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大明当才子(精校)第44部分在线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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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带着张清韵和陈剑煌又转了一圈,打听到的情况大同小异,魏忠贤命令灾区开仓放粮的公文确实送到了滋阳,不少滋阳难民也听说过风声。同时张大少爷先期送来的赈灾粮食,兖州知府孙朝肃也确实分拨了一批给滋阳县,可不管是滋阳县原先的存粮,还是张大少爷送来的赈灾粮食,滋阳难民都没见到一颗一粒,每天吃的都是清得和水差不多的米糠麸皮粥,至于粮食究竟去了那里,那恐怕就只有滋阳县令杨炳御自己说得清楚了。而怒容满面的徐宏祖、张采与张大少爷会合后,又给张大少爷带来了杨炳御其他劣迹——乘着山东大旱的机会,滋阳城里的不少士绅都乘机以二、三十斤粮食一亩田地的价格大肆兼并土地,到灾民中间低价购买年轻女子淫乐,而杨炳御不仅不制止打击,反而经常派人到一息尚存的乡村催租催税,闹出不少人命。
  “九千岁没给山东免税,这点我倒知道。”张大少爷沉吟着说道:“如果免税的话,你们信不信,滋阳县衙肯定逼税逼得更厉害。因为他们现在收的税需要上交朝廷,他们捞不到什么好处,所以不怎么上心——可如果免税的话,收的钱就是他们自己的,他们只会逼得更厉害。九千岁出身贫寒,可是太清楚下面的这些道道了。”说到这,张大少爷又狞笑道:“不过没关系,光是贪墨赈粮这条,就足够杨炳御受的了!”
  “大人,杨炳御是鲁王爷面前的红人,请谨慎行事。”陈剑煌小心翼翼的提醒道。张大少爷狰狞一笑,哼道:“鲁王?大明宗王根本无权干涉政务,我怕他做鸟!走,到粥棚看看去,先把杨炳御弄出来再说!”
第九十一章
钦差大人到
  “铛铛铛铛铛铛!”张大少爷走向粥棚的时候,粥棚里正好响起了施粥的铜锣声音。听到这声音,数以万计的垂死灾民纷纷挣扎着站起,拖着破烂的陶碗步履蹒跚的走向粥棚,走得慢的,就象是一具具的行尸走肉,仿佛一阵风就能把他们吹倒,走得快的,踉踉跄跄,跌跌撞撞,一步三趔趄,渐渐汇成十条长队,排列向散发着古怪酸味的粥棚。张大少爷使个眼色让众人散开,单独领着张清韵和陈剑煌率先走了过去。
  粥棚很大,几十口的大铁锅在草棚里依次排开,可同时发放赈粮的仅有十个灶台,而在粥棚之外,有两百多名荷刀持枪的滋阳本地守军士兵维持次序,但动作神态懒散,一看就不象是长期经过训练的模样。为了避免引起怀疑,张大少爷把张清韵和陈剑煌留在二十步外。自己背着手单独溜达过去,悄悄探视施粥情况——和灾民们说的一样,几十口大铁锅子里煮的全是灰黄色的麦壳碎屑(麸子)和灰白色的米糠,闻上去又酸又贵,也不知道是不是从牲口棚里淘换出来的——就这,米糠麸皮粥都还是又清又稀,可以照见人的衣冠。
  张大少爷强忍怒火,又去看观察伙夫发放赈粮的情况,却见那些肥头大耳的伙夫手里拿的全是带有缺口的木勺,每个灾民一勺所谓的粥,还不够装满一个破碗。就这,那些伙夫还在不停的骂骂咧咧,“贼厮鸟,嚎什么嚎?养了你们两个多月了,居然还厚着脸皮不走,养你们一辈子啊?”“狗娘养的,嫌少别吃,饿死你全家!”“臭老太婆,滚远点,只有一勺,多了没有!”还有一个最胖也最矮的伙夫伸手去摸上来领粥的青年女子,淫笑说道:“长得不错嘛,配刀爷睡一个晚上,保管你今天晚上吃饱!”说着,那胖子竟然还公然在那青年女子胸口捏了几把。
