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大明当才子(精校)第39部分在线阅读
“还算你聪明,没说第四个原因是盐道官吏盘剥。”张大少爷心中冷笑,又说道:“请汪掌柜把这三条原因详细解释一下。”
汪福光又有些犹豫,和乔承望等人低声交换一下意见后。汪福光这才又说道:“回禀钦差大人,这三个原因中,私盐是指无良刁民私下贩盐获利,他们走私贩卖的私盐不向朝廷申报,朝廷就收不到一分一文的盐税,所以仅此一条,朝廷的盐税就要流失将近一半。第二个原因是旧盐引,在纲盐法推行之前,各地商人手中囤积有大量未及领盐的盐引,纲盐法推行之后,十纲之中要有一纲二十万引盐用来支付这些旧引,而这些旧引或是已经纳税,或是朝廷恩赐给大小官员的赏赐,都不需要纳税,所以朝廷的盐税又不见了一成。第三个原因盐耗,因为运盐途中都有蚀耗,所以凭引领盐之时,都会多领一些加耗加斤……”
“明白了。”张大少爷打断汪福光的话,笑道:“加耗加斤多少,朝廷并没有明文规定,多放出去的斤两也不需要纳税。所以这里面的门道就多了,比如象一个窝子只能领三百斤盐,也只需要交三百斤盐的税——可实际上你一个窝子领到三千斤盐,其中有两千七百斤的加耗,这两千七百斤盐的盐税,也就不翼而飞了。各位掌柜,本官说得对不对啊?”
“钦差大人说得对,就是这个道理。”汪福光哭丧着脸说道:“不过钦差大人请明查,我们在场的二十五个盐商都是规规矩矩的生意人,每个窝子最多也就多领十斤盐的加耗,还不够路上损耗的,绝对没干过一个窝子多领几千斤加耗盐的缺德事——那也太夸张了。”
“是啊,是啊,我们一个窝子最多只领十斤盐的加耗,绝对没钦差大人形容的那么夸张。”“草民的盐号,一个窝子最多才领八斤盐耗。”众盐商纷纷附和。乔承望也说了一句公道话,“钦差大人,盐耗和旧盐引的门道虽然多,可还只是小头——盐税流失最重要的关键还是私盐,我们虽然不贩卖私盐,可其他人就贩得厉害了。钦差大人如果不信的话,现在就可以派人到盐场去查,今天一个晚上要是查不到几千斤刁民贩运的私盐,大人你砍了草民的脑袋!”
“是啊,是啊。”张大少爷也大点其头,忧心忡忡的说道:“各位掌柜说得对啊,地方上的那些刁民走私私盐确实厉害,他们每个人虽然每次只背百八十斤盐贩卖,可是这蚂蚁多了咬死象——架不住他们人多啊。他们每一个人每天背一百斤私盐,十万个刁民一天就得背走一千万斤私盐,这积少成多,一年下来背走的私盐得有多少?朝廷的盐税,大部分就是被这些刁民给偷去了啊。”
“十万个人背私盐?”这时候,一直没有说话的张清听不下去了,嘟着小嘴向张大少爷问道:“一个晚上十万个刁民背私盐?他们去打仗啊?”而扬州众盐商眉开眼笑,纷纷说道:“张公子,你有所不知,地方上那些刁民一个比一个刁滑,虽然没有钦差说的那么多,可数量也相当的不得了,朝廷的盐税,都是被这些刁民给偷去的。”
“本官也认为是这样。”张大少爷大点其头,非常认真的说道:“各位掌柜的,本官来扬州也有几天时间了,扬州的情况也大概了解了一下,知道你们都是遵纪守法的良善商人,从来没有偷逃朝廷一分一文的盐税,更没有走私过一斤一两的私盐。贩卖私盐的,都是那些没有盐引窝本的刁民,偷逃朝廷盐税的,也全是那些贩卖私盐的刁民草民。而你们其实还是刁民贩卖私盐的受害者啊!——你们说对不对?”
“太对了!”二十五个扬州大盐商一起大叫起来,异口同声的说道:“钦差大人,你真不愧是我们大明的第一清官啊,说得简直太对了!太有道理了!”
