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太尉新传(校对)第124部分在线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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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爹,现如今你和高伯章固然是两不相犯,甚至还能彼此扶持,但是,谁能保证这种状况能够一直延续下去?先有张商英,后有张康国,一旦入得政事堂,他们就通通把你的提拔忘在了脑后,只想自立门户乃至把你拉下马,长此以往,谁又能保证圣上对你的宠信能够经久不衰?父亲,后宫中没有一个能说得上话的人,这终究是我们蔡家最大的软肋!”
  蔡京何尝不知道儿子说的都是事实,就连自己的弟弟蔡卞,不是也曾经因为只得枢相而心中不满么?可是,他终究不是一人独相,倘若不能将自己人引入政事堂,那么,他和高俅之间的平衡就会被破坏,很多大事主张上便无法贯彻到底。但是,如今这柄双刃剑更多伤到的是自己,助力却可以忽略不计。看看另一边的高俅严均,还有不显山不露水的阮大猷,他竟有几分发自内心的羡慕。自己这边看似人多,可竟是一个个都是脑后生有反骨的!
  “后宫的确不能忽视,我在那里的影响力已经太过薄弱了。”他深深叹了一口气,随手推开了窗子,伫立在那边眺望着远处的宫城。九月的天已经带着一股沁人心骨的凉意,他情不自禁地紧了紧衣领,却迟迟没有回转身来。“韦氏那边可以不露痕迹地帮上一把,但是切忌不可让外人知道,更不可让郑贵妃王德妃察觉。另外,你多派一些人出去查访,若有姿色出众的不妨暗自记下来,以后设法选入宫去,这样反而不易令人注意。”
  “我明白了。”蔡攸心悦诚服地点了点头,正想转身离开,突然又想起了另一件重要的事,“爹,那个起居舍人郑居中似乎有意和高伯章攀关系,今日,家里有下人看见郑居中的妻子王氏去了高府,一直到日头落下方才出来。”
  “郑居中……”蔡京低声重复着这三个字,久久才露出了一丝冷笑,“此人志大才疏,不过想借着郑贵妃的裙带关系向上爬。仗着同姓同族就乱攀亲戚,天下大概没有比这更寡廉鲜耻的人了!不用管他,此人就是真的能够爬上去,跌得也快!”
  蔡攸转念一想,也觉得深有道理,随即便把郑居中这个人扔在了脑后。大宋一朝,外戚向来是最不能兴风作浪的,连驸马的尚且不能干涉朝政,更何况是宫里后妃的亲戚?
  且不过蔡氏父子如何议论,郑居中自己在听王氏说了在高府中的一番经历后,着实是深感振奋。他虽然宛转托人对宫中郑贵妃表了忠心,但是,这哪里能够及得上高俅一句话?不说别的,就算郑贵妃真的看不上他这么一个冒出来的从兄弟,只要能够攀上高俅这条线,他将来同样能够飞黄腾达。
  “我这一次帮了你大忙,你倒好,连一句谢谢都没有!”
  王氏见丈夫自顾自地在那边傻笑,不由没好气地啐了一口。“八字还没一撇呢,别高兴得太早。赶明儿我再去一次,听了准信那才是真的。话说回来,贵妃娘娘的生辰已经没几天了,你的礼物究竟准备好了没有,别到时候拿出来让人笑话!”
  “夫人你就放心好了,就是圣上,也未必能够及得上我这份大礼!”他一把拉过妻子,在其耳边低声嘀咕了几句。不多时,王氏便露出了惊喜交加的神情。
  “你……你居然能够找到……”
  郑居中眨了眨眼睛,心中着实得意得很。他至少也进宫见过郑贵妃几回,对于其心事也略知一二。郑贵妃固然见过无数奇珍异宝,决计也不会有他送上的礼物更加珍贵。
  “既然你如此费心,要不要将此事告知高相,让他也替你筹划筹划?正好也卖他一个人情。你如今在朝资历尚浅,趁此机会多多和高相亲近也有好处不是么?”
