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风万里尽汉歌(校对)第207部分在线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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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这官儿名声并不坏,便是被我梁山泊抓了也无性命之忧。何以这般轻易的便来投降?”陆谦问道。
  他眼中可没看到李梁头顶气柱里有半丝儿红色,虽然那气柱一样淡的如同空气,似乎只有一丝丝的白色,但真的没有红色啊。
  这便更叫他纳闷起来。那宗泽的头顶至今还有着一线儿红呢,这厮恁地乖巧?
  李梁恭恭敬敬的拜道:“好叫大王知晓。小人早就恼了东京。那赵天子轻佻无度,恃其私智小慧,用心一偏,疏斥正士,狎近奸谀。致使奸党佞臣充斥朝野,贪官污吏横行天下,其尤崇饰游观,困竭民力。怠弃国政,日行无稽。实非人君之像。此僚惟系天下穷困,黎民受苦之根源也。”
  “大王起于微末,深知百姓黎民之困苦,仁爱过人,天下无人不知晓。此番起兵正是有道伐无道,顺天应理,吊民伐罪,解民于倒悬……”
  陆谦的面颊抽动起来,这李梁不愧是进士出身,真是有着一张好嘴。好一番长篇大论,到了最后他为何要投效梁山泊的原因竟然就变得顺应天理,顺理成章了。
  可是他对这厮依旧有些不放心。虽然他现在对梁山泊是没有敌意,但这忠诚度也太低了。听听他先前话中的那个词——仁爱过人,而不是仁义过人。这能不能就说明一个事情,就是他对梁山泊此前的行为没什么认同点?
  “当今赋役繁重,官吏侵渔,农桑不足以供应,天下黎民终岁勤动,妻子冻馁,求一日饱食而不可得者,如满天星辰,多不可数……”场面话陆谦现在也能说几句的,先顺着李梁的话给老赵家扣上一定‘无道’的帽子,而后接纳李梁的投诚便也就水到渠成了。
  可是如何安顿这李梁,却是一个叫人头疼的事儿。
  首先作为一个‘榜样’,李梁童鞋是值得大力宣扬的,是要被高高的树立起来的。
  这可是第一个人才被俘虏就高叫着归顺梁山泊的官儿。
  但是这鸟人的忠诚度似乎过于低了些。要说黑旋风的忠诚度是绝对的一百,这厮就可能连十都不到。陆谦甚至都怀疑他现下对梁山泊的‘无敌意’,那只是因为他本人的小命就吊在梁山泊的手心里,是以才不敢造次的?
  陆谦从来没想过入伙的人,每一个都百分之百的对他报以忠诚。
  那忠诚度是可以一点点提升的,就比如卢俊义的那些族人,就比如卢家的那些管事,还有飞天虎扈成,以及宗泽。同样它也能一点点的变低。
  要安置李梁,需要一个看起来光彩夺目,可实际上有没太大权利的位置。
  但陆谦脑子里翻转了一周也想不出合适的,就先叫他在身边做个参军。日后一切顺利,开府建牙后就再于他一个好官职。
  只是李梁的归顺消息这般传播过去,那影响力还是很巨大的。首当其冲的便是当地被清洗过后余留的差役、衙吏,至少有三十人愿意投效梁山泊,几乎占据了残存人数的九成了。要知道东平府城力也才五十来人,那可是府城。而黄县只是一个小小的县城。至于那些剩下的白役、帮闲,愿意投效的人就更多了。
  这让陆谦第一次见到了‘官员’的号召力。也叫梁山泊以极快的速度便在黄县建立了秩序。都直接省略过了军管这一程序。
  这时候鬼脸儿杜兴从登州传来消息,却是说到了阮家兄弟火烧登州港一事,再有就是宋江带着两千来人回到了登州城。
  算上先前他已经送到登州的兵马,宋江这黑厮果真是卖力。刚回到登州便得了马政夸奖。
  此时那及时雨正在登州柴氏府上做客,本地柴家主人乃是柴进的叔辈。正与宋江说话间,有都管执着一道文书前来,却是马政刚刚传发下来的。
  那柴员外将这文书上文字看过,不免冷笑一声,把文书交于宋江去瞧。自己却坐下端起茶盏来吃了两口。宋江看了文书上内容后亦是苦笑。适才那一声冷笑的意味,还如何不省得?
