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宋权相(精校)第22部分在线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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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借宋人守军的手杀死不可靠的新降宋兵,这笔买卖本来是无比划算兼美妙地,可是到了第二天还没到正午的时候,兀良哈台和王鹗就有些后悔他们的这个决定了。原因无他,从早晨就开始攻城战到现在,蒙古军各族士兵的尸体都已经在潭州城下横七竖八的堆积如山,就连青绿色的、又宽又深的护城河都被蒙古军士兵的鲜血染成了淡红色,漂满了无数士兵的尸体和残骸内脏。可蒙古军竟然还没有一名士兵或者将领能够冲上潭州城头。城墙上的宋军守军没有丝毫疲态。每当蒙古军发动冲锋时,他们总会把飞蝗般地羽箭和雨点般地石头大木倾泄到蒙古军士兵头上。给予蒙古军攻城部队迎头痛击。而那些以汉人占大半的蒙古军攻城步兵却士气衰竭得厉害,每每遭遇阻击就不自觉地飞快逃了回来,气得兀良哈台的儿子阿术接连砍了十几个临阵逃脱的汉人士兵,可这也无济于事。
  最糟糕的还不是宋军英勇表现和蒙古军步兵的士气低迷,而是潭州守将李芾那出色的指挥和层出不穷的守城手段,一个上午时间,蒙古军用尽了包括云梯、云台、冲车、撞木和投石车在内的各种攻城武器,但是李芾却总能拿出更多的应对手段破解,乘势杀死杀伤大量操纵武器的蒙古军士兵。更麻烦的是潭州城那又宽又深的护城河,在这种滴水成冰的天气里,给攻城蒙古军带来的麻烦简直是无穷无尽。直到此刻,兀良哈台和王鹗等人才完全收起轻敌之心,亲自登上高达十丈的加高云台车,在云台上探视战况,寻找宋军可能存在的漏洞。
  “难怪宋人会有这么多物资补给。”刚登上云台,兀良哈台和王鹗就发现了兵力不足的宋军在恶战中仍然能够获得源源不足的武器补充的秘密——在潭州城墙背后,无数普通百姓组成了武器辎重运输队,无时无刻的往城墙上运送着运输物资,远远看去,在运输队中可以看到身着女装的妇女和身材矮小地孩子,在城墙上的守城军队中也能看到穿着普通服装的青壮百姓。正在与穿着军装的宋兵浴血奋战。看清了这一切后,王鹗不由连声叫苦,“糟糕,我们真是太小瞧李芾了,想不到他竟然能鼓动全城百姓一起参与守城——这样的军队和将领是最难对付的啊。”
  “再难对付也得对付。”因为攻城军队又一次被打退的缘故,兀良哈台地脸色有些发青,连声命令道:“传令下去。停止攻城。组织军队填塞护城河,先把护城河填平了。我们才有机会攻破潭州。速度要快,天黑之前,务必把潭州南城的护城河给本帅填平!”
  兀良哈台地命令很快被传遍蒙古军全军,蒙古军先是停止了伤亡惨重的攻城战,然后又组织起成千上万的军队,一个个或是抗起装满泥土的麻袋,或是抱起大块的青石。在盾牌手掩护下靠近潭州城护城河,冒着随时可能被宋军弓箭射死的危险将麻袋和石头抛进护城河。城上宋军也在李芾指挥下展开护城河保卫战,以弓箭全力压制城下敌军,不使敌人顺利得逞。但不再轻视蒙古军也调来了大批弓箭射手,不惜代价的与宋军展开压制与压制之争。一时间,天上飞箭如蝗,密集程度甚至超过了一直下个不停地雪花,地面上步兵如蚁。踏着雪水与泥土混杂成的淤泥艰难而进,将一袋袋泥土和一块块石头扔进潭州的护城河,为接下来的攻城战铺平道路。
  天快黑的时候,潭州城南面的运城河终于被蒙古军填平了两里多长,虽说蒙古军为了这个目标付出了近五千士兵的代价,但兀良哈台和王鹗等蒙古高官还是颇为满意。留下一队人马继续监视并防止宋军出城后,兀良哈台等人便躲回了临时搭建的行军帐篷中,把炭火生得旺旺地,借以抵御刺骨严寒,并商议第二天的攻城计划。
  和兀良哈台等人相比,宋军主将李芾却没有那么幸运,既要鼓舞着潭州军民的士气,又得慰问伤兵,安抚战死军民的家属,还得巡查城墙受损情况。忙得不可开交。来到护城河被填平那一段城墙后。李芾特别交代道:“南面这一段城墙赶快加固,下面的护城河被鞑子填平了。明天这里肯定是鞑子军队的攻击重点。”负责这一段城墙防务地潭州军民轰然答应。正忙碌间,李芾副手之一的尹谷来到跟前,低声说道:“大人,我们的运盐车被鞑子截了,军中已经断盐,该怎么办?是不是向百姓们借一些?”