“多谢各位掌柜的夸奖。”张大少爷向二十五个扬州大盐商拱手,义正言辞的说道:“各位掌柜的请放心,本官回京之后,一定会把这些情况向皇上、向九千岁如实禀奏,请皇上和九千岁狠狠打击那些背盐挑盐的私盐贩子,抓到一个杀一个,减少朝廷盐税的流失,同时也保护你们这些大盐商的利益!”
“钦差大人。如果你真这么做,那你就是我们扬州盐商的救命菩萨!”汪福光激动叫道:“草民愿意再给山东灾民捐三百、不,再捐五百两!”其他二十四个大盐商也是纷纷鼓噪,“对,只要张大人能把扬州的情况如实禀报,我们一定再捐银子,每个人再捐五百两!”
“浪费这么多时间和口水,一个人才多捐五百两。”张清不满的低声嘀咕,又在桌子底下踢张大少爷一脚,抗议张大少爷的劳而无功。而张大少爷却不知不觉,只是向二十五个扬州大盐商拱手,严肃说道:“各位掌柜请放心,本官一定会如实禀报,这也是本官应该做。本官相信,本官如果把现在的情况向朝廷如实禀报以后——朝廷一定会推行杨涟杨大人提出的新盐法,从根子上保护你们的利益,同时也最大限度的遏制私盐走私!”
“杨涟杨大人提出的新盐法?”二十五个扬州大盐商一起脸色大变——杨涟提出的摊丁入亩新法内容早就轰动天下,让无数田多地多的读书人和官员士绅恨之入骨,他提出的新盐法,还会有什么好的?当下汪福光赶紧问道:“敢问钦差大人,杨大人又提出了什么新盐法,什么内容?”
“你们不知道?”张大少爷古作惊讶,指着李家两兄弟说道:“难道李大公子和李二公子没告诉你们?那他们怎么一个劲的鼓动你们罢市堵河,促使朝廷推行新法?”
“你胡说,我们从来没听说过什么新盐法!”李家兄弟喊起冤来。可二十五个扬州大盐商做贼心虚,不约而同的想到,“老子们该不会上了李家两兄弟的大当了吧?他们的老子除了给朝廷收税手软,给自己捞银子的手段,可是比崔呈秀那个王八蛋还狠!”紧张之下,汪福光和乔承望异口同声的说道:“钦差大人,我们真不知道什么是新盐法,还请钦差大人指点。”
“其实也很简单,也就是改引为票。”张大少爷用扇柄搔搔脑袋,回忆着说道:“主要内容好象是——废除你们手里可以世代相传的盐引窝本,改为凭盐票贩盐,户部成立一个由朝廷直管的盐票督销司,不管任何人都可以到督销司里交税买票。然后凭票领盐,领到盐可以运到任何地方行销。这么一来,那些没有盐引的刁民和其他商户也可以交税贩盐了,那些刁民可以合法贩盐了,也犯不着冒着掉脑袋的危险贩卖私盐,同时朝廷的盐税也可以直收上起来,盐税流失的口子也堵上了。”(注)
“那我们的身家也完了!”二十五个扬州大盐商同时在心底怒吼——‘杨涟’提出的这个新盐法一旦推行,不管什么人都可以贩盐卖盐,对朝廷来说确实可以起到减少私盐和堵截盐税流失的作用,可是对他们来说,却是剥夺了他们垄断贩盐的特权!没有了垄断,他们还拿什么牟取暴利?!
惊怒之下,二十五个扬州大盐商不约而同的把仇恨的目光瞪向李家兄弟,一起心说,“难怪你们这两个王八羔子鼓动我们罢市堵河,原来你们是想逼着朝廷推行这个什么狗屁票盐法,让你们自己也可以在扬州盐运上大捞一把!王八羔子,差点上你们大当了!”而李家兄弟压根就没注意到这点——商人的天职就是牟利,饶是李家兄弟对张大少爷恨之入骨,此刻也不禁为扬州盐业的巨大利润而动心,李家国脱口问道:“杨涟杨大人真正的提出了这样的新法,真的假的?”
