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桥中国史(套装全11卷)(校对)第1686部分在线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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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4]詹、马德森和昂格尔:《陈村》,第276—279页。
[95]多姆斯:“公社的新政策”,第264—265页。
[96]有关照顾老人的安排的详细研究,见德博拉·戴维斯-弗里德曼《长寿:中国的老人与共产党革命》。
[97]中央人民政府1950年5月1日颁布的婚姻法的译文,杨庆堃:《共产主义革命中的中国家庭》,第221—226页。
[98]见帕里什和怀特《当代中国的农村和家庭生活》,第155—199页。
[99]帕里什和怀特:《当代中国的农村和家庭生活》,第200—221页;朱迪思·斯特西:《中国的家长制和社会主义革命》;凯·安·约翰逊:《中国的妇女、家庭和农民革命》;玛杰里·沃尔夫:《把革命放在次要地位:当代中国妇女》。
[100]戴维斯-弗里德曼:《长寿》,第34—46页。
[101]费孝通:“关于中国家庭结构的变迁”,译文见《中国的社会学和人类学》第16卷第1—2期(1983—1984年秋冬季号),第32—45页。
[102]戴维斯-弗里德曼:《长寿》,第85—95页。
[103]帕里什和怀特:《当代中国的农村和家庭生活》,第138—154页。
[104]怀孕很长时间后做流产和杀女婴的提法见史蒂文·W.莫舍在《破碎的大地》第224
261页的描述。不过,诺马·戴蒙德在“中国农村的集体化和非集体化——一篇评论文章”(《亚洲研究杂志》第44卷第4期(1985年8月),第785—792页)中指出:莫舍看到的发生这些极端行为的地区不具代表性。
[105]根据《北京周报》(1980年1月21日),超过99%的地主和富农被摘掉了“帽子”,曾有不下400万地主富农,现在仅有5万“死不改悔的分子”。
[106]《中国统计年鉴(1984)》第2页的统计曲线表明:从1956—1958年粮食产量大约增长50%(当然,“大跃进”期间有一个陡降,随后在60年代和70年代有一个持续的回升),同时,中国的人口大约也增长了同样的百分比。
[107]陈月芳、张百川、余团康:“小学生的志愿和学习兴趣一览”,译文见《中国的社会学和人类学》第16卷第1—2期(1983—1984年秋冬季号),第145—158页;蓝成东、张崇举:“当年高中毕业生的志愿和爱好:上海三所高中一览”,译文见同一版本的《中国的社会学和人类学》,第159—169页。
[108]这是帕里什和怀特的观点,见《当代中国的农村和家庭生活》,第327—328页。
[109]见杨庆堃《共产主义革命中的中国家庭》,第191—196页。
[110]理查德·马德森:“宗教和封建迷信”,载《清风》,第110—196、217—218页。
第十章 人民共和国的城市生活
中国共产党1949年夺取了政权以后,它就从一个控制全国广大农村地区的运动而形成了中央政府,不得不处理城市中纷繁复杂的各种问题。当然,中国新一代领导人并非是农村乡巴佬:在1927年揭竿而起之前,他们之中大多数人都曾有过城市生活的体验。尽管如此,把城市纳入新政府的规划之中也不是一件举手之劳的事。因为这些城市不仅曾是中国国民党的统治中心,而且也是上个世纪外国势力在中国影响和渗透的焦点。由于城市具有世界主义特征,这就很难把它们改造过来,使之适应中国新统治者的民粹主义思想。当时,一些城市精英和外国人都自命不凡地认为他们的地位不会受到任何威胁,因为中国共产党人既不会经营发电站,也不精通对外贸易之道,更无法处理城市生活的其他方方面面的复杂问题。中国共产党人不依靠他们依靠谁呢?
