说一边匆匆把姚平仲往里面引,口中犹自唠叨道,“老爷这些天已经好多了,只是精神依旧不济,幸好你回来了……”
  姚平仲哪有心听这些废话,一路上只是心不在焉地应了两声,到了地头便立刻往房中冲去,几个侍妾仆妇自是忙不迭地往旁边让。
  “爷爷!”
  一看到床榻上那个消瘦的老人,姚平仲顿感浑身大震,轻唤了一声便跪在了床边。他父亲姚古一直在熙河一带征战,真正的祖父姚兕又早年去世,可以说,他一直都把叔祖父姚麟当作爷爷看待,更不用提他还是自幼在其膝下学习军略。
  “希晏,是希晏回来了?”姚麟睁开眼睛见是孙儿,大喜过望的同时却沉下了脸,“你这个时候回京干什么,难道忘记了我的吩咐?咳……”一怒之下,他禁不住连声咳嗽,脸上顿时泛起了潮红。
  “爷爷!”姚平仲忙不迭地上前侍弄,见姚麟顺过气来,他方才将其中情由解释了一遍。
  “原来如此。”姚麟微微点了点头,见屋中还有一群女眷,立刻吩咐道,“你们全都下去吧,我有话要和希晏单独说。”待到屋内只剩下祖孙两人,他方才勉强坐直了身子,郑重其事地问道,“希晏,我问你,你觉得高伯章这个人究竟如何?”
  姚平仲闻言一怔,但随后立刻沉默了。好一阵子之后,他才抬起了头,用一种很肯定的语气说道:“孙儿觉得他是那种不会轻易改变立场的人,只要是他认为对的事情,他会不惜一切代价将其达成。而且他待下真诚,孙儿只是在他手下不到一年便已经折服。他还说过,军人乃国之重器,不该有意气之争,孙儿觉得此话说得很对。”
  听到姚平仲这句异常坚决的话,姚麟立时神色大变,许久才低喃道:“没想到你居然这么轻易……”他轻轻叹了一口气,脸上疲态尽显,“算了,我们姚家和种家斗了那么多年,也该有个消停的时候了。唉,不过你父亲和伯父未必会这么想……希晏,你既然选择了将来的路,我便要警告你一句,不要陷得太深,明白么?”
  在外多日,姚平仲早就比当初成熟了许多,当然明白祖父的深意。“爷爷放心,我自然会记住自己是姚家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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