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宋(校对)第485部分在线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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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倒是走在最右的仁多观明年纪最小,心里面也没有田宗铠那样的包袱,此时已是喜难自禁。一回到队伍中,便忍不住向刘延庆炫耀起来,低声开着玩笑:“振威副尉……哥哥,做兄弟的可要僭越了,我的官比哥哥的要大了。”
  “你倒想得美——你当哥哥我没立功的么?虽说比不上两位兄弟,但全歼韩宝,横山蕃军乃是首功,哥哥我可是都行军参军,战场杀敌,俺也不曾后人,升到昭武可能希望不大,不过升个两阶,一个振威校尉,还是十拿九稳的……”刘延庆端举着手中的红底白尾鹞旗,低声笑着回道。他还没有从被李清臣问话的兴奋中回过神来,心情也是高兴得难以自抑,又转头对田宗铠说道:“宗铠兄弟,你如今也是个翊麾了,我若能有机会实任一营的营将,兄弟来给哥哥做副将如何?”
  田宗铠听他相问,连忙停住心里的胡思乱想,笑道:“小弟自是求之不得,只是也要看枢密和兵部肯不肯……”
  仁多观明却已是轻声笑道:“哥哥们就不要想这等美事了,前日我去见康时大哥,他说慕容大总管举荐延庆哥哥出任武骑军副都指挥使哩……”
  “啊?”
  “恭喜哥哥……”田宗铠低声道贺。刘延庆却是大惊失色,问道:“仁多兄弟,你莫不是开玩笑吧?”
  仁多观明瞅他神色,见他眉宇间似有忧色,不由得奇道:“这不是大好事么?哥哥为何不太高兴?”他知道武骑军的都校王赡与刘延庆交情匪浅,对刘延庆又极是信任,刘延庆若去武骑军做副将,正是如鱼得水,定能一展所长,因此,更觉奇怪。
  刘延庆苦笑摇头,心里实是有苦难言。在外人眼里,他如今俨然已是军中有名的枭勇之将,但许多事情,是如人饮水,冷暖自知。滹沱河一役,他至今心有余悸,横山蕃军他是早就不想再呆了。本来去武骑军做副将,的确是不错的选择,但是,正因为他与王赡交好,王赡在计划些什么,他也隐约知道些,所以,刘延庆也不愿意去趟那些浑水。
  但这些话自是不足为外人道,因此他也只能言不由衷的委婉笑道:“能做到一军副将,哪有什么不愿意的?只是我想,安平大捷之后,立下大功的将领不知道有多少,若是以前,一个振威校尉做武骑军的副将自然是够了,但现在恐怕资历浅了些。我比不得两位兄弟根基深,陡然升迁太速,难免惹人嫉恨,恐怕是祸非福。安安份份能做个营将,我便心满意足……”
  “哥哥也太杞人忧天了!”仁多观明不由得笑了起来,“什么根基深根基浅的,有句俗话叫不被人恨非英雄,怕那些庸人嫉恨做甚?再说了,方才李大参不是说尊祖父是三衙马军司的游骑将军么,如此哥哥也是出身名门,倒来取笑我们……”
  提到这个,田宗铠也忍不住说道:“哥哥可瞒得我们好苦!小弟还一直以为哥哥家里是世袭的保安军诸族巡检,今日才知道,原来刘老将军竟然是尊祖父……”
  刘延庆脸上露出尴尬之色,低声解释道:“我刘家的确是世袭保安军诸族巡检一职,家父现在也是担任此官……”他话未说完,仁多观明嘴巴已惊讶的张得老大,讶声道:“保安军刘家?哥哥是保安军刘家的人?”
