谋断九州(校对)第139部分在线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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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很期待下一次对阵,请将管将军带走,护送他回东都。”徐础向管长龄道:“见到大将军,请代我转告一句:楼家若亡,我为之报仇,楼家若在,我与之一争雌雄。”
  管长龄连笑数声,“好,无论存亡,楼家不亏。”
  降军当中,只有管长龄骑马,在奚援疑等人的簇拥下,缓缓沿大路离去。
  徐础望着官兵远去的身影,默默无语,身边的唐为天忍不住道:“真的全放走啊?”
  “留之无益,放回去可以沮败朝廷士气。”
  “呵呵,我觉得大都督是在卖人情。”
  “哈哈。”徐础没做更多解释。
  城中将士陆续出来,个个喜形于色,这一战几无伤亡,就将官兵打败,夺得大批军资,乃是众人举旗造反以来,从未有过的大胜。
  孟僧伦等将领赶到,数十人趋至徐础马前,同时跪下,以额触地,齐声道:“末将拜见大都督。”
  徐础立刻下马,首先扶起孟僧伦,携其手道:“此战孟将军功劳最大,当官复旧职。前日杖责,迫不得已,请孟将军受我一拜。”
  “能为大都督效犬马之劳,正是我愿。”孟僧伦急忙还礼。
  整件事就算是遮掩过去,徐础带兵进城,立刻分配军资,论功行赏,有意偏向小姓将士,以安抚其心。
  徐础在诸将之中没看到鲍敦,寻机向一名鲍氏将领道:“鲍护军何在?”
  将领小声回道:“三爷受伤了。”
  徐础一惊,将行赏之事交给王颠,立刻去探望鲍敦。
  奚援疑精于箭术,随手一射,正中鲍敦肩膀,官兵没看到,鲍敦也不露面,只以声音劝降。
  箭矢已经拔去,鲍敦露出半边臂膀,缠上厚厚的绢布,大口喝酒止疼,见到徐础,笑道:“让大都督见笑,我是唯一受伤的人吧?”
  徐础顿足,“是谁射伤鲍护军?早知如此,我当手刃此人,为鲍护军报仇。”
  “是我自己没注意,何仇可报?那个奚将军是条好汉,他可愿留下?”
  徐础摇头,“我将官兵都放走了,留下的人十中无一,奚援疑也走了,他还要与我再战一场。”
  “哈哈,奚援疑箭射得准,论才智就差得远了,绝非大都督的对手。”
  徐础笑笑,接连险胜,他对这支军队仍无太大信心。
  见鲍敦伤势不是太严重,徐础稍稍放心,安慰多时,才要告辞。
  鲍敦却要话要问:“大都督要带兵去往东都吗?”
  “嗯,群雄皆在东都,吴军不可落于人后,至少要去观战。”
  “恕我直言,大都督没留下官兵是对的,吴军已有数股力量,再加进官兵,纷争只会更多。”鲍敦长长吐出一口气,刚才这些话还不是“直言”,见徐础没有反驳,他才继续道:“七族将领忠心可嘉,本应是吴军中坚,可惜没有将才,无法服众。大都督虽事事亲为,只可小胜,难与群雄争锋,望大都督多多在意。”
  徐础拱手行礼,这也正是他耿耿于怀的难题。
第一百二十八章
诸王
  并州牧守沈直遇刺,晋阳军愤怒过后,不安的感觉开始散布,越来越多的将士希望返回老家,沈聪觉得自己不能再等下去,于是召集心腹诸将一同议事。
  “父亲死得蹊跷,徐础与刺客只是奉命行事,背后必然另有主谋。”
  “徐础逃走之后立刻去投奔梁王,又被放走,主谋必是梁王。”有将领道,没有明白主人的意图。
  沈聪摇头,“梁王若是主谋,刺杀我父之后,必有吞并之举,可他按兵不动,我军打上门去,他还派人求和,事先对刺杀显然不知。”
  “不是梁王,那会是谁?”
  沈聪只得自己说出口:“只能是自家人。”
  众将不语,沈聪继续道:“沈家不幸,出了一两位孽子,弑父夺军,意欲自行称王,诸位难道还看不出来吗?”
  终于有人小声道:“沈五公子?”
  “就是他!”沈聪拍案而起,“父亲尸骨未寒,沈五就大肆夺取兵权,拉拢将校,安插亲信,诸位营中都被硬塞入新人吧?”
  十余位将领同时点头,这些天他们的确接受数量不等的军官,说是当副手,却常常越位向沈五公子请示,已有明显的夺权迹象。
  沈聪趁热打铁,“别的我不多说,沈五生性狂妄,野心难遏,等他完全掌握兵权,必然先称王,再夺帝位。皇帝是他能当的?莫说群雄林立,就是朝廷,也未见衰败之象,东都尚有数十万雄兵,邺城更有冀州突骑可用,一旦南下,谁能御之?沈五一人涉险也就算了,却要搭上晋阳几万将士,你们愿意陪他送命吗?”
