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唐万户侯(精校)第168部分在线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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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慎名是杨慎矜的三弟,王珙弹劾他的父亲其实不就是弹劾杨慎矜吗?按理,王珙刚从南诏归来,他如何能了解此事,这显然又是李林甫的指使,但李隆基为何要将此事交给章仇兼琼调查,是对它的不屑还是对章仇兼琼的考验,李清对此也有些不解。
  “阳明,你是怎么看此事?”章仇兼琼瞥了一眼李清,这几天有传闻李清和李林甫走得很近,章仇兼琼其实是想借此事提醒李清,不要因为李林甫不阻挠盐政和官坊就掉以轻心,李林甫的手腕,章仇兼琼是领教过的。
  “我在想,王珙为何不直接弹劾杨慎矜,却绕过大弯子曲弹劾杨慎名的父亲,这是否有点多余?”
  章仇兼琼冷冷一笑,“阳明,这就是你不了解李林甫了,这是他惯用的一计,叫投石问路,先试探一下皇上的态度和我的反应,若我没猜错的话,他必然还有后着,那才是他真正的手段。”
  章仇兼琼的话让李清陷入了沉思,不知不觉,马车便到了李清的府第。李清歉然,对章仇兼琼道:“实不相瞒恩师,今晚李林甫请我到他府上去吃顿便饭,时间也快到了,所以也不能请恩师进府坐一坐。”
  “那你去就是了!”章仇兼琼拍拍李清的肩膀,凝视着他的眼睛道:“在我所有的门生和下属中,我最放得下心的便是你,但你在人情世故上还有些稚嫩,所以我要时时提醒你。”
  李清默默地点了点头,推门下了马车。章仇兼琼望着他从容的背影,心中不由生出一分感慨,想到了初见到他时的紧张和怯弱,为海家可能的闹事而惶惶不安,想当初远在他之上的成都石家,现在依然是一个卖米的小商人,而他李清竟已经可以左右大唐的财政。
  章仇兼琼不由想起前人所言,‘金鳞岂是池中物,一遇风云便化龙。’这两句诗不正是他绝妙的写照吗?
  李清站在台阶上向章仇兼琼挥手道别,待马车远走后,李清回府换了衣服,又嘱咐帘儿几句,便骑马向李林甫宅赶去。
  虽说是家宴,但李林甫准备得格外丰盛,桌上摆满了山珍海味,四方诸国进献的奇珍异果琳琅满目,酒席设在他的后花园听琴船上,暖风拂面、虫鸣花香,使人觉得份外怡人。数十名美貌侍女挑着灯笼环列两旁,将听琴船上照得跟白昼一般,船缓缓游走,随波自流,下面是一泓湖水,水面约十几亩大小,中间有一个琴台,今天却无人抚琴。而是一队舞姬在翩翩起舞,舞姿绰约,宛若凌波仙子一般。
  来陪李清吃饭的,还有李林甫的几个儿子和他未出嫁的女儿,他们每个人的脸上都挂满了虚伪的笑容,尽管他们已将李清诅咒了万次,但没有人敢有半点失礼,口中充溢着肉麻的奉承话。这时,李林甫最宠爱的姬妾手提玉壶,盈盈上前跪倒,给李清的杯中注满了酒。
  “贵客请用!”声音异常甜美,如掠过船头地百灵鸟。
  李清轻轻合掌向她表示了谢,却端起酒背,笑道:“相国说是家宴,将我骗来,早知是如此待遇,李清怎么也不会来。”
  说罢。李清举杯一饮而尽,将空杯子比给李林甫看,笑道:“从前有得罪相国之处,李清在此赔罪了。”
  李林甫也举杯一饮而尽,他春风满面,长笑了一声,非常大度的手一挥道:“人说宰相肚里能撑船,可看我的湖水,能撑的船,可就不止一艘啊!”
  这时,斜对面果然又来了一艘船,将李林甫的儿女、姬妾和侍女统统接走。船上的光线一下子暗淡下来,李清知道他的意思,要进入正题了,便凑上前笑道:“李清愿听相国教诲!”