“当然是真的,杨大人为了立功赎罪,当然是绞尽脑汁的给朝廷提出利国利民的新法了。”张大少爷一摊手,又从怀里拿出一本奏章,说道:“对了,差点忘了这件正事,这就是杨涟亲笔向朝廷提出票盐新法的奏章,九千岁让我带到江南来了,就是想让你们这些扬州盐商也看看,商量一下看看能不能推行?”说着,张大少爷把‘杨涟’的奏章往二十五个扬州大盐商一递。而汪福光脸色苍白,颤抖着从张大少爷手里接过奏章,打开只看得一眼,汪福光就惊叫道:“血书?!”
“对,血书。”张大少爷点头,认真的说道:“杨大人为了让朝廷、让皇上、让九千岁知道他在这个票盐新法上付出的心血,特意用自己的鲜血写成了这本奏章,就是为了让朝廷重视、让皇上重视、让九千岁重视,不使他的心血付诸于东流。你们仔细看看吧,觉得怎么样?”
脸色苍白的看完陆万龄用鸡血写成的‘杨涟’奏章,汪福光差点没瘫在地上,心中只是大操杨涟的祖宗十八代——居然想得出这么缺德的新盐法?乔承望等其他二十四个大盐商也是个个面如死灰,彻底陷入绝望,心说完了,完了,我的锦衣玉食,我的娇妻美妾,我的豪宅园林,都完了!都全完了!只有李家兄弟激动万分,心说,好!魏老太监如果真的推行这个新盐法,别的不说,光凭我们李家的五千条商船,就能把这些扬州盐耗子的身家吃掉大半!而龙遇奇和刘铎也是双眼放光,不约而同的开始盘算如何才能从新法推行更多更快的捞银子,发自内心的拥戴新法。
“各位掌柜的,你们觉得这个新盐法怎么样?”张大少爷摇着折扇,非常认真的说道:“不瞒各位掌柜说,关于这个新盐法,在朝廷上的拥护声音还是挺多的——比如东林党的官员,就出人意料的热烈拥护。可九千岁出身民间,知道民间疾苦,知道民间有不少秀才士绅都是靠可以世代相传的窝本吃饭,贸然取消,只怕会把这些人逼入绝境,所以九千岁才犹豫不决,不知道该不该推行这个新盐法,才派本官带着这本奏章来和你们商量,想听听你们的意见才做决定。”
“九千岁圣明啊!”几乎绝望的二十五个扬州大盐商同时来了精神,一起扑到张大少爷的周围,异口同声的说道:“钦差大人,九千岁说得太对了,窝本在我大明已经推行两百多年,不少秀才士绅都是靠出租这个窝本养家糊口,贸然取消,肯定会把他们逼入绝境!不能推行,千万不能推行啊!”
张大少爷不说话,只是摇扇子,汪福光和乔承望等人激动过后也迅速冷静下来,凑在一起低声商量片刻后,汪福光又凑到张大少爷耳边,压低声音说道:“烦劳钦差大人回禀九千岁,从今年开始,我们每年孝敬九千岁十万两银子。钦差大人这次南下扬州,我们多有得罪,也愿意孝敬钦差大人两万两银子。至于朝廷的盐税方面,我们保证每年都交足两成!”
“那赈灾银呢?”张大少爷慢条斯理的问道:汪福光咬咬牙,竖起一个食指,忍着心疼说道:“十万两!扬州盐商愿意捐款十万两!”
“哈哈哈哈哈。”张大少爷放声大笑,汪福光和其他扬州盐商也笑,还以为这事已经定了。不曾想张大少爷指着李家兄弟问道:“李大公子,李二公子,如果九千岁推行票盐法,你们李家商号愿意捐多少银子给灾民?”
李家兄弟当然不敢说话,心中却叫我们愿意捐二十万!张大少爷也没追问,先吩咐肖传和陈剑煌把李家兄弟赶出花厅,然后又转向汪福光慢条斯理的说道:“汪掌柜的,你可考虑清楚了,九千岁之所以没有推行摊丁入亩,是因为全天下的读书人都在反对。可九千岁如果推行票盐法,江南士绅和东林官员该有多少人拥护?而且这票盐法一旦推行,朝廷一年要多收多少盐税?朝廷还用得着向你们伸手募捐不?别说区区一个山东旱灾了,就是山东山西全都在闹旱灾,朝廷也拿得出赈灾银子吧?”