  “官府贪得无厌,却是让人预料不得。提辖可有良策教我?”这登州府今日要捐饷,明日要助粮,着实叫人头疼啊。何况作为柴家分支,老员外与梁山泊又非半点联系没有。这登州城里的富户便是阖城遭难,梁山泊的刀子也落不到他的头上。那真是一个铜钱、一粒粮食都不想捐献。
  宋江面皮红了红,这寻富户逼迫钱粮的法子,宋江可是很为马政献了几策。当初他在郓城县里如何叫人主动捐献粮饷的,放到登州城中一样是可行。只是宋黑子面黑,显露不出。
  他低头默然了一会,随着笑道:“宋江是个无用书生,这军旅之事,未之尝闻。于编练军勇,处理军伍,要靡费多少钱粮,着实不知。但小可却知道马防御此刻双眼蒙血,恨意滔天。员外且务要因小失大啊。”这话实际上就是在说“望XX以大事为重,忍辱负重则个。”
  柴员外叹了口气,“老夫若不是以大事为重,怎地会丢了登州安乐地,要与那梁山泊为谋,与那王师中做伴?小不忍则乱大谋,这道理老夫如何不知晓,只是可恨,可恨。”毕竟柴家与马政是老朋友了,但现在这马防御是半点不念旧情。对柴家下刀子每每都是重手。这些财货是姓柴,而不是姓马的。
  兵马钤辖公廨。马政正对着到访的登州通判说道:“且叫王相公休忧,有道是兵来将挡,水来土壅。登州城大池深,壁垒森严,只要用心,抵挡些天日不在话下。那万一有事,马某人亦当死守这座城池。且那胶西一带,还没有贼匪猖獗,当地官府得了钱粮,料想能操练出三五千军马。那宋江帐有朱仝雷横两员勇将,具有万夫不当之勇,某即遣派他们向南去。携本官手书,料想不及旬日便能再带回一支援军,还来得及。”但这一切的根源还在于钱粮,而这等事儿上还是要王师中这文官来筹划。
  那马政、王师中,王师中、宋江,这些个人所图谋的事情说来就是简单。
  ——登州城中这些豪门巨富用钱财换取一条生路。他们给银子,马政得偿所愿,随他心意去编练兵勇。在梁山泊兵临城下时候,会叫一批水师精锐护送他们出海。
  那外头的海匪之类的,在登州水师面前,算个屁。人人都是如此想的。
  王师中就是这其中的掮客,一个中间人。因为登州府库里已经没钱了。马政要报仇,就必须有兵马,要招募兵勇就必须有钱有粮。两权相害取其轻,他也必须妥协。
  而王师中在暗地里再勾搭上宋江宋公明,却是担忧马政届时会翻脸不认人,或是临走之前割一刀狠得。要知道这守城战中,要鼓舞军勇士气,撒钱便是一个最常见亦最有效的法子。
  那登州水城与登州城之间隔着一定距离,除了登州府城的北门,向海边走,才是水城。间距有四里左右。梁山泊兵马杀到时候,马政定然要分兵去驻守。那怎么看宋江都是一个最合适最恰当的人选。也就是说,届时就是宋江在实际上控制着水师。王师中自然要笼络宋江了。
  登州通判道:“十万贯钱财虽不易措手,几天内,也定可筹出半数来。相公尽可放心。”
  马政说道:“王相公能筹出多少饷银来,马某人就放他几艘船护送。”通判听了直想破口大骂,十万贯、十万贯,又十万贯。马政真贪得无厌也。面上却是连连称是,只管拱揖。马政料着他也作不了甚的好主张,直叫他回署禀明王师中。
  而后唤来宋江、朱仝与雷横,当着面这般吩咐一通。直听得宋公明是满心的苦涩说不出,而朱仝与雷横震惊之余,各自好不振奋。他们俩人现在便就是指挥使了。