事实证明,这种狂妄自大的估计是大错特错了。中国共产党人试图从根本上改造城市机构和社会生活。改造城市的记录说明,共产党人的努力有成功亦有失败。在短时期内,新政府的成就给人留下深刻的印象。他们克服了许多似乎是难以克服的困难,改变了不少不可改变的行为方式。但是,在长时期内,管理中国城市生活的困难又带来了诸多新的问题和危机,单凭组织技巧和追求理想的热情不足以解决这些问题。在以后城市发展过程中,民众早期那种好感逐渐烟消云散,当市民们回顾以往三十多年的历史的时候,留下来的是耿耿于怀的惆怅和失意。
想把剧烈的社会变化给人类所带来的影响表述得一清二楚,恐非易事,尤其在当代中国问题上更是如此。人们的感觉往往会囿于主观王国之内,对过去发生事件的记忆也常常是模糊不清,甚至面目皆非。多数可资参考的材料也难免存有偏见或缺乏典型性。而且,城市情况又千姿百态,各不相同。身居北京和上海的人,其经历就与在广东和重庆的人不同;城市居民和县城及城镇相比,悬殊就更大了。知识分子在观察问题时的角度与干部、工人、学生和士兵不一样;有海外关系的人、基督徒、穆斯林、经过长征的老战士和家庭主妇的经历也不可与其他的城市居民相提并论。此外,由于1949年以后的中国政策多变,又搞了一次又一次政治运动,许多人遭受打击,这些人的经历也千差万别——在校学生,或是在不同的时期刚刚踏上工作岗位,或是分别了一两年的人,也往往有着迥异的生活经历。因此,一般的叙述(像本文一样)是不可能全面详实地介绍这色彩斑斓的城市生活的。但是可以讨论一下中国人城市生活的总的趋势和印象,把焦点对准大城市,偶尔也看看城市社团的各种反应。本章是描述群众感情的,重点不在于介绍那些受过高等教育的知识分子和城市精英们的反应,而是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从“老百姓”的观点来看待这些事件,换言之,从城市平民,如工人、店员、学生、技术人员等其他普通居民的角度来观察中国城市的历史的变迁。[1]
中国共产党人并不满足于就城市来管理城市。虽然多年来有过几次重要起伏,但城市某些总的方向和政策仍清晰可辨。中国的城市看上去具有许多消极的特征:它们建立在资本主义的财产关系和市场交换基础之上;刺眼的不平等、惊人的浪费、贫困、乞丐、失业以及贫民窟恶劣的居住条件;极易爆发无法控制的通货膨胀;富裕家庭的孩子在受教育和其他方面享受种种特权;外国势力和文化影响高度集中;城市官僚专横腐败,对平民的需要麻木不仁;犯罪、卖淫、吸毒以及黑社会敲诈勒索猖獗;城市不关心农村的需求;到处充斥着实利主义、玩世不恭和异化了的人们。
中国共产党决心从根本上改变中国城市的特征,而不单纯是从资本主义向社会主义的转变的问题。中国新的领导人想摆脱上述种种城市罪恶,重建新型的城市——稳定的、生产性的、平等的、斯巴达式的(艰苦朴素的)、具有高度组织性的、各行各业紧密结合的、经济上可靠的地方;减少犯罪、腐败、失业和其他城市顽疾。他们还期望调整城市发展方向,为农村地区服务,缩小“城乡差别”。这些努力就意味着限制城市化的发展,特别要控制大城市,主要是沿海城市的发展;同时,鼓励内地的小型和中等城市的发展。[2]
中国新的领导人希望实现这些目标的进步过程,能造就一代参与奋斗、有忍耐性、乐观和勇于牺牲,为改变国家面貌作出贡献的公民。对中国城市社会的主要特征评估尽管是否定的,但如将中国共产党简单说成是“反城市”的就十分错误了。中国共产党的精英们承认中国城市具有双重性——它是许多社会罪恶的中心,同时也是未来经济和技术进步必不可少的中心。打个比喻吧,他们面临的问题是如何避免宰杀“会生金蛋的鹅”,而使之成为社会主义的天鹅。如上所说,尽管取得了开始的胜利,改造、利用和控制中国的城市仍非易事。
早期年代,1949—1956年
