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宋权相(精校)第23部分在线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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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噢——!大宋!”看到蒙古军狼狈收兵地模样,潭州城上欢声雷动,先是杂乱的欢呼夹杂着有节奏的“大宋”欢呼,慢慢的杂乱的欢呼声消失不见,不管是刚刚赶到潭州的宋军援军,还是苦战数日的潭州军民。全都有节奏地欢呼起来,“大宋!大宋!大宋!大宋……!”
“你是李芾大人吧?在下凌震,官居临安禁军统制。”刚才忙于指挥宋军用手雷破敌的凌震抽出空子,向正在与潭州军民欢呼的李芾说道:“刚才在下忙于军事,对大人多有得罪,还望大人切莫在意。”
“那里,凌将军太客气了。”李芾感激的说道:“如果不是凌将军及时提兵来援,潭州只怕今天就守不住了。李芾都不知道该怎么感谢凌将军。”
“大人客气,如果你要谢,就直接去谢贾丞相吧。”凌震指着城楼上站在两面大旗下的贾似道说道:“这一次救援潭州,是贾丞相亲自带军,给潭州送来了一批我军刚刚投入使用的新式武器手雷,协助李大人守城。”
“贾似道!”李芾咬着牙。恨恨的一字一句说出这个名字。凌震听得一楞,惊讶道:“李大人,怎么了?你和贾丞相认识吗?”
“以前我在温州当地方官的时候,和他打过几次交道。”李芾面无表情地回答一句,又淡淡道:“走吧,我是潭州守将,按朝廷规矩必须去见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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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此同时的潭州城楼上,贾似道正被冻得跺脚搓手,连声大骂今年的鬼天气,旁边的潭州军民则纷纷将好奇的目光投向贾似道。猜测这个长得人模狗样却满脸痞子气的老贼是否就是大宋右丞相兼枢密使——当然了。李芾地女儿李娇娘也是躲在人群里,偷看这个心目中的偶像。
“他娘的。为什么南方会有这么冷?害得老子天天催辎重队加快速度,也不知道加运那批棉衣送到青石矶没有。”贾似道正嘀咕的时候,凌震已经领着李芾过来,给李芾介绍道:“这位便是我们大宋的右丞相,贾丞相旁边这位将军是我们大宋禁军的都统制曹世雄将军,专管骑兵。”
“下官见过贾丞相。”李芾抱拳飞快给贾似道鞠了一个不足二十度的躬,冷冷嘀咕一声。贾似道也不在意李芾的轻蔑,还亲热的伸出手,准备握住李芾的双手说些笼络人心地话,谁知李芾将身体一闪,避开贾似道走到曹世雄面前,抓住曹世雄地手亲热说道:“原来这位便是曹将军,将军在楚州驻扎,蒙古鞑子不敢犯楚州边境一步,威名远播,李芾是景仰已久的。”
“李大人客气了,李大人以三千兵力抗五万鞑子,曹世雄更是敬佩……”曹世雄与李芾亲热客套。旁边地贾似道则纳闷的向凌震低声问道:“这李芾是怎么了?他好象对本相很不满啊?本相就没见过他,那里得罪他了?”凌震低声答道:“听李芾说,他在温州当官的时候,曾经和丞相你打过交道,丞相你记不得了?”贾似道闻言先是一楞,然后猛然反应过来——肯定是以前那个贾似道老贼在温州欺男霸女,无恶不作,所以招惹了李芾!
