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唐万户侯(精校)第167部分在线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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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迅速瞥了一眼贴子上的内容,时间是定在明日,他急拱拱手笑道:“既然相国如此看得起李清,明日准时到!”
  “既然如此,那我就告辞了。”李银回了礼刚要走,李清却叫住了他。
  “李银兄,听说你外放了?”
  李银目光顿时黯然,神情落寞地摇了摇头,原想趁机纳妾,可娘子的铁幕统治使他美梦破灭了。“是的,去朔方军中任文职,再过几日便上任了,这一去,也不知才回?”
  他翻身上了马,又长叹一声道:“那就恭祝李侍郎前途远大、妻妾满堂了。”说罢扬手一鞭,马渐渐远去了。
  ……
  次日,天麻麻亮,长安城便沸腾起来,数万士子以同州为单位,家境好的骑着马、坐着车、有书童伺候;条件差一点的,则缩着头、笼着袖,步履匆匆,心中揣着娘子的嘱托和老父的期盼,在类似今天驻京办公室主任之流官员的率领下,浩浩荡荡向皇城而去。考场设国子监和大明宫宣政殿两处地方,分进士科和明经科,原本还有秀才、开元礼、三传、史科、童子科和算学、书学等等,但天宝以后,便渐渐只剩下进士和明经两科。
  考试一共有三场,帖经,诗文和赋,最后是五道策论,两科的内容差不多,但侧重点不同,进士科重诗赋而明经科重策论,而帖经(也就是默写经文)是基础科,甲第和乙第便是看默写经文的完整程度来定。
  “当!当!”长安长空响起了空旷而悠远的声音,闹哄哄的皇城里终于安静下来,雄心勃勃的士子们凝神静心、开始了他们人生的第一次冲刺。
  ……
  西市,大唐的第一个官办柜坊便设在入口处,占地规模约有百亩,外形气势宏伟,内部结构复杂,里面有大小屋子数百间,地下还有用厚重青石砌成的地下钱库,其实这并非新建,而是原来王宝记柜坊的总部,自它迁去扬州后,这里便被官府征用,直接换了个牌子便可。
  西市的商税和租赋原本是由市署征收,但官坊成立后,帐钱两分,市署便核帐而官坊收钱,商人们被核定税额后,凭核税单直接到柜坊交钱,领取税讫的货引便可上路了。
  当然,官办柜坊也兼有民间柜坊的功能,替商人和长安市民储存和运送铜钱,凭官坊签发的柜票取钱,只是现在尚在试点,业务不能覆盖全国。
  中午时分,数十辆马车浩浩荡荡开到了柜房的大门前,马车上都载满了沉甸甸的楠木大箱子,箱子里大都是成的铜钱,它自然就是庆王的手笔,钱是从长安外面的庄园里拉来,是庆王为扳倒李清而下的老本。
  今天负责出面办妥此事的,是庆王的大管事贾海,也就是当年海家唯一逃脱的海中恒,他今天穿着紧束袖口的胡服,脸色傲慢、精神倍加抖擞“就在这里停车,把箱子都卸下来!”
  贾海的马飞驰到最前面,他翻身下了马,带着十几个随从跑上台阶,柜坊虽然是官办,但西市和东市的柜坊里只有少数负责签发货引的官吏,其他大多数办理业务的伙计和执事都是从原来王宝记中挖来,和普通的民间柜坊并无两样,几十辆马车的到来,早惊动了柜坊里的几个执事,他们快步出来查看情况。
  “在下是成都来的商人,姓贾,有一笔钱要存到贵坊。”贾海向一个年纪最大的执事拱手行礼,他说的是蜀中口音,那便是他的乡音,无须假装,很自然的便流露出来。
  贾海指了指身后的箱子,“就是这些钱!”