由于过去国民党统治最后几年城市的秩序普遍混乱,因而(共产党)巩固对城市地区的控制和赢得民众支持的工作比预期的要顺利一些。下面的事人所皆知——(国民党)官方腐败、昏庸无能、野蛮残暴、通货膨胀失去控制、犯罪和其他乌烟瘴气的混乱情况,所有这一切便把国民党因抗日战争胜利而获得的“天子”般的特权扫得荡然无存。从1948年中国共产党进入城市起,城市里人的态度很不统一,但总的来说是希望有个改变和改进。多数国民党的忠实拥护者、许多相信他们将失去一切的人和有能力逃跑的人纷纷到了台湾、香港或海外其他地方。一些财产较少办法不多的市民则逃往山中避难,他们害怕新的统治者——谣传说中国共产党实行共妻、破坏家庭、强迫穆斯林吃猪肉和其他骇人听闻的暴行。另外一方面,一些市民,特别是学生和激进的知识分子,则急切地等待着机会欢迎中国人民解放军的到来。然而,大多数市民不愿意走极端,他们怀着无可奈何和等一等看一看的态度期待着新统治者带来的变化。许多人觉得,新的统治者不可能比国民党还差劲。即便是如此,他们也还是担心,不知未来的变化将对他们和他们亲人产生何种影响。当中国人民解放军开始进城的时候,一般的反应是锁上大门,关上窗户,把传家之宝埋在地下,他们认为一场掠夺怕是在劫难逃。许多市民从紧掩的窗户缝里偷偷向外窥视那些进城的军队。一两天后,一些人鼓起勇气,小心翼翼地走出去,他们看到了外面的变化,感到了安全。
在短暂的恐惧之后,中国的市民们对眼中看到的一切的初步反应几乎完全一致:喜出望外。中国人民解放军显然训练其部队在进城时,给市民留下良好印象,特别是在夺取大城市时更小心谨慎。市民们对已经被打败的国民党军队蛮横无理和缺乏纪律的行为已司空见惯,现发现中国人民解放军战士展现出一个崭新的形象。在这个时期,到处充满了令人难以置信的轶事和看到解放军战士彬彬有礼地问路,帮助市民干家务活,不要市民送给他们食品或其他物品,拿了也要付钱给市民,个个还是干体力活的能手,市民们充满了感激之情。甚至一位在中国待了23年,后被囚禁又驱逐出境的坚决反共的美国牧师在谈到这一时期时说:“这是我所看到的最好和最有组织纪律性的军队。”[3]然而,市民对解放军的反应不是完全一样都深怀敬意,几乎与此同时,有关挖苦农村招来的“乡巴佬”士兵故事也开始流传起来。其中最有趣的一个笑话是讲一位士兵把西式抽水马桶当成洗米设施,结果一下把自己的口粮冲跑了。的确,农民出身的士兵与他们所处的城市环境形成的反差很大,以至于一位在中国最大的国际化大都市的记者把这种现象比喻为“火星人在上海”。[4]这些故事和谣传大概能帮助人们了解占领军是用心善良的,即使是一帮质朴的士兵。
由于中国共产党接管城市采取了其他措施,所以城市过渡得以顺利完成。尤其重要的是初期在“新民主”的口号下,推行了宽大政策。尽管国民党到处散布谣言,说在城市里的大街小巷到处是新政府的牺牲者流下的血迹,但是中国共产党一再使平民大众相信,只有一些组织,特别是与国民党要害人物有直接联系的组织才会成为专政的对象,广大民众在新社会都能各得其所。开始,这些允诺似乎是兑现了,尤其是在大城市里,很多非共产党著名人士和一些有名的国民党告密者以及其他敌对的人物都得到了宽恕。当然,后来这种宽大政策逐渐消失,但此时中国共产党控制的整个城市地区业已得到了巩固。
对新政权印象最深的,莫过于人们从亲身参加的种种似懂非懂的新鲜事物中所得到的感受。当时,几乎所有的大学生、知识分子和骨干企业的工人开始投身到一系列新奇的活动中去。频繁的会议、政治学习、定额的体力劳动和运动动员大会——这便是新政权的特点和标志。人们被迫去熟悉那些他们原本非常陌生的哲学家及其思想——不仅有马克思、恩格斯,而且还有康德和黑格尔。他们被组织在一起,讨论进化理论,接受人是由类人猿进化而来(对于学生和知识分子来说不是新观点,但对于大多数市民来说就很有点振聋发聩了)的观念。这时,有一系列的成语和政治术语必须得掌握。满怀激情的学生们掀起写日记的时尚,将自己的思想记录下来。年轻人,特别是参加示威和游行的年轻人,学会并且表演表达丰收喜悦的“秧歌舞”成为时髦之举。曾经一段时期,他们站在平房顶上富有激情地宣讲最新事态和报道新闻。
各种各样的活动都在等待愿意的人去参加。1949年新加入的人被组成“南下工作队”,开赴南方,和中国人民解放军一道进入其他城市,帮助建立起当地政权。学生和其他人组织起来,投入清理城市阴沟、整修贫民窟地区、修理河道防护堤岸和其他改善城市环境活动的热潮中。随后,大批高等院校学生、知识分子和其他人奔赴指定的农村,在工作队干部们的带领下,用数周的时间去视察农村土地改革进行的情况(工作队干部也是比他们早一点响应号召的人)。有组织的市民们同通货膨胀展开斗争,他们在全市动员积极购买公债,警惕投机商人。与此同时,戏剧团也组织起来,演出揭露旧的婚姻传统弊端的短喜剧,帮助宣传新的1950年婚姻法。还有一些人参加了扫盲队,教他们的邻居学文化。1950年底中国参与朝鲜战争后,又开展了一系列的类似活动——卖公债、给在前线的战士写信交“笔友”、组织戏剧团到工厂和矿山巡回演出爱国短剧。在这期间,甚至连和尚和尼姑都被动员起来,加人了爱国游行的行列,有趣的是人们发现他们在行进的队伍中,出现了与整个气氛不协调的场面。