  “不能这么做,潭州断盐数月,百姓手里剩余的盐也不多,咱们军队要是拿了百姓的盐,百姓就没吃的了。”李芾摇头拒绝了尹谷的建议,沉思片刻后,李芾展颜笑道:“这么办,你去安排人手,把盐库里堆盐的竹席全拿来,把竹席放在大铁锅里点火烧了,然后加水进去搅拌,再把水滤出来熬干,不就可以弄到盐了吗?”
  “大人妙计。”尹谷大喜道:“咱们盐库里堆过盐的竹席相当不少,用这个办法应该能弄到供军队吃上几天的盐,再过几天,向将军地澧州援军来地时候肯定带得有盐,咱们就不用怕盐荒了。”
  “不用光说,快去干啊。”李芾微笑道。尹谷点头,正要去执行命令时,眼睛却瞟到李芾身后走来一人,不由微笑道:“大人,你的女儿娇娘来了,大概又是夫人派她来地吧。”李芾回头一看,果然他年仅十五岁的长女李娇娘已经走到身后,李芾皱眉道:“娇娘,你怎么来这里了?你母亲让你来找我的吗?”
  “爹,不是娘叫我来找你的。”李娇娘清秀稚嫩的小脸上尽是得意的微笑,举起手笑道:“其实女儿今天一直在城下,只是你不知道而已。”李芾仔细一看,发现爱女白嫩的双手已被磨得尽是伤口,红肿不堪,李芾立即猜到原因,“你今天也参加民工队了?”李娇娘点点头,柔声说道:“不光是我参加了,娘带着弟弟、还有杨疆叔叔的几位夫人也带着孩子到了城下,和乡亲们一起搬运石头箭支,弟弟的年纪小,手比我磨得还惨。鞑子退军后,娘怕你影响你处理军务,就没和你打招呼带着弟弟先回去了。”
  “好女儿。”李芾一阵激动,将爱女揽入怀中,轻轻爱抚着女儿的秀发说道:“今天的战斗这么激烈,你怕吗?”
  “不怕。”李娇娘坚定摇头,语气坚决的说道:“娇娘只恨自己是女儿身,不能象爹爹和贾丞相那样亲赴战场杀敌。女儿已经听鄂州的信使说了,贾丞相为了鼓舞士气,不惜以丞相之尊亲自赤膊上阵,领导我们大宋军队接连打了好几个大胜仗,女儿要学父亲,学贾丞相。”
  “贾似道亲自上阵?你听他们吹牛。”李芾压根不信贾似道亲自上阵杀敌的传言,只是为了不影响士气,李芾不愿当众拆穿贾似道以前那些丑事而已。说到这,李芾猛然想起一事,立即警告女儿道:“娇娘,父亲对你说的话你千万要记住,将来我们一家如果回临安或者贾似道到潭州,你千万不能和贾似道见面,否则会有危险!”