摊丁入亩是损害全天下的读书人利益,肥的是朝廷和国家,推行下去自然反对声巨大;可票盐法损害的只是处于垄断地位的大盐商利益,得益的不光是朝廷和国家,全天下的商人士绅也可以跟着占便宜,本身就是江南商户代言人的东林党官员更会全力拥戴,阻力自然极小——这些道理,二十五个扬州大盐商心里自然非常清楚。但就是因为清楚这点,这些扬州盐商心里才更加惊恐,又聚在一起商量了许久后,汪福光才把张大少爷拉到角落里,凑到张大少爷的耳边,压低声音说道:“钦差大人,烦劳你禀报九千岁一声,朝廷的一千三百二十八万两盐税银,我们盐商商业协会保证每年都交足三成!”
“三成?”张大少爷皱皱眉头。汪福光哭丧着脸说道:“钦差大人,我们知道你是行家,想必你也清楚我们得给各级官员孝敬多少,三成真的已经是倾尽全力了。”
张大少爷叹了口气,知道汪福光总算是说了一句天大的老实话——如果不是各级官员收贿贪赃,两淮的盐税也不会流失得这么严重了。张大少爷摇摇扇子,哼道:“好吧,这话我替你们带给九千岁了,也努力劝九千岁接受你们的条件。不过呢,你们的赈灾捐款怎么办?”
“钦差大人放心,你来江南准备筹集的五十万两银子,我们扬州盐商全包了!”汪福光难得大方的说了一句。可惜咱们的张大少爷却是一个心肠比煤炭还黑的主,又哼道:“五十万两够干什么?现在可不光是山东闹旱灾,陕西那边都旱了几年了。”
“钦差大人啊。”汪福光差点没哭出来,这才算是相信李家兄弟的话——张大少爷的心肠确实比魏老太监还黑!又和乔承望等盐商商量了许久后,汪福光领着二十四个扬州盐商向张大少爷双膝跪下,异口同声的说道:“钦差大人,草民等愿集资一百万两,捐给北方受灾百姓!请钦差大人手下留情啊!”
“一百万两?这还差不多。”张大少爷俊美的脸庞上终于露出些开心笑容,微笑说道:“好吧,十天之内把一百万两银子送到应天府,本官保证劝说九千岁五年之内不推行票盐法。”
注:票盐法是林则徐在道光年间推行,废除了扬州盐商垄断盐运的垄断特权,也彻底导致了扬州盐商集团的消失。因为这个新法符合绝大部分人的利益,损害的只是相对弱势的扬州盐商极少部分人利益,所以推行得异常顺利,遭遇的阻力也极小,绝对算得上变法改革的异类。
第八十一章
转战苏州
“你一直看我干嘛?”收拾行李准备离开扬州的时候,张大少爷发现张清一直在偷看自己,便笑着问道:“怎么着?是不是发现本公子越来越帅气了?可惜咱俩同姓,否则的话,你干脆把你姐姐张清韵介绍给我算了,反正我到现在还没娶……你别又去拿尚方宝剑好不好?上次我的衣服都被你割破了,这次是不是打算割我裤带?好好好好,我不说了,你快放下,这玩意可不是随便开玩笑的。”
“臭淫贼,下次再敢乱占我姐姐的便宜,我割了你的舌头!”张清红着脸把尚方宝剑扔回原地,又哼道:“真不知道你是怎么琢磨出来的,扬州这帮盐耗子都是出了名的铁公鸡,以前朝廷找他们收个税,他们都千方百计的偷税逃税,你一来,盐耗子不但乖乖的捐出一百万两银子,还对你千恩万谢,把你当成救命恩人一样吹捧感谢。哼,这回可真是便宜你了。将来回到京城,皇上和九千岁不知道要怎么升你的官了。”