  “不愿!”众将齐声道。
  “好,这就随我去向沈五问罪,当众揭穿他的弑父之举。然后咱们回晋阳,观察时势,朝廷若能扫荡群丑,咱们还是归顺,继续当天成朝的官。”
  众将叫好,簇拥着沈聪出帐,召集亲信士兵,很快聚起近百人,浩浩荡荡地穿行军营,直奔沈耽住处,一路高呼“回家去”——这三个字最能打动晋阳将士。
  沈耽闻声从帐中走出来,身边跟着刘有终。
  问罪者止步,沈聪大声道:“五弟,不必再隐瞒了,大家都知道,是你派刺客杀死父亲!”
  越来越多的将士围过来,只旁观,不参与。
  沈耽叹息一声,“大哥无端指责,愚弟心痛不已。”
  沈聪冷笑,“少来这套,徐础是你的结拜兄弟,他无缘无故为何派出刺客?刺杀之后又为何早早逃走?必是受你指使,又被你放走。”
  沈耽再次叹息,“大哥非要此时此地论说此事吗?”
  “父亲是晋阳之主,他的死因当然要昭告晋阳将士。”
  “好吧。”沈耽无奈地说,扭头看去,自家兄弟几乎都到了,全都旁观,没人站在大哥那边,这让他心中大安,向刘有终点下头。
  刘有终高声道:“五将军早已查清真相,碍于兄弟情分,隐藏至今,大公子既然非要当众问罪,好吧,那就让一切水落石出。大公子声称五将军弑父,可有证人或是证物?”
  “徐础就是证人,你们一块结拜,他做下的事,你们会不知道?”
  “徐础逃亡在外,大公子怎么说怎么是,我们这边却有现成的证人。”
  沈聪一怔,他的本意是借助思乡之情,挑起将士的仇恨,没料到沈五这边似乎早有准备,“嘿,随便找个人作证,能有何用?”
  “这位证人可不是随便找来的。出来吧,郭先生。”刘有终道。
  郭时风从帐篷里走出来,分别向沈大、沈五拱手。
  沈聪一惊,他完全不知道郭时风竟已进营,而且就躲在五弟的身边。
  郭时风高声道:“在下郭时风,许多人想必认得,我曾奉命与沈工部一同前往邺城,许多人想必也都记得。在邺城,沈工部见冀州突骑拒绝南下援助我军,心生惧意,以为朝廷还有残喘之力,于是向济北王世子卖父求荣……”
  沈聪大笑,“好一个郭时风,不愧是天下知名的墙头草,认钱不认主,谁给好处,你替谁说话,到现在为止,你换过多少主人了?”
  郭时风不与他争论此事,将声音抬得更高,“沈工部有一尊七宝佛像,乃沈并州所赐之宝物,只能在冀州出兵之后,送给统帅,如今却落入济北王世子手中,这是为何?”
  沈聪一震,他早忘了这件事,脸色不由得一变,“信口胡言!”
  “咱们那次出使,没能请来冀州兵,七宝佛像应该还在沈工部手中,请拿出来给大家看一看吧。”
  普通士兵不了解佛像的来历与珍贵,将官们却都多少有些耳闻,于是目光齐刷刷看向沈聪。
  沈聪大窘,“郭时风反复小人,说的话一句也不可信,诸位若想回晋阳,就随我一同为牧守大人报仇!”
  郭时风也呼道:“沈聪早已暗中投靠朝廷,他不会带你们回晋阳,而是归顺东都,将晋阳将士当成谢礼,他一人享受荣华富贵,你们却要客死异乡。我受沈并州大恩,不能为虎作伥!”
  沈聪辩不过郭时风,拔出刀来,大吼一声,冲向五弟等人,跑出几步之后,他觉得奇怪,止步转身,发现跟上来的只有六七人,就这几个人也放慢脚步,犹豫地垂下手中兵器。
  沈聪大骇,转身向围观将士跑去,“你们都被骗了,都被骗了!”
  人墙没有退让,反而伸出手来,将沈聪推回去。
  郭时风嘴巴不停,将邺城之行定下的计谋一五一十地说出来,“徐础无罪,栽赃给他,就是为了拉五将军下水……”
  沈聪的确曾有弑父之计,这时后悔莫及,既知郭时风反复,当初不该与此人定策,挥刀冲过去,“你撒谎!我早就命令手下放弃刺杀,那个刺客不是我的人……”
  此话一出,郭时风再不多嘴,微笑而已。
  沈聪面无人色,他在说自己放弃了刺杀计划,在别人听来,却是他的确养了几名刺客。
  沈聪原地转了一圈,发现已无路可逃,突然明白了什么,大笑道:“我名为聪,哪有五弟半点聪明?你一直在等我发难吧,哈哈,你如愿以偿,祝你青云直上,有朝一日登基称帝,我在阴间看着,看你如何祭拜父亲神位……”
  沈聪挥刀冲上去,要砍的人不是五弟沈耽,而是站在旁边的郭时风,他恨死了这个反复小人。
  郭时风后退避让,另有卫兵执槊上前,几杆长槊先后刺中沈聪。
  沈耽扭头不看。
  刘有终下令抬走尸体,棺椁收殓,沈家子弟虽有重罪,死后不可受辱,然后他又代沈耽巡行军营,宣告真相,声称朝廷才是沈并州遇刺的真正主谋,晋阳将士若要报仇,必须攻下东都。
  当天夜里,诸将轮番劝谏,沈耽几次拒绝,终于在次日一早接受并州牧守之位,中午进号为晋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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