  听得妻子如此说,郑居中转念一想也觉得有理,立刻爽快答应了,但仍不忘再三嘱咐妻子不要往外泄漏。
  郑瑕的生辰正是九月初十,这天一大早,她先是一如既往地至中宫王皇后处问安。病中的王皇后却没忘记她的生辰,除了一对镶玉玛瑙花瓶外,又额外送了她一对翡翠手镯。郑瑕知道王皇后素日节俭,再三推辞不收,末了实在拗不过方才令宫人小心收好,口中千恩万谢自不在话下。
  回到自己的淑宁殿,她便看见赵佶笑吟吟地站在那里,一帮内侍则正忙着搬东西,一副热火朝天的景象。她一惊之下慌忙上前迎候,见物件繁多,不免又是一番推辞。
  “这些都是外藩送来的贡品,朕知道你不喜欢太张扬,选了又选才拿来了这几样紫檀木家什,不过这不算朕送给你的礼物。”赵佶笑吟吟地大手一挥,当即便有小黄门双膝跪地呈上来一幅长卷。“朕左右寻思着,礼物还得自己动手最合适。这幅鸳鸯戏水足足耗费了朕半个月的功夫,上头的诗词是伯章题的,你且展开看看。”
  郑瑕闻言惊喜交加,展开一看,只见画卷上两只鸳鸯在水中交颈缠绵,显见是恩爱非常,不由愈发觉得喜爱。“圣上这份心意,臣妾真不知道如何才能回报!”
  “你和朕情深似海,说什么回报不回报的!”赵佶这一日心情极好,忍不住调侃了起来,“人说是琴瑟和谐效鸳鸯,你和朕多年情分,岂不是和这鸳鸯一个样么?”
  “圣上!”
  郑瑕见周围还有不少人,忍不住满面羞红,拿着那卷画一跺脚便匆匆朝内殿奔去。远远地还传来她的娇声软语:“你们几个把画挂起来,对,就是正中,小心一些,要是弄坏了谁也赔不起……”
  由于郑瑕如今是贵妃,而王皇后因为屡屡卧病,竟是很少过生日,因此这一晚在淑宁殿摆开的小宴便汇集了众多嫔妃和命妇,莺莺燕燕一大群人,礼物更是琳琅满目。由于人人都知道这位贵妃娘娘不喜欢太过奢华,因此礼物全都经过精挑细选,虽不是十分贵重,但也至少在千百贯之间,只有王德妃所赠的羊脂玉带算是一件珍宝。
  虽然来了十几位命妇,但光是高俅家就来了三个人,让其他人好不羡慕。不仅如此,郑瑕还毫不避讳地拉着伊容的手问长问短,这种亲密劲更是让旁人为之侧目。及至英娘送上一幅字画时,旁边的方婕妤忍不住笑道:“圣上送的是画,想不到高相也和圣上想到一块去了!”
  伊容情知那人是嘲笑自家送礼太薄,忍不住斜睨了对方一眼,脸上却笑意盈盈地对郑瑕道:“贵妃娘娘,我眼神不好,你读读上头写的是什么?”
  郑瑕本就不计较礼物轻重,听伊容如此说,便朝那长卷上看去,这一看登时眉飞色舞两眼放光。
  “东风夜放花千树,更吹落星如雨。宝马雕车香满路,凤箫声动,玉壶光转,一夜鱼龙舞。
  蛾儿雪柳黄金缕,笑语盈盈暗香去。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注:老辛的《青玉案》,估计无人不知)
  郑瑕当年和王锦儿初次见赵佶时,正是元宵节,此时浅浅低吟,更觉心头涌起了一阵别样的感觉。此时,两人情不自禁地对视了一眼,脸颊上不约而同地飞上了一缕红云。
  “好一个‘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随着这一句称赞,赵佶大步走了进来,慌得一帮官眷避让不及,一干妃嫔也连忙站起迎驾,脸上表情却各自不一。白日里赵佶亲自送来礼物,晚间又毫不避讳地亲自莅临,这份恩宠,后宫有谁有过?