“没办法,慢慢改变印象吧。李芾是忠臣,不能用整治李妴的办法治他。”贾似道在心中哀叹,又主动把热脸贴到李芾的冷屁股上,满脸堆笑道:“李大人。你看这蒙古鞑子虽然暂时退兵了,可潭州城墙已经跨了一大截,咱们得想办法修补城墙,才有利于继续坚守潭州,你看……”
贾似道本想和李芾商量如何赶快修补好城墙,谁知李芾马上扳着脸说道:“下官谨遵丞相号令,这就去组织人手修补城墙。”李芾又转向身后的沈忠命令道:“沈忠。接待贾丞相地事,就交给你了。”说罢。李芾转身就走,弄得贾似道一阵郁闷,心说以前那个贾老贼究竟是做错了什么?竟然让李芾这么厌恶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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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忠本来想把贾似道的临时住所安排到潭州第一富户梁老财的宅院里,梁老财也非常乐意在自己家里款待贾似道这位朝廷大员,可贾似道为了笼络人心和树立勤于公务的良好形象,提出要住到潭州府衙门里,以便处理军务。谁知这个简单合理的要求对沈忠来说却是晴天霹雳一般。满头大汗的说道:“贾丞相,潭州衙门实在太过简陋,丞相的金体住在那里太过委屈,还是请丞相住在梁员外家里地好。”
“又怎么了?李芾对本相无礼就算了,就连一个小小的准备将都敢违抗本相地命令?这潭州还是大宋的土地吗?”贾似道心中恼怒,拉下脸来准备发作。还好那个干瘦的梁老财及时说道:“丞相,草民本不应该插嘴的,但丞相确实不方便住在潭州衙门里。因为李大人的家眷就住在里面,衙门的房屋又比较少……但草民家不同,草民家有两个很大的跨院,可以给丞相腾出一个跨院安歇。”
“原来是这样,直接说不就结了。”贾似道地怒气一扫而空,微笑道:“这么说来本相是不方便住进潭州衙门。那这样就麻烦梁员外了。听说这次为了抵抗鞑子入侵,梁员外一个人就捐了四千贯军费和两千石军粮,真是我大宋富户楷模——这样吧,梁员外的公子中如果有合适的,本相给他保一个六品翊卫郎的官职,算是本相代表朝廷感谢梁员外。”
“草民代犬子感谢丞相大恩。”那梁老财喜出望外,忙给贾似道磕头谢恩,又满脸堆笑的将贾似道及几十名亲兵请到自己家中,凌震和曹世雄等人则率领着军队到潭州城上协助修补城墙与布置防御。
话分两头,贾似道一行住进梁老财家西跨院时。天已经完全黑了。梁老财忙一边让家人给贾似道等人准备宴席,一边把三个儿子叫出来给贾似道磕头。梁老财的三个儿子身上都是血迹斑斑,贾似道一问才知道他们都参与了守城大战,并且都受了伤。感动潭州军民誓死保卫家园的决心之余,贾似道给梁老财的三个儿子封了些小官和虚爵,并答应梁老财次子地要求,带他到军中任职,让梁老财一家很是感恩戴德了一番。不过梁老财的三个儿子并没有留下陪贾似道吃饭,仅拿了几个馒头便又赶回南城去参加城墙修补工作。
说话间,勉强还算丰盛的酒席已经在梁家大厅中备好,从早上到现在都没吃东西的贾似道也不客气,趴在桌子上便甩开腮帮子大嚼,看得梁老财一家人在肚子里赞誉不绝——原来当朝宰相的吃相比猪要好看一些啊。三碗米饭下肚,贾似道正要让仆人再添一碗,厅外却手拉手的进来两名全身沾满尘土地少女,梁老财忙叫道:“薇儿,快过来给贾丞相见礼。”
“民女梁薇,见过贾丞相。”一名苗条秀丽的少女红着脸,向贾似道深深一福,另一名少女也低着头向贾似道行了礼。梁老财在旁边笑道:“丞相,这是草民次子的女儿,是草民的孙女。”贾似道微笑点头,心说别看这个梁老财满脸市侩相,生个孙女倒是如花似玉。不过贾似道的目光转到梁薇身边那名气质端庄的少女脸上时,一颗心险些停止跳动,心说就是这样的古典美少女——正是我最喜欢的梦中情人!