  “会有什么危险?”李娇娘疑惑的问道。李芾当然不能在漂亮女儿面前说贾似道是个好色如命的色中饿鬼,含糊道:“总之你记住就是。好了,爹还有军务要办,你先回家去吧。天很冷,晚上多穿些衣服。”
  “爹,娇娘再说一句话就走。”李娇娘的声音很轻柔,话语却异常坚定,“听杨疆叔叔的夫人说,潭州至少要坚守七天才能有援军,在这期间如果潭州城被……娇娘就投井自杀,宁死不受鞑子污辱!不丢李家的门风!”说罢,李娇娘低声说道:“爹爹多保重,记住按时进饭,女儿先走了。”
  注1:王鹗,元初大臣,本为金国人,金国灭亡后投降蒙古,为忽必烈重要谋士之一。上一章他的名字有误,已修改,请各位朋友再次原谅纯洁狼的疏忽。纯洁狼以贾似道的脑袋担保,以后一定不再犯类似的错误。
第一卷
鄂州鏖战
第五十一章
保卫潭州(中)
  寒风裹卷着雪花漫天飞舞,天阴沉沉的,没有半点收晴回暖的迹象,冰天雪地的潭州土地与城墙上已经结满了殷红色的寒冰,也堆满了断折的刀枪、箭镞和被冻成冰块一般的尸体,有支离破碎的,有内脏拖出许远的,也有生生被冻死的,那都是宋蒙两军连续三天鏖战后留下的痕迹。百年难得一遇的大雪,仿佛就是上天不忍看到这残酷战场,想用冰雪将这修罗地狱完全覆盖一般。
  三天的惨烈战斗和罕见的严寒让攻守双方都蒙受了巨大损失,潭州士兵百姓战死人数超过四千,不过潭州军民有城墙抵御寒风,加上木材准备充足,除了不可避免的冻伤外,冻毙的情况倒比较少见;蒙古军就不同了,三天里损失的一万多军队中,至少有三分之一是倒在这百年不遇的严寒中,尤其是来自酷热地带的云南少数民族军队,更是在严寒中完全丧失战斗力。如果让军队抵御严寒,已经成了兀良哈台和王鹗等蒙古高官最为头疼的问题。
  十一月十六的晚上,结束了第三天的战斗后,遭遇潭州军民顽强抵抗的蒙古军又一次空手回营,刚进大营,兀良哈台就接到云南军队又被冻死三十余人的报告,兀良哈台不由大为皱眉,“这鬼天气,为什么偏偏在今年这么冷?简直和北方没什么两样了。如果这雪再不停的话,咱们地云南军队只怕还得冻死冻伤更多。”
  “元帅,看这天色,这严寒恐怕还得持续很长一段时间啊。”王鹗看看灰蒙蒙的天空,叹着气说道。兀良哈台也是看了一眼天空,低下头长叹一声抬步回帐,并命令道:“通知所有千夫长及以上将领。叫他们全部到中军大帐中议事。”蒙古军纪最严,命令下达后。兀良哈台刚回到大帐中在炭火旁坐定,兀良哈台军中所有千夫长及以上级别的将领便集中到大帐,在两旁站定。
  “今天的攻城战结果大家都知道了,我们又一次被潭州的宋人挡住,四王爷限定我们攻破潭州时间的也只剩下四天了。”兀良哈台说了一段简短的开场白,然后毫不客气地说道:“本帅就不明白了,你们这些草原上的健儿平时里个个自夸英雄好汉。可是到了潭州城下,怎么都成了缩头乌龟了?你们自己说说,你们是不是缩头乌龟?”
  “不是!”蒙古众将一起面上变色,疯狂地吼叫起来。兀良哈台又喝道:“既然你们不是缩头乌龟,那你们怎么到现在还没有攻破潭州?”
  蒙古众将哑口无言,过了片刻后,一个千夫长才小声说道:“潭州的守军太顽强了,那些南蛮子好象根本不怕死一样。临死都要砍我们一刀,我们几次攻上城墙,都被他们赶了下来。”有人到了头,其他几个千夫长也低声附和起来,“南蛮子占着地利,守城花样又多——用火箭烧我们的云台。用油柜烧我们的云梯,砸火油瓶烧冲车,还集中投石机和我们的投石车对砸,这几天我们的攻城武器基本上都损毁得差不多了。”“还有天气,实在太冷了,很多士兵都被冻伤,严重影响士气和战斗力。”
  “这些是原因,但也不是原因。”兀良哈台拿起火箸,将炭火拨得更旺一些,让大帐里被冻得脸色发青的蒙古众将也能分享到炭火地温暖。缓缓说道:“在蒙古大草原上。冬天的气候之寒冷,比这里有过之无不及。在我们以前经历的攻城战中。守军也用过千奇百怪的手段破解我们的攻城战术。可我们以前为什么能忍受寒冷?以前为什么能在各种不利条件下攻城成功?为什么到了潭州就不行呢?”