  “哈哈哈哈……!”几十个伙夫一起淫笑起来,“刀头,你那个活儿那么短。玩也是白玩,还是给我们兄弟玩吧。”那瘦得可怜的青年女子满脸通红,几乎是逃一般跑开,走得急了又脚步不稳,一下子就摔在地上,把手里的破碗摔得粉碎,那刀头疯狂淫笑,大声叫道:“别怕,摔了不要紧,多配刀爷一个晚上,刀爷赏你一个破碗。”
  看到这里,张大少爷怒火中烧,正要上去掀翻铁锅,城门口却响起了声音,“五王子到,太爷到。”张大少爷扭头一看,却见城门中一群衙役簇拥着两人大摇大摆的走了出来,打头两人一个身穿胸前缀有鸂鶒补子的七品官服,想来就是滋阳县令杨炳御,另一个青年男子年龄和张大少爷相当,满脸的酒色之气。穿的却是亲王或者王子才能穿的朱红长泡。张大少爷心中好奇,又暂时忍耐退到一边,观察杨炳御与那青年男子下一步的动作。
  看到杨炳御到来,几十个伙夫一起扔下木勺,冲到杨炳御与那青年男子面前客体,杂七杂八的叫道:“见过太尊,见过五王子。”杨炳御挥手让那些伙夫起来,先问了一下施粥情况,又向那被称为五王子的青年男子做了一个尊敬的手势,大模大样的说道:“你们听好了,五王子身边缺人,打算从这些灾民里挑十个闺女进王府侍侯,你们去把灾民队伍里的黄花闺女都叫出来,请五王子亲自挑选。”
  “遵命。”几十个伙夫欣喜若狂,一起冲到灾民队伍旁边大叫,“你们都听好了,鲁王府要在你们中间挑十个丫鬟,你们中间没有出嫁的黄花闺女,都站出来!”那个胖子刀头叫得最为大声,“姑娘们,你们发达的机会来了,快站出来,要是被五王子看中了,你们一家都可以吃香喝辣的了。”
  可惜不管他们怎么大喊,死气沉沉的灾民队伍里还是无人动弹,几乎每一个女子都低下头,似乎都很害怕一般。见此情景,那五王子不免大为扫兴,喝道:“继续施粥。本王子自己挑选。”说着,那五王子领着几个随从走到灾民队伍旁边,逐个逐个的亲自挑选起来。看到这里,张大少爷心生一计,赶紧溜达回张清韵和陈剑煌身边,在满面怒容的张清韵耳边轻声嘀咕起来……
  “做梦,我不去!”张清韵白了张大少爷一眼,一口拒绝了张大少爷的要求。张大少爷嘻嘻一笑,又在张清韵圆润的耳边轻声说道:“清韵妹子,做哥哥的求你了,你要是不帮我拿到把柄,我就算弄掉了杨炳御,换了其他的官来,这里的灾民也未必有好日子过。”张清韵红着脸踌躇半天,最终还是把布包着的尚方宝剑塞给张大少爷,又擦去脸上的灰尘,解开藏在软帽里的发簪,这才大步冲向粥棚锅台。
  “站住,干什么的?”守卫粥棚的士兵拦住张清韵,张清韵理都不理他,直接冲到灶台旁边,抓锅沿奋力一掀,大铁锅里剩下的小半锅麸皮立即洒得到处都是。烫得锅台背后的伙夫哇哇大叫。这么一来,粥棚旁边的两百多个士兵起冲上,纷纷举起刀枪包围张清韵,那边滋阳县令杨炳御和那五王子也冲了过来,杨炳御大怒喝道:“大胆刁民,竟然敢在粥棚捣乱?来人啊,给我拿下!”
  “住手!”张清韵先是尖声大叫一声,喝住周围士兵,又指着铁锅脆声大叫道:“粥?这是粥吗?猪食也比这个强!你这个狗官,朝廷让你开仓放粮,又从江南给你调来粮食放赈。你却拿这些猪都不吃的东西给灾民吃,官仓里的粮食那里去了?江南送来的粮食那里去了?”
  “反了!反了!”杨炳御当众被人戳疼伤疤,顿时暴跳如雷,又蹦又跳的大叫道:“拿下!拿下!给本官拿下!抓到衙门里,本官要亲自审问这个妖言惑众的刁民!”