“梁员外,她也是你的孙女吗?”贾似道用眼角偷看着那亭亭玉立的少女,强作镇静地微笑问道。梁老财陪笑道:“丞相误会了,这位是李芾大人地千金,名叫李娇娘,并非草民的孙女。”
“妈地,没希望了。怪不得沈忠说什么都不愿让我和李芾家住在一起,原来李芾的女儿这么漂亮啊。”贾似道一阵失望,心说如果是其他人的女儿,也许还有希望利用权势把这个梦中情人弄到手,但李芾的女儿就别指望了。梁老财的孙女梁薇则红着脸说道:“爷爷,我和娇娘姐到厨房拿几个馒头就走,我们还要去帮着搬运修城的砖石。”
“小心些。”梁老财是一个很不称职的祖父。并没有反对自己地掌上明珠去干粗活,点头答应。两女正要离开时。凌震却快步跑了进来,向贾似道一拱手说道:“丞相,末将有两件事禀报,一是我军在打扫战场时,发现了一名被手雷震晕的蒙古高级将领,据其他俘虏交代——他竟然是蒙古大元帅兀良哈台地儿子阿术。”
“抓到了兀良哈台的儿子?好!”贾似道大喜鼓掌。凌震却又皱眉说道:“还有一件事是坏消息,潭州城南墙的缺口实在太大。短时间内根本无法完全修补,保守估计也需要半个月的时间才能重新筑好。”
“这么严重啊?”贾似道翻脸比翻书还快,马上拉下了脸,心说麻烦了,没有城墙保护,手雷威力再大也数量有限,潭州军民拿什么抵挡蒙古鞑子的铁骑?不过贾似道毕竟是贾似道,眼珠子一转就说道:“传令下去。从现在开始,蒙古鞑子一发起进攻,就把阿术捆到缺口那里,蒙古鞑子要是敢从缺口那里进攻,就一刀砍了阿术!再派人去给兀良哈台送信,把这个消息告诉他。让他掂量一下是攻城重要还是他儿子的命重要。”
“这……”凌震有些为难,低声道:“兀良哈台又不是只有阿术一个儿子,万一兀良哈台不要儿子的命,硬要从缺口那里进攻怎么办?”贾似道明白凌震所言有理,一时间却又想不出更好地办法。正为难间,一直红着脸低头不语的李娇娘抬起头来,涨红着脸想对贾似道说些什么,却又害羞的低下头去。
“李小姐,你有什么话要说吗?”贾似道的一双贼眼基本就没离开过李娇娘,自然看到了李娇娘那点小动作。李娇娘的小脸涨成猪肝色。羞涩道:“丞相。民女有一个办法,也许能在一夜之间修好城墙。”
……
“你说什么?娇娘去了梁员外家?”过了一段时间后。潭州南城工地上,李芾终于知道他的爱女去了贾似道住处的消息,听到这消息,李芾不由如遭雷击,连声向沈忠大吼道:“你是干什么吃的?怎么能让娇娘去贾似道那里?你知道贾似道那个老色鬼以前在温州地时候糟蹋了多少百姓的闺女吗?你让娇娘去见贾似道,那不是羊入虎口吗?”
“大人,我有什么办法?”沈忠哭丧在脸说道:“我准备回来向你交差,所以离开了梁家,小姐被梁小姐拉去她家吃饭,等我匆匆跑回去通知小姐的时候,小姐已经进了梁家大门,我总不能去当着贾丞相的面把小姐硬拽出来吧?”
“娇娘,你太不小心了!”李芾连声叫哭,吩咐道:“沈忠,这里交给你主持,我这就去梁家。”说罢,李芾扔下修补城墙的工地不管,快步便跑向位于北城的梁家,急得沈忠大叫,“大人,你地帽子!你没带官帽!”但李芾早已去得远了,并没有听到沈忠的叫喊——其实就算听到了,李芾也不会回头的——毕竟和女儿的名声贞节比起来,在上官面前失仪实在算不上什么……
气喘吁吁的跑到梁家,贾似道等人却已人去楼空,就连梁老财也不见了踪影,更别说李芾的女儿了。李芾喘着粗气向梁家留守的几名老仆一问,这才知道贾似道在半个时辰前带着亲兵和李娇娘等女已经离开,不知道去了那里。听到这消息,李芾险些气晕过去,又只好在潭州城里满大街的寻找贾似道和爱女的行踪,不过潭州军民不管男女老少都已经去了南门参加修补城墙的工作,大街上连鬼影子都没几个,李芾又花了差不多半个时辰才打听出了贾似道等人地去向——贾似道和李娇娘并骑同行,竟然是去了修补城墙地工地。
“娇娘,你这个鬼丫头,你要爹为你把心操碎吗?”无可奈何下,几乎筋疲力尽的李芾只好一边骂着爱女一边祈祷着上天保佑,拖着疲惫不堪地身体跑回的工地。不过到得灯火通明的工地上时,李芾不由楞在当场——他离开工地的这一个多时辰里,破损的城墙已经被修补了三分之一还多!