  蒙古众将的叫苦声顿时平静下去,又一次哑口无言,惟有兀良哈台的儿子阿术抬起头,朗声说道:“父帅,依孩儿看来,我军连续三天没能攻下潭州,除了守军顽强与守将指挥出色外,更多的原因在于我们自己——我们地将军堕落了,开始贪生怕死了!”
  “说出道理,拿出证据,否则那怕你是我儿子,我也要治你污蔑同僚和惑乱军心的罪。”兀良哈台平静的说道。阿术毫无惧色,大声说道:“以往攻城,我军上到千夫长、甚至万夫长,下到百夫长和十夫长,无不是奋勇当先,冲在最前面,激励士卒勇敢杀敌。可是现在呢,我们的将军开始学会享受了,没有了以前那种悍勇之气了,冲锋登城的时候,我们将军开始躲在后面了——这三天的战斗中,我军牺牲近万,却仅有两名百夫长阵亡,这就是明证!试问这样地将领,如何能领导军队打破潭州?”
  “父帅这一次率军北上,如果不是沿途守军战斗力太弱,纷纷望风而降,这个问题只怕暴露得更早。所以到了抵抗的潭州城下,我们就拿这个兵微将寡的潭州毫无办法了。”阿术的话句句打得蒙古众将心上,使得满帐蒙古将领都是面红耳赤,心中惭愧。兀良哈台则不动声色,缓缓说道:“我儿言之有理,我蒙古部队是开始堕落了,以前的蒙古部队,靠喝奶粉(注1)吃肉松就能纵横天下,行军千里不举炊烟,军粮断绝的时候,我们蒙古军人甚至可以喝马血继续战斗,照样杀得敌人尸积如山。可现在呢,我们的军队需要军粮补给了,需要后勤支援了——如果不是担心粮道被断,我们有这三天时间,完全可以绕开潭州,取道浏阳北上,照样能按时抵达长江战场!可现在为了保护粮道,我们不仅浪费了宝贵的时间。将军也变得怕死了,打仗地时候知道躲在后面了,试问这样的军队,如何能攻破万众一心地潭州城?如何能按时抵达战场?”
  “元帅,别说了!”蒙古众将纷纷单膝跪下,不少人甚至哽咽起来,“王爷放心。明天开始,我们一定冲在最前面。率领军队打破潭州城,按时抵达长江战场!”
  “很好,只要我们蒙古人拿出以往地英勇无畏,就一定能打破潭州,按时增援正面战场!”兀良哈台站起身来,命令道:“从明天开始,组织一支由百夫长组成的敢死队。由本帅地儿子阿术带队,攻城时冲在最前面,与潭州守军决一死战!”
  “遵命!”蒙古众将一起抱拳,大声回答。这时候,兀良哈台的参谋王鹗开口说道:“各位将军,还有一个好消息告诉你们,我们地后续辎重队刚才已经到了,运来了新的投石车和一批震天雷(注2)。有了这攻城利器,我们接下来地战斗会轻松许多。”
  “好啊!”蒙古大帐中欢声雷动,低迷不振的气氛一扫而空……
  ……
  宋开庆元年,闰十一月十七,潭州之战开始的第四天,宋蒙两军的攻防战进入最白热化阶段。因为蒙古军大元帅兀良哈台的儿子阿术亲自领着三百名由百夫长、甚至千夫长的敢死队冲在最前面,蒙古军萎靡的士气得到了空前地提升——人就是这样,看到比自己位高权众的人在前面冲杀,不管是出于面子自尊,还是出与是感动,甚至是想要拍上司的马屁,即便是最胆小的士兵也会胆气勃发,跟在敢死队后面冲杀不休,只用了半天时间,蒙古军士兵冲上城墙的次数就超过了前三天的总和。潭州城。已是岌岌可危。
  “潭州在!我在!将士们。死守城墙啊!”身上挂彩的李芾举起宝剑,大声敦促宋军将士死守。但蒙古军已经有上百人冲上城头,更多的人正踏着云梯蚁附上墙,城下蒙古军喊杀声震天,踏着已经被尸体石土填平地护城河蜂拥涌上,象潮水一般不断拍打着潭州城墙,而潭州军民虽然全力反扑,却一直没能把冲上来的敌人赶下城墙。李芾无奈,只得向旁边的沈忠大声吼问道:“还剩多少火油?”