  几个执事望着马车上堆放得整整齐齐的数百口大箱子,不禁面面相视,眼中皆流露出震惊之色,这些箱子若都装实了,少说也有五、六万贯,柜坊开业至今,大多是百贯居多,上千贯的很少见,最大的一笔便是巴蜀商行所存的一万贯。
  但柜坊的规矩是不许打听客人的来历,只认钱认单对表记。这时,一个姓冯的大掌柜走了出来,向贾海拱手施礼,很客气问道:“客官想存多少钱?要存多久?要不要在异地提钱?”
  “这里大部分是开元通宝,还有一些官制的黄金白银,按官家折换,总共十万贯,我打算存三个月,就在长安取。”
  “知道了,贾东主信得过我们,这是我们的荣幸。”冯大掌柜手一摆,做出一个请的姿势,“来!咱们去里面谈谈细节。”
  ……
  由于今天是科举第一天,为了不影响考生发挥,除了吏部和礼部的官员,其他百官都放假三日,当然,各省台都有留守值班的官员,并不会因此而使朝政瘫痪。
  李清今天也在户部,一般而言,户部只是负责制定政策,批转文书、稽核帐表、下达指令之类,而具体事务的执行机关则是下面的太府寺、司农寺、盐铁监等等卿监部门。
  李清是户部侍郎,相应的工作更加清闲,只对各司报上来的重大事情进行审批,然后再报尚书省左右丞钩稽,再报到左右相审核,最后才到皇帝处,所以一件大事要经层层审批、把这便是大唐严密的审批、勾判体系。在这种体系下,大多不会出现象用屁股来决策等渎职性的决策失误事件,当然,缺点也很明显,那就是决策一件事的耗时太长、行政效率低下。
  李清的办公之处是一个三进套房,他在最里间,有一个打杂的司笔左右伺候,中间屋子则一隔为二,各有一名掌管文书的幕僚,外间则是会客室,有时也在此开会。
  自从高适出任左藏丞后,李清的幕僚便只剩一人,此人姓陈,约五十岁,开元进士出身,说来也好笑,这人便是太子当初派去沙州监视李清的那个秘书,他早已脱离了太子,因做事兢兢业业、一丝不芶,倒赢得了李清的信任,一直便将他带在身边。
  在唐朝,中了进士后,只是获得了做官的资格,并不是每个人都能为官,很多人等不到授官,便去投奔一些有势力的权贵,做他们的幕僚,等机会被举荐入仕,不仅是进士,还有许多有学问、有本事的人,也走的是这条路,比如杜甫投奔剑南节度使严武,李白后来投奔永王,而高适则投奔河西节度使哥舒翰等等。
  此刻,李清正仰躺在椅子上,眉头紧皱,在他的前面的桌案上放着一份高力士批转来的内侍省夏季开支预算表,内侍省就是管理宫中事务的机关,而这份开支预算表,说白了,就是来要钱的,宫中要添置夏季用品,但已无钱开支。
  李清苦恼地按着太阳穴,他上个月才拨转了三十万贯给宗正寺、殿中省、内侍省,养活这帮皇族宗室及李隆基的开支,现在又向他伸手了,可金库里哪里还有钱给他们。
  他无奈地摇了摇头,若是那帮皇亲贵族还可以往后拖,但宫中的开支却不能断,唯今之计只能从金库里先预支一部分钱,待下月盐税押解入京后再还回金库。
  这时,陈秘书拿着一份文件匆匆走进来,“大人,这是西市柜坊刚刚发来的急件,有人一次性存了十万贯钱。”
  自从成立柜坊后,李清便下了一道密令,凡一次性存钱五千贯以上的,都要上报于他,而万贯以上,更是要以紧急文书的形式立即报来,他知道自己树敌极多,杨国忠、庆王甚至李林甫,还有许多眼红他之人躲在暗处,所以要严加防范,不敢有丝毫大意。
  “十万贯!”