  “慢着!”正如张大少爷所料,那满脸酒色之气的五王子果然站了出来,先是喝住滋阳县的衙役士兵,又上下打量张清韵一通,忽然喝道:“挑去他的帽子!”
  “啊!”尖叫声中,张清韵头上的软帽被枪尖一挑,应声而落,满头的青丝也飘然洒落,配合上张清韵那张清秀得让人心动的俏丽脸庞,那怕是瞎子都能认出她是女儿身了。看到这里,满场又是一阵轰动,不少人脱口叫道:“真漂亮!”那五王子则哈哈大笑,“果然是个娘们,长得还真不赖!”
  “你……你想干什么?”张清韵双手护胸,装出一副惊恐的模样向那五王子问道。那五王子淫邪一笑,说道:“干什么?当然是干你了!来人啊,把这个捣乱放赈的娘们给我抓进城里去,本小王子要和杨大人一起审问她!”
  “你敢!你知道我爹是谁不?”张清韵尖声大叫。那五王子则迫不及待的冲上去抓住张清韵的袖子,淫笑道:“我管你爹是谁,把我服侍得好了,我说不定还叫他一声岳父。”谁着,那五王子拉着张清韵的袖子就要把她拖走,张清韵乘机大叫道:“非礼了!钦差大人,有人非礼我啊!钦差大人,救命啊!”
  “钦差大人?那个钦差大人?”那五王子和杨炳御都是一楞。就在此时,陈剑煌率领二十来个东厂番役一起大吼,“钦差大人到——!”
  长喝声中,张大少爷抖开布包,露出明黄剑穗的尚方宝剑捧在怀中,手捧钦差大印的张石头和宋献策护卫左右,在陈剑煌等东厂番役的簇拥中大步走向粥棚。而张清韵也乘着那五王子发愣的机会,挣脱他的魔爪冲向张大少爷,藏到张大少爷背后尖声叫道:“张大哥。有淫贼非礼我!抓他,快抓他!”
  “大胆杨炳御,见到本钦差,为何不跪?”张大少爷板着脸向杨炳御喝道。杨炳御这才如初梦醒,赶紧率领在场衙役士兵双膝跪下,向张大少爷磕头行礼,自报官职名号,旁边的灾民也是呼啦啦跪下一大片。那五王子则呆立原地,搞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张大少爷也不客气,直接向他喝道:“你是何人?见到尚方宝剑,为何不跪?”
  “微臣世封兖州鲁肃王朱寿镛第五子朱以海,叩见钦差大人。”那五王子勉强跪下,声音却甚是傲慢。张大少爷大怒喝道:“朱以海,杨炳御,你们好大的胆子,一个身为王侯之子,却公然强抢民女;一个助纣为虐,却克扣贪墨赈灾粮食,致使灾民饿死无数!你们知罪吗?”
  “胡说八道,我抢什么民女了?再说了,你是个什么钦差,叫什么名字?”朱以海傲慢的反问道。张大少爷更加傲慢的答道:“本官乃是奉旨出使江南筹款赈灾并监督赈粮发放的钦差大臣,姓张名好古,皇上圣旨,山东大小官员一应听命!来人啊,把这个调戏强抢民女的不法皇亲拿下!”
  “谁敢?你们知道我是谁?敢拿我!”朱以海一下子就跳了起来,大吼大叫。只可惜张大少爷早就对东厂番役打个招呼,说是出什么事自己一力承担,所以陈剑煌毫不迟疑的一挥手,四个东厂番役立即一起拥上,三下两下就把朱以海制服,拖到一边按了跪下。朱以海更是大怒,冲着自己的随从大叫道:“你们这些贼厮鸟,还楞着干什么?还不去给我父王送信,请他来收拾这个张好古!”
  朱以海的随从应声而去,有恃无恐的张大少爷却毫不理会,只是呛啷一声拔出尚方宝剑,用雪亮的剑尖挑起滋阳县令杨炳御的下巴,厉声喝道:“杨炳御,本官问你,朝廷命令你开仓放粮,为什么灾民从头至尾没有见到一颗粮食,吃的都是米糠麸皮?还有,本官从江南给滋阳送来的赈灾粮食,到那里去了?”