  “包括百姓送来的菜油和桐籽油,只剩下不到一千斤了。”沈忠大吼回答——在这喧哗声震天的战场上,不大吼也没办法交谈。李芾大吼命令道:“全泼下去,扔火把!烧死狗鞑子!”沈忠大吼着答应,转身下去安排,李芾这才又转向后面的刘孝忠大吼道:“刘孝忠,叫最后一支预备队准备,一会城下起火,你们就冲上去,把城墙上地鞑子全杀下去!”
  “明白!”刘孝忠大吼,连声命令背后全由潭州青壮百姓组成的预备队做好出击准备。片刻后,沈忠指挥着宋军伤兵将一灌灌一壶壶的火油和掺有硫磺的菜油抛下城墙,抛进蒙古军最密集的地段,城下的蒙古军马上叫喊起来,“宋蛮子泼火油了,小心火把!快散开!”但不等蒙古军散开,城墙上已经飞下一支支熊熊燃烧的火把,火油硫磺见火即燃,眨眼间城墙下便是火海一片,大量来不及逃散的蒙古军士兵被火烧得惨叫连连,在火海中翻滚嚎叫,蒙古军冲击势头为之一缓。刘孝忠乘机大喊道:“怕死就喊出来,管用!杀啊!”
  “杀啊!”潭州百姓举起锄头、木叉、竹枪和木棍等物,呐喊着冲向那些冲上城墙的蒙古士兵……
  ……
  鏖战至下午,虽然靠着火油的威力,蒙古军地第五次冲锋又被潭州军民击退,但潭州军民也是付出惨重代价,三千宋军正规军已经只剩不到一半,剩下地也是大部带伤,至少一百五十余人完全失去战斗力。潭州百姓的情况更加恶劣,阵亡青壮至少是军队地一倍,负伤者不计其数。更糟糕的是守城物资消耗极为厉害,火油已经完全用光,硫磺、灰瓶等物所剩无几,石头和檑木也没剩多少了,惟有弓箭因为潭州盛产青竹的缘故还算充足,但角弓却因为恶劣的天气和恶战大量受损,已经只剩下不到一千副。很难再与蒙古军的射手抗衡。
  “将士们,我们又一次打退了鞑子地攻城,事实证明,只要我们潭州军民团结一心,就一定能守住潭州,坚持到向士壁将军来援。”尽管情况万分危急,但李芾还是不断的鼓舞士气。激励将士奋起精神。话虽如此,李芾心里却很明白——因为这该死的严寒。向士壁的援军能不能按时抵达已经要打很大一个问号——就算向士壁的援军按时赶到,潭州能不能守到那个时候也是一个未知数。
  “大人,鞑子的投石车上来了。”城楼上的士兵发出警告,“数量很多,冲着南城西段来地。”
  “都站起来,准备弓箭,压制鞑子的投石车。”潭州仅有地几辆投石机已经在战斗中全数损。李芾不得不改用弓箭压制蒙古军的投石车攻击,潭州军民也开始往受损最严重的西段城墙集结,准备迎接接下来的做战。片刻后,蒙古军的八十辆投石车冲进射程,李芾当即一声令下,城墙上弓弩齐发,迎头痛击蒙古军操纵投石车的士兵,蒙古军士兵则一边举盾遮挡。一边推车快速全进。紧接着蒙古军的射手也冲上前来万箭齐发,与潭州军民展开压制与反压制之争。
  占据数量优势地蒙古军射手靠着不计伤亡的猛烈攻击,将城上宋军压得喘息困难,蒙古军投石车乘机摆开阵势,将一颗颗重达六十斤的震天雷放入投瓢并点燃引信,操车士兵猛的松开绞盘。被吊高的重物猛然一沉,带动投瓢快速挥出,瓢内的震天雷即被投出,沿着抛物线落到潭州城墙上,同时震天雷的引线燃尽,在潭州城墙上轰然炸开,潭州军民措手不及下被炸得死伤惨重,惨叫着跌落城墙内外。
