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魏王侯(校对)第126部分在线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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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二十万贯,是拿给刘知远打点宫中内侍和中郎,侍中,给事中,郎中令,卫尉,当然还有门下舍人,中书舍人等近侍内臣们用的!
其意昭然若揭!
待老何退出去之后,方少群猛的站起身来,在室内急促的绕起圈来。
方少群有一个习惯,一旦思索重要且急迫的大事时喜欢走路,身子活动时脑子也在剧烈的思索着,蒲寿高的来意他原本不太清楚,但老何随便几个词就叫方少群已经明白过来了。
徐子诚不知道受了谁的怂恿,已经上奏请留京任职,这事原本就是个笑话,犯忌的同时,那点可怜的小心思简直就是笑话,谁会把这个年轻的吴国公放在眼里?宗室纨绔,未谙朝政,不懂世事,走到哪儿都是摆出近支宗室那趾高气扬的模样,令人生厌。
老相国徐夏商已经明言反对,下堂札令徐子诚迟快离京,这事已经从类似笑话成了一个真正的笑话。
谁不知道徐子诚的那点可笑的用心?
当今天子无子,而且传闻中身体不是很好,这就给了很多野心家理由。
哪怕是酌金事件清扫了一轮之后,还是有徐子诚这样的蠢货跳出来,简直是自寻死路。
就算此次被徐夏商按下去,天子心里也定然有一根刺,等徐子诚再跳出来作死的时候,就是吴国公一脉被彻底清扫的时候了。
拉上徐子先,意义就完全不同了。
身为南安侯世子,原本徐子先的份量还不如徐子诚,但自从徐子先连续立下战功,得到了右相徐夏商的交口称颂之后,如果徐子先留京,意义就是和徐子诚完全不同。
得到了右相的支持,原本就加大了份量,连天子也不得不考虑其中的利害关系。
徐夏商在权力布局上肯定远不及韩钟,也不及刘知远,但其以七旬高龄,五十年间获得的在宗室和朝堂,还有民间舆论的重大威望,不要说韩钟和刘知远,就算是天子也远远比不上。
简单来说,就是当年成宗胡闹时,徐夏商已经是三朝老臣,能当面喷成宗一脸唾沫,除了徐夏商,还有哪个老臣有这个资格,或是有这个胆略?
武宗年间,徐夏商是青年进士,宗室中的英才,文宗年间已经是国之重臣,知名大儒,宗室中公认的长者。
到了成宗年间,就已经是国之重臣,海内名儒,宗室重镇了。
现在的崇德朝,徐夏商已经是四朝老臣,其实际的权力未必有多大,但在朝野民间和宗室里的威望,十个天子都不能及。
如果徐夏商公开支持徐子先留京,其含义就是相当明确,支持徐子先以未来储君的身份留京!
当今天子无有子嗣,徐子先留京,不管是他本人或是生下的儿子,血脉与帝室相近,又有极佳的名声,加上徐夏商的鼎力支持,几乎就是储位的不二人选!
这样的威胁,连天子也不能淡然视之!
如果刘知远沟连宫中的内侍与近臣,夸大威胁,将韩钟与徐夏商捆绑起来……徐夏商的威望加上韩钟的权势,徐子先就不是可能的储君,而在短期内很有可能成为现实的储君,并且拥有相当深广的人脉和权势,不仅打破了天子在储位上的布局,还有可能威胁到天子的皇帝宝座!
这样的结果,很有可能是使天子放下最后的忌惮,放弃平衡朝局,不使京师动荡的底线,彻底的支持刘知远!
“疯了,简直就是疯了……”方少群停住脚下,眼中满是震惊,后悔,痛苦,加上痛恨等若干复杂的表情。
他真的是没有想到,刘知远会疯到这种地步?