  杨炳御全身颤抖,半个字都说不出来,张大少爷大怒,又喝道:“说,赈灾的粮食那里去了?”杨炳御还是不说话,只是盼着救星鲁王朱寿镛赶快过来解围。张大少爷怒极反笑,狞笑说道:“好,不说是吧?没关系,本官这次带来的侍卫全是东厂的刑讯好手,不怕你不开口!来人啊,给我摘去滋阳县令杨炳御的乌纱帽,剥去官服!”
  “我是朝廷命官,你无权处置我!”杨炳御终于大叫起来。张大少爷狞笑说道:“不好意思,你虽然是朝廷命官、七品县令——可九千岁奏请、皇上恩赐,山东官员三品以下者——对了,还包括三品,本官都有先斩后奏之权!动手!”
  “得令!”四个如狼似虎的东厂番役一起冲上,眨眼之间就把杨炳御的官帽和官服扒掉,重新按到张大少爷面前跪下。而张大少爷收起尚方宝剑,上前一步一把揪起杨炳御的头发,盯着他的瘦脸狞笑说道:“本钦差给你最后一个机会,现在交代的话,免受皮肉之苦,否则的话,本官就不客气了。”
  杨炳御还是不说话,眼神中除了恐惧之外,还保持着一点希望——希望鲁王朱寿镛能够尽快赶来。张大少爷一笑,转向陈剑煌说道:“陈二哥,我常听锦衣卫的弟兄说,你不仅是锦衣卫十三太保的老幺,还有一个绝技是让死人开口说蛮语,今天可要见识一下你的手段了。”
  陈剑煌活动手指关节,狞笑答道:“钦差大人放心,三柱香时间内,我保管让他把小老婆穿什么肚兜都招出来!”而杨炳御差点没吓出尿来,大吼大叫道:“我是朝廷命官,你不能对我用刑!不能对我用刑!”
  “你这个朝廷命官的乌纱帽,早就被本官给摘了,现在不是了。至于能不能对你用刑,这可不由你说了算。”张大少爷狞笑两句,又转向跪在旁边的滋阳灾民,大声叫道:“山东的父老乡亲们,俺张好古身为你们的同乡,今天来这里为你们主持公道,审问这个贪墨了你们救命口粮的赃官——你们说,俺该不该对他用刑?”
  “该——!”无数灾民愤怒的大吼起来。张好古点头,向陈剑煌一挥手,陈剑煌立即狞笑着把手一摊,袖子里立即飞出三根尖锐钢针,陈剑煌合拳夹住,狞笑着一步步走向杨炳御,口中念念有词,“刺那几个穴道呢?大椎、陶道、风池,好象不够爽?头维、下关、颊车,疼是够疼,可口水淌得太多……”
  “钦差大人!钦差大人!”就在这时候,远处的官道上忽然冲烟滚滚,一大队骑兵横冲过来,为首几人看到张大少爷怀里捧的尚方宝剑,赶紧连滚带爬的下马,冲到张大少爷面前双膝跪下,磕头说道:“下官山东布政使熊文灿、按察副使黃袞、兖州知府孙朝肃、兖州千总王伯敬,叩见钦差大人。”
  “诸位大人请起,运粮船队到济宁了?”张大少爷斜着眼问道。熊文灿抱拳答道:“回钦差大人,运粮船队两个多时辰前到的济宁,下官等听闻钦差大人先到了滋阳查访赈粮发放情况,担心钦差大人安全,所以急忙赶来滋阳与钦差大人见面。”
  “有劳诸位了。”张大少爷点头,又喝问道:“兖州知府孙朝肃是谁?”身材清瘦的孙朝肃站了出来,抱拳答应。张大少爷哼道:“孙大人,你做得好知府啊,滋阳距离你的知府衙门不到四十里,可滋阳县令杨炳御在这里贪墨赈粮,你却不加阻止纠正,你到底是装做没看到?还是收了杨炳御的好处,和他共同贪墨?”