  “轰隆!轰隆!轰隆!”蒙古军队的震天雷接二连三地炸响,直炸得地动山摇,土石乱飞。潭州军民心惊胆战。纷纷逃到远处避难。见此情景,李芾不禁脸上变色。大叫苦也,“糟糕,前三天鞑子一直没用震天雷,我还以为鞑子是为了保证行军速度,没带这些难以搬运的震天雷,这下子惨了。”
  “哈哈哈哈……!”和李芾相反,兀良哈台和王鹗、阿术等蒙古高官却在战场远处得意大笑。阿术向兀良哈台建议道:“父帅,我军已然挫动宋人阵脚,请让孩儿再领敢死队出战,这次一定能一举破城。”
  “不慌。”兀良哈台摇头,指着被震天雷炸得摇摇欲坠的潭州城墙说道:“看到没有?潭州的那一段城墙受损严重,已经快被炸塌了,咱们的震天雷还有一些,攻破潭州城再向北也没有什么攻坚战了,与其带着这些笨重的震天雷北上,不如全部拿出来把潭州城墙炸塌,我们地军队也能少遭到些伤亡。”
  “父帅英明。”阿帅拍一记老爸的马屁,转头大喝道:“赶快,把剩下的震天雷全送上去,继续炸!狠狠的炸!”
  ……
  潭州城南门处两军交战,喊杀声声传十里,北门外却因为蒙古军的围三纵一战术,仍然是一片冰天雪地,道路丘陵白雪皑皑,看不到半个蒙古士兵,这倒不是兀良哈台和王鹗等人不通战略,而是兀良哈台等人为了动摇潭州军民抗战意志,故意给潭州军民留出逃生的道路,妄图让潭州军民在胆怯下向北逃窜,使潭州防线不战自溃。
  当然了,兀良哈台做出这个决定时,也有蒙古将领担心宋军会利用北门增援潭州,兀良哈台却大笑问道:“宋人增援潭州?四个月前四王爷攻打鄂州,宋国的皇帝为了保住鄂州,已经把荆襄一带的兵力抽调一空,现在离潭州最近的宋人军队只有青石矶的宋人主力和澧州向士壁军队。这两支军队要想增援潭州,以距离算步兵得走七天,即便是骑兵也得日夜兼程走上两三天,可宋人有骑兵吗?”再当然了,事后兀良哈台也为自己这个决定把肠子都后悔紫了……
  “嗒嗒嗒嗒嗒……!”正当潭州南门处被蒙古军震天雷炸得地动山摇时,潭州北门外地道路上却雪尘飞扬,传来密集地马蹄声,留守北门宋军士兵纷纷大惊,“骑兵!是骑兵!鞑子的骑兵怎么绕到北面来了?”“别管那么多了,快去通知李大人!”不过也有人叫道:“先别慌,我怎么看到好象是我们大宋国地军旗?”
  “你眼睛擤鼻涕去了吗?我们国家那来的骑兵?”责骂声很快响起,不过也很快沉息,因为潭州北门已经目瞪口呆的看到,在雪尘飞扬的道路上出现了大量的宋军军旗,在雪花飞舞中飘扬招展……
  ……
  “轰隆——!”蒙古军的最后一颗震天雷在已经跨塌的潭州城墙废墟炸响,硝烟与雪尘逐渐散去,潭州城墙上露出了一道宽进三十丈的巨大缺口。见此情景,潭州军民个个面如土色,李芾更是仰天长叹,“天要灭我潭州啊!”蒙古军全军则欢声雷动,战鼓齐鸣。
  “杀进潭州!屠城!”兀良哈台疯狂大笑,举起弯刀下达屠城命令。蒙古军轰然答应,阿术一马当先,冲在队伍的最前面,士气高涨的蒙古军迅速跟上,潮水般涌向潭州城墙的缺口。城上的李芾则拍去身上雪泥,惨然命令道:“全军迎击,与鞑子同归于尽。”李芾身边的沈忠和尹谷等将领先是黯然答应,忽然又指着城楼疯狂大叫道:“大人,快看!那是什么?”