  这可是一个惊人的数字,李清立即坐直了身子,接过急件翻看起来,从成都来的商人,姓贾,存钱三个月,他的心中立刻划上一个大大的问号,他也是从成都来的商人,却从未听说过有姓贾的巨户。再者,做生意最讲究资金流动,这一存就是三个月,他真是商人吗?难道他是姓‘假’不成?
  “不行,得看看去!”他随手在刚才的开支预算表上签了字,递给陈秘书道:“我现在去一趟西市,今天恐怕就不回来了,你将这份文书转给韦见素,让他按特殊之事处理,尽量快一点!”
  李清一边说,一边大步朝外走,他翻身上了马,在众亲随的簇拥下,飞速向西市方向奔驰而去。
  可惜李清还是来晚一步,当他赶到西市柜坊时,贾海已经办妥了存钱手续,走了,钱都一一清点过,并无差错,百名士兵正小心的将钱搬运到地下库房中去。
  李清来晚一步,他脸色不善,有点埋怨柜坊中人未能将那姓贾的成都大商人留住,“那个姓贾之人你们可替他画了像?”给大额存钱人秘密画像,这也是李清的一个手段,为的是留下直接的线索。
  冯大掌柜向李清躬身施一礼,“启禀大人,我们已经画像,只是他当时急着要走,我们留他不住。”
  一幅用墨线简单勾勒的人物肖像放在李清的面前,画得微妙微肖。李清立即呆住了,他揉了揉自己的眼睛,简直不感相信眼前所看到的画像,这不就是海澜之子,那个逃掉的海中恒吗?他今天终于露面了。
  “大人,你认识此人?”
  “老朋友了,我当然认识他!”李清冷冷一笑,他已经敢肯定这笔钱来者不善。
  他当即回头对冯掌柜道:“你们可有办法查到这笔钱是来自何处?”
  “这确实很难!让我想一想。”
  冯掌柜低着头走了几步,忽然他一拍自己脑门,高声道:“倒有一个办法。”
  李清大喜,“说说看,是什么办法?”
  “大人请跟我来!”
  冯掌柜带着李清来到钱库,钱库建在地下,通风极好,空气十分干燥,可以保证钱长期存放而不霉锈,每三步墙上就有一盏灯,光线十分充足,他们直接走到刚刚搬进的那些楠木箱子前,冯掌柜命人打开最边上的两个箱子,里面全是白花花的官银,二十两一镒。
  冯掌柜按顺序取出两镒,翻转过来道:“大人请看,这官银上的编号都是连着的,也就是说,这些银子是专门兑换的,只要到少府监去查查档案,是谁兑走了这批号码的官银,那这笔钱来自何处,不就知道了吗?”
  
  第九卷
利益争斗
第242章
科举案(四)
  
  少府监在安上门街以东,太庙和中宗庙以北,毗邻左藏,面积极大,这和它所履行的职能有关,少府监的职能主要是掌管诸冶、铸钱、互市,负责百工技巧之政,一直以来铸钱、熔炼金银都其管辖范围内,由于金银并不是大唐的主要流通货币,故在这次钱货改革中并没有随铸钱一起划归户部柜坊,依然保留在少府监。
  李清在离开西市又返回了皇城,冯掌柜提供的线索让他兴奋不已,仿佛一个即将发现真凶的破案干员。此刻,他正背着手在少府监的署衙里来回踱步,李清知道庆王一向是海家的后台,这次海中恒的突然露面究竟是庆王出手还是海家余孽未消,这就是他想明确之事。
  少府监卿去了华州金矿,不在长安,少卿则去为他提取档案,李清最担心的是少府监没有记录,那就极可能是在左藏兑换,目前左藏的帐簿尚没有完全移交给他,这就需要通过杨国忠那一关,实在是比登天还难。
  “李侍郎,找到了!”
  只见少府监少卿抱着厚厚一叠积满灰尘的帐簿快步走来,他将帐簿放下,拭了拭额头上的汗水,从里面找出一本,翻出叠了角的一页,“侍郎请看,可是这个号码?”