  孙朝肃擦把冷汗,红着脸答道:“回禀钦差大人,下官不敢贪墨,山东巡抚命令下官调拨二千石粮食赈济滋阳,下官没敢克扣一斤一两,全数运到了滋阳。下官还带来了滋阳县的回单,请钦差大人过目。”说着,孙朝肃从怀中掏出公文,双手捧到张大少爷面前。
  孙朝肃自己的官声不错,可是他实在不敢得罪有鲁王撑腰的杨炳御,所以对杨炳御所作所为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更不敢克扣发放给滋阳杨炳御的赈灾粮食——也侥幸因为如此,在得知张大少爷到了滋阳微服私访之后,孙朝肃虽然天旋地转心知不妙,却也不用担心人头落地——当然了,张大少爷如果去了兖州的其他县城微服私访,调查他有没有克扣赈粮,他恐怕当场就得跳运河自杀了。而张大少爷查看回单无误后,果然哼道:“算你聪明,不过你御下不严,治地内出了这么大的贪墨案件,你却毫无知觉,也不上奏朝廷,回去等着听参吧!”
  “多谢钦差大人。”孙朝肃又檫了一把冷汗,庆幸这次侥幸保住了脑袋。但又在这个时候,滋阳县城里忽然又冲出一支马队,为首一人大声怒吼,“张好古,你好大的胆子,一个从六品的芝麻绿豆官,竟然敢抓孤的儿子!你今天不给孤一个交代,孤就要你好看!”
  听到这声音,被东厂番役按了跪着的朱兴海马上象打了鸡血一样,挣扎着大吼大叫起来,“父王,父王,快来救我啊!”滋阳县令杨炳御也是激动万分,扯着嗓子大喊道:“王爷,救命啊!张好古,他要对下官用刑啊!”
  从六品的芝麻绿豆官VS大明王爷,谁胜谁负?请看下章。
第九十二章
太祖圣训
  “张好古,你好大的胆子,一个从六品的芝麻绿豆官,竟然敢抓孤的儿子!你今天不给孤一个交代,孤就要你好看!”咆哮声中,大明第七代鲁王朱寿镛快马加鞭,领着一大群全副武装的王府侍卫,杀气腾腾的从滋阳县城里冲了出来。被东厂番役按跪在地上的滋阳县令杨炳御和朱以海则马上象打了鸡血一样,挣扎着大叫大嚷起来,“爹,救我!”“王爷,救命啊!张好古,他要对下官用刑啊!”
  “那个是张好古?”关心则乱,历史上以擅画花鸟兰石的朱寿镛此刻全无平时的温文尔雅模样——虽然那只是装出来的,而是双目赤红的策马奔到张大少爷一行面前,跳下马气势汹汹的喝问道:“谁是张好古?站出来,孤今天倒要看看,你能把孤的儿子怎么样?能把杨炳御怎么样?”
  “下官张好古,拜见鲁王爷。”张大少爷有意无意的把尚方宝剑的举高几分,向朱寿镛拱手行礼。而在场的山东布政使熊文灿、按察副使黃袞、兖州知府孙朝肃、兖州千总王伯敬则心中暗暗叫苦,虽说鲁王朱寿镛这一支皇室支脉与皇室的血缘已经很远。可朱寿镛的王位还是货真价实的世袭罔替,同时论辈分,朱寿镛还是明熹宗朱由校的叔辈,照样还是他们惹不起也得罪不起的皇亲国戚,而张大少爷的背后却有权势熏天的魏忠贤撑腰——神仙打架,他们当然不敢随便掺和,只能乖乖的上前行礼,又乖乖的站到一边,默不作声的观望形势,随时准备在那一方占优势时锦上添花。
  “你就是张好古,见到本王,为何不跪?”朱寿镛口气异常嚣张,打算先在气势上压倒张大少爷。张大少爷将尚方宝剑一亮,微笑答道:“王爷见谅,下官现在手中拿着尚方宝剑,不敢有违礼数,欠王爷的礼,等下次再向王爷磕头请罪。”
  朱寿镛一楞,一时无话可说,倒是朱寿镛带来的人全部跪倒,其中一个容貌与朱以海颇为相似的青年男子磕头,恭敬说道:“微臣世封兖州鲁肃王朱寿镛世子朱以派,叩见钦差大人。”张大少爷留心看了一眼这个朱寿镛的长子,发现他的气质颇为和蔼,似乎和他的弟弟是两路人。这时候,朱寿镛已经找好了话头,向张大少爷咆哮问道:“张好古。孤的儿子犯了什么罪,你凭什么抓他?你今天要是不给孤说出一个子丑寅卯,就算你是钦差大臣,孤也绝不与你罢休!”