“升官?我兴趣不大。”张大少爷摇摇头,又吹嘘道:“至于扬州盐商为什么会被我摆平,归根结底就四个字——无欲则刚。别的官员来到扬州,心里想的是怎么从扬州盐商手里给自己捞银子,在扬州盐商面前自然抬不起头来,话还没说出口,气势先矮了三分。可我一心只想着为朝廷收税,为灾民募捐,从没考虑过自己的个人得失,理直气壮,在扬州盐商面前说话自然大声,没开口就先占了三分气势,再加上本少爷学究天人,才高八斗,知道扬州盐商最怕什么,也知道他们的弱点是什么,收拾起他们来自然是得心应手。”
“我呸!说你胖,你还喘上了?”张清红着脸呸了一口,又哼道:“无欲则刚,亏你有脸说得出口?你要是真的无欲无求,那么昨天扬州盐商送来的两万两银子,你别要啊。”
“放心,那两万两银子我虽然收了,可我又连夜派人送到京城上交国库了。”张大少爷得意一笑,说道:“本少爷这次来江南募捐赈灾,干的就是得罪人的差事。怎么还可能留把柄给别人抓?所以那两万两银子我毫不客气的收下,又悄悄送到京城上交了国库——这么一来,谁要是敢上本弹劾本少爷贪赃收贿,那他一个居心叵测、污蔑同僚的罪名也就坐实了。”
“无耻,又在挖陷阱坑人!”张清没好气的瞪一眼张大少爷,又哼道:“你别得意太早,要是九千岁坚持要推行杨涟提出那个票盐法,断了扬州盐商的财路,我看你怎么向扬州盐商交代?到那时候,小心扬州盐商恼羞成怒,买通刺客把你宰了。”
“这点你就太小看九千岁了,九千岁对朝局政务的把握,比你我预料的都好。”张大少爷摇头,解释道:“票盐法确实可以起到减少盐税流失和遏制私盐的部分作用,但其中的弊病同样不少,九千岁不可能看不到这点,想都不想后果就立即推行。而且现在辽东战事开销巨大,贵州苗乱也到了能否彻底平定的关键时刻,正是到处都在用银子的时候,九千岁不会冒这个险去动盐税,肯定是先稳住盐商。等全国局势稍微安定下来,再腾出手来改革盐税不迟。”说到这,张大少爷又嘻嘻一笑,补充道:“再说了,扬州这帮盐耗子个个都是身家百万,现在就推行票盐法虽然可以断他们财路,却没办法掏出他们已经装进口袋的银子,九千岁又不是傻子,不拿着这个新盐法吓唬、把他们的银子弄一大半出来,又怎么对得起吃了两百多年高价盐的大明百姓?”
“我呸!”张清再也听不下去了,捂着耳朵尖叫道:“别说了,别说了,越听越恶心,我知道你厉害了行不行?别再对我说你们这些肮脏的尔虞我诈和钩心斗角了行不行?”
“好,好,不说,不过还不是你先问我,我才说的。”张大少爷笑着答应,又说道:“快回你的房间收拾行李去吧,吃了午饭我们就走。”
“早就准备好了。”张清没好气的说道:“倒是你的两个干哥哥魏良卿和傅应星,他们昨天晚上去了瘦西湖,到现在还没回来,你还不派人去催催?”
“张兄弟,我们回来了。”扬州的地面邪,张清刚提到魏良卿和傅应星,院子里面就响起他们哥俩的叫嚷声,魏良卿还没进门就大叫问道:“张兄弟,我们来扬州才几天,你怎么就叫我们走了?什么事这么急?”傅应星也叫嚷道:“是啊。舅舅让你筹款五十万,现在你已经弄到一百多万了,回应天府买粮食的事就交给下面的人去办吧,我们就留在扬州继续玩瘦马算了。”
“我们不是回应天,是去苏州。”张大少爷笑着说道:“浙江巡抚潘汝祯潘大人已经派了几次的信使过来,一定要请我们到苏州去走一趟,一来在苏州筹款赈灾,二来让他略尽地主之谊,我看潘大人这么热情,不好意思驳他的面子,就答应了。再说了,现在国用艰难,我们在江南多筹一两银子,干爹在京城就少一点压力,我们这些子侄的,也要多尽点孝心是不是?”