  “我一直很欣赏象李侍郎这样努力做事之人,木秀于林,风必摧之,这大半年,眼红李侍郎的人恐怕不得少吧!”
  李清耸耸了肩,手一摊笑道:“这也是没法子之事,好在都过去了。”
  “过去了?”李林甫仔细地瞅了李清一眼,微微冷笑道:“现在每天骂你之人绝不在少数,现在就说过去了,还早呢!”
  “不谈公事,来!我再敬相国一杯。”李清又端起了酒杯示意,自己先一饮而尽。
  这时,船上就只有他们二人,李林甫微微一沉思,便对他语重心长道:“实不相瞒,今天老夫其实想告诉你一个不幸的消息,这两天杨国忠日日去拜访庆王,老夫得到确切消息,他二人极可能要联手对付你,你可要小心了。”
  说完,他紧紧盯着李清的脸,注意他脸上表情一丝一毫的变化。李清心中微微一惊,杨国忠与庆王勾结起来对付他不假,但他不明白李林甫为何要对他说,他的用意又何在?
  李林甫从李清眼中读到困惑,他暗自一笑,杨国忠科举作弊一事会牵扯到庆王,还有他的后台杨贵妃,他不能出面,最好有一个引火之人,先点爆此事,然后再自然而然的将此案暴露出来。这样,也就没有人会怀疑到是他李林甫在背后所为,而这个人,他选中了李清,章仇党的骨干,庆王和杨国忠的眼中钉,只要自己将路铺好,他就一定会顺着这条路走下去,最后和杨国忠迎面相碰。
  “我估计科举后,他们就会有动作,若有消息,老夫会及时通知你。”
  李林甫按了按他的肩膀,脸上充满了诚恳,“老夫为相十五年,我大唐的财政困局没有人比我更清楚,你锐意改革,大大缓解朝廷的财政窘况,使我死后不会被人唾骂,老夫心中感激,所以老夫不计较你过去的失礼,以后会尽力维护你。”
  李林甫瞥了他一眼,见他目光疑惑不定,心中不禁暗暗得意,又道:“当然,我也不会让你为难,你是章仇的门生,过去是、现在是、将来还会是!”
  此刻,李清心中已经渐渐明朗,李林甫的‘科举’二字,如电光矢火般从他的脑海里闪过,他终于明白过来,恐怕李林甫也是要利用科举做弊案来敲打杨国忠,那赵岳原本不就是李林甫的人么?难道李林甫早就在布这个局吗?李清越想越有这个可能,他今天拉拢自己的目的无非是想借自己的手来对付杨国忠,以免得罪杨贵妃。
  而科举案一旦放大,身为吏部侍郎的杨慎矜也难逃其责,再加上王珙弹劾之事在先,那杨慎矜就极可能会被罢免,一棒打两杨,李林甫好厉害的手段。
  李清暗暗佩服李林甫的心计,不过既然已经摸到李林甫地套路,自己为何不随他一起唱一出好戏,让李林甫最后给自己做了嫁衣呢?
  他起身向李林甫深深施了一礼,“多谢相国对李清的爱护,若得到消息,请相国无论如何要通告李清!”
  李清也是一脸诚恳,甚至比李林甫还要诚恳。
  
  第九卷
利益争斗
第243章
科举案(五)
  
  科举考试进行得如火如荼,可吏部侍郎杨慎矜却心神不后。他家连出几件怪事,先是他家的大门上总隐隐映出一个青面獠牙的鬼怪,但这个鬼怪只有他杨慎矜才看得到,别人则一无所见;其次是他家祖坟忽然变得赤红,仿佛浸了血,连着两件怪异之事让杨家上下昼夜难安,陷入深深的恐慌之中。
  尤其是杨父,更是心急如焚,他认定是先祖在地下有血光之灾,故托异象来向子孙求援,本来这种事家家都常遇到,请和尚道士来驱邪避鬼也无可厚非,但问题是杨家的祖先是天下故主,为先祖祈灵,岂不就是让李家皇族难堪吗?
