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风万里尽汉歌(校对)第371部分在线阅读
众所周知,王庆军鼎盛时候曾经向北直叩南阳,这城西的诸葛庐被叛军糟蹋的一塌糊涂,端的不为人子。后来官军反击,更受战火波及,事后百姓又来,使得一近千年的名胜之地,变得惨不忍睹。
梁山军上遭拿下南阳,陆谦就已经知晓卧龙岗被毁,但战事要紧,并未多加关注。现在大军已经回撤,他就有空闲来此走上一遭了。
看眼下这般惨景,思后世的南阳名胜,真是两个天地。
“鞠躬尽瘁死而后已。如此人物,岂能叫后人辱没?着命礼部,修葺整容,赐名武侯祠!”
丞相祠堂何处寻,锦官城外柏森森,杜工部的这首诗,给成都武侯祠免费打了一千多年的“广告”。叫后世不少人都不晓得,除了程度有祀奉诸葛亮的祠宇,南阳襄阳的武侯祠同样历史悠久、雄伟壮观。
第557章
‘外国人’的行情在一路看涨!
北风卷地白草折,胡天八月即飞雪。
中原还能得到太阳的余温,辽地却早已经是冰天雪地。这般的,就又要迎来民乱最是汹涌的时候了。那河北之地被梁山军纳入麾下不及数月,如今已极是安稳了,但与之对应的辽地却还是那般的杂乱不堪。
年中梁山军伐辽,虽未攻破辽南京,却也让辽军损失惨重。这般不止打击了辽国的实力,更沉重打击了天祚帝的尊严与权威。之后的时间光是契丹高层的内部倾轧就没完没了,如何还有空闲去恢复民生?这般样子也叫郭药师为首的怨军高层,更是对杨林、石秀热乎追捧了。
错不是南国依旧只以‘合作对象’视他们人等,郭药师已经要跪了。
今年时候,怨军为契丹之打手,很是镇压了不少民乱,尤其是郭药师处,打崩了一支起反作乱的渤海军,可以说是用辽东老乡的鲜血染红了自己的官袍,现下已经被提为怨军都统军。现今所部就驻扎在严州,也就是后世的觉华岛。
为甚是这儿?
原因在于此地为锦西走廊中段,两头受制契丹人,如是猛兽入柙笼,一切尽被契丹掌控。
再则,那锦西走廊位置重要?内里亦不太平,很需要有一支强军坐镇此地,那舍怨军其谁?
郭药师等被契丹如此对待,又钱粮待遇低下,那要还对大辽忠心不二,他们就是棒槌了。故而就只差把旗号换成了梁山军,怨军中诸多高层对于辽国都恨不得它早早死翘翘。
一夜寒风吹来,彤云密布,却是早纷纷扬扬卷下一天大雪来。
只是这银白色也掩盖不住世间的丑恶,寒风凌冽中严州城下一片死寂。几片地儿化作了焦土,其上的村落化作了断壁残垣,焦黑木料迎着天上的白雪,兀自冒着袅袅的白烟。
野地里,残砖断瓦间到处横卧着已经僵硬的尸体,鲜血早已经凝固住,在严寒中变得乌黑。
烧杀抢掠,当人连吃食都无的时候,昔日的秩序与道德观,就也荡然无存了。渐渐发亮的天空把这一切都变得清晰起来,雪是下得更密了,尸体、棍棒、刀枪与破衣烂衫渐渐地都被雪花所掩埋。
最终,大地变得白茫茫一片,便是那些焦黑的冒着烟儿的残木也被雪花覆盖。
郭药师一觉睡到天亮,屋里头一片冰凉,却是那炭盆早已燃尽。纸窗外面,几阵寒风,吹得呼呼有声。他披上袍子坐起身,先一脚踢醒外屋缩在墙角睡着的亲兵,自己大马金刀的在椅子上安坐,那亲兵醒了后就忙去开门,掀着厚帘,向外张望了一下,缩着脖子回转身来道:“外面好大的雪,飞着鹅毛也似的一片。”
郭药师披着熊皮袍子,自不怯冷,可他知道自己收拢在后营的那些百姓可不顶冻,便叫亲兵叉起帘子来,向外看雪。只见廓外天空,雪花飞着白茫茫一片,犹如撒下一场白雾。檐前的阶石上,早是让积雪堆着几寸厚,一些污秽痕迹尽是不见了。
寒风呼啸,雪花飞舞,树枝上挂满了冰霜,犹如冰塑银条,随着呼啸的北风拽动。地面和房顶上都变成了银色世界,房檐下也挂着一串串的水晶一样的冰凌。
“走,跟我去见刺史。”半晌儿后。郭药师丢下吃剩的半张面饼,将碗中剩下的肉汤一饮而尽。大步就向外走去。这次进城,他可是向萧阿默来要钱要粮的。
天气严寒,大雪纷飞,觉华岛与大陆之间的海面早就冰封,大批的难民涌入过来,郭药师自然要来向严州刺史萧阿默请援了。
于情于理,这等事都要知会萧阿默一声。可不要把人当傻子。
虽然这冰天雪地的叫他的耳目有些呆滞,可若是郭药师搞出一遭恩养数万难民青壮的大事来,可是一万个都瞒不住人的。
虽然这些难民都涌来觉华岛,那也是因他使人悄悄放出的流言的缘故,可也因岛上有大龙宫寺存在的原因,而更主要的是因为来州、海滨两地的不安稳。
萧阿默见到郭药师后很亲近,可要说起钱粮那就是犯难。“严州这等的荒僻之地,那里来这多钱粮?便是在本官筹划得一些银子,州衙里却也须使用。”只是一味的不认。叫郭药师心中好不冒火。他寻来州城,心中就早有这般的准备,可事实证明他的修行还未到火候。这事到临头时,仍旧恨不得拔刀砍杀了眼前这贼鸟厮!