  “杀啊!”士气高涨的蒙古军冲得飞快,转眼就已经冲出两三里路,刀锋直指潭州城墙那个被炸出的缺口。但就在这时候,潭州城南门之上忽然响起天崩地裂般的整齐呼喊声,“大宋——!”
  “宋人又在鬼叫什么?”冲在前面的阿术随意抬头,接着就猛然楞住,因为他突然看到,潭州城的南门城楼之上,不知何时已经树起两面大旗,大旗迎风飘展,一面大旗上书四字——精忠报国!另一面则是五个小字配着一个大字——大宋右丞相——贾!
  ……
  注1:奶粉为铁木真时代的蒙古大将慧元发明,专供蒙古军队长途行军声用,是以鲜奶晒干制成——纯天然,和三鹿奶粉绝对不同!
  注2:震天雷,北宋末年宋国与金国同时发展使用的原始火器,身粗口小内盛火药,外壳以生铁包裹,上安引信,使用时根据目标远近,决定引线的长短。引爆后能将生铁外壳炸成碎片,并打穿铁甲。但非常笨重,只能以投石车抛掷。
第一卷
鄂州鏖战
第五十二章
保卫潭州(下)
  “大宋——!”整齐的口号声在潭州城南门城上惊天动地的响起,这口号在鄂州一带几乎已经是某人的独特标志,可是潭州的土地上,这口号还是第一次这么整齐又这么嘹亮被数千人整齐喊出。只在刹那间,宋蒙两军所有人的视线都集中到了响起口号的潭州南门城楼上,也同时看到那两面在雪花中迎风飘展的宋军大旗,又是在同时,宋蒙两军又无法遏制的同时惊叫起同一个名字,“贾似道!”
  曾几何时,贾似道这个名字就是窝囊废和奸臣贼子的代名词,可是在此一刻,这个名字又象涂染了强大的魔力一般,让宋蒙两军的军士都忘记了生死厮杀,只是不约而同的疯狂叫喊,“贾丞相,他怎么会在潭州?他怎么会到最危险的最前线来?”“贾似道,真的是他们?他怎么在潭州?他不是在鄂州吗?”嘈杂声中,丞相大旗下走出一人,身着沾满雪花的紫色朝服,头戴双翅进贤冠,举剑高呼道:“将士们,奋勇杀敌!保家卫国!”
  “保家卫国——!”整齐的口号声再度在城头响起,大批穿着统一服色的宋兵突然出现在城墙上,一边整齐呼喊着涌到女墙旁边张弓搭箭,一边抢占城墙缺口的两侧至高点,摆出防守阵势。见到这些情景,远处的蒙古军高官兀良哈台和王鹗等人不由大吃一惊。双双惊叫道:“难道真是贾似道?他亲自带兵增援来了?”不过王鹗稍一吃惊便反应过来,建议道:“大帅,不要管城上地是不是贾似道,先利用城墙的缺口杀进城里再说!”
  “擂鼓!”兀良哈台也反应过来,一声令下后,蒙古军的战鼓又一次疯狂敲响起来,前方发楞的蒙古军听到战鼓声也清醒过来。阿术举刀大喊道:“弟兄们,杀上城去。谁能抓住那个贾似道,我的官让他做!”蒙古军士兵放声狂笑,陡然加快了冲锋速度。
  “放箭!”蒙古军敢死队冲进宋军弓箭射程后,城墙上新出现的那批宋军中的一名统制立即命令放箭,声出箭动,整齐地箭雨立即从城墙上升起,准确落入蒙古军冲锋队伍中。上百名蒙古士兵要害中箭,惨叫着摔倒在雪泥混杂的土地上,更多地蒙古军士兵受伤,但这样密集程度不够的箭雨根本无法抑制蒙古军的冲锋势头,前面的士兵倒下了,后面的蒙古军士兵仍然举着盾牌、踏着同伴的尸体冲锋不休,转眼便已经冲进距离城墙缺口不足三十步的位置。急得李芾抓住那命令放箭地统制大叫,“你干什么?为什么不叫你的军队去堵缺口?鞑子进城了怎么办?”