  那怀揣着马政亲笔手书与公文的二人,走出兵马钤辖衙门时候,都直若踩在了棉花队里,升到了云彩眼中。那是振奋、激动、紧张、惊喜,无数的感情齐齐涌来,交织交汇做一团。
  宋黑子则是真真的有苦说不出来。那明面上他是万万不能阻碍兄弟的前程的。但是他帐下才几块真材实料啊,去了朱仝、雷横,如是斩断了他的双臂。
  小李广已经被逼的投奔了梁山泊,朱仝、雷横再去,宋江心里苦啊。宋江有苦说不出啊。
  “两位兄弟得马防御看重,如今有了正经官身,实可喜可贺。且痛饮一场,以示庆贺。”
  宋江面上依旧是好不欢喜,这种心窝子挨了一刀还依旧要笑容满面的滋味,是很不好受的。可也正是这种人才是真正的狠人。
  三人返回军中,朱仝、雷横的遭遇惹得无数人眼红。虽然这两人要去南方,前途未卜——他们这些宋江的心腹如何不知晓宋公明的打算?这登州城万万等不到朱雷二人折返回来,如此说两人便就是赶不上屺坶岛的船队的。但官身啊,正经的官身,今后他们已经是官了。
  这边宋江还要精细挑拣出二百士卒,分于朱仝雷横提领。当一切做尽,畅饮一番后送朱雷二人南下,宋江安排他们,“二位贤弟,这南下之事前途渺茫,那战阵厮杀非比往日捕盗捉贼,凡事自宜省戒,切不可托大。倘有不然,难以相见。此番事若有不济,务必保全性命为上。哥哥等着再与两位贤弟畅饮之日。”
  朱仝、雷横听了好不感到暖心,“不索哥哥说,小弟都依了。哥哥亦要保重。来日再聚之时,定于哥哥一醉方休。”
第337章
大宋有忠良
  小雨初歇,雨过天晴。
  莱阳县外三十里,偏西南的莱西镇里,镇中最华丽的一处府邸,一座刚刚更换了主人的府邸。有一股杀意在释放着,在肆虐着。
  花荣并非是什么儒将,他固然长的白净英俊,这却并不意味着他读书多。否则小李广也不会被宋黑子迷得‘神魂颠倒’了。
  但是花荣乃是一个有着不错克制力的将军,可他再强大的克制力,面对着自己派去的信使的身亡,也达到了极致。
  “这鸟官真是该死。”
  花荣死死盯着铺躺自己面前的那具尸体,这是他的心腹之一,从清风寨时候便跟随左右的人,他的忍耐力终于耗干耗净,他的神经‘噔’的下终于绷断。
  几次交涉,都不能使莱阳知县投降,这一次对方甚至杀了自己派去的信使,这不止等于扇了自己一记耳光,更是打了梁山泊的耳光。
  “哥哥知晓俺与公明哥哥的交情,特意不叫俺现身登州。只是引着队伍扫荡莱州。如今小小的莱阳县却这般不识抬举,真气煞我也。”
  老大给小弟面子,体恤小弟,那小弟该如何报答老大呢?花荣此刻眼睛里只有一个杀字。那莱阳知县纵然官声不错,也顾惜不得了。
  一时之间,花荣身上散发出来的杀意,令四个逃回来军卒,直颤抖着伏地上。
  这几人,乃是花荣派去保护信使的士卒。
  他们倒是无事归来,却给自己带回来一具血肉模糊尸体。且不提这内中是不是莱阳知县示威,只说信使身亡,四名军卒反而皮毛未伤,那就叫花荣怒火冲冠。
  “很好,你们还知道害怕。”眼神冷冷看着眼前四人,花荣一双眼眸已是眯起。
  这是他的一个习惯,每次杀人前要做的习惯性举动。许是因为他箭术惊人,而射箭瞄准总是要眯着眼睛的。