“道理是这个道理,可是苏州比扬州好玩不?”土包子出身的魏良卿疑惑问道。张大少爷一笑,说道:“魏大哥,想必你应该听过这么一句话吧?上也天堂,下有苏杭——苏就是指苏州,那里的景色可比扬州好太多了。还有,南苏州,北大同。这两处可都是全天下最出名盛产美女的好地方,你们喜欢那位杨宛杨姑娘,其实就是苏州出来的妹子……”
张大少爷的话还没说完,魏良卿和傅应星两兄弟的四只眼睛就已经在往外面放着绿光,异口同声的叫道:“好,我们去苏州!”说罢,两兄弟扭头就往自己的房间跑,边跑边叫仆人赶快收拾行李,要陪着张大少爷南下苏州筹款赈灾。而张清的鼻子差点没气歪了,一把揪住张大少爷的衣领,愤怒喝道:“好啊。搞了半天你去苏州筹款赈灾是为了这个啊?”
“别误会,我不这么说,魏良卿和傅应星会乖乖离开扬州吗?”张大少爷摆手解释,张清那里肯信,又一把揪住张大少爷的耳朵,恶狠狠喝道:“哄鬼去,你是什么德行我不清楚?那天在瘦西湖,你就一直和那姓杨的狐狸精眉来眼去,干柴烈火。到了美女如云的苏州,你还不成天出去鬼混啊?”
“好,好,我不去苏州鬼混!”张大少爷也来了火气,吼道:“那我留在扬州鬼混,反正杨宛还在扬州,我天天去找她总行了吧?我就搞不懂了,你一个大男人的,干嘛要象我老婆一样管着我?难道你真的喜欢龙阳断袖?”张清被张大少爷吼得又羞又怒,一把把张大少爷推开就冲出了房间,气冲冲的叫道:“好,我不管你,你爱去那就去那,我不管了。”
“死丫头,穿女装时那么温柔,穿男装时怎么这么野蛮,难道有双重性格?”看着张清气冲冲离去的背影,张大少爷心中嘀咕。不过一想到能去苏州,淫荡的贱笑很快又爬满张大少爷的脸庞,张大少爷喃喃自语道:“哈哈,终于能去苏州了,杨宛算什么,连秦淮八艳都没排进去,陈圆圆是秦淮八艳之首又是苏州人,虽说不知道她现在有多大了,但要是能逮到她,这趟江南就不算白来了。哈哈,哈哈哈哈哈……”
……
于是乎,在张大少爷的偷笑一声。张大少爷一行数十人登上官船,于六月十六日正午离开扬州,南下苏州继续筹款赈灾。临行前,张大少爷送去书信,委托江南织造太监李实和东厂监赈太监宋金即刻开始采办粮食,准备在自己从苏州回到应天时就将第一批赈灾粮送往灾区。同时张大少爷又给京城送去奏本,奏报自己筹款工作的首期成果,并报告说江南筹款潜力仍然极大,远超过自己自告奋勇时的估计,所以希望自己能继续留在江南筹款,尽最大限度为朝廷减轻负担——当然,这也是走走过场而已,张大少爷既然留在江南能为朝廷弄到更多的银子,不要说老奸巨滑的魏忠贤了,就是木匠皇帝明熹宗也舍不得这个时候就把张大少爷叫回京城。
和来的时候一样,在扬州刮银子刮得地矮三尺的张大少爷离开扬州时,成群结队的扬州官员全都到码头送行——但和来的时候不同,这次扬州的二十五个大盐商也全都到码头来送行了,这些被张大少爷宰得哭爹喊娘的扬州盐商个个心里滴血,点头哈腰的向张大少爷鞠躬作揖,汪福光眼泪汪汪的拉着张大少爷的手,亲切的说:“张大人,你可一定要再来扬州啊,我们扬州的盐商,可都盼望着你的大驾啊。”
“汪掌柜的请放心,要不了几天,本官很可能又要来一趟扬州继续筹款。”张大少爷笑眯眯的答应。话音刚落,汪福光和其他二十四个扬州盐商已经面如土色,还好,张大少爷又笑着补充道:“汪掌柜和各位掌柜请放心,本官下次来扬州,是找扬州其他行业的人捐款,你们这次已经捐了一百万两银子,我怎么好意思又向你们伸手?”