  少府监少卿便是杨慎矜的弟弟,名叫杨慎余,和其兄长得颇象,也是身材修长、容貌俊雅。自其兄转投章仇党后,杨慎余也自然成为章仇党一员。
  号码没错,李清再细看后面的注脚,兑出时间是开元二十八年,是一个叫秦焕的人兑换,共兑了一万贯钱的银锭。
  “这秦焕当时有牛相国的批复,他来历不详,没有记录。我那时还不在少府监,所以不知此事,侍郎,难道这批银锭有问题吗?”
  杨慎余见李清没有回答,不由偷偷向他瞥了一眼,见他沉思不语。心中不禁暗暗猜想:“难道侍郎又打上了熔炼金银的主意吗?”
  秦焕这个名字很是熟悉,应该是在什么地方听过,慢慢地,李清的嘴角浮出一丝得意的笑容,‘秦焕’他终于想起了这个名字,这不就是他在扬州所抓获庆王的舅子吗?果然是庆王出手了,而且居然一下子就押上了十万贯,他想干什么?
  李清轻轻地摇了摇头,心中暗暗替庆王叹息,‘愚蠢无知的东西,既然你不领情,那我就奉陪了!’想到此,他笑容可掬地向杨慎余拱手谢过,转身便走。
  “李侍郎!”杨慎余急忙叫住了他。
  李清停住脚步。回头笑道:“杨兄还有其他事吗?”
  “明日是我父亲的七十寿辰,我们只请了一些亲友,不知李兄是否肯赏脸?”
  李清哈哈一笑,“既然我已经算是亲友,怎敢不来,明日一定到!”
  杨慎余大喜,急躬身谢道:“正式请柬今晚会送到府上,我们恭迎侍郎大驾!”
  皇城里已经开始有些热闹。一些早早交卷的考生借机在皇城里游逛,三五成群。老生领着新生,指一指这里是尚书省,那边是门下省,再闭上眼睛做一做白日梦,想象着自己拜将入相,然后衣锦返乡,威风凛凛地出现在家乡父老面前。
  李清走得极慢,他从一群一群的士子缓缓穿行而过,李清心中微微一动,忽然想起杨暄卖考卷一事,他回头招来荔非守瑜,低声向他嘱咐几句,荔非守瑜点点头,下马拦住了几个士子询问考题,片刻便回报,“都督,今天进士科考的是《左传》、《仪礼》和《尚书》三经,《尚书》有些出入,但《左传》、《仪礼》所默章节皆和我们得到的考题一致。”
  李清若有所悟,这就对了,想必泄露试题之人也不会完全将一模一样的考题拿出来,他只给了杨暄七成的答案,这样杨暄才会被低调录取,看来这个人必然掌握着录取考生的权力,是达奚旬?还是苗晋卿?李清微微一笑,是谁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他切切实实掌握了杨国忠科举作弊的证据。
  这时,一辆马车从远处飞驰而来,马车中人似乎看见了路边的李清,马车减速,慢慢在众人面前停了下来。
  “呵呵!真巧,我正要到你府上去,没想到路上便遇到了。”车帘拉开,露出章仇兼琼和善的笑容。
  李清翻身下马,走到马车前毕恭毕敬施了一礼,“恩师可是找我有事?”
  车门开了,章仇兼琼厚实而白晰的手掌向李清招了招,“来!上车说话。”
  马车内,章仇兼琼一直闭目沉思不语,直到马车走出一里地,他才微微睁开眼睛,眼中闪现着复杂而焦虑的神色,“李林甫可能要清洗吏部了。”
  突来的消息使李清为之愕然,“恩师可是听到了什么动静?”
  章仇兼琼点了点头,“今日一早,皇上将我找去,说王珙弹劾洛阳县县令杨慎名之父交结妖人,在家中滥行巫术,常说大逆不道之语,皇上命我详查此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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