  刘延庆点了点头,“不错,就是那个和你们仁多家斗了上百年的保安军刘家。”
  “那哥哥岂不是蕃人?”仁多观明笑道。刘家世为保安军诸族巡检,是陕西保安军各蕃部的头领,他们仁多家当年在西夏时,的确是与刘家有极深的恩怨,双方不知打过多少大仗小仗,为了拔掉刘家这眼中钉,仁多家甚至派人到宋境内散布流言,想要借宋廷之手除去刘家,只是最终未能得逞。不过这些陈年黄历,与仁多观明无关,仁多观明还是个幼童时,他一家便已归宋,那些恩怨,仁多观明也就是当故事来听,觉得很有意思而已。
  其实便是刘延庆,在仁多家归宋时,也不过十几岁,对于这些陈年宿怨,他的心态与仁多观明是差不多的。他也是笑了笑,又摇了摇头,道:“我可不是蕃人。我刘家本就是汉人,不过久居保安军,便有些蕃化,因此,早些年也的确有人将我们刘家视为熟蕃的。所以,我也的确不是假惺惺的作态,我们刘家的确谈不上什么根基。区区一个世袭巡检之职,在陕西西军之中,如我们刘家这样的,恐怕不下百家。”
  仁多观明不由得笑道:“哥哥太过谦了,朝廷的游骑将军拢共只怕也没有一百个……”
  “那是家祖父侥幸得蒙高宗皇帝赏识。熙宁年间,朝廷整顿兵制,选将练兵,家祖父在陕西略有勇名,便被先帝钦点,来京协助训练马军将校。若非有此机缘,我根本没机会入选班直,得入讲武学堂……不过,家祖父现已年迈,虽在三衙,其实已与赋闲无异……”
  说到这里,刘延庆心里面却是泛起一丝疑惑,他祖父刘绍能虽然曾蒙高宗皇帝看重,但是却因为在京训练马军将校,错过了伐夏之役,虽然绝对忠于先皇帝,可又阴差阳错,在石得一之乱中,也没立下什么功劳,所以,虽然贵为游骑将军,但在汴京那种地方,完全可以说是碌碌无名,如今更是接近半致仕的状态,除了偶尔会去朱仙镇教教学生,在三衙也就是养个老,既无实权,亦无声誉,李清臣贵为参政,怎么会知道自己祖父的名字,还特意相问呢?
  正想着,便听到又是一阵画角之声响起,刘延庆抬眼望去,前面,河间府那高耸的城墙已然清晰可见,自南门开始,在官道的两侧,已布满了一个个军容整肃的方阵,虽然这只是一次阅武,但是列阵的将士,无不是经历过战场生死厮杀的百战之馀,上万人马笔直的肃立于此,刘延庆竟感觉到一种肃杀之气,心中不由凛然,不自觉的便挺直了身子,表情也变得严肃。
  “吾皇万岁!”“万岁!”“万岁!”
  “大宋万岁!”“大宋万岁!”
  顷刻之间,欢呼之声,山呼海啸般的响了起来。
  跟随在郊迎的骑兵队伍之后,李清臣与庞天寿率领的使团车队甫一走进夹迎的方阵之中,便听到山呼“万岁”的声音,在耳畔响起。二人的脸上都不由自主的露出一丝微笑。在方阵之间的官道中,早已停了一辆装饰得富丽堂皇的驷马战车,战车的前方,一干文武官员或着官袍,或着戎装,倚马而立,李清臣一眼望去,只见石越穿了一件窄袖紫袍,正站在战车的正前方等候,在他的左边,是章惇、蔡京等文臣,或着紫,或穿绯,各自牵着坐骑,右边则是以王厚、慕容谦、田烈武为首的武将,皆着戎装。
  此时,郊迎的三百骑士自动分成两列,从战车的两侧穿过,在战车的另一端重新合拢列阵而立。
  李清臣端坐马上,手执使节,由一名校尉牵着马,缓缓走到石越等人跟前。
  “石相金安。”
  “邦直,一路辛苦。”石越拱了拱手,笑道:“请登车阅武。”
  李清臣翻身下马,又朝石越说道:“丞相亦请登车。”
  石越微微颔首,二人各扶车辕,登车并立。李清臣定睛望去,见车上的车夫竟然是宣台书写机宜文字石鉴,他虽然知道石鉴是石越书僮出身,却也不由得心中惊讶。石鉴见二人站好,轻挥马鞭,喝了一声“驾”,战车掉了个头,缓缓向着河间府城的南城门驶去。随李清臣而来的庞天寿、陈元凤、王襄,以及自河间府出迎的章惇、蔡京、王厚、慕容谦、田烈武等一众文武,亦各自上马,分成两列,跟在车后,簇拥而行。而刘延庆、仁多观明、田宗铠所率的三百名将士,则变成了仪仗队,在战车的前方开路。
  与此同时,南城门外的一座高台之下,一队教坊艺伎也奏响了慷慨激昂的铙歌。歌声依稀便是唐代卢照邻的《上之回》:
  “回中道路险,萧关烽候多。五营屯北地,万乘出西河。单于拜玉玺,天子按雕戈。振旅汾川曲,秋风横大歌。”
  但这短箫铙歌之声,却几乎完全淹没在一阵阵“万岁”的山呼声中。
  李清臣与石越所乘的战车每经过一个方阵,都会响起震耳欲聋的“大宋万岁”、“绍圣天子万岁”的欢呼声。
  不知道用了多久,战车才终于抵达南城门外的高台之前,李清臣与石越下了战车,此时教坊艺人所奏的铙歌已变成了张正见的《战城南》。伴着“蓟北驰胡骑,城南接短兵。云屯两阵合,剑聚七星明。旗交无复影,角愤有馀声。战罢披军策,还嗟李少卿。”的歌声,二人拾阶而上,登上高台。
  然后,庞天寿领着几名内侍,捧着堆满了圣旨的案盘,高举过头,也登上高台,挑了一卷圣旨,递到李清臣手中。
