谋断九州(校对)第88部分在线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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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然则沈并州还要继续观望?”
  “观望,但不是在晋阳观望,而是南下孟津。”
  “孟津?”
  郭时风却不肯说下去,“先吃点东西,很快就要受行军之苦了。”
  徐础来到案前坐下,不想再喝酒,只吃桌上的肉。
  “是我劝沈并州率兵南下孟津,以平乱为名,观察形势。”郭时风道。
  “郭兄本事大,所劝之人,无不成功。”徐础既敬佩,又有点几分嫉妒。
  “过奖,一是运气好,二是掌握一些机密,能让沈并州信服。”
  “东都的机密?”
  “嗯,单说一条,础弟知道朝廷会派谁接掌西征官兵?”
  “不是曹神洗曹将军吗?”
  “曹神洗不行,他在朝中无人,万物帝用他,是为夺大将军兵权,如今大将军困于东都,兵权自然要转交给亲信之人。何况曹神洗没能在潼关将河工一网打尽,反而令其四散逃亡,影响到东都安危,朝廷对他十分不满,换人是早晚之事。”
  “朝廷也不肯用大将军,那就是奚将军、济北王、湘东王三者选一了。”
  “呵呵,奚将军比曹神洗更不受信任,济北王掌禁军,湘东王管宿卫,太皇太后绝不会放他们离开。”
  “难道是……难道是兰将军?”徐础难以相信。
  郭时风笑道:“想不到吧,但我敢肯定,兰恂将会接掌西军,或许现在就已上任,只是消息还没传来。”
  “兰恂在秦州弄得一团糟,甚至谎报军功,朝廷居然还要用他?”
  “兰恂急于将功赎罪,太皇太后也想给他一次机会。总之,听说这件事之后,沈并州决定率兵南下,若有机会,直接渡河。”
  谭无谓斟一杯酒,推送过来,徐础不知不觉拿起,喝下半杯,头脑又清醒几分,“朝中就没人进谏吗?”
  “这是兰家的家务事,外人参与不得。”
  “大家就眼睁睁看着天成朝‘自杀’?”
  “哈哈,础弟觉得这是‘自杀’,朝中有多少人却以为这是加官晋爵的良机呢。础弟别忘了,第一批在天成朝身上插刀的人当中,有你一个,还是最重要的一个。”
  徐础笑了笑,“是啊,我插了一刀,天下皆知,想冒险的人都来找我,想守成的人都离我远远的。”
  “等天下再乱一些,到处都是冒险的人,础弟将恰逢其时。”郭时风笑得很开心,转向谭无谓,“谭兄何以如此寡言?”
  谭无谓一直在喝闷酒,抬头道:“此时南下,实非良策。”
  “谭兄另有高见?”
  “朝廷无论选谁掌军,兵卒还是那些兵卒,论兵甲、器械,天下无敌,并州之兵贸然南下,恐受其锋,不若西入秦州,抢占西京,收乱民为兵。”
  这是谭无谓一直以来的计划,郭时风笑道:“此计虽好,就是太慢,沈并州占据秦州之后,其它数州必然效仿,各自割据称雄,不知要用多少年才能一一剿灭。南下孟津,直指东都,一朝攻下,可挟天子以令四方,可禅让以得帝位,方为上上之计。”
  “如何破官军劲敌?”
  “兰恂为帅,官军必乱。而且我得到消息,冀州、吴州皆有乱相,尤其是冀州,群龙无首,已有多位将吏暗中派来使者,愿奉沈并州为主。”
  冀州兵强马壮,是一股能与官军抗衡的力量,谭无谓无话可说,低头饮酒。
  郭时风又向徐础道:“马兄真被河工推举为王?”
  这显然是沈耽透露的消息,徐础道:“河工当中有一些原先的梁国人,很看重马兄的身份。”
  “再好不过,我本应亲自出面,劝说马兄投靠并州,但是这边不会放我走,础弟能代劳吗?”
  才相隔几个时辰,郭时风从朝廷使节变成牧守沈直的军师,不再需要引见,反而能给徐础布置任务,同时也是给予机会。
  “当然可以,但是我一个人不够,马兄是被推举为王,不能完全做主,手下那些河工、乱民颇有欺软怕硬之意,我得带一支军队,才能镇住他们。”
  “军队……需兵多少?”
  “一万。”
  郭时风笑道:“础弟这是狮子大张口,我都不敢向沈并州提起,谭兄以为呢?”