宗室继储大位这等事,从国运来说是比北伐还要严重的多。
挑起储位之争,那就只能是不死不休,非得血流成河不可。
一方不死绝,另一方绝不会放心,不要说韩钟等人,就是徐子先和徐子诚这种其实被卷进来的近支宗室也是非死不可,连高墙圈禁的机会也不会给。
徐子先是没有兄弟,徐子诚却还有宗亲长辈和几个兄弟,这一次的风波一起,吴国公和南安侯府一脉,势必会被连根拔除,不可能有例外,不可能有宽恕和怜悯。
韩钟必死无疑,韩党会被彻底清算,徐夏商以其地位和名望,可以不被明令杀害,但赐死也必不可免。
这是一场巨大的伤害,对大魏朝堂的伤害是致命性的,未来数年都会在动荡和流血中度过。
“我父子居然会想起辅佐这样的丧心病狂的疯子?”方少群痛苦的闭上眼睛……当年的刘知远锐意进取,虽然出身高贵,其父是成宗年间的三司使,其祖是翰林掌院学士,其高祖是德宗年间的枢密副使,刘氏远祖是跟随大魏太祖的地方节度使之一,在前唐刘氏是掌握一方的地方藩镇,可谓是富贵千年的悠久的世家。
这样的贵族子弟,为亲民官时锐意进取,革旧布新,不收贿赂,爱民而不残民,提起东胡入境就扼腕痛恨,可能就是其对东胡的痛恨,使得方氏父子愿意辅佐这样的主公。结果就是到了眼下的局面,方少群这才明白,刘知远潜藏在很多面具之下的东西,仍然是权贵的骄狂和对百姓性命的漠视。
权贵眼中,百姓也就是可以牺牲的一串串数字,只要能使他们完成自己的功业,牺牲几十万上,百万人,又能如何?
屋中很冷,方少群没有叫人来生火盆取暖,但房间虽冷,却是不及他的心冷。
这一错,几误终生,进士未考,功业未成,转头间才发现,自己一直真心辅佐的主君,竟是如此的不堪。
不知不觉间方少群已经坐到天明,出门时不少仆役用诧异的眼光看着他,待洗漱时方少群才愕然发觉,一夜枯坐,他的鬓角突然生出了不少白发。
方少群倒是不在意,他对刘知远还有最后一丝幻想,到了前院之后,才知道刘知远已经坐轿出门,赴政事堂处置公务去了。
“老爷说回府之后还有要紧事和方先生商量。”一个叫金士奇幕僚笑嘻嘻的道:“可是亲口嘱咐你不要随意出去,最好就在府里等他回来。”
“哦,赶情是要把我看起来了。”方少群面色不变,操着一向刻薄的口吻说道:“怎么没有派元随牙将过来?”
这个幕僚是刘知远的心腹,昨夜刘知远和蒲寿高商议之后,急召此人与另外两个幕僚商议,众人都有些兴奋,也有点畏惧,当然更多的还是期盼。
此事过后,韩党和右相势力被洗涮一空,朝堂上再无刘知远的对手,刘知远可以完全的控制朝堂,借着韩党党羽的名义再涮洗一次地方。
再借着北伐大事安插刘系官员,控制各路和在京禁军,军政一体,刘知远在二十年内都不会遇到挑战者,其地位稳如泰山。
这种大富贵在眼前,方少群要考虑的事,这几个幕僚怎么会多想?
决疑定计之后,决定由刘知远照常去政事堂上值,另外两个幕僚遍访那些加侍中衔的大臣和内侍省的有头有面的侍从宦官。
最多到明天晚上,左相韩钟勾结右相,图谋储位大计的风声就会在京师传扬开来。
到了那时候,就算天子想镇之以静也不成了,韩钟的唯一选择也只能是自杀或是狗急跳墙。
在刘府有心算无心,加上天子郎卫的协助,几乎是有胜无败之举。
在此期间,当然是要严密封锁消息,不能叫韩钟的人听到任何风声消息。
刘府已经封闭,只有几个心腹幕僚奉命出去办事,其余人等一律留在府中,不得擅出。
也就是方少群地位较为特殊,换了别人,怕是直接就被远远撵回去了。
刘知远也不是怀疑方少群什么,只是这方少群恃才傲物,如果不赞同此事,刘知远本人都怀疑自己是否能压的住姓方的小子,旁人就更不必提。
于今之计也只能先稳住方少群,真的要发动时,少不得要请方少群帮着弥补漏洞,修补细节,对方少群的能力,刘知远还是相当的认可和倚重。
“方少群你莫叫我为难……”
“我是要去朝天驿见王直,这是大参昨天吩咐的事?”方少群翻着白眼道:“王直进京至关重要,他要么今天下午,要么明天早晨要面圣,有一些话要吩咐他,我不能出门,你替我去?”
这一茬倒是真的忘了!