“哈哈哈,郭将军你休要来打趣本官。你看现届隆冬,冰雪载途,怎样行军?便是贼人们有意犯境,这般时候,他亦自行动不得。”听到郭药师说起锦西走廊的乱民,可能前来祸祸严州,萧阿默是放声大笑之。却是根本不把城外的乱像当做一回事儿。只是毁了几个庄子,实不值得一提。
郭药师若是受到了奇耻大辱,心中憋一口气,把自己弄得脸红脖粗,兀自硬着脖子道:“此事恐不尽然,都是塞外生长大的儿郎,却怕甚冰雪?”何况他们饭都没得吃,一个个的都要饿死了,还怕甚个困难么。
萧阿默道:“虽说是这般,究竟冬季行军不易。”也就是可以置之不理。
郭药师做出一副敢怒不敢言的架势,大步奔出刺史府,萧阿莫只是冷笑。这辽国当中,汉官儿如何能与契丹贵族相比?
而郭药师出来城池,望了天空的雪势,心里一阵发狠。既然你萧阿默不以为然,竟一粒儿粮米都不愿意拿出,你不仁就休怪我不义。
他自不会径直扯起造反,可所谓的怨军士卒,换掉了战袍甲衣,裹上百姓装束,那就是百姓。
怨军是不敢造反,没得活路的百姓却敢揭竿而起。
当日郭药师便引着亲卫,打马奔出了城池。冷飕飕的寒风呼呼地刮着,道路两旁光秃秃的树木就像一个个秃顶老头儿,受不住北风的袭击,在寒风中摇晃,一条条树枝像是一条条狂舞的皮鞭,在空中胡乱抽打着。北风像刀子似的吹刮着,却怎的一浇不灭郭药师心头的怒焰。
觉华岛东的大龙宫寺外,大批的难民正在排队领着此物。大雪也不能浇灭他们对食物的渴望。
大龙宫寺是辽国的佛教中心,佛门圣地,历代大龙宫寺的住持皆被辽国奉为国师。在此间的佛教界,素有“南有普陀山,北有觉华岛”之誉。
于如今这个时代,大龙宫寺的存在是很能吸引难民涌入的。可事实上,那大龙宫寺的僧侣早就逃散了七七八八了。但好歹有一些家底,便皆被郭药师给笑纳了。
如今于此地当家做主的正是郭药师为首的怨军一伙。
早前难民潮起,锦西走廊处,其所过的沿路村镇少有不被哄抢的――那些吃完了抢得的粮食,或是被抢走了粮食的百姓就只能融入难民潮中。而这种环境下,人命就也变得如草芥一样的廉价。当内中有心怀怨恨的,或是手上沾染鲜血而破罐子破摔者,一声呐喊,难民潮就变成了乱民。那所过之处更是如蝗虫一般寸草不留,满目疮痍――其他还没遭到祸害的地方就也随之出现了难民潮,他们在躲避前者。
这等消息很容易引发百姓们的恐慌情绪。兼之城池已经关闭,百姓们就只能各自找地方躲避。无数人乘机兴风作浪,四处奸淫掳掠,地方上每每会有结寨自保的村落,可这种地方狭小又多欺负外人。更多的百姓涌入了觉华岛,因为这儿有兵,因为这儿有谣言传诵中的赈济,也因为这儿有大龙宫寺。大批拖儿带女合家避难的百姓,有钱的,没钱的,都往这里逃。不管怎么样,觉华岛上,还残存着一点可怜的秩序。
郭药师在大龙宫寺立起了营垒,毕竟这觉华岛就这么大点屁地方,除了一座城池外,少去那些山地丘陵,也就大龙宫寺可做落脚之地了。
大批的百姓蜂拥而来,被郭药师‘分门别类’的一一归纳在各营寨安顿。
比如那些受益人,那些读书人,那些有勇力者,这些都是人才。后者可归入己军所有,前者也多少能预留下一些来,补充军伍。
他手中有大把的铁锅和风车驱动的锻锤造出来的干粮块,最下等的干粮块。以粗粮为主材料,配合着虾酱与虾米鱼粉、骨粉,压制而成。
一块二两重,可是添水熬煮开,却是老大的一碗稠粥,可值一人一天之用。
大龙宫寺的周遭,那些大锅是日夜不熄火的煮熬干粮糊糊,难民们不论贫富,只要一进营垒,就可以领一个木盆和一把木勺,到锅边去领热糊糊吃。
这等办法自然救活了不少饥寒交迫的难民,可这些营垒中也必然有大批的百姓死亡。或是饿死或是冻死,还有病死的,等等。
没有药,便是姜汤都是少有的。更不要说是面饼之类的了。可这对于难民们在道路上顶风冒雪的苦难历程来说,却已经堪称天堂。
如果这些人能支撑到海冰融化,郭药师、张令徽、刘舜仁、甄五臣为首的怨军上层了,每一个都能赚的盘满钵满。
纵然这到海路通畅时候还至少有四个月,可与‘人力’贸易相比,也是一本万利。
如今时候,郭药师他们的目光虽然依旧盯在‘技能职业者’和青壮身上,可男女幼童小孩与妇女已经被行情证实,那也是抢手货。
他们现在都已知道梁山军的一些规定,那心中都有一种好笑感的。就因汉人不能做奴做仆了,这‘外国人’的行情就一路看涨了?