“原来如此,多谢钦差大人体谅。”二十几个盐商脸上总算是恢复些人色,不过汪福光也不敢说什么请张大少爷再度驾临扬州的话了,只是拱手作揖的把张大少爷送上官船,与张大少爷洒泪而别。可就在张大少爷的船队驶离码头不久后,一条张灯结彩的大红花船忽然从上游驶来,顺着水势与张大少爷的官船并列而行,身着浅绿衣裙的杨宛怀抱玉箫,迎风立在船头,向目瞪口呆的张大少爷娇俏一笑,柔声问道:“张大人,真巧啊,莫非你今天也要离开扬州?”
“是。”张大少爷点头,又惊讶问道:“怎么,杨姑娘你也要离开扬州?”
“还不是因为你,我才不得不走的。”杨宛白了张大少爷一眼,抿嘴轻笑。张大少爷又是一楞,正要说话,张清却不知道从那里钻了出来,咬牙切齿的看看杨宛,又瞪瞪张大少爷,酸溜溜的说道:“探花郎,风流啊,人家杨姑娘为了你,可是走到那跟到那了。”
“张公子误会了。”杨宛嫣然一笑,妩媚说道:“我说的因为张大人而离开扬州,可不是你想的那个原因。而是因为张大人在扬州搞筹款募捐,已经把我的大主顾腰包都掏空了,生意做不下去,所以我和妈妈商量,准备到苏州去做几天生意。”
“苏州?”张清的脸色有些发青,又恶狠狠的盯向张大少爷。张大少爷也心中纳闷,接着猛然醒悟过来,赶紧问道:“杨姑娘,是不是魏大哥和傅二哥告诉你,我要去苏州的?”
“探花郎果然聪明,一猜就中。”杨宛捂嘴偷笑,又坏坏的笑道:“正是因为魏公子和傅公子告诉了我,说探花郎你准备去苏州筹款,我才赶紧先去苏州,否则要是去晚了的话,苏州大纺织商的腰包又被你给掏空了,我可就要饿肚子了。”
“有那么夸张吗?杨姑娘你还会饿肚子?说不定你就象杜十娘一样,其实比我还有钱。”张大少爷苦笑说道。杨宛又是坏坏一笑,对此不置可否,只是微笑说道:“张大人,你是钦差,奴家的花船不宜与你同行,先走一步。张大人你和魏公子、傅公子如果想听曲子,随时可以乘小船追上来,奴家随时侯命。”说罢,杨宛向船工下令加快摇桨,很快就冲到了张大少爷船队的前方。
“唉,这丫头看来是缠定我了,看来本少爷的魅力还真是非同一般的大啊。”张大少爷有些沾沾自喜,也有些担忧,“麻烦了,要是杨宛和陈圆圆同时倒贴上来,我又只能选择一个,那该选择谁更好一点呢?”