第二十三章
贺生辰贵妃认亲
  天子官家驾到,顿时让筵席中多了几分拘束。不过,赵佶的谈笑风生很快让场中气氛活络了开来,就连头一次见到赵佶的王氏也松了一口气。
  虽说并不是正式的大宴,但前来贺寿的命妇中,既有四位宰相夫人,又有几位亲王宗室的家眷,所以论规格并不输于宫中的正式宴会。酒过三巡,赵佶不免询问起郑瑕收到的贺礼,更品评起了高俅那一首“绝妙好词”。
  “伯章的诗词功夫虽然不错,但如此佳句却是不寻常,看来,此番他用了莫大的功夫!他如此用心,朕改日便代郑贵妃再谢过!”赵佶含笑对身旁的一个小黄门吩咐了一句,立刻便有人为英娘那边一席三人奉上了一个托盘。只见三个银光闪闪的杯中盛满了琥珀色的酒液,显然是御酒。
  既然是赵佶赐酒,英娘自是不敢辞,和旁边二女对视一眼便当先举起了酒杯。“圣上屡次厚赐,高氏满门受宠若惊,怎敢再当圣上赏赐?今日既是圣上钦赐御酒,臣妾便代相公回敬圣上,愿陛下江山永固!”她说着便率二女高举酒杯盈盈下拜,随后抬头将杯中酒液一饮而尽。
  “好,好!”赵佶心怀大畅,忍不住连连点头,毫不犹豫地饮尽了此杯。恰在此时,旁边突然响起了阵阵悠扬乐声,踏着那鼓点节拍,几个装束华丽绮年玉貌的舞伎现出了身影。只见这些女子个个头戴高冠,一转身一驻足便可见衣袂飞扬袍袖纷飞,舞到极致时便仿佛要飞天而去一般。饶是赵佶从当日为端王起便见惯了轻歌曼舞,此时也不由得击节赞赏。
  直到一曲终了,蔡京的夫人吕氏方才起身一拜道:“事出仓促,臣妾也来不及备办什么礼物,除了刚刚那一方佩玉之外,只能用这一曲歌舞献给贵妃娘娘了聊作礼物,还请贵妃娘娘不要见怪!”
  郑瑕见赵佶赞赏,自然顺势笑道:“嘉国夫人如此有心,我又怎会见怪?要调教出如此绝妙的舞伎,可是要费不少功夫呢!今日既有新贡的御酒,我便敬嘉国夫人一杯!”
  吕氏心下得意,躬身接过后免不了谦逊了几句,待到坐下时,她却发现旁边的两个姬妾神情畏缩,不由心中憎恶,面上却不好表露,只得低声呵斥道:“这可是圣驾前,你们两个都打起精神,看看那边许昌县君和德阳县君,哪像你们这样上不得台面?”
  当下又有几位命妇一一得了赐酒,终于,赵佶的目光落在了末座的王氏身上。由于经过精心装扮,因此平日里姿容平常的王氏这一日也显得容光焕发,只是在一大帮国夫人郡夫人的衬托下,她这个区区县君不免便寒碜了些,再加上其他人的丈夫大多是朝廷高官,她越发觉得如坐针毡,虽然脸上始终带笑,背上却已经出了一身燥汗。
  由于前头那些命妇都是常常入宫,赵佶对她们自然熟悉,可他却不认识王氏,此时便有些犹豫:“爱妃,那边最后的人是……”
  郑瑕瞥了一眼王氏,这才嫣然一笑道:“圣上前些时日方才升了臣妾族兄郑居中的官职,怎么倒不认识他的夫人?她可是当年岐国公王珪的女儿,按照辈分,臣妾本该叫她一声嫂子的。”
  “王珪?”赵佶闻言不禁皱起了眉头,对于元祐司马光文彦博等那帮老臣,他并没有很多恶感,但是对于为相期间只知道承旨,别的功用什么都没有的王珪,他却有一种本能的厌恶,不过,在这种喜庆的场合,对方又是郑瑕族兄的妻子,他却不好表露出来。
  郑瑕见赵佶似乎有些发怔,本想略过王氏,细思之后又觉得不妥,便自己举杯朝王氏道:“今日劳烦嫂嫂亲来贺寿,我在这里谢过了!”
  王氏终于等到了自己说话的机会,心中长长松了一口气,连忙诚惶诚恐地出席拜谢,饮尽杯中美酒后,她便字斟句酌地开口道:“贵妃娘娘言重了,您一向简朴,数年来即使过生辰也不肯铺张,如今天下太平,我等进宫贺一贺当然也是应当的。臣妾遵从贵妃娘娘旨意,不敢办什么贵重的礼物,不过外子半个月前在大名府意外寻访到了一件异宝,因此臣妾想趁着今日的机会呈给贵妃娘娘!”
  听到异宝两个字,席间众多嫔妃命妇固然是议论纷纷,就连主位上的赵佶和郑瑕也不禁神色微变。郑瑕是恼怒郑居中自作主张,赵佶却是起了好奇,天底下珍贵之物虽多,但可称之为异宝的却不多见,王氏口气这么大,难道真有什么价值连城的宝物?