  杨父请的道士叫史敬忠,此人一向厮混于达官贵人中,论驱鬼的方法和手段其实和当年的孔方道人并无区别,但两人待遇却大不相同,这颇似倒卖春运车票的黄牛,孔方道人就是那种穿着黄棉大衣,缩着手在寒风中瑟瑟发抖,倒卖几张紧俏票而又害怕警察来抓的小黄牛;而史敬忠则是坐在空调房里,端着咖啡,随便敲两下键盘、拨几个号码,便几万、几十万到手的大黄牛,连警察也要看他的脸色。
  这关键就是门路和后台,史敬忠在京中红极一时,靠的就是认识众多权贵和皇室。
  此刻,史敬忠在杨家后园摆了道场,他身穿天师袍,手执桃木剑,口中念念有词,一双厉眼似看破天穹,而在道场中,堂堂的大唐吏部侍郎杨慎矜赤身裸体,戴着沉重的枷锁,盘腿坐在木台上,紧闭双目、浑身颤抖,不知是冻的还真是史敬忠咒语灵验。
  杨父在一旁焦急地望着儿子,史敬忠说他阳气已衰,镇不了邪,对他唯一的要求便是将本该在十月份的七十寿辰提前到四月来过,用喜来冲邪。
  “道长,若他一人不行,我可将二郎和三郎一起叫来助阵。”
  杨父的好意却落得一声冷哼,该让谁来自然由人家史道长决定,哪里轮得到他多嘴,杨父不由一阵尴尬,喃喃道:“我只是一片好意,道长莫怪!”
  “好了!”
  史敬忠桃木剑一收,并起食指向杨慎矜虚点三下,“再做三日道场,一个月后赤血自然会消退,你们就不用担心了。”
  杨慎矜长长地出了口气,两脚僵麻地从木台上爬下来,摇摇晃晃走出道场。其父赶紧将他的枷锁取了,又拿衣服给他披上,摸他手脚冰凉,又见他满脸疲惫,不由心疼道:“儿啦,明日就由二郎来做吧!什么事不能总让你一人扛着。”
  旁边史敬忠扫帚眉一挑,脸上变成了一只核桃,“老太爷,你还是回去做你的寿星吧!该由谁来做,贫道自有分寸。”
  今日是杨父的七十寿辰,家中亲戚朋友来了几十人,都在前厅里等着祝寿,而他本人却跑来看道场。
  这时,围墙外传来管家焦急的声音,“大老爷,三爷在大门口和户部李侍郎吵起来了,你快去看看吧!再不去,就要打起来了。”
  杨慎矜一惊,李清是他请来的贵客,老三怎么会和他吵起来,甚至要打架?他顾不得整理好衣服,也来不及给史敬忠交代几句,随手将帽子戴上便匆匆赶出去。
  “三爷为何与李侍郎争吵?”杨慎矜一边问一边走,自己的三弟是洛阳令,也是朝廷命官,怎么会轻易去得罪朝廷重臣,他百思不得其解。
  管家的脸上却露出古怪的神色,苦着脸答道:“这个不好说,大老爷去看看便知道了。”
  杨慎矜心中更加诧异,这时他已经快到大门处,也无暇细问,只见大门里面聚着一群家丁,个个手执木棍,脸上义愤填膺,但眼中却露出胆怯之意,探头探脑向外看去。
  “你们这是干什么,还拿着棍子,难道我家是开武馆的吗?今日是老太爷寿辰,这么多事要做,该干什么就干什么去,别堆在这里!”
  杨慎矜厉声喝退了下人,重重哼了一声,他右脚迈出门槛,但左脚却跟不去,他看呆住了。
  只见李清披麻带孝,一身素白,手中拿哭丧棒,正在与三弟杨慎名争吵,“我再说一遍,在你们看来今天是老太爷七十寿辰,可在我眼中,明年的今天就是你们杨家合府的祭日,所以今天特来吊孝。”
  杨慎名气得浑身发抖,指着李清大喊:“快走,再不走就休怪我动手了!”
