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宋(校对)第448部分在线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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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一刻,刘延庆仿佛被雷击中。
  他跳下马去,快步跑到刘法的跟前。望着这个人,这个心高气傲、才华过人却命运不济的袍泽。他一点也不喜欢他,站在他的尸体之前,他也这样说。
  但是,刘延庆仍然觉得双眼模糊了。
  《绍圣国史纪事本末长篇·安平之战》
  ……姚、种遂分兵渡河,麟亲率两千骑为先锋,先渡,与辽将耶律乙辛隐战于河北。王师以寡击众,麟身被数创,犹大呼死战,众皆感念,无有退者。久之,辽军少却,王师遂渡河。韩宝方率军攻师中,知麟已渡河,大惊,乃引兵退守安平。萧吼知王师已渡河,亦解围走。时慕容谦被围数日,后军至深泽,屡为辽人所败,谦粮已绝,矢将尽,几有再败之辱。至是围解,王师大聚,遂与韩宝相持,营垒相望,不过数里。诸将以新胜,皆欲决战。辽诸将皆谏韩宝速走饶阳,而韩宝以十月河北诸水冰冻,军中粮足,虽败,未足虑,亦谋死战。
  唐康遂遣将挑战,辽军阵伍齐整,士气仍盛,康甚忧之,与慕容谦议深壁毋战之策,而忧诸将不从。折可适亦以王师数日苦战,止得小胜,遂谏越,说以司马败诸葛之策,越大悟。乃谕唐康……
  6
  两天后,九月二十七日。
  滹沱河之东,河间府,乐寿县城之北。北距饶阳约九十里。
  一支绵延数里的庞大军队,正沿着乐寿、饶阳之间的道路,不疾不徐的行进着。这支军队唯一可以确定的一点,就是它肯定是宋军,赤红的战旗,赤红的战袍,无不昭示着这一点。但是,即使是经验丰富的辽军拦子马看到这支宋军,也会感到疑惑。
  这支人马近三万之众的军队可谓旗号混杂,大军的前军是额头上刺着青铜面具的环州义勇,紧随其后的是一支奇怪的雄武一军,拥有数以百计的战车,军中还有高举着猎鹰展翅旗的神射军,最后段的则是战旗简陋得只绣了“镇北”两字的镇北军。
  统率着这支军队的,正是熙宁、绍圣间的名将何畏之。
  或者说,统率着这四支军队的,正是何畏之,要更加准确。
  勇猛剽悍,只余下数百骑人马,却打心眼里看不起其余三支友军的环州义勇;穿着绿色背子,装备精良,被打残到整编后只剩下一个营的兵力,却仍是一副纡尊降贵模样,自觉是殿前司禁军而高人一等的神射军;兵强马壮,人马几乎占到整支部队的一半,自以为深得宣台器重,不过是暂时归于何畏之指挥的地头蛇雄武一军;以及彻彻底底、名副其实的杂牌军镇北军……
  如此格格不入的四支军队,却被硬凑、混编在一起,何畏之觉得自己要做的事情几乎与一个行营都总管没有区别。
  甚至更糟。
  因为这四支部队中,兵力最为雄厚的雄武一军,因其都校病重,如今暂代指挥的,是地位与他相差无几的和诜。和诜不但同何畏之一样都是宣台的参议官,而且雄武一军原本是受王厚节制,不过是为了此次作战,临时调到何畏之麾下的。何畏之心里很清楚,身为地头蛇的和诜,未必会认为他是自己的部下。
  而为了完成这次作战任务,顺利攻取饶阳,他却必须驾驭好这四支军队,尤其是兵力雄厚的雄武一军。但他甚至没有时间在和诜与雄武一军面前立威。
  北进乐寿,策应河间诸军,伺机夺回饶阳,切断辽军韩宝与耶律信之间的联系,是石越与王厚交待给何畏之的既定战略。然而,枭勇如何畏之,在收复乐寿后,却迟迟按兵不动,不敢冒险进攻饶阳。
  宋军将领中不少人对此颇有微辞,但何畏之却是冷暖自知。在王厚将雄武一军交给他指挥之前,他麾下虽然也有一万四五千人马,但主力却是战斗力无法信任的一万余镇北军,其中更有七千余众是步军。而占据饶阳的萧岚部下,虽然只有少量宫分军,主力都是部族军,可饶阳离肃宁也不过六七十里,耶律信的援军随时能赶到支援。而且,正面战斗的话,只靠着镇北军和环州义勇、神射军残部,何畏之觉得他未必能打得过萧岚。
  何畏之自认没有点石成金的本事,所以,不管王厚如何催促,旁人如何议论,他都绝不肯冒然北攻饶阳,打一场输多胜少的仗。不论镇北军的战斗力如何,这支部队,都是他在这场战争中最大的本钱,他可不想将之随随便便葬送在饶阳城下。
  反正他得到的命令是“伺机”,而且,如果姚麟与种师中未能攻过滹沱河的话,饶阳的战略意义也没那么重要,就算他攻占了饶阳,不是会引来辽军的疯狂反扑,就是会打草惊蛇。