  “一万太少,十万才够。”
  “哈哈,谭兄心更大。这样吧,我去向沈并州求兵,或许能要到一两千人,础弟别嫌少,并州之军草创,冀州援兵未至,能分兵就已经很为难啦。”
  “沈并州借兵多少,我必五倍、十倍返之。”徐础夸下海口。
  郭时风起身,“好,兵不嫌多,北方三州同时南下,我就不信兰恂能抵挡得住。”
  郭时风告辞,徐础向谭无谓道:“二哥愿意随我一同去吗?”
  “论兄弟情谊,我该陪你走一趟,可是明知必败,我不想去。”
  “二哥是不了解兰恂有多无能,他在秦州平乱一年有余,自称屡战屡胜,结果却是乱军日益壮大,直至不可遏制。”
  “唉,反正没人听我的,我就随你走一趟吧,或许真有意外之功呢。”
  入夜之后,沈耽来送行,他要留在父亲身边,整顿大军,至少五天以后才能发兵南下,三人又喝一顿,谈论天下大事,意兴风发,连谭无谓也改变想法,以为南征或许能够一举攻下东都,不需久乱,就能平定天下。
  深夜,郭时风到访,连一千兵卒都没要来。
第八十一章
女婿
  沈并州只肯提供兵卒五百,多为老弱之人,马十余匹,勉强可以算是一支军队,名为出借,却不允许徐础掌兵,指派两名校尉和一名中兵参军带队,徐础只是随行而已。
  徐础心急,次日一早就要出发,沈家却将这次出兵视为某种象征,祭旗、祭兵神、饯行等等全套仪式做个遍。
  沈直仍不出面,全由他的几个儿子代劳,长子沈聪虽曾违背父意,却没有受到责罚,仍是诸子之首,仪式结束之后,沈耽单独来向徐础敬酒,“四弟谅解,并州只能提供这点兵力。”
  “诸事待发,并州肯借兵旗,足见情深,我已别无所求。”
  沈耽笑而叹息,还是觉得不好意思,将徐础拉到一边,悄声道:“中兵参军周元宾是我姐夫,也是我向父亲推荐的。这个人最随和,能交朋友,对他,你只需坚持己见,他即便当时恼火,事后必然接受。”
  徐础远远望去,周元宾正与沈家诸子谈笑,他的人缘很好,甚至能与普通士卒打招呼。
  “多谢三哥指教。”
  “周元宾身上有一份牧守令,并州界内诸城,若遭外敌进攻,中兵参军可就地募兵。”沈耽又透露一条消息。
  徐础拱手,“三哥大恩,愚弟不敢言谢,唯愿以后有报恩之日。”
  沈耽笑道:“四弟太客气。”
  两人正交谈,谭无谓从远处大步走来,手扶长剑,昂首挺胸,高出众人半头,沈耽轻叹一声,“二哥为人……真是让我琢磨不透。”
  沈耽在意的不是对方品行,而是犹豫到底该不该重用谭无谓。
  谭无谓走到近前,一脸笑容,“四弟走好,我不能随你一块南下了。”
  “咦?”
  “沈并州帐下缺一名谘议参军,郭兄推荐我了。”
  徐础拱手道:“恭喜二哥高升。”
  谭无谓摇头,“什么时候我能带兵十万,才算是高升。”
  沈耽笑道:“二哥平时‘带兵’三十万,今天怎么谦逊起来了?”
  “路要一步一步走,哪能一步登天?先从十万开始吧。”
  三人大笑,徐础一时用不到谭无谓,因此也不挽留。
  日上三竿,徐础上马出发,郭时风站在中军帐前,远远地向他拱手,徐础还礼,对这位郭兄,既敬佩,又有两分鄙视,可是看看自己的状况,他收起一切想法,乱世已至,他纵不能与世沉浮,也不该轻易对一个人做出判断。
  沈耽琢磨不透谭无谓,徐础觉得自己琢磨不透任何人,连从前的一点信心,也快消磨殆尽。
  周元宾是名清秀的中年人,白面微须,脸上一团中气,三分像书生,六分像商人,还有一分拜身上的战袍与盔甲所赐,像是刚刚上任的将军。
  他的确刚刚上任,不久前他还是并州有名的商人,祖上几代以运贩为业,到他父亲这一代已是当地巨富,他继承全部家业,又翻了几番,可他不喜欢当商人,专爱结交朋友,以豪侠自居。
  沈家准备起事,周元宾立刻捐出大部分财产,全无二话,因此备受沈家信任。
  两人已被互相介绍过,出营不远,周元宾将带兵之职全权委托给两名校尉,也当自己是个被保护的随行者,与徐础并辔交谈,很快熟络起来。
  当周元宾觉得可以无话不说的时候,立刻问出最感兴趣的事情:“十七公子,你真参与了刺驾?”
  “若非如此,也不会流落至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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