“大人,你的大小姐太聪明了。”沈忠跑了过来,欢呼着向李芾叫道:“竟然能想出用水结冰修补城墙的办法,这回要不了一夜时间,我们潭州破损的城墙就全部能修补完善。”
“用水结冰修补城墙?”李芾听得一头的雾水,不过仔细一看工地时,李芾顿时明白了这个原理——原来潭州军民是用麻袋盛土堆成城墙,然后再往麻袋上浇水,在这种滴水成冰的天气里,麻袋上的水很快就凝固结冰,把麻袋牢牢的凝结在一起,这样修补城墙不仅速度快捷,牢固程度也丝毫不亚于青石修砌的城墙。虽说这种简易城墙到了一定的时间就会融化,但这段时间已经足够潭州军民在冰墙重新修建一条真正的城墙了……
第一卷
鄂州鏖战
第五十三章
贾老贼诈退南路军
“明天早上集中起所有骑兵,直接通过潭州城墙的缺口杀进城去——不用管宋人的什么神秘武器,宋人的武器再厉害,也挡不住上万的蒙古铁骑同时冲锋!”
“谨遵元帅号令!末将等一定视死如归!誓破潭州!找回失踪的阿术将军!”
“大帅,我军今日之所以在宋人新式武器袭击下伤亡惨重,全因我军兵力过于集中,队伍太过密集,这才导致功败垂成。王鹗建议在明天的攻击中,将步兵分散使用,组成多支攻城同时攻击潭州城墙各段,逼迫宋人将兵力与新式武器分散,减缺骑兵压力。然后骑兵在集中冲击潭州城墙缺口,这样才能有冲进潭州的机会。”
兀良哈台的决策是在贾似道增援潭州的当夜做出的,王鹗还针对战场情况和潭州城墙的缺口制定了详细战术,蒙古军的各级将领也个个把胸脯拍得嘭嘭响,赌咒发誓一定要把下落不明的阿术救回来——兀良哈台是收兵回营后才知道的阿述失踪,当时蒙古众将都提议再回爆炸战场寻找阿术,但老将兀良哈台却知道在黑夜中让军队去寻找自己不知生死的儿子,无异于把军队推到火山口再往屁股上踹上一脚,所以兀良哈台强忍眼泪拒绝了众将的好意,放弃了成功性极小又伤亡率极大的夜袭计划,将总攻定在第二天清晨。
万事具备。只欠东风,将一切都安排好后,兀良哈台在对儿子的担心中度过了一个漫长地不眠之夜,第二天天刚蒙蒙亮,兀良哈台便点起全军,恶狠狠直扑十里外的潭州城。为了这一刻,蒙古军可谓是下足了血本。在大雪封路补给困难下,蒙古军竟然用鸡蛋拌黄豆和小麦来喂战马。蒙古军中的汉人士兵也和蒙古士兵一起享受了一顿热腾腾的汤饼和炖肉,让人和战马都养足体力准备长时间持续做战,可是到了潭州城下时,杀气腾腾的蒙古军不由全数傻了眼睛……
“冰……冰墙!”兀良哈台彻底的目瞪口呆——潭州城墙的缺口不仅在一夜之间补好,而且是每一段受损地城墙都用清水泼浇,使之结冰凝固,让整个潭州城看上去就象一块巨大的寒冰一样。晶莹剔透又滑溜溜地毫不着力,这样的城墙不要说打破了,用云梯攀上去都十分困难;除此之外还有城门,为了不给蒙古军撞门的机会,潭州军民往城门上也浇了不少水,让水把城门和城墙牢牢的凝固在一起。最可气的是宋军为了打击蒙古军的士气,特地把那些战死的、头扎双辫地蒙古士兵尸体身体加进冰墙中凝固,人头却露在寒冰之外。密密麻麻的人头分布在城墙上,既恐怖又恶心。
“冰墙?!”兀良哈台的狗头军师王鹗也傻了眼睛,半晌才捶胸顿足道:“天啊!我昨天怎么没想到可以用冰补修城墙?早知道的话,昨天晚上我军分批连夜轮番进攻,就算伤亡大一些,起码也不给宋人补修城墙的机会啊!”