  “王爷,你的小王子当众调戏民女,还试图强抢回府,下官身为钦差,不得不将小王子捉拿归案。”张大少爷鞠躬,彬彬有礼的答道。那边朱以海叫嚷起来,“父王,你别听他的,我只是抓着那个小娘们的袖子,没调戏什么民女!”
  知子莫若父,小儿子是什么德行,朱寿镛当然心知肚明,但朱寿镛却毫不示弱,仍然气势汹汹的叫嚷道:“孤的儿子调戏强抢什么民女了?胡说八道!谁看到了,被他调戏的民女在那里,把她叫出来对质!”张大少爷心中暗乐,回过头去向张清韵使个眼色,故意说道:“这位姑娘。鲁王爷的公子是怎么调戏于你的,都有什么人看到,你都可以告诉王爷,不用怕,本官身为钦差,一定为你伸冤作主。”
  “他叫人用枪挑掉我的帽子,又拉着我的手,说是要把我抓进城里,还要我服侍他。”张清韵满脸的惊恐模样,可怜兮兮的指着朱以海指证,又指指在场的灾民,怯生生的说道:“这里的在场所有人都看到了,都可以给我做证。钦差大人,你可一定要为我做主啊。”
  张大少爷一笑,先赏给张清韵一个赞赏的眼色,又回过头来向脸色铁青的朱寿镛说道:“王爷,你都听到了吧?下官也亲眼看到了令公子调戏强抢这位姑娘,也可以做证,还有在场的数万灾民,也都是亲眼目睹了令公子的恶行,王爷如果还是不信,可以一一向他们询问对质。”
  朱寿镛脸色更是难看,本来对他来说,儿子强抢奸污几个民女,根本不算什么,他甚至连训斥儿子一句都懒得开口,可现在偏偏赶上朝廷钦差撞见这件事情,朱寿镛不免感觉有些棘手了。旁边的朱以派则比较厚道,拉拉朱寿镛的袖子。低声说道:“父王,五弟触犯国法,罪有应得,我们不能一错再错了,赶快叫五弟认罪伏法,还好罪行不大,最多罚点俸禄挨一顿扳子。否则事情一旦闹大,于父王的声名不利。”
  如果说朱寿镛肯听大儿子的逆耳忠言,那么事情也许就这么了解,可问题是,朱寿镛实在看张大少爷的嚣张表情不爽,不肯忍下这口气——这也是朱寿镛倒霉催的了。稍微盘算后,朱寿镛忽然指着张清韵说道:“张好古,你给孤看清楚了,这个小娘们,是孤第五子朱以海的侍妾!前些日子,她私自逃出王府,不知所踪,今日我儿撞到,当然要把她抓回家里,以家法问罪!所谓的调戏民女,不过是这个娘们谎言狡辩,妄图逃脱王府家法!”
  朱寿镛此言一出。满场大哗,张清韵更是涨红了脸,跳起来就要发作。还好,张大少爷及时回过头来,先以眼色制止住张清韵,又大声问道:“这位姑娘,刚才你说你叫张清韵是吧?鲁王爷说你是他儿子的逃妾,可有此事?”张清韵勃然大怒,红着脸跺着脚咆哮,“他放……放屁!本姑娘什么时候是他儿子侍妾了?”
  “你就是!熊大人,孙大人。黄大人,你们都看清楚了,这个娘们是我的小妾张清韵!”朱以海心中暗乐,大喊大叫道:“我纳她为妾的时候,滋阳县令杨大人亲眼目睹,可以给我做证。”杨炳御也嚷嚷道:“对,对,我可以做证,五王子去年就娶了这个张清韵做小妾!”