对这突如其来的各种新的活动,反应不尽相同。有人怀疑许多活动是否有价值,例如,这几年学生花费了大量的时间走出教室而没有能在学校里学习更多的东西。还有一些新活动,引起了朋友间和家庭里相当激烈的冲突。例如,一些父母得知自己的孩子(特别是女儿)想加入南下工作队或是解放军后,感到非常着急甚至气愤。还有一些家长在儿女们用新的婚姻政策来反对他们包办的婚姻时,感到难以接受,沮丧至极。
并非所有的变化都受欢迎。例如,官方决定,所有的狗必须从市区内消灭,随之派出专人在大街上见狗就杀,使得狗的主人苦恼不已,而当局并没有对此作出令人满意的解释。[5]一出控诉人民痛苦生活的革命剧《白毛女》引起了极大的反响,无论在哪里上演都是人山人海,但是在这期间上演的一些改编过的传统剧目,则遭到人们的反对。德克·博德曾记下了在北京期间的头一年第一次演出传统剧时的情景,观众高喊着“清除封建制度的残余”并拒绝离开剧院,当一位官方发言人出来安抚他们的时候,观众向他扔西瓜籽。[6]起码在开始,许多市民发现接受新的行为方式对他们来说很困难——积极参与而不是避开政治;直率地对他人提出批评而不是把冲突隐藏在和谐的表象之下等等。
另一方面,许多市民发现这些新活动非常有益,令人振奋。对学生、年轻的干部和一些没有受过什么教育的市民来说尤其如此。威廉·休厄尔还描述了当时参加一项世俗的甚至是卑下的——城市阴沟清理——工作时所产生的兴奋情绪:“这是一个难以忘怀的日子:一起干活时的兴奋、充满了成就感、喧闹声和色彩纷呈。”[7]休厄尔还叙述了他在四川教书时的一件事:当大学里的工人和服务人员与全体教师和管理人员在一起讨论政治和学校管理问题并参与决策时,他们表现出极大的满足。他写道,玩麻将的人、爱唠叨的老太婆和学校里看大门的人都在新的政治活动中成为极富热情的参加者。他发现,“新生活道路所产生的一个出人意料的后果,是它给本毫无色彩的生活带来了欢乐”。[8]
新政府所造成的积极印象,不单是它发动人民参与了众多的新的活动,而且还有其他的因素。特别是新政府办事时说话算话和效率很高给人以深刻印象。在中国社会长期存在而成了慢性病的一些问题迅速得到了控制和消灭——吸鸦片、乞丐、卖淫、扒手、秘密社团敲诈勒索等等。处理这些问题所使用的战术是一个模式。首先,在一个时期内宣布宽大政策,使那些沾有上述恶习的人到当局自首并表示悔过。经过一段时间的政治学习和相互揭发,当局认为已获得了他们足够的证据时,便会突然禁止他们进行的活动。乞丐和娼妓被集合起来分配去作“诚实的劳动者”或是被送回乡下老家。如果再有人因参加已禁止的活动被抓获,他们就会遭到逮捕和监禁,负隅顽抗者将被处死以警示后人。在一二年内,这种战术曾带来了巨大变化。
政府的效率在其他许多方面也显而易见。对新政府如何管理复杂的城市持怀疑态度的人,很快便发现电、煤、粮食和其他生活必需品的供应比过去都更有保证。通货膨胀似乎难以克服,但是到了1951年,尽管中国参加了朝鲜战争,通货膨胀也已得到了控制。在大城市,一些贫民窟得到了修整,新的工人公寓楼开始拔地而起,有效的城市管理环境开始形成。针对“压榨”(轻微的行贿受贿)而开展的战役揭开了序幕,要求收据的规定和强有力的检查制度迅速改变了过去的交易方式。那位英国观察家评论上海政权更迭之初所产生的影响时说(也许有些夸张):“在上海,5月24日你可以向任何人行贿,但在5月26日你就不能贿赂任何人了——一百多年来这恐怕还是第一次。”[9]强制性规定百货商场的收费标准和严令禁止收小费也同样有效。就连被观察家称之为中国最底层的“粗鲁的三轮人力车夫”的态度也发生了改变——以前为了争顾客而彼此反目,或是为讨价还价而争论不休;现在大伙轮流接客,并接受了统一的收费标准。1951年燕京大学的一位教师记录了这种明显的变化:“我们终于有了一个期待已久的政府,这是一个不只是说说而已,且脚踏实地办事的政府。”[10]一位英国传教士教授也同样感受深刻,“北京的生活效率普遍提高……对于一个深谙旧中国生活的人来说,简直难以相信。”[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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