如此一幕若是让契丹人和东北的女真人看到了,不知道会作何感想呢!
第558章
契丹八旗
就在郭药师心生歹意的同时,梁山军境内同样迎来了一阵阵的难民潮。后者的来源主要是辽地与后世的豫西南。
那前者是沉疴宿疾,契丹人剥削太重,上层贵族不顾底层百姓死活,只一味的压榨钱粮,扩军整兵,那到了秋冬季节,不卷起大股的难民潮才有鬼!对此陆谦早就叫人‘严阵以待’!
那易州、涿州被梁山军收入囊中之后,本地的百姓经过半载的休养生息,富裕还远远谈不上,却至少有了过冬之粮。与辽地其他诸汉州的百姓对比来,形成了剧烈的反差。冀北的一干文武早就上折子禀奏此事,那事实也就是不出所料。
今年逃入冀北的辽地百姓,以及契丹、渤海等族之人,数量比之去年更胜许多。
而后是的豫西南放到眼下就是京西南路,也就是南阳、邓州、房州、南丰府等,昔日里是王庆军崛起之地。这里前有王庆,后又西军,现下梁山军又杀了来,民生凋零,百姓苦难,难民流民边地都是,处理好了这些流民难民无疑是梁山军于在此地站稳脚跟的一处关键点。
然多年来的经验和‘系统’培养出的各类官员,却无不叫陆谦信心十足。先以工代赈,后编户齐民,再清丈田亩,分配土地,辅之宣传新税制,等等手段施展下来,那局势就能安稳的住。待到来年,一年的光景叫百姓们休养生息,他们便也就知道是赵家好还是陆大王好了。
就像今岁那辽地的百姓,看看其他诸多汉州的百姓过的日子,再看看涿州、易州两地百姓下半年过的日子,那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
就是那些涌向南面的契丹人、渤海人又何尝不是如此?
都是一样的人,看到往日里与自己一般困苦的人,眨眼就过上了好日子,能心平气和的只有圣人了。
如是,陆谦就着人招来了一干文武重臣议事,那些个涌进来的契丹、渤海乃至鞑靼人,可不能把之与北地的汉民一视同仁。宣赞因统领的是契丹骑兵,亦有幸列席。
陆大王首先询问了契丹营的状况,后者经过一年的整顿,那可不同于早前了,只看宣赞脸上的神气就能察觉出一二来。
早前陆谦征战中原时候,宣赞就不止一次的上书请战,契丹营中亦求战心切。毕竟能参军的那些契丹人、渤海人都不是安分守己之人,入梁山军这般久,如何不知道梁山军里是只有打仗才能得赏钱得军功田,但却是从来都有功必赏,从无食言而肥。
那契丹营里的军兵一个个都欠了好大一笔债,为了安置家眷,或是为了配置趁手的兵器,他们有一个算一个,谁没在银行里贷过款?便是日后的军饷都拿去抵债了。那正是为了急着用钱之时,可陆谦心知这场战斗没甚艰难的,如何愿意把他们放了去?
就如是那熬鹰一样,压一压,更是有利。
那契丹营的军兵在年中时候若只是饿了,现下的他们就是饿红眼了。梁山军扫荡中原,得胜归来,自然是大肆封赏一通。可是军中什么消息没有?这一遭梁山军的阵仗胜的是多么轻松,他就不信传不到契丹营士卒的耳朵中去。如此,这些人可不更是盼着战争了?
事实证明,只要利益足够多,闻战则喜并不稀罕!
“自九月里便有北地百姓入我境内,其内多汉人,这个不须多虑。本王忧虑的是内里的契丹、渤海、鞑靼等族人。”
陆谦手中拿着一道折子,这是冀北巡抚宋江刚刚送到的密折,他已经发往了内阁,对比去年涌入汉境的北地百姓,今年的数目可是有很大提升。
“彼辈人与我中原人族面貌相似,然,非我族类其心必异,不可不防也。且我朝善待北地汉民乃是因彼此血脉相连,皆华夏一族也。何以叫外族人等量齐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