“元帅。现在我们该怎么办?”大将彻彻都为难的向兀良哈台问道:“城墙上全是冰,我们的云梯根本搭不上去,城门也被寒冰封死了,撞车和撞木都失去了作用,我们该怎么攻城?”兀良哈台不答,转头问王鹗道:“王先生,你看这鬼天气,什么时候能回暖化冰?”
“就算天气不继续冷下去,没有二十天时间,休想化冰。可要是天气再冷下去的话。那就十分很难说了。”王鹗垂头丧气地答道。兀良哈台长叹低头。心说四王爷命令十天之内增援青石矶,我那能等那么久?而且现在绕过潭州走浏阳北上。时间也无论如何来不及了。这时候,彻彻都忽然指着城墙说道:“元帅,宋人放下了一个大吊篮,篮子里有人,打着白旗,似乎是使者。”
兀良哈台抬头一看,见城上果然放下一个打着白旗的吊篮,篮子里还坐着一名身穿长袍棉衣、儒生打扮的中年男子,并向这边大喊,“不要放箭,我乃大宋信使,奉大宋贾丞相之命,特来求见蒙古大元帅兀良哈台。”将士向兀良哈台请示,兀良哈台稍一盘算便点头道:“让他过来。”蒙古军前阵依令让出道路,那儒生则昂首挺胸,不紧不慢的穿过蒙古士兵的刀山枪海,款步走到兀良哈台面前,拱手道:“潭州欧道,奉大宋贾丞相之命,见过蒙古兀良哈台大元帅。”
“你是什么人?看你模样,不象是有官职在身啊。”兀良哈台阴沉着脸问道。那欧道(注1)微笑道:“元帅高明,欧道仅是潭州岳麓书院一讲师,并非大宋官吏。”旁边的彻彻都大怒,喝道:“好大地胆子,小小一个私塾先生,竟然也敢到我们大元帅面前放肆?”
“彻彻都,不要说话。”兀良哈台叫住彻彻都,冷笑道:“本帅知道岳麓书院,还看见过岳麓书院的学生。你教得好书啊,本帅亲提大军至此,你的学生不望风归降就算了,还不好好念书,跟着李芾跑到城墙上和我们大军做战,你们不怕死吗?”
“是人都怕死,惟文人骨气使之不惧。”欧道微笑答道。兀良哈台嘿嘿冷笑一通,又问道:“好吧,那本帅问你这有骨气的文人,贾似道派你来做什么?是不是派你向本帅求情,待本帅打破潭州之后,饶他贾似道不死?”
“非也。”欧道摇头,正色严肃道:“贾似道是派欧道前来奉劝大元帅,劝大帅收兵南下,两家罢兵言和。”
“哈哈哈哈哈……!”兀良哈台疯狂大笑,指着欧道大笑说道:“贾似道派你这么一个酸儒书生劝我收兵?他贾似道在做青天白日梦吗?本帅凭什么收兵?”旁边的彻彻都和王鹗等人也是莞尔。欧道却不慌不忙地解下背上包裹,缓缓解开,并严肃道:“大元帅,贾丞相就凭这两样东西劝你收兵。”
“我儿的头盔!”兀良哈台一眼认出包裹中那个头盔是他长子阿术的东西,大惊道:“阿术是战死了?还是被俘了?”
“元帅放心,阿术将军此刻正住在潭州城里,贾丞相给了阿术将军很好的款待。”欧道脸上没有半点讥讽。成功安抚住兀良哈台又不使之生出愤怒,又取出一面白毛大纛。严肃道:“大元帅,再请你看看这东西。”
“四王爷的大纛!”兀良哈台等人蒙古将领几乎不敢相信自己地眼睛——蒙古军地大纛那可不是普通地东西,那是一军主帅地象征,也是蒙古军队重点保护地对象,如果落到了敌人手里,也通常也就是标志着一军主帅已经兵败身死。所以兀良哈台赶紧追问道:“四王爷现在怎么了?他出什么事了吗?”