  “你放屁!”张清韵一蹦三尺高,脸红得简直象一块猪肝,心中只是痛恨张大少爷把自己推出来丢脸。张大少爷则满脸的为难模样,大声说道:“这可就让下官为难了,王爷你说这位张姑娘是你的儿媳,张姑娘你又矢口否认,一时之间,让下官如何决断?要不这样吧,孙朝肃孙大人,你是兖州知府,下官把这个案子录成口供移交给你,由你审理这个逃妾案,下官专心审理滋阳县令杨炳御贪墨赈粮一案,孙大人你觉得如何?还有鲁王爷,你觉得如何?”
  “好,各审各的案子,这个案子应该移交给兖州府审理。”朱寿镛一口答应——朱寿镛掂量着自己未必能在朝廷上压过张大少爷背后的魏忠贤,可是压过一个毫无背景的兖州知府,那是绰绰有余了。而孙朝肃也不敢拒绝,只是恭敬答应,“王爷和钦差大人有令,下官那敢不从。”
  “很好。”张大少爷点点头,转向狗头军师宋献策吩咐道:“宋师爷,鲁王爷、五王子和这位张清韵姑娘的口供,你记录下来没有?记录下来就拿给他们画押,当场把这个案子移交了。”
  “记录下来了。”宋献策早知张大少爷打的什么算盘,举起自己刚才用随身笔墨记录的口供,笑眯眯的答道。张大少爷又点点头,吩咐宋献策那口供拿给朱寿镛签字画押。朱寿镛精通文墨,先是仔细看了一遍笔录,见口供确实无误,这才签上自己的名字,宋献策又把口供拿给朱以海和杨炳御签了字画了押,这才也交回张大少爷手里。旁边的张清韵则气得鼻子差点没歪了,手上小动作不断,只是狠掐张大少爷的背上软肉,张大少爷用眼色恳求了她半天,她才在那份口供上签了字。
  “好了,钦差大人,现在你可以把这个案子移交给兖州府了吧?”朱寿镛不耐烦的问道。张大少爷笑笑,忽然板起脸大声喝道:“东厂众番役听令,给本官将妄图谋反作乱的反王朱寿镛,拿下!打入囚车,押赴京城问罪!”
  “呼——!”满场又是一阵大哗,朱寿镛则是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疯狂咆哮道:“张好古,你好大的胆子,竟然敢污蔑本王谋反?你有什么证据?!”
  “证据就是这份口供!”张大少爷把朱寿镛签字画押的口供一举,厉声喝道:“大明太祖圣谕:为防外戚专权及藩王勾结朝中亲贵作乱,凡天子、亲王之后、妃、宫嫔,慎选平民良家女为之,不得娶纳公侯之女,藩王有违此令者,以谋反罪论处!而朱寿镛你身为藩王,世封兖州,却让儿子娶大明世封英国公张惟贤之女为妾,不是娶纳公侯之女是什么?不是谋反作乱是什么?”
  “孤的儿子什么时候娶英国公张惟贤的女儿了?”朱寿镛气急败坏的叫道。这会张清韵总算有了机会说话,站出来咬牙切齿的说道:“我就是本朝英国公张惟贤的女儿,朱寿镛,你的儿子不但调戏我,你还一口咬定我是你的儿媳妇,败坏本姑娘的名声!朱寿镛,英国公府和你没完!”
  “上当了!”朱寿镛一阵天旋地转,一屁股坐在了地上。那边熊文灿和孙朝肃等人则面面相窥,心中异口同声说道:“鲁王爷这次惨了,竟然敢同时得罪权倾朝野的九千岁和功勋卓著的英国公张惟贤,他这个王位,只怕是坐不稳了!”
  “都楞着干什么?”张大少爷大喝一声,“还不快把反王朱寿镛拿下,打入囚车押赴京城?”
  “钦差大人,手下留情啊!”朱寿镛的长子朱以派大叫一声,冲到张大少爷面前双膝跪下,磕头恳求道:“钦差大人,是我的弟弟不好,我们不该纵容他违反国法,调戏强抢民女,他罪有应得,钦差大人你怎么处置他都没关系。可是我的父王实在是冤枉啊,他只是爱子心切,为了给我弟弟脱罪才说的谎话,请钦差大人手下留情啊!”
