升邪(校对)第592部分在线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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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皇帝缓缓摇头:“何须见面,你心里有数,至少有个七八成的把握,他就是真的。”
  能引动赤武帝尊仙灵,于驭人来说,就如同在妖域中亮出认主的大圣玦,这是决绝不可能出错的铁证。之前还有个“疑窦”:为何他是个糖人。但在雪原擂后,夏离山对千马、宗旺显出驭人身魄,有关他身份的最后一个“窟窿”也堵住了。
  “就当是真的,你我用得着他么?”说话时,皇帝的目光阴鸷:“平时见个面、行个礼,应酬他几句都没什么大不了,他对我指手画脚又当如何……迎他入京无妨,不过总得先让他明白,这是驭人的天下没错,但这天下姓易、不姓郎。”
  驭人大仙祖座下九位神武帝尊,郎齐是为其一,姓易的是另一位帝尊的血脉传承。
  “回复?为何要回复?七天之约是他定下的,与我何干,他想找我要个说法,不理就是我的说法了。”皇帝声音冷漠:“七天后,看他如何了。了不得打断他的手脚,他还如何指手画脚。”
  浮玉王晓得了皇帝的心思,可心里还是有些不踏实:“老人家出关后,万一认可夏离山,会不会怪罪下来……”
  “老人家人在关内,不理凡间事务,当今天下谁才是他的口舌眼耳?”皇帝反问。
  浮玉王应道:“是他老人家唯一真传弟子、当朝国师。”
  “那就是了,夏离山耀武扬威,狂过了头,连国师爱徒也一并斩了……是徒弟,也是他的心上人啊,国师震怒、三天里三次向我请命要去问罪夏离山,我一直都压着,有什么事情都等七天以后再说。”皇帝笑了下:“雪原擂上赤武显灵,这件事有些轰动……”
  不是不敢对付夏离山,但“不敬先祖”的罪名能不担还是不要担,莫说别族,就是驭人族内信奉赤武帝尊的也不在少数,这让皇帝多少有些忌讳。
  浮玉王的神情立刻变得轻松了,笑道:“国师问罪便是老人家问罪,这便再好不过了!”
  “没有让国师独力承担的道理,我会传旨宗庆,着他调兵配合国师,此外你回去后……准备浮玉大阵吧。”
  外人不晓得内情,只觉得“浮玉”封号挺好听,其实这封号就因他传承了“浮玉大阵”而来。
  浮玉王又是一惊:“皇兄要动用这座大阵?”
  “有备无患。”皇帝应他四个字。
  国师出手,不为辨明真伪只为报仇雪恨;宗庆为外姓王,他有个绰号,唤作“宗屠子”,驭人已然嗜杀成性,能被这一族唤作“屠子”的,足见其凶狠了;浮玉大阵更是杀灭决绝的凶阵……再没活路了。雪原擂还是试探,但这次大不一样,七天后如果夏离山张狂不改便再没活路。
  皇帝不再说话,摆摆手示意浮玉王退下。
  浮玉王就此退下,但还不等他退出大殿,忽然有侍臣来报:糖人携琉璃城开拔,行进方向直指皇境!
  皇帝一惊,七天之约,足够皇帝从容准备,可三天就发难,这边才刚定计……一惊过后皇帝又复沉静,冷声道:“传我讯谕,问那糖人,自毁其约出尔反尔是何道理!”
  第一位内臣领命退下同时,第二位内臣带了细报来禀:夏离山一路张扬,且布法绝讯。
  夏离山不收灵讯,那还质问什么,驭人皇眼中怒色毕现:“请国师,传宗庆来见我!快快快!”
  ……
  糖人前行,白鸦城被阳火祭炼后去芜存菁焠本归真,城池大小未变但分量轻了许多,且力士在奔驰中苏景以王袍行法为其再添神力,如今他们前进速度比起当初自雪原入夏境要快得多。
  沿途之上,十一座城池清空过半,但有五座大城不肯退让,那也没什么好说的,或是恶鬼袭城摧枯拉朽、或是力士上前直接掀翻一方地面连城带人一并扔开去,霖铃城面前只有坦途大道,全无阻碍可言。
  夏境由古人治辖,多族混居,糖人阵中不听相柳等大将都没出手的机会,倒不是因为古人全无实力,而是那几位古人王商议过,觉得连驭人都对夏离山态度莫名,自己这边实在犯不着强出头,麾下精修高手与精锐军马没有派出去。
  一路上张扬跋扈,只碰到了一个状况:夏境内规模第三大的仙祖祠正正坐落于道路,这个东西讨厌,趟过去有点不像话、毕竟“赤武帝尊显灵”是糖人的招牌,可要是绕路未免又坠了威风。
  小小难题,何须打扰夏离山,不听对参莲子吩咐了一句,光头小娃施展法术黑藤裂地破土,将整座神庙高高举到半空,霖铃城从容通过,只是也没把它摆回原地,依着苏景的心思,参莲子就把神庙“绑了”放入霖铃城,带上一起赶路。
  一晃四天过去,待到第五天清晨,前方巨湖挡路,此湖名唤“金秋”,茫茫水色,一眼望不见尽头。苏景翻看方芳猫画的那份行图,已到夏境边缘,过了湖就算进入秋域了,那是真正驭人管辖的范围。
  而短短几天行程,足以使得“糖人上师”威名再涨,沿途所过万民横躺大礼相拜,仍是那个道理:这世界里,你凶你杀,便有信徒无数!