“张狗少,我丑话说在前面,你可是堂堂钦差大臣。”看到张大少爷那满脸的贱笑,张清的气就不打一处来,阴阴的向张大少爷警告道:“你要是敢不顾自己身份和朝廷颜面,悄悄去找那个姓杨的乐户,我可要写信告诉我爹,请我爹收拾你。”
“不会,不会,这点你放心,公事和私事我还是分得很清楚的。”张大少爷满口答应,又向肖传吩咐道:“肖大哥,你派两个信使乘快船先去苏州,告诉浙江巡抚潘汝祯,就说我到了苏州之后,要见到全苏杭的大织坊坊主,请他给我安排一下。还有,我还一定要见到一个人,也请潘大人务必安排。”
“什么人?”肖传问道。张大少爷抿抿嘴,沉声说道:“徐光启。”
第八十二章
狗少纱机
咱们的张大少爷是个说得到做得到的谦谦君子。答应张清说不去花船上找杨宛,结果路上还真没往杨宛的花船上去一趟,虽说张大少爷的两个同伴魏良卿和傅应星两兄弟差不多就是住在杨宛的花船上,可咱们的张大少爷楞是没上杨宛花船一步,倒也保住了朝廷颜面、同时也留下了钦差大臣坐怀不乱的美名——当然了,这也和住在张大少爷隔壁船舱的张清盯得太紧有关。所以张大少爷一行南下苏州的路上一路无话,并于六月二十那天顺利抵达目的地。
船到地头,历史上鼎鼎大名的马屁精浙江巡抚潘汝祯早就领着浙江大小官员士绅守在码头迎侯。顺便说一句,潘汝祯潘大人的巡抚衙门其实是在杭州,苏州府在大明朝也是属于南直隶直辖,潘汝祯本来应该在杭州张大少爷一行的,可张大少爷出于某些目的坚持要来苏州见面,潘巡抚也只好主随客便,领着一大群浙江官员和杭州大织坊坊主跑到来,在苏州设下主场迎接张大少爷一行——还好,苏州知府胡瓒宗和潘汝祯关系极好,加上是钦差大人张大少爷主动要求在苏州会见潘汝祯和浙江大织商,所以潘巡抚可以借口执行钦差命令,倒也不用担心东林党的御史找他麻烦。不过也正是如此,潘巡抚才一见到张大少爷就亲热的埋怨……
“哎哟,我的钦差大人。你可真是看不起我们浙江官员啊。”潘巡抚拉着张大少爷的手,半真半假的埋怨道:“本来下官一心是想把你请到杭州,欣赏西湖风光,你就是不给面子,非要来苏州看园林,害得我们浙江几百号官员士绅只能远远的跑来苏州陪你,今天晚上,下官要是不罚你三杯酒,那就太对不起浙江的父老乡亲了。”
“巡抚大人勿怪,时间真是太紧了。”张大少爷也知道自己让堂堂一省之尊出省迎侯是有点过份,恭敬还礼,耐心解释道:“前段时间收到邸报,五月初九千岁下令开仓赈济灾民以后,山东六府已经有八个县的库粮告罄,其他州府的库粮也在告急,济南一带蝗虫又起来了,下官如果再不抓紧时间筹款购粮,只怕就来不及了。所以下官就没敢去路途比较遥远的杭州,直接来了邻近杭州和松江府的苏州,想先在苏州筹集一些赈灾粮款,先给山东灾区送去,以解那里燃眉之急。冒犯之处,还请巡抚大人多多包涵。”
“钦差大人不必在意,下官就是开个玩笑而已。”潘汝祯大度一挥手,又指着身后的两百多号浙江官员士绅和纺织坊主笑道:“下官也知道钦差大人忧心国事,急着筹款赈灾,所以下官把浙江的纺织大户都给带来了。钦差大人想要银子,直接向他们伸手吧。”
潘汝祯话音刚落,浙江官绅队伍中就站出一个商人打扮的大胖子,捧着一个大礼盒,磕头说道:“草民杭州如意织坊坊主赵如意,叩见钦差大人,浙江大小织行一百二十六户,共计捐银六万七千五百两,请钦差大人笑纳。”说着,那织坊坊主赵如意将木盒捧过头顶。另一边浙江布政使也代表浙江一百九十七名八品以上在职官员献上捐款,全都是捐了一年俸禄——虽说银子其实并不多,可名誉上却非常好听。
“潘汝祯这家伙不错嘛,我都没去浙江,他都能从织坊坊主手里敲出将近七万两,看来这老小子对地方的控制还挺得力。”张大少爷有些惊讶的看一眼满面谄笑的潘汝祯,对这个历史上的著名马屁精有点刮目相看。不过张大少爷却没有去接赵如意奉上的浙江织行捐款,而是扶起赵如意,诚恳的说道:“赵大掌柜,你们浙江织行主动捐款,还捐了这么多,本官代朝廷、也代北方受灾受难的百姓感谢你们。不过。你这个银子我暂时不收。”
“钦差大人,你嫌少?”赵如意的胖脸有点发白,颤抖说道:“钦差大人,浙江东部两年前刚遇过洪水,不少地方还没缓过气来,不比扬州盐商,实在……算了,钦差大人你请指点吧,还想要浙江织行再捐多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