金士奇迟疑片刻,知道王直的事也至关重要,涉及到刘知远对北伐和北方海防的大布局,确实轻忽不得。
当下只得道:“既然是这样,我与方少群你一起去。”
“鬼鬼祟祟,不知道在闹什么妖。”
刘知远的府邸经常会有类似的保密举措,方少群一脸不以为然,金士奇略有紧张的心理也放松下来。
方少群到底是人不是神仙,昨夜的事,今晨只有刘知远在内的三四个人知道,方少群被瞒在鼓里,他又怎么能知道大事在即,连王直的事都被刘知远抛在脑后?
金士奇突然有些想笑,长久以来被方少群颐指气使令得金士奇多少有点心态失衡,两人叫来一队牙将护卫,往着朝天驿的方向急匆匆的赶过去。
第一百六十二章
狂士
朝天驿里热闹非凡,穿青袍的吏员,蓝袍的低品官员,朱袍的一方大员比比皆是,偶然还会发现一个穿紫袍的大吏在元随的簇拥之下,前来拜会某路的重臣,一旦发生这样的事,就立刻会引发一阵骚动。
馆舍很大,从正南门的南熏门入京城,经过仁和门,一路从南北御街而行,到内城的朱雀大街的东北侧就是朝天驿所在。
一路上到处是两层或三层高的商行,酒楼,热闹非凡,虽然是初春时节尚在苦寒之时,客流量还是多的惊人。
进京应试的举子中,不乏官绅世家,他们也是有兵部的勘合,混水摸鱼混进朝天驿居住,省下来的客房钱,拿出去到外头的酒楼里追欢买笑,加上那些住客栈,会馆,乃至寺庙的举子们,三千多举人加上为数不等的仆役,京师里骤然增加了过万人的购买力,市面一下子大为繁华起来。
几千举人可不是几千几万的流民能比,能中举来应试的,口袋里好歹是有几十串上百串的铜钱在身上,加上那些官绅巨商世家的子弟,一掷千贯不在话下的豪富举子也是极多,这一阵子,朝天驿外几乎所有的酒楼都是爆满,那些卖名贵衣料的商行和金作银作的金银首饰店也是赚的盆满钵满,那些豪客买上等衣料和首饰为博佳人一笑,一掷千金亦在所不惜。
开年之后,来京师办事的外路官员也是显著增多,特别是北伐议起之后,京师的外路官员明显增多,一种压抑和紧张的感觉笼罩着京师官场,当然,也是和韩刘相争的大局有关。
京师这潭浑水被搅动的加速旋转,有心人恨不得赶紧离开,只有那些对未来完全懵懂无敌的人们,还在轻狂的挥洒着金钱和可贵的时间。
在大片的青砖碧瓦笼罩的一个个院落之中,王直住的也是最偏的一个。
原本按王直的意思,就想在邻近的巷子里找个三进的小院住下,带的从人也住在四周馆舍和民间里就行了。
相比于朝天驿的精美华贵大气,王直反而更喜欢燕京的这些巷子和那些小院落,斑驳的院墙,低矮的院墙,四周的邻居住的很密集,小孩子们在老槐树下嘻笑打闹,王直一直想着能回明州老家居住,过一下他少时的田园生活,可是他知道,不将京师官场的纷争摆平,他想回家养老就是痴人说梦。
归附只是第一步,解决各种麻烦才是第二步,第三步是挑好合格的众人服气的继承人,将平岛基业和舰队交托出去,所托得人,才能使自己安心在明州养老。
这种生活,不知道何时才能实现?
但朝廷体制相关,王直在只能在朝天驿内,挑了一个偏僻的大院子住下来。
朝天驿内有金明池的一部份水面,波光潋滟,水域面积极大,与宫城的金水河相连。
再过两个月,春光日暖的时候,皇室会在禁苑内的西苑举行射柳大会与金明池龙船比赛,划船,射柳,骑射战法与水战演练并举,到时候会放百姓进西苑,几十万百姓摩肩擦踵的进入皇宫禁苑,在草地和柳树下野餐看赛龙舟,这是除了上元节灯会之外,京师百姓最为期盼的又一场盛事。
现在天气尚冷,不少河面还没有化冻,冰层很厚,王直的仆役经验很丰富,他们在冰面上凿开了一个水桶大小的圆孔,王直百无聊奈的坐在河边,用钓竿将那些冰层下的河鱼给一条条的钓上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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