  “宣旨!”李清臣高声喊道,缓缓打开圣旨,立时,铙乐与山呼之声,戛然而止。高台之下,官员将士,自章惇以降,尽皆下马,跪伏听旨。上万的人马,顷刻之间,便鸦雀无声。
  南门之外,出城来看热闹的河间府百姓不下十万,虽然是远远围观,此时也尽皆跪伏于地,仿佛是受到受阅将士的无声震慑,乌压压的一大片,竟然一点声音也没有。
  城门之外,能听到的,只有李清臣那中气十足的声音。
  “安平大捷加赐河北、河东、京东三路文武臣僚内外诸军将士诏……”
  “抚恤伤亡将士诏……”
  “安平大捷破契丹曲赦河北、河东制……”
  “安平大捷破契丹谕郡国诏……”
  “收瘞遗骸诏……”
  “招谕流亡归业诏……”
  “免河北两税诏……”
  一封封的诏旨,自李清臣的口中念出,几乎是李清臣每读完一封,庞天寿便已递上另一封,而每一封诏旨,都引得河间府城南门外十余万的军民发自内心的震天欢呼。
  连石越、章惇等人,都不由得暗自惊讶皇帝与两府此次的大手笔。
  凡是参加过此次与辽国战争的河北、河东、京东三路的文武官员以及诸军将士,在原有应得的爵赏之外,每人加赐一千文,参加过安平之战的文武官员与将士,加赐两千文。
  凡在此次与辽国战争中受伤或阵亡的将士,除依原定标准抚恤外,受伤者加赐三千文,阵亡者加赐一万文。
  因安平大捷,对河北、河东两路的罪犯进行不同程度的减罪或赦免;同时下令各州县官员收瘞死于战争的遗骸安葬,招谕逃亡的百姓归乡开展生产,免除河北路各州县两税一至三年不等……
  这一刻,河北军民对于汴京城里的小皇帝的拥戴,无疑达到了一个新的高度。
  不过,这些诏令却并非是自王厚以降的禁军将领们所期待的,好不容易等李清臣宣读完这些诏令,看着庞天寿将另外一堆圣旨捧到李清臣旁边,无数的宋军将领,在这一刻,不由自主的屏住了呼吸。
  待一众军民的欢呼声渐渐平息,李清臣才拿起一卷圣旨,不急不徐的打了开来,朗声读道:“右丞相、河北河东京东三路宣抚大使石越进封燕国公制……”
  燕国公!
  原本与李清臣一同并立高台上的石越,早已跪伏接旨,但听到燕国公这个封爵,石越的心里,还是不由得格登了一下。这是他事前全不知情的,这算得上是大除拜了,在宋朝的制度中,是要锁院的,依熙宁新官制,皇帝召见翰林学士与都给事中,如无异议,即赴学士院锁院拟旨,理论上甚至不需要与两府商量,便可决定。因此,知情者甚少,而几乎不可能泄露。因为一旦露出半点风声,知情的几个人肯定会受到严查,泄露者绝对会被严惩。所以,也没有谁会傻乎乎的将一桩好事变成祸事。
  也因此,不但是石越,高台之下的章惇、蔡京、陈元凤、王厚等人,心中也都是轻跳了一下。石越要被晋封,是意料之中的事,但是,燕国公这个国号,却是耐人寻味,意味深长,这几乎不能说是暗示了,而是一种赤祼祼的明示。
  不过,在这种场合,不论众人地位多高,心里所想如何,都只能行礼如仪。李清臣念过诏书,石越便即谢恩接旨,然后,李清臣又接过一封诏书,念道:“章惇等进官加恩制……”
  这是给章惇、蔡京等五品以上文官加官进爵的制书,其中的内容,各人心中也早已清楚,章惇、蔡京都只是加功臣号,赐勋剑、恩荫亲属等,连散官都未得升迁一阶。章惇已然贵为参政,对此倒不甚在乎,蔡京却不免有些耿耿,虽然早有心理准备,但未能借此良机迈进从三品的行列,总是一个损失,尤其是陈元凤竟然令人意外的拜了从三品银青光禄大夫,更是令蔡京心中不是滋味。好在来日方长,他蔡京的野心,也不是一个从三品而已。
  很快,他就静下心来,听李清臣读下一封诏书。
  “王厚超授忠武将军、同签书枢密院事进封德安县开国武功公制……”
  “田烈武超授壮武将军、守殿前司副都指挥使[255]兼河北路提督使仍兼云骑军都指挥使制……”
  “慕容谦超授明威将军、行真定府兼河北路提督副使并进封观城县开国武功侯制……”
  “何畏之超授宁远将军、武经阁侍讲进封中江县开国武功伯制……”
  “姚雄超授游击将军、横山蕃军都指挥使并进封定边县开国武功侯赐银一万两制……”
  官道两旁的方阵之中,无数艳羡的目光,投到了姚雄的身上。此时的姚雄,不过是区区从六品上的振威校尉,他跪伏在王厚、慕容谦、田烈武等人身后,一时间激动得难以自抑,眼泪竟是不受控制的奔涌而出。封侯!定边侯!尽管早在滹沱河畔砍下韩宝的首级之时,姚雄便已经知道自己将会有这么一日,但是,当这一天真的到来之时,他的心情,依旧是无法平静。
  而与此同时,跪伏在前列的何畏之,却是低着头,双手紧紧捏拳,心情复杂到了极点。中江伯!由昭武校尉连升三级,成为正五品的宁远将军,这个封赏不能说不厚,而且还有武经阁侍讲这样荣耀的加衔,更不用提还封了伯爵。这一场战争下来,能够封伯爵的将领,也是屈指可数。但是,与封侯插肩而过,何畏之的心里,更多的却不是喜悦,而是深深的不甘!