  四个士卒见此,已是磕头如捣米,花荣却懒的再理会他们。他虽然眯起了眼睛,但这杀意对的却不是他们四个,而是莱阳县里的那些不知死活的人。
  梁山泊一路走来,攻城掠地都顺风顺水的,从没有遇到过自己找死的人。那一家家为富不仁,或是作恶多端的士绅、地主、官吏,多有望风而逃者。现在他们逃无可逃了,又赶上一个梁山泊素来不杀的好官,召集城中民壮玩起硬的来,那正好大开杀戒一番。叫那一干只会聒噪的撮鸟们知道厉害,亦叫山东之地的百姓们知道厉害。
  梁山泊对寻常百姓秋毫无犯,这当然是一种很难得的‘美德’。但也未免太敬着百姓了,他们很是很容易很容易受到蛊惑的。而在现下这个环境了,梁山泊的根脚也万万不能同那些士绅相比。这个时候,一味的‘爱民如子’也并非都是好事。要知道,棍棒之下才出孝子。
  在这般多的州县里寻出一只鸡来,杀给百姓们看看,这未必就不是好事。反正梁山泊安定下来后是要“授田”的么。虽然梁山泊的‘授田’不能买卖,可在花荣眼里,这乃是一项绝对的善政。至此便能夯实梁山泊漂浮的根基。那杀鸡的后果根本不值一提。现在看,这只不知死活的老母鸡,已经有了。
  对左右人喝着:“把他们拖下去。重打五十军棍。”顿时就有亲卫扑将上来,将这几人按住,直拖下去。
  “谢将军宽饶,谢将军宽饶……”四个要挨打的军卒却都一脸幸运。
  花荣连正眼亦不曾再看,只把目光再次落地上那具尸体上,心胸中的怒火就始终翻滚难平。
  “待下去厚葬了。他的家里,给送去五十两纹银。”花荣当初的近两千部下如今被精简的只剩了千把人,但他们却都是梁山泊的军士了。他身边的心腹梯己,更是梁山军的正兵。如今死了去,上头还有抚恤。
  遗体被抬下去,他方吩咐左右人道:“去,将各营营官招来,让他们议事厅候着。”
  左右侍从得此命令,立刻有几人出去传令去了。
  莱西镇可不大,也就一刻钟左右,七八个将领,已经急匆匆赶到。那为首的一对正是出林龙邹渊与独角龙邹润叔侄。他们到了登莱,很是招拢了一些人马,算是宋江一伙人的竞争者了。但是后者招揽人手光明正大,前者却要藏头露尾。最终陆谦杀进登莱的时候,他们也只是带领了千多人,在明堂山起事,而后攻占了胶水县。稍后再打胶西,却是落败而回。而后便等来了小李广花荣引兵过来接应。
  待一应人议事厅坐定,花荣从外面缓缓步入。坐到主位,道:“这次找你们来,却是有一件事情要宣布。”
  花荣目光扫过场众人,语气中坚定道:“我已决定,马上起兵,攻打莱阳县。”
  “得命。”在场的人都已经听说了杀使的事,对这个结论毫不意外,应声说着。
  之后就是点将和分发任务。
  花荣也是多经战阵了,对这套当然熟悉之极,片刻后就发号施令完毕。
  当邹渊邹润等人鱼贯退去后,花荣展开地图,望着上面标注的莱阳县,片刻,目光又落到距离莱阳县不远的即墨与胶西两地上,露出一丝冷笑。
  花荣进军的速度不是很快,可是声势很大。
  莱阳知县官声甚佳,他说一句话,再加上地方上的士绅富户摇旗呐喊,还真的蛊惑了不少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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