  “你们谁敢动我家都督一根汗毛,老子就将他的头拧下来当尿壶!”一名凶神恶煞的黑太岁站在李清旁边张狂地叫嚣。
  杨慎矜惊讶地嘴都合不拢,他是知道李清的,平日里断断不会做出这种让人难堪之事,今天这是怎么了?杨慎矜毕竟是吏部侍郎,又是长子,要比其兄弟稳重得多,微一沉吟,他便知道必定事出有因。
  “老三!”杨慎矜喝住了快要失去理智的兄弟,“你且先回去,这里交给我来处理!”
  杨家两兄弟都以大哥马首是瞻,既然大哥已经发话,杨慎名便狠狠地瞪了荔非元礼一眼,怒气冲冲地返身进了大门。
  “阳明,你这是为何?”杨慎矜含笑向李清问道。
  李清瞥了他凌乱衣领和发端一眼,却冷冷一笑道:“整个街坊都传遍了,说杨侍郎赤身裸体做法事,我想既然与你相交一场,便特地前来吊孝。”
  这下,杨慎矜开始有点品出李清话中之意,他脸色大变,上前一把抓住李清的手腕,急忙低声道:“阳明,有什么话咱们到里面去说。”
  他拉着李清快步走进侧门,很快便来到一个幽静的院落里,又吩咐下人道:“你们看着门,谁也不准进来!”
  杨慎矜关上门,又将窗帘拉上,他紧张地问道:“说吧!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让阳明如此忧虑?”
  “哼!我哪里忧虑,忧虑的应该是皇上。”
  李清随手将哭丧棒往墙角一扔,“杨家老爷子想借妖术恢复祖业,这是王珙奏折上的原话,所以我特来吊孝。”
  李清的话仿佛晴天霹雳一般,将杨慎矜惊呆了,言外之意,他杨家要谋反。
  “这个混蛋!”一向以涵养优雅而出名的杨慎矜再也忍不住,重重一拳砸在墙上,脸上都扭曲变了型,他咬牙切齿道:“王珙,你当真要公报私仇不成?”
  杨慎矜与王珙都是名门望族,两人一起长大,但士族子弟的骄傲使二人铆上了劲,你讽我自命风流,我讥你娘亲出身不好,两人虽同是相国党,但却面和心不和。
  “你错了!”
  李清的的脸上异常冷静,他淡淡道:“他王珙两天前刚从南诏回来,他如何知道你请道士做法事,这件事你仔细想一想便知道了。”
  杨慎矜的脸刷地变得异常惨白,他不由自主倒退一步,口中喃喃道:“李林甫,是他吗?”
  他背叛李林甫,心中一直没底,他知道按李林甫的风格是绝对不会放过他的,他一直提心吊胆,但事情已经过去数月,李林甫却一直没有动静,就当他刚刚松口气之时,李林甫便悄悄出手了。
  “不光如此,今年的考题已经泄露,杨兄身为吏部侍郎,罪责难推,就等着被弹劾吧!”李清的这句话对杨慎矜仿佛是深深的刀口上再撒一把盐,虽然会疼痛,但他此时的感觉已经有些麻木了。他呆呆地望着李清,脑海里一片空白,就仿佛记忆都被谁偷走一般。
  “杨兄现在明白了吧!我来吊孝是事出有因。”李清的嘴角微微上弯,露出一种儿童恶作剧般的笑容。
  杨慎矜打了个寒战,各种苦楚一下子涌上心头,他痛苦得抱头蹲在地上,心中又怕又乱,竟不知该如何是好。
  李清轻轻地捏了捏他的肩膀,微微笑道:“事情若真到那一步,我就不会上门了,躲还来不及呢!杨兄,你明白吗?”
  杨慎矜猛地抬头望着李清,他忽然明白过来,既然李清如此说,那他必然已经替自己想好了对策,‘天啊!’杨慎矜一下子捏住李清的手腕,急得他结结巴巴道:“李老弟,不!兄弟,你可要救救大哥,你侄儿还小,我可不能有事!”
  “既然你如此求我,那我就没有必要吊孝了!”李清哈哈一笑,伸手扯掉麻孝,露出他原来的服色。他拉着杨慎矜的手,自己先坐了下来,笑了笑道:“来!杨大哥,我们坐下慢慢谈,既然他们弹劾的是老爷子,咱们就可以顺水推舟,只是我的办法可能有点馊,要为难老爷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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