  “世子请起,有话好说。”张大少爷对朱以派的印象还算不错,把他搀起来,大声严肃问道:“世子,下官问你,杨炳御贪墨赈灾粮食,你们究竟知道多少?鲁王府又究竟牵扯进去多少?希望你对下官说实话。”
  朱以派犹豫了一下,一咬牙大声答道:“钦差大人,朝廷下令开仓放粮后,滋阳县原先的存粮,都被杨炳御卖给了城里的粮商牟利。后来兖州知府孙大人给滋阳县送来的两千石粮食,滋阳县令杨炳御送了一半给鲁王府,剩下的一半,现在还在滋阳县仓库里,杨炳御打算等粮价再往上涨一些,再倒卖出去牟取暴利!”
  说罢,朱以派又是双膝跪下,磕头说道:“钦差大人,鲁王府贪图暴利,参与了杨炳御贪墨赈粮案,罪在不赦,微臣愿意代父领罪,归还杨炳御送给鲁王府的一千石粮食,并捐出两千……不,三千石粮食,发放给灾民,以赎罪过!只求钦差大人手下留情,不要为难父王了!”
  “鲁王爷,听到没有?”张大少爷阴森森的说道:“你如果不把你小儿子纵容成这样,而是把他教导成你的世子一样,你何苦会有今天?”朱寿镛满面羞惭,低着头一句话都不敢说。张大少爷又把那张可以置朱寿镛于死命的口供递还朱以派,微笑说道:“世子,念在你协助本官查明滋阳赈粮贪墨案和你的一片孝心份上,这东西,还你了。不过本官有言在先,你弟弟当众调戏民女,依大明律杖责三十是免不了的,还有你答应的三千石粮食,下官也希望你遵守承诺!”
  “多谢钦差大人,微臣这就去安排,马上就把粮食交给官府。”朱以派眼中含泪,连连向张大少爷拱手道谢,又赶紧吩咐王府随从回去搬运粮食。张大少爷则又转向朱寿镛,淡淡的说道:“鲁王爷,刚才的话你都听到了吧?下官这就要对你的小儿子要刑了,你如果不忍心看下去,就先让人把你送回王府,等着朝廷给你降罪吧。”说罢,张大少爷大声喝道:“来人啊,将调戏民女的朱以海按倒,当众杖责三十,以正国法!”
  “父王,救命啊,父王!”朱以海杀猪一样号哭起来,挣扎着只是不断的求饶求救。朱寿镛则面色惨白,连看都不看张大少爷和小儿子一眼,被人搀着跌跌撞撞的径直回城。他前脚刚进城,以陈剑煌为首的东厂番役立即把朱以海扒去裤子,按在地上当众行刑——东厂的行刑手段那在历史上可是赫赫有名的,每一杖打下去,朱以海白嫩的屁股上总要溅起一片血花,朱以海惨叫一声,围观的滋阳难民则是欢呼一声,再一杖下去,又是一片血花、一声杀猪惨叫和一片欢呼,还没打得五杖,眼泪鼻涕一起狂奔的朱以海就活活疼晕过去,可马上又被如狼似虎的东厂番役用冷水泼醒,让他清醒着继续受刑……
  好不容易等到三十杖打完,朱以海的屁股上和大腿上已经是一片血肉模糊,人也疼得死去活来,晕死数次,但东厂的番役毫不留情,又抓住他的四肢猛然向天上抛去,重重摔落地面,又把晕死过去的朱以海给生生摔醒过来,爬在那里哭爹叫娘的惨叫。陈剑煌这才向张大少爷拱手说道:“启禀钦差大人,行刑完毕,请钦差大人验刑。”
  “很好,让他的家人把他领走吧。”张大少爷略一点头,又抱着尚方宝剑走到滋阳县令杨炳御面前,用剑鞘挑起杨炳御的下巴,向已经面如土色的杨炳御问道:“杨大人,现在灾粮的去向,鲁王世子已经向本官交代了,需不需要再给你用点东厂秘传的刑法,你才肯认罪啊?”
  “下官认罪!”看到张大少爷连鲁王都敢整,彻底绝望的杨炳御惨叫起来,“下官认罪,下官愿交出脏款,请钦差大人饶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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