第七百八十三章
君臣纲常,欠债还钱
  简陋地图上画得明白:大湖彼端,有驭人的两处神圣地方,不过都不在苏景前行路上,一处是渡过大湖后路左首十里处,设“南尊圣天碑林”,座座巨碑镌刻驭人历代皇帝的功绩,是皇帝家的荣耀地;路右首三十里则是一座浩大仙祖祠,据说规模比着灰山祠更恢弘。
  三尸踮着脚尖和苏景一起看图,赤目费力伸手去指图上神祠:“也搬了吧……待你到了驭人皇城,带着一排溜的神祠,多大威风!”
  “你也心疼心疼昆仑力士,那么多神祠都搬了得多累赘,不挡路的不必理会。”苏景摇头。说话时候霖铃城来到湖畔,昆仑力士无法长时间飞遁但生俱踏水浮身之能,全无减速之意快步奔驰到水面上。
  开始渡湖,但才前行,负城四力士前两人湖面、后两人还在岸上时候,不听忽然“咦”了一声,只见她的乌黑发髻动了动,从中跳出来三寸长的一截小小藤蔓。
  是小藤儿,但行动举止好像一条调皮小蛇似的,就在主人头上噼啪噼啪跳了几下,摇头摆尾,根脚还缠在青丝间,藤尖作势一个劲像往水下去的样子。
  藤子上挂了一连串小小的六角铃铛,随幼藤摇晃铃铛轻轻作响。
  老熟人了,青灯藤。
  藤子自青灯境中被采出后,一直养在师叔净水精元凝炼的花盆内。不过出来青灯境,藤子前前后后给自己挂了大串铃铛,元力疯长体魄强壮,再不需要“花盆”滋养了。
  不久前不听闭关,青灯藤愿与主人分享元力,先帮着主人被那“花盆”炼化了。
  没了花盆,青灯藤就“四处为家”,有时睡在不听的生生袖中,有时候钻进主人的乾坤囊里,有时化作衣领上一道花纹,有时还会跑去发髻中或者鞋底上,反正就是不离开主人。
  苏景伸手点了点藤子尖,打招呼:“小贼,好久不见。”
  “小贼”是不听给藤子起的名字,不过它能把离山宝库上重天都偷个大半,“小贼”这名字真委屈藤子了。
  小贼挺亲热,绕着苏景的指尖缠上了手指,跟着苏景就觉得一股轻轻力量自藤上传来,好像是要拉自己下湖去。
  不听笑道:“这湖下怕是有不凡之物,把咱家的小贼给惊动了。”
  苏景挑眉峰:“那就下去看看……啊!”话没说完,手指上巨力传来,以苏景的本事都未能把持住身形,被青灯藤“拉着”一头栽进大湖。
  藤子迫不及待,不听哈哈大笑,也纵身跃入水中:“就快入‘秋’了,你留城中以应不测,我带小贼下去就是了。”
  苏景点点头,以不听的机巧和本领不用多嘱咐,倒是对“小贼”,苏景忍不住笑问一声:“你劲可够大的。”看看藤子上挂的那一串铃铛都是什么,它的力气又怎么可能小。
  “小贼”在苏景手上磨蹭了两下,不知是耍乖还是道歉,跟着拉上主人潜入大湖深处去了。
  苏景回到霖铃城,昆仑力士未停步,继续前行,但速度放慢了不少,还未走到大湖中央时,水面摇荡不听飞出,她自己回来的,“小贼”还在湖底。
  正要对苏景解说湖底景色时候,天空里忽然突然一声鹰隼啼鸣,一头白翅金睛、双膀展开十丈开外的大雕迎头飞来,雕身挂鞍銮,端坐一头六耳杀猕,迎上城池开声喊喝:“前方重境,来者止……”
  话还没说完,耳中突然响起一阵蛇信嘶嘶低响,眼前阴影一晃而过,跟着杀猕只觉身体猛地一沉,胯下那头巨大白雕居然消失了。
  霖铃城内,小相柳的嘴巴漱了漱,喉结一动吞下了什么,跟着嘴巴一吐,当当响声里一副鞍銮掉落地面。蛇、鹰本为天敌,九头蛇什么时候也看不得鹰隼之类的东西在自己眼前张牙舞爪,长信一吐大鹰落肚,可怜那头大鹰到死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杀猕突失坐骑身体摇晃落下,急忙提气以本身修元重又飞起,身形狼狈但凶狠态度不变:“前方糖人听了,我知你在夏境耀武扬威,那里是古人地方,我们懒得去管,但你来看!”叱喝间回手指向身后:“前方为我驭人秋域,容不得尔等放肆,想要入境不是不行,停步伐静候原地,遣派使者通报来意,能不能再前行自有将军定夺,若敢擅闯,个个死无葬身之地!”