  “放心。鞑子进不了城。”那统制推开李芾,大声命令道:“第一队出列,手雷准备,目标,城墙缺口,轮流投弹。其他人继续放箭!”新赶到潭州增援的那支宋军立即站出五十人,每一人都从腰间解下两枚手雷,左右拿在手中。这时候,兀良哈台的儿子阿术已经带着由蒙古队百夫长组成的敢死队冲到了城墙缺口的废墟上,那统制大吼命令道:“第一队,每人一枚,投!炸死这些狗鞑子!”
  “嗖嗖嗖嗖。”五十枚黑黝黝的手雷准确落到蒙古军敢死队头上,不等那些蒙古军敢死队这些冒着袅袅青烟的东西是什么,引线燃尽地手雷已经连续的轰然炸开,“轰隆隆隆!”硝烟、雪花、石块、泥土、铁角和血肉残块漫天飞舞起来。只在眨眼之间。刚才还杀气腾腾的蒙古军敢死队便大都倒在血泊中,许多人的尸体都是残缺不全。看上去好不吓人,兀良哈台的儿子阿术因为正好有两个人挡在他与一枚手雷之间,侥幸逃过被手雷残片击伤击死的厄运,但也被巨大地爆炸声生生震晕过去,摔倒在城墙废墟上。
  见此情景,蒙古军的冲锋势头顿时一缓,每一个蒙古士兵脸上的都写满了恐惧和不可思议,目瞪口呆看着那些倒在血泊雪泥中翻滚蒙古军敢死队,心惊胆战之至。而城墙上的潭州军民也先是一阵张口结舌,紧接着欢呼雷动,李芾更是激动得又一把拉住那宋军统制,惊叫道:“这是什么火器?威力竟然有这么大?”
  “一会再给你解释。”那统制又一把推开李芾,指着城下发呆的蒙古军士兵怒吼道:“第一队,手雷全砸出去,自由投掷!”
  “轰隆!轰隆——!”剧烈的爆炸声在城下的蒙古军队伍中连续响起,而蒙古军为了一举破城,这一次攻击投入的队伍相当之多,队伍相当之密集,这也导致了手雷的威力得到完全发挥,每一枚手雷投出去,总能在蒙古军队伍中炸起大片大片的血花,残肢、肉块和人体内脏四处乱飞,蒙古军士兵与战马成片成片倒在血泊中。一时间,潭州城下硝烟弥漫,人喊马嘶惨叫声震天,到处是蒙古军士兵哭爹喊娘地声音和抱头鼠窜地身影。但城上的宋军并不肯放过这个难得地大量杀敌机会,第一队的五十枚手雷刚刚投完,第二队和第三队又每人投出两枚手雷。在如此密集的手雷轰炸面前,蒙古军那还能有死伤惨重的道理?
  “发生什么事了?那是什么武器?!”兀良哈台被自军惨遭屠戮的情景惊得几乎坠马,大吼大叫询问发生这一切的原因,但兀良哈台部队的军官和士兵从没见过也没听过这样的武器,如何能回答兀良哈台的问题。仅有王鹗比较冷静,稍一回忆就惊叫道:“不好,听四王爷信使说,青石矶的宋人主力使用了一种神秘地新式武器。给我军主力造成了极大伤亡,看来这些武器就是那种神秘武器了!还有这支宋军,肯定也是从青石矶战场赶到潭州增援的宋人主力部队!”
  “宋人的主力增援潭州?怎么可能?”兀良哈台大吼道:“宋人没有骑兵,他们怎么可能在这么短时间内增援潭州?”仍然没有人能回答兀良哈台的问题,但前方的蒙古军已经招架不住宋军手雷的亲热款待,在没有鸣金的情况下狼狈逃了回来,慌忙逃命间。这些败兵甚至还冲乱了蒙古军地督战队。看到自己的军队把脸丢成这样,兀良哈台先是大怒。接着又黯然道:“鸣金吧,别让弟兄们白白送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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