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风万里尽汉歌(校对)第201部分在线阅读
按规定,折变本来应该按照市场平价的,但官府必然会压低百姓缴纳的税物价格,抬高折变目的物的价格,变相的再压榨了百姓一笔。
后世传扬的包青天包大人就曾经说过,淮南两浙的发运司命令税户把小麦按照每斗94文折为现钱交纳,比市价高两倍。到了徽宗大观二年,京西路直将民户应纳的杂钱和盐钱折成小麦交纳,而小麦的市价为每斗120文,官府按每斗53文折变。硬是生生多得了一倍多的小麦。
在折变操作中,官府官吏不按规定明示操作,而是经常多次折变,比如本应纳现钱,官府却要求折变成绢帛,然后再把绢帛折变成丝绵,再把丝绵折为现钱。这样一来,官府收到的钱经过三次翻倍,已经是原来的8倍以上。
再加之丁口钱,其数额各地不同,从100文到700文,从米数斗到一石不等。那也是一大负担,也怪不得百姓之家多有溺死胎儿的习俗了,实乃生养不起。
可以说,老赵家的这番税务政策是极近之剥削压榨。但也同样要肯定的是,老赵家的这套税务制度是绝对科学的,是绝对费了极大精力来制定的。
因为他们总能将百姓口袋里的最后一文钱给剥夺去,却又总能给百姓们留下一口果腹吃食。
赵宋一朝,为何每当天灾来临,便就是流民四蹿?那也就是因为他们的压榨太甚,叫黎民百姓毫无丁点抵抗灾难的能力。
村坊的百姓本就对开进来的这支打着梁山旗号的队伍好奇不已。作为被梁山泊蹂躏过的所在,东平府百姓对于梁山泊丝毫不陌生。更不要说去岁冬季里被救的十几万百姓中,就有一些是东平府百姓。
是以,本地人看待梁山泊人马的表情,远没有见到官军时候恐怖。这也算是一种民众基础吧。而既然本身就有一定的民众基础,梁山泊随后宣讲的政策又是从他们的利益角度出发,这样一来,宣传队周边立刻便聚集了大群的百姓。
领队脸上笑的眼睛都要眯成了一条线,如此开端真心再好不过。“俺梁山泊替天行道,岂能像那鸟官府般欺压善良?这东平府治下,不日就将清丈田亩,乡亲们且将田契备好。如属实,并立新契,分文不取……”
领队趁机叫人宣讲开来,同时着村民带路,派人向那村坊里的地主,亦兼任本地保正的刘员外送上了一封信。却是一封邀请函,乃三日后本乡政府成立之庆典。
那庆典上是会有大事要事宣布的。
村、乡镇、县、府、省,这是陆谦制定的大框架,虽然这省一级机构短时间是看不到的。而那村官,他着实担负不起。可乡镇一级机构却可以。因为乡镇一级官员的素养远没有县府一级官员所需要的高,且这般机构还是一个安排山寨伤残士卒的好去处。当然,后者也必须经过突击学习。
再说,如今的一个县也不过十几万人,富饶若郓城县也才二十万,扣除了县城外,一个县境里划不出几个乡镇来的。而梁山泊的‘官员’数量极少,考虑到实际情况,陆谦要在东平府设立的乡镇一级政府,实际上却也只有一个乡长/镇长,一个税务官,一个治安官,外加一什预备军士兵,如此而已。
他们就跟电视里的李云龙,其下属的那些‘外出’独立发展的‘工作队’一样,享有比较大的自主权,却也必须要自己给自己招来手下。那李云龙派出去的工作队甚至只有三五个人两三条枪,可经过发展壮大,经年后他们却变成几百人,上千人。
他们也要这般。