  驭人话说完,就觉劲风刮面,四力士扛着霖铃城前行不停,根本没人理会他。
  一只小蚂蚁跑到巨人面前摇头摆须……理他作甚。
  可这位驭校尉给自己选的位置不太好,正在霖铃城正前方,不动的话就得被撞成肉泥,不自禁他就向后退飞,可这一退,那份尴尬可无以形容了。
  六耳杀猕面色惊怒,正不知该如何是好的时候,身后不远处忽然传来呵斥声音:“孽障,敢对夏先生无礼,还不滚去一旁。”
  随呵斥声音,大湖彼岸重重金光冲天而起。一队队驭人精兵自金光中飞驰而出,转眼摆开偌大阵势!此刻苏景所在这座金秋湖规模巨大,宏伟霖铃城在湖面上如一叶落潭塘,而金光中飞出的驭人精兵足足铺满了整座大湖,水面、天上尽被遮蔽。
  泱泱兵马围城。
  围城但不定身,一队队杀猕兵卒缓缓游弋,前后左右东南西北天上水面,从七人小伍到万人大队,彼此穿插环绕。
  雪原擂台时,只见一两支杀猕兵马时并不明显,但此刻真正的驭人军容亮阵,霖铃城中众人心中不约而同升起两字:难怪。
  难怪驭人能称霸此间,难怪各族都对驭人俯首称臣……自城头向外眺望,密密麻麻都是敌兵,乱七八糟的行动看不出丝毫章法,但修家灵识探得清清楚楚,这座巨湖、这一片天空,正在杀猕军马的游移中迅速“合拢”:气势合拢。天、湖、杀猕军正渐渐勾连成一个“整体”、如圆,浑浑却完美无瑕、不着力却无处不可发力。
  再细看阵中卒勇,身魄强健目光锐利,举手投足干净利落,不存一丝多余动作;军中校尉、统领更不必说,眼中暗蕴玄光、手上宝物光华隐隐,都有不错的修持。
  不过此间驭人军马再多,比得当年幽冥、不津一滴水一个兵的肆悦血海么,苏景笑了笑也就是了。
  军马无尽,遥遥可见中军一杆大旗高挑,背面三头六臂九目十八耳狰狞杀猕图案,大旗正面一方大字龙飞凤舞:宗。
  旗帜下,一个头戴天宝金冠的六耳杀猕身形犹为高大,未着驭人喜爱的青色甲胄,而是披挂了一身紫绦金甲,显得异常醒目。无需通名道姓,苏景早都听说过此人多少次了,军功卓著贵封王公,宗庆宗屠子。
  宗王贴身有三队人马,一队千人众,青色甲胄,个个左手青旗右手紫铃,是为军讯联络军候,为大帅主掌大阵;
  一队三百人众,与大帅打扮相若,全都是金色甲胄,不过缚甲丝绦不是紫色、是浅浅的杏黄颜色,应该是元帅的亲兵近侍;
  最后一队人数最少,寥寥四十人,或麻衣草鞋或布袍薄靴,不做军戎打扮,无论长相丑陋还是凶残,这群人都养得神韵在身,四十人中七成是杀猕,另外十余人有古有丁也有刽,各族精神大修追随王驾。看上去他们不像望荆王府的“两残七苦九艳女”那么整齐,但以苏景、相柳等人目测,宗庆身边大修实力比着望荆王府还要更强些。
  苏景随手一拍墙垛,负城力士领会主人意思,暂时停步。
  杀猕长相凶残,但以杀闻名的宗旺看上去却比着普通杀猕和气许多,他的目光是“软”的,遥遥扬声:“夏先生可在城中?”
  夏先生当然在城中。那顶软轿由细鬼儿抬着,飘上霖铃城城楼,轿帘卷开糖人露面:“宗帅?”
  一样的明知故问,却是截然不同的声音,宗庆气贯肺腑声音响亮飘荡全湖,人人清晰可闻,夏离山只是寻常说话,连茶楼先生讲书都比他的调子更响亮。
  我懒得大声说话,你想聊,请运耳力。
  两重声音一响一喑,说话人的“气势”立判,威风霸道或许还是驭人的,但金贵骄傲稳稳当当是糖人的。
  宗庆的神情没变化,寒暄客套,不像猛帅人屠、更似个招呼主顾的掌柜:“离火城、雪原擂,白鸦夏儿郎一战成名、威震天下,夏先生能调教出这等精兵,宗庆心中佩服。”
  “夏离山思念皇帝,急着赶路,宗帅有话还请快些讲,先在此谢过。”轿中糖人一边说话,一边从锦绣囊中拿出了几张纸,递给了身边赤目。
  “宗庆想向先生求一个道理。”宗庆受催促但语气仍不徐不疾:“夏先生是高人,自晓得君臣纲常,先生想见万岁,总要先问一问万岁是不是也想见你,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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