“大元帅放心,忽必烈王爷现在安然无恙——只是已经撤回了信阳。”欧道不紧不慢的说道:“四天前。贾丞相率领我大宋主力渡过长江发起反击,击溃四王爷大军并缴获此纛,四王爷虽然成功逃回信阳,但军队伤亡近半,我大宋长江防线已经高枕无忧,大宋主力正在向南开拔当中。”
和贾似道估计的一样,忽必烈并没有把他的白毛大纛被吕文德缴获的丢脸事通知南路军,所以欧道代表贾似道向兀良哈台出示大纛后。兀良哈台全军立即疑神疑鬼,怀疑蒙古北路军已经遭遇不测。再加上欧道的一番鬼话蛊惑,兀良哈台虽然不是完全相信,却也在考虑自军继续北上是否会面临孤军深入的绝境。沉思片刻后,兀良哈台向欧道问道:“那贾似道想怎么样?”
“贾丞相给大帅两个选择,一是继续攻打潭州。但大帅大军一开始攻城,贾丞相立即在城墙上斩杀阿术将军,用阿术将军地人头祭旗。”欧道飞快说完第一条,又缓缓说第二条,“第二嘛,贾丞相请大元帅收军南回,两家罢兵,贾丞相绝对不派兵追击。而且只要大元帅的大军退过储州以南,贾丞相立即派人将一根毫毛不少的阿术将军平平安安的送回大元帅面前。”
“贾似道想用本帅儿子的命要挟本帅退兵?本帅又不是阿术一个儿子,贾似道爱杀就杀。本帅不心疼。”兀良哈台冷笑。“蒙古的勇士从上战场那天开始,都已经做好了随时为大汗捐躯的准备。”
“大元帅。你何必让自己的儿子白白送死呢?”欧道笑了起来,“就算大元帅不答应又怎么样?蒙上天保佑,天降严寒,我潭州城借上天之力已是坚若磐石,大元帅攻破潭州已是不可能完成地任务,元帅何必为了一座不可能攻破的城池让少帅妄送送命?何况元帅大军北上,只是为了增援青石矶战场,但现在忽必烈大军已退,大元帅就算执意北上,也只能落得孤军深入绝境的下场——天还这么冷,辎重运输困难,元帅想要在粮草断绝的情况下面对我大宋主力吗?”
兀良哈台久久不语,欧道知道他的话已经打动了兀良哈台,便又煽动道:“大元帅明鉴,现在四王爷大军已经退回信阳,我大宋主力正在南下增援潭州的途中,向士壁将军地军队也在向潭州开拔,元帅再僵持下去,吃亏的只怕是元帅自己。贾丞相悲天悯人,之所以向大元帅提出退兵请求,全因贾丞相不愿看到宋蒙两军在这冰天雪地中继续僵持,在大战之中无辜丧命,使宋蒙两军的将士家属望门长泣,夫妻不能团圆,父子不能相聚,所以才提出一个和平解决潭州大战的办法,请元帅念在上天有好生之德,慎重三思。”
兀良哈台又是一阵沉默,脑海中不由想起爱子幼时在膝下承欢的情景,又想起军中那些云南士兵在寒风中冻僵冻死的凄凉景象,还有就是军队中那所剩无几的粮草和被寒冰加固的潭州城。最后兀良哈台咬牙道:“好,只要贾似道答应本帅两个条件,本帅就退兵!”