  不过,现在战局却发生了变化。
  在姚麟和种师中渡过滹沱河之后,趁着韩宝还没有跑,辽军还没有来得及做出调整,增兵饶阳之前,攻下此城,已成了王厚做梦都要念叨的事。为此,王厚果断将雄武一军急调乐寿,交给了何畏之指挥。若仅以人数来说,如今何畏之的兵力甚至比慕容谦还雄厚。
  这是何畏之一生带兵最多的时刻,王厚在他身上压了重注,若他不能攻下饶阳并守住它,只怕从此以后他都不用想着带兵这件事了。
  因此,尽管只是东拼西凑、全不搭调的三万大军,但天下本也没什么完美的事,就着手头这点材料,何畏之也必须得做一桌美味出来。而且,雄武一军,应该还是值得期待的。
  大军缓慢的行进着,仅仅走了几里路,何畏之突然下令全军就地休息。就在诸军将士都莫名其妙时,他又让人去将何灌和环州义勇全部召了回来。
  这支混编的军队本就不是纪律严明的禁军。眼见着原本走在前面的环州义勇突然折转回来,除了神射营的那几千人还能忍住自己的好奇心,雄武一军与镇北军的将士都开始窃窃私语起来。当心不甘情不愿回来的环州义勇经过雄武一军的军阵之时,甚至响起了此起彼伏的唿哨声。
  对这种无视军纪的行为,何畏之完全视若无睹。他只是将在镇北军统领三千马军的骑将仁多观国与何灌一道叫到跟前,低声吩咐了些什么,然后,何灌与仁多观国便领着所部的骑兵,卷起战旗,往东北方向扬长而去。
  二人率军走了之后,何畏之才向赶来询问的诸将宣布,他刚刚接到河间府的求援,田烈武在肃宁以东再次被辽军围住了。刚刚从东边飞奔而来的哨探,便是报告此事的。不过,他虽然派出了几乎全部的骑兵去增援,但全军仍然要继续向饶阳推进,因为这正是大好时机,肃宁不会再有辽军来支援饶阳了。
  何畏之旋即又调整了兵力部署,将神射军调了回来,补充中军,而让雄武一军独自担当前军的任务。经过一番折腾之后,大军又开始继续朝着北方的饶阳前行。
  但这次意外的调整,却在莫名其妙就变成了前军的雄武一军中,引起了持续的骚动。原本就对何畏之并不服气的雄武一军的将领们,都忍耐不住,一边行军,一边发起了牢骚。
  甚至在雄武一军的军部,连都行军参军褚义府也撇着嘴,毫不顾忌的向和诜与众同僚讥讽道:“我道何畏之是什么了不起的人物呢?盛名之下,其实难副。”
  这番批评立时引起共鸣,一名军行军参军也很不屑的说道:“方才处分,便是所谓的‘进退失据’了。就算是阳信侯被围,也不当告之军中,乱我军心;更不当敌情不明,便急急忙忙遣马军赴援。所谓‘远水不解近渴’,当今之计,仍然要先打下饶阳,方是围魏救赵之法。”
  “正是,大军已经布阵行军,方才那般调度,若万一有辽虏在近,我军阵形大乱,非遭溃败不可。”褚义府对何畏之的轻视之意,溢于言表,见和诜没有作声,他把头转向和诜,又说道:“何畏之虽然好大名声,可他到底从未带过这许多兵。只是王大总管是西军的,总是瞧不起我们河朔军,要我说,这支大军,本当由和将军来统御,却偏偏要交给这个连禁军都没正儿八经统率过的何畏之。”
  这话却有些过份了,和诜连忙喝止褚义府:“适之休要胡说。”又有些担心的回头看了一眼都虞候硃行俭,见硃行俭没有留神这边,这才稍稍放心,沉声说道:“是谁统率大军,无甚要紧,如今不宜有西军、河朔这等门户之见,还要同心协心,方能击败辽虏。”
  话虽如此,但其实和诜心里面,对褚义府们的言论,却是颇以为然的。他碍于身份,不得不说了这些冠冕堂皇的话,却终是心有不甘,想了想,又说道:“何况,便是大总管重用西军将领,亦是因为我们河朔禁军不争气。诸位想想,仗打到现在,除了云骑军,咱们河朔禁军可有甚好说的事迹?尤其是武骑军荆岳,将吾辈的脸都丢光了。”
  褚义府却很是不服气,说道:“昭武何必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虽说是荆岳不争气,然武骑军如此,有一半也是枢府向来偏向西军之故。我雄武一军却非武骑军之流可比,此番出征,必能让朝廷上下,刮目相看。”
  自训练环营车阵之后,和诜对于雄武一军的战斗力,也是十分自矜,当下虽不说话,却等于是点默认了。
  褚义府越想越是不忿,又低声说道:“昭武好好看看后面,如今去打饶阳,虽是何畏之统领,可靠的是谁?还不是我们雄武一军?难不成能指望神射军那些残兵败将和镇北军那些乌合之众?”说到这里,他又看了一眼和诜的脸色,见和诜没有制止之意,舔了舔嘴唇,声音放得更低了,“这一仗,是我们雄武一军卖力,打赢了,却是何畏之之功!下官以为,甚是不值。”
  这些话却是说到和诜心坎里去了。这个念头,在他心里面,不知道已经打了多少个转转。但他口里却还是要喝斥道:“适之胡说些甚么?”