一个乡镇政府可不是三个人就能玩转的,就算是现下老赵家的体制里,乡官制度也有正副都保长、承贴人为首,其下再有大小保长和无数催税甲头为骨干。绝不是三五人就能行的。
那就要看他们自己的本领了。陆谦也是这样对乡官们要求的,权力下放给他们。他们孤零零的下到地方去,短时间里就别想着上头的支援了,府县城中留守的武装力量那是作为震慑用的。刀悬在脖颈之上,威胁力才是最大。杀鸡儆猴的事儿可以有,但绝不能经常有。
乡官这一层次,短期里一切都要自力更生。那地方上的有威望者,村寨乡落里的强人,那些心向梁山泊的青壮,都可以收为己用。治安官手下的一什预备军就是教官……
权利给了他们,那能不能将自己的‘队伍’发展壮大,并且按时按量的完成上头的指令,就要看他们自己的本事了。
这就是一场大浪淘沙的游戏。强者会崭露头角,一步步走向更高层;弱者只能随波逐流。长久的在原地打转,甚至连原有的位置都坐不稳。
第327章
梁山泊建制了
再说那杜充,将花荣派去淄州送死后,便连连发令叫登莱、潍州等地,尽起民勇,前来增援青州,还亲自手书一封递向了曾头市,却是看中了曾家那几千庄客。好话说了一大堆,曾头市却半点反应也没。
曾弄他一个儿子的性命就还攥在梁山泊的手心里呢,如何敢跳反?纵然杜充的许诺叫曾弄眼红不已,可曾头市依旧不见丝毫的动静。
一个儿子的生命,曾弄不是不能丢弃。原著上这老头见势不妙,纵然丢了两个儿子的性命,也依旧要与梁山泊做和。可见一个儿子的性命并非是真正限制着曾头市的原因,那更大的原有还在于梁山泊犀利的兵马。
曾头市是挺牛的,收拢一下庄客,能拉出三五千人马。但这点人马与高俅的二十万大军,与十节度麾下的兵马一比,就是不堪一击的了。
曾弄父子已经有了一个清晰的认知,曾头市比起梁山泊来,就好比萤虫比皓月,站到官军一方也只是以卵击石。没人会自寻死路。老赵家是实力还很浑厚,可有力用不上又有个鸟用?他们父子现在就直面着梁山泊的威胁,怎可能现下放着安全不要,而去跳到一艘快沉的破船上?
就算那梁山泊很‘欺人太甚’,竟然规定治下田租不可高过三成五去,且这农税还收至田主,MMP,这是要割他们的肉,放他们的血啊。
当然,梁山泊也免除了大批的苛捐杂税,更取消了粮米耗与支移,还废除了折变和丁口钱,可以说是叫地主士绅们所担负的税额也大大降低了。但东平府上下,广大的在梁山泊刀下活过来的地主士绅们,却没几个人记得陆谦的好。而是眼睛里只看到了梁山泊的恶毒。
五六层的田租一下子看到了三成五,他们可都亏大了。
每个人眼睛里只看到自家被放掉的血,却不看梁山泊为他们挽回了多大的利。按照梁山的税收制度,他们需要交纳的税赋比之老赵家治下可少的多了。若这些士绅地主个个都是实诚君子,自家有多少田亩就报多少田亩,那必然会负担大减。可若是勾结胥吏,隐瞒田亩之流,甚至是把田亩立假契分摊到百姓佃户身上,他们就是另外一说。
陆谦留下唐斌引五千预备军驻守东平府,在整个东平府五县之地都被扫荡一遍,民间的丁勇、民团尽数被铲除的情况下,五千身强力壮的预备军,足以镇压整个东平府。
用罗安为副将,唐斌分出一千兵马给他,镇守最北端的临邑县。叫山寨昔日学堂中一范姓老师做知府,反正是学习挺认真的一个人。卢旭为税务长官,丁六郎这个梁山泊埋藏在东平府城很长一段日子的棋子,也浮出水面,就任东平府治安官。
有丁六做表率,当地的百姓都惊掉了一堆眼球。那丁六只是往日东平