“大帅请说。”欧道心中暗喜,赶紧问道。旁边的王鹗拉拉兀良哈台的衣角,本想说些什么,兀良哈台却不理他,径自说道:“第一,贾似道必须在潭州城墙上当着全军立誓遵守约定,本帅才能相信他。第二,四王爷地白毛大纛本帅必须留下。”
“原来是这样。”王鹗开始本来想建议兀良哈台拖延几天,派快马到青石矶探听情况再做决定,但兀良哈台说出这两个条件以后,王鹗立即猜出兀良哈台地真实用意——年事已高的兀良哈台根本舍不得让最出色地儿子阿术白白送死,所以兀良哈台才在明知忽必烈已经撤军不一定可信的情况下答应退兵。而兀良哈台拿到忽必烈的大纛,将来就不怕忽必烈追究——到时候兀良哈台可以一口咬定自己是误中贾似道奸计,为保留军队元气才被迫撤军,并且有忽必烈的大纛做证,忽必烈最多也就追究一下兀良哈台的失察之罪,杀不了兀良哈台的头……
宋开平元年闰十一月十八日上午,南宋右丞相兼枢密使贾似道与蒙古军南路军大元帅兀良哈台在潭州订立城下之盟,贾似道在潭州城头当着宋蒙两军的面发誓,只要兀良哈台率领大军撤回广西,贾似道就决不追击,并且在兀良哈台大军撤过储州之后,贾似道就立即释放兀良哈台长子阿术。而兀良哈台在拿到被缴获的忽必烈大纛后立即撤军南下,潭州之围解除。
十一月二十一日,南宋京湖路制置副使向士壁率领援军抵达潭州,宋军主力宋军南线威胁全面解除,同时兀良哈台军也撤过储洲,贾似道按约释放阿术,率领骑兵星夜返回青石矶大营。顺便说一句,其实贾似道很是想食言而肥不释放阿术的,只是遭到李芾和向士壁等正直将领强烈反对,贾似道才非常难得遵守了一次诺言……
“希望还有机会见面吧。”离开潭州后,贾似道回头看了看潭州城,叹着气说了一句没头没脑的话……
注1:欧道:史实人物,历史上第二次潭州之战潭州陷落后,因为潭州军民的顽强抵抗,当时的蒙古军主帅阿里海牙决定屠城报复,欧道以庶民之身求见阿里海牙,并成功说服阿里海牙收回屠城命令,口才十分了得。
第一卷
鄂州鏖战
第五十四章
盟友来访
“兀良哈台来信没有?他的军队到那里了?”同样的话,忽必烈每天不知道要向幕僚、谋士和军中联络官问多少遍,可每次的回答的都是兀良哈台军还在攻打潭州,还在千方百计的加快速度增援青石矶战场,到了闰十一月二十那天,忽必烈连这样的消息都听不到了。开始忽必烈还对此抱观望态度,可是到了二十一那天——也就是贾似道离开潭州那天,忽必烈不得不对此产生怀疑了……
“从潭州到青石矶,骑快马日夜兼程的话,只需要两天两夜的时间,也就是说,兀良哈台是在十一月十八那天的早晨或者中午与本王失去联系的。”忽必烈掐着指头估算,神情浓重得象手雷爆炸后的硝烟,“两天两夜了,兀良哈台为什么不与本王联系?本王派去的信使,为什么到现在也没回音?”
“王爷,天寒地冻,大雪封山,我们的信使也许被大雪堵在了路上。”出于经验,蒙古军资格最老的将军塔察尔向忽必烈劝道:“还有一种可能,王爷的信使也许在路上被南蛮子劫杀,所以才会失去联系。但不管南蛮子怎么劫杀,信使总有能逃过封锁的,王爷再等一两天吧。现在我军如果轻举妄动,只会给贾似道制造机会。”
“本王何尝不知道这道理?只是眼下的情形容不得我军多拖时间啊。”忽必烈面如寒冰,蒙古军主力已经只剩下二十天的粮草。后续粮草已到信阳,可辎重队是否继续南下,忽必烈却无法决策——这种情况如果再拖延下去,后果不堪设想!沉思片刻后,贾似道向子聪问道:“子聪,本王命你监视宋军主力各种动静,结果如何?”
“回王爷。南人主力这些天一直没什么大地异动,仅是江面上的斥候船比往常多了一倍。还有宋人到长江边上担水的次数,比平常增加了一成。”子聪合掌答道。旁边的蒙古大将拔都纳闷道:“天这么冷,又下这么大的雪,宋蛮子用水的量应该比平常要少才对,怎么反而用水量增加了?”
“拔都将军,别忘了吕文德的部队,我军水军覆灭。再没有力量攻打鄂州,吕文德自然可以放心与南人主力会合,用水量增加实属正常。”子聪飞快答道。拔都一楞,又问道:“既然用水增加属于正常,那还监视南蛮子用水干什么?有用吗?”子聪阴阴答道:“当然有用,起码可以从这里判断南人主力有没有分兵增援潭州。事实证明,贾似道并没有去增援潭州——起码没有动用大批军队去阻击兀良哈台大元帅地军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