  但他的语气,却是在鼓励褚义府,褚义府岂能听不出来,反又说道:“昭武心胸宽广,不计较这些,可也得为我河朔禁军的声誉想想。”
  “休说这些没用的。”和诜皱了皱眉,“如今难不成我还能回头去劝何畏之回去歇息?”
  “那却不必。”褚义府嘿嘿笑道,把头凑到和诜耳边,低声说道:“只需如此如此……”
  “昭武,和将军他们走得有些快了。咱们要不要快点,或者让他们慢一些?两军离得太远,恐为辽人所乘……”
  “不必了。”中军之中的何畏之瞥了一眼前面已经越走越远的雄武一军,眼神冰冷得让人害怕,“整好队形,不必走得太快,只管管好自己,小心辽人偷袭,给我盯紧行军阵列,阵列一乱,便停下来休整,务要保持方阵。”
  “遵令。”何畏之身边的部将们都是无奈的在心里叹了口气,离辽人还有八十多里,就开始以作战方阵的阵形行军,这未免也谨慎得过份了。他们又不是正在从辽军的重重包围中突围。但是没有人敢劝谏何畏之,因为没有人敢正视他的眼神。
  所有的人都知道,他肯定是在恼怒和诜不听号令——身为前军的雄武一军,行军速度几乎是他们的几倍。但这样的军中权力争斗,谁也不想卷入其中,引火烧身。
  最终,当夜幕快要降临之时,雄武一军距离饶阳城,已不足三十里。和诜派出去前哨斥侯,甚至已经到了饶阳城脚下。而何畏之的中军,离开乐寿却还不到二十里。也就是说,宋军的前军与中军之间,相距超过四十里!若以当天何畏之的行军速度,再走两天,他才能赶上雄武一军。
  饶阳城。
  据说这座繁盛的城市,最初只是司马懿征讨公孙渊时为了保证运粮的安全而筑的一座城寨,但是,到宋朝之时,尽管城边的滹沱河经常泛滥成灾,城市每年都要面临洪水的威胁,可是它的繁胜,仍然令萧岚艳羡。即使是在被辽军攻占之后,城中早已经被破坏得残破不堪,可是站在城墙上俯视城内,仍能想见它全盛时的气象。
  不过,今晚,萧岚却不得不转过身来,将目光投向城外南方。这个时间,其实就算站在城墙上,也是看不到什么的,他只是在用这样的形式思考。
  萧岚此时所掌握的情报,让他觉得宋军简直是在侮辱他。
  一支杂牌军,行军半途中,几乎全部的马军奔往河间,然后一群乌合之众远在七十里开外,另有一支奇怪的南朝禁军,列阵于三十里外。
  从旗号来看,虽然这支奇怪的宋军带了大量的战车、骡马,数量多得惊人,人数也不少,可是,却是雄武一军!
  萧岚问遍了他所有的参军,所有的将领,在自己的记忆中搜索了无数遍。都是同一个结论——那是一支纯步军,而且还是河朔禁军!原本应该驻扎在大名府!
  他记得韩拖古烈回来后,曾经和他提过一支奇怪的宋军,虽然他当时也不曾细问,但他记得很清楚,韩拖古烈并不曾提醒他要仔细提防这支宋军。
  可这实在有些诡异。
  如果在其他的地方,萧岚一定怀疑这是一个诱饵。然而这是在平原之上,宋人就算是想设伏兵也不好设。更何况这支雄武一军带了这么多大车,宋人如果想引他们上当,这些大车就是累赘,逃跑的时候,只会碍事。
  而若不是诱饵的话,他再也找不到更好的战机。
  但情报显示,宋军的主将是何畏之,没有理由犯这种愚蠢的错误。
  “这支雄武一军的主将是何人?”突然,萧岚脑子里灵光一现。
  “将旗上写着‘和’字。”
  “和?”萧岚摇了摇头,他没什么印象。
  “下官听说南朝石越的宣台中,有个姓和的……”一个幕僚在旁边说道。
  “对,下官亦曾听说,叫和诜,是个昭武副尉,做的是参议官。”
  “何畏之亦是参议官。昭武校尉,只大半级。”萧岚抿紧的嘴边,露出一丝笑容。
  “签书是说,宋人将帅失和?”