  6
  喜悦、失落、羡慕、嫉妒、自得、不服……
  随着李清臣读过一封封的诏旨,各种各样的情绪,在河间府的文臣武将们心中滋长着。最普遍的情况自然是兴奋与高兴,即使是中下层的将士们,也同样感到振奋与高兴,五品以下的除授嘉奖,一般是不可能使用诏令的,所以李清臣所公布的嘉奖其实与大部分人无关,但这依然能激励着所有人,哪怕是最普通的一名节级士兵,此时也会忍不住憧憬自己未来是不是也能有封侯的那天。
  同时,他们也在期待着自己的嘉奖与升迁。一场象安平大捷这样的胜利,能够获得晋升的有功将士、文武官员可能有上万甚至数万之众,而能够获到钱物奖励、赐功臣号、减免磨勘等奖赏的人数,更是几乎人人有份。这是真正的普天同庆,对于大多数的普通节级士兵来说,钱物的奖励才是他们最重视的,甚至晋升一两级军阶对他们来说,最重要、最现实的意义也是因为可以提升薪俸。而经此一役,每个人或多或少,都发了一笔小财。各种缴获、赏赐,少者十数贯,多者数百贯甚至上千贯,这无疑是激励士气的最好办法。
  这是安平大捷以来宋军士气最高昂的时候。
  在将辽军赶出国土之后,宋军不可避免的陷入一个懈怠期,长期在外作战,当阶段性的战略任务完成后,一直紧绷的弦突然就放松下来,厌战、思乡,各种各样的情绪,在普通的将士心中不知不觉的滋长蔓延,尽管随着一场大雪,宋军不得不停止反攻,进入休整期,但是宋军的将校中可没有几个人懂得怎样去疏导士兵的心理,宋军素来是一只阶级分明,等级之防极严的军队,这方面的局限性,纵然是神仙都很难改变,能够约束将领不随意打骂普通士卒就算不错了——其实就算这个实际上也是难以杜绝的。因此,也没有人会指望一般的将校做更多,基本上,少数能在这种时候还有有效的办法去关注、帮助士兵解决心理问题的将领,都是在死后能够进国史馆立传的名将。
  所以,一般来说,也只能依赖士兵自己去调整,而这个,就需要漫长的休整期。
  但也有另一个极为有效的办法,那就是李清臣,或者说皇帝赵煦现在正在做的事——犒赏三军!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
  不管什么时候,孔方兄都是最可靠的。
  对于这一点,不但洞察世情的李清臣毫不怀疑,就算是汴京皇宫里的小皇帝赵煦也是清楚的。尽管他只是似懂非懂,但是,至少关于太宗皇帝的教训,他还是知道的。当年太宗皇帝在灭掉北汉之后,趁胜北伐,想要一鼓作气收复幽蓟,结果就因为攻灭北汉的赏赐未能及时发放,而导致士气低落,最终一败涂地。
  有了这样的前车之鉴,所以这一次,无论如何,赵煦都不想重蹈覆辙。
  高台上的李清臣也是很满意的看着河间众将士的反应,连续宣读了几十份诏令,饶是他一向体力甚好,也不由得感到筋疲力尽,喉咙更是已经有些嘶哑,但这一切都是值得的。
  此番前来河北,提振士气民心本就是他李清臣的责任,现在看来,似乎颇可以乐观了。尤其是众多将领之间的攀比、嫉妒、不服,更是朝廷所想要的效果。而特别让李清臣感到安心的,还是这次阅武的安排。对于石越,李清臣素来是十分钦服的,在他看来,石越不可能不知道这次阅武会起到什么样的作用,因此,石越同意安排这次阅武,他理所当然的认为也暗示了石越对于北伐的一些态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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