  “朝廷如今用兵西北,后宫为此更是不惜节省用度,自皇后以下,所有妃嫔裁减了一应衣饰,以昭显圣上爱民之心。这种时候,献什么异宝未免太孟浪了!”郑瑕一直以来便竭力在宫中竖立一个节俭朴素的形象,以求尽量减少椒房之宠带来的负面影响,眼下见郑居中夫妇如此招摇,自然是大为不满。她正欲一口回绝的时候,底下却突然响起了一个声音。
  “贵妃娘娘,既然郑大人和华阳县君乃是一片好意,何妨看看究竟是何物?”伊容骤然抢过话头,见四周众人的目光都集中在自己身上,她便露出了一个大有深意的微笑,朝郑瑕挤了挤眼睛,“若是不好,贵妃娘娘再责怪也不迟。”
  听伊容如此说,郑瑕不由盯着这位昔日姐妹多看了两眼,见对方面色笃定,而王氏又自信满满,顿时觉得难下决断,只得用征询的目光望向旁边的赵佶。
  赵佶自己也很感兴趣,此时顺势大手一挥下令道:“既然许昌县君都这么说,便命人献上来看看吧!”
  有了这句话,王氏慌忙拜谢,领了几个小黄门便下去了。不多时,他们便推着一只一人高,用整块大红锦纹布覆盖的物事进了大殿。王氏令他们退到一旁,见四周人的注意力全都集中在了自己身上,便深深吸了一口气,随后一把掀开了那层帷幔。
  众目睽睽下,只见其中赫然是一个妇人,虽说似乎早已过了风华正盛之年,但眉眼间仍可见当年风致,最最奇特的是,其人面目竟和郑瑕有几分相似。
  咣当——
  一声清脆的声响让愕然中的众人全都把目光转向了主位,只见郑瑕面色煞白,一双凤目中更是水光乍现。看到如此情形,就算是傻子也能猜到那妇人怕是和郑瑕关系不浅,更不用说聪明绝顶的赵佶了。
  “爱妃!”在帷幕揭开的一刹那,赵佶原本感到一阵恼怒,但在发现郑瑕的泪光后,他的满腔怒火便消失得无影无踪。按照惯例,贵妃祖上可赠官三世,曾祖母、祖母、母亲并封郡太夫人,而郑瑕的生父郑绅早已随着女儿在后宫的地位稳固后逐步进封,家中老小更是同被恩泽,如今郑瑕突然露出如此神态,恐怕面前妇人的身份绝不简单。
  “娘亲!”
  这一声不算高的叫唤让在场众人呆若木鸡,而饶是英娘等人早有准备,此时也不由觉得一阵心酸。只见郑瑕跌跌撞撞地下了台阶,一把抱住那妇人的肩膀,竟就这么哀哀痛哭了起来。那妇人一怔之后,随即也搂着郑瑕痛哭不止。一时间,席间静寂一片,但闻哭声不绝,但谁也不敢贸然说一句话。
  想起往日郑瑕对父亲郑绅虽然恭敬奉礼,却少有谈及其母,赵佶不禁疑窦大起。待到郑瑕引着那妇人前来拜见的时候,他不由开口问道:“爱妃,我记得当日叙封之时,曾经册封过你的母亲,如今这是……”
  “圣上明鉴,家母在臣妾十二岁那年便离家而去,一直音讯全无,臣妾本以为……本以为这一生一世都无法再见到生母了。”郑瑕眼圈通红,却仍是紧紧拉着身旁妇人的手。“圣上叙封本是天大的恩典,但那时册封的乃是家父继室,她于臣妾有养育之恩,所以臣妾并未明言,请圣上恕罪。”
  虽然明知郑瑕言语中颇有不尽不实,但出于对宠妃的眷顾,赵佶并未当庭深究,反而是好言抚慰了郑瑕母女俩几句。有了这么一场突如其来的认亲,始作俑者王氏自是成了焦点,毕竟这是母女重聚的喜庆大事,赵佶当下便赏了王氏一袭锦袍,并赐郑居中玉带一条。虽然并非什么厚赏,但谁都知道,郑居中的官职怕是要挪一挪了。
  曲终人散之后,嫔妃各自回宫,命妇们自然也是各自乘车回家。上了车之后,伊容方才深深叹了一口气。“虽说郑贵妃如今宠冠六宫,身份仅仅次于皇后,但她小时候却是多灾多难。这一次母女相见,总算遂了她一桩心愿了。”
  白玲并不清楚其中内情,但今晚见到那幅情景却触动了心中隐衷,此时,她情不自禁地问道:“郑贵妃和她的娘亲怎么会分开的?”
  “其实,她的母亲是被她父亲送走的!”怅然吐出这几个字后,伊容突然冷笑了一声,“这嫡庶两个字,也不知葬送了多少好女子。倘若郑贵妃如今不是贵妃,又有谁会煞费苦心替她找回生母?恐怕她流落到哪里也无人去管,这母女二人肯定是终生不得相见!”
第二十四章
微服行骤闻噩耗
  几家欢喜几家愁,一场寿筵过后,郑瑕固然是因为母女重逢而欢喜至极,其他嫔妃便没有那么高兴了。除了宠眷不输郑瑕的王德妃之外,几个有封号的妃嫔见赵佶当仁不让地留宿淑宁殿,面上都露出了些许异色,只是当面却不敢说任何不是。
  “这倒怪了,按理说赠官和叙封都有常例,郑贵妃怎么会突然冒出了一位母亲?”
  一离开淑宁殿,方婕妤低声嘀咕了几句,声音恰好让旁边几位妃嫔听见。果然,刚刚入宫封了郡君的罗氏听了此话便按捺不住了。
  “是啊,以郑贵妃的身份,这赠官和叙封都能恩及三代,怎么会单单漏过了她的生母?除非……”她突然想到在场几个妃嫔中,自己的秩位最低,当即自悔失言,急急忙忙地遮掩道,“不管怎么说,这一次郑贵妃都是得偿心愿,圣上应该会另赠诰封才是。”
  “母女重逢也该叙叙话,一诉别离之苦,圣上即便要留宿,郑贵妃也该推辞才是,这才不违孝道。韦才人,你说是不是?”方婕妤暗恨罗氏胆小,便转头笑着对韦氏道,“说起来韦才人本是淑宁殿的人,就没听说过郑贵妃还有一位生母未封么?”
  韦氏本就心不在焉,突然听到有人和自己说话,不免有些慌神,使劲镇定了一下心绪,她勉强露出了一个笑容:“我当初不过寻常宫人,哪里知道这些?不好意思,我突然觉得有些头晕,先走一步了!”说完她便朝身后两个宫人吩咐了一句,匆匆忙忙地离开了。
  “还以为她在淑宁殿能够得到宠幸有多大心机,胆子居然这么小!”方婕妤冷笑一声,又瞥了剩下的几个妃嫔一眼,一挑眉毛扬长而去,竟是连一句告辞的话都没有。她在后宫宠眷只逊于郑贵妃和王德妃,又是官宦世家出身,性子不免有几分旁若无人,别的妃嫔见此情景,面面相觑了一阵便讪讪地各自去了。
  只过了一日,朝中便有旨意,册封郑贵妃生母李氏为北海郡太夫人。朝中官员虽然对此有所怀疑,但见旨意上盖有政事堂的大印,掂量这又不算大事,也就止息了议论。至于那些想起郑贵妃之父郑绅早就有过叙封赠官的人,也在权衡利弊之后没有多嘴。
  “真正说起来,这位北海郡太夫人还是个有福之人,虽然郑绅当初把她送人,但最后还是得了个好结局。不仅如今母女重逢,而且如今的丈夫比郑绅要有出息得多!”
  蔡府书房之内,蔡京正悠然自得地坐在椅子上,笑吟吟地向对面的叶梦得解说道:“张蕴本就是京城将家子弟,李氏年轻时又是难得的美人,他自从得了佳人后,不到一年便又有了儿子,那时官职还低,索性就把她册了正。不过也多亏如此,否则若是堂堂贵妃之母居然为姬妾,他这一关就不好过了。如今可好,因这一层关系,他的仕途之路就要好走得多,至不济,一个节度使的虚衔是跑不掉了。”
  “恩相说的是。”叶梦得微微点头,对于后宫之事,他这个局外人自然不好置评,因此顿了一顿便岔转了话题。“圣上屡屡召见西北旧将,这攻夏之举怕是就在年内或明年初了。恩相,说实话,如今西北虽然大军数十万,但要挑一位主帅并不容易,不知恩相心中可有定计?”
  “我也确实在发愁啊!”蔡京的心思本就不在郑氏身上,此时听叶梦得说起西边军情,脸色便渐渐阴沉了下来。“平夏城有种师道,镇戎军有种师中,渭州有折可适坐镇,西安州有郭成……算起来,西边是武将济济,缺的就是一个主帅。王处道管的是熙河兰湟路,又要平羌,绝对抽身不得,童贯一介宦官,更不可能领军,难道真的要从京城派一位统领全局的帅臣不成?”
  “若真的如此,只怕……”叶梦得欲言又止,确实,西北军前的状况摆在那里,要从京城调一位知兵而又肯领兵的人过去决计不易。再者,一旦战事大捷,那人功劳必定不小,回来之后是否会影响朝局还不好说。甚至可以说,倘若真的要从朝廷中枢派人,那人选便呼之欲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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