  萧岚仿佛是在喃喃自语,又仿佛是在回答他的部将们,“拦子马回报,何畏之统共约有三万人马,又称这个和诜部下,有一万五六千之众。南朝编制,步军正好约一万五千人马。那便是拦子马没算错。统率着半数兵力,还是整编禁军,而主将手下却是些所谓‘镇北军’之流的乌合之众,武衔又只低了半级。如此局面,肯乖乖俯首听命的人,只怕普天之下,也找不出几个来。”
  “可石越刚刚才杀了荆岳……”一个幕僚将信将疑的说道,“况且,他也未免太胆大了。区区一支河朔禁军,敢来送死?”
  “必然是有些古怪的。”萧岚道,“拦子马说有近三百辆大车,其中必有玄虚。虽说利令智昏,可要没有些倚仗,亦不敢如此。但要想知道有些甚玄虚,站在这儿想,终究是想不出来的。”
  “拦子马称宋军扎营时,将大车首尾相联,组成一个扁平方阵。”
  “那是汉朝人曾用过的法子,靠着车阵来以步破骑么?”萧岚笑了起来,“走,休管他许多,且去试试,瞧瞧河朔禁军如何突然变得有出息了。”
  “签书要夜战么?”几个幕僚、部将都吃了一惊。
  萧岚看了他们一眼,笑道:“君等不知夜长梦多么?”
  尽管天色已经全黑,但和诜还是下令营中点燃火炬,士兵们亦不得解甲。此时他心里稍稍有些后悔,他们离饶阳城太近了一些。后面的何畏之早已不见踪影,他已是孤军深入,而据此前探马的侦察,饶阳的辽军,当有两万之众。虽然全是些私军、部族军之类,可这也是敌众我寡。而环营车阵的威力,却并未经过实战检验。按照折可适、何去非的说法,环营车阵最好还是要依险列阵,专心只对付敌军两面为宜。因为他军中的火炮还是太少,不足以发挥此阵真正的威力。
  几经改良、调整之后,雄武一军如今拥有大小火炮一百五十余门。而实际上拥有火炮战车的,只有四成左右的部队。他们最终的编制,是一个大什配备一辆战车,一个指挥十辆战车,全军战车二百五十辆,加上辎重车,共有三百辆大车。而其中约四成左右的战车配备克虏炮或相当程度威力的大炮一门,或者较小型的速射子母铳两到三门,每车配有三名也就是一个伍的炮手,一个伍的刀牌手,一个伍的车夫。此外长枪手、弩手各九名,也就是一个什,弓手两个什共计十八名。战斗之时,刀牌手竖起大盾,保护车马,火炮架在车上发射,长枪手在后保护火炮,其后依次是弩手、弓手。战车都是特别设计,方便首尾相连,布成方阵。因为火炮数量有限,只能隔一辆车配备一辆火炮战车,而大阵的两侧都没有火炮。因此他们的方阵必须较为扁平,减少侧翼的破绽。其余如军部直属的一个指挥的轻骑兵等兵力,其主要任务不是战斗,作战之时,便躲在车阵之中。但这支骑兵也是至关重要的,因为结成车阵需要时间,因此必须依靠这支骑兵进行侦察,行军时进行警戒,能便及时发现敌军。
  打心眼里,和诜就觉得这个环营车阵,完全是给河朔禁军度身定做的战术。和诜很喜欢这种刺猬一般的感觉。让他非常有安全感。他布阵之后,南北方向,各有大小火炮七十多门,虽然按照折可适、何去非的构想,最好是每面增加到三百多门,可是和诜已经觉得十分足够。他甚至觉得,环营车阵唯一的缺点就是只适合在河北平原作战。这个阵法其实是对宋军重兵方阵的改进,只要地势平坦,补给充足,和诜无法想象辽军有什么能耐能破此阵。而最妙的是,此阵稍加改进,还很合适攻城——只要枢密院舍得花钱给他们装备攻城炮的话。
  所以,和诜才敢如此有恃无恐。在他心里,尽管还没有正儿八经打过一仗,可是神射军之类的,他已经认为从此可以消失了。
  不过,虽然想得如此轻松,可事到临头,和诜心里依然还是有些紧张。两万的辽军,不管那是什么部队,也是两万马军,若是以前,只要听说有这样的一支军队,和诜能想到的,就是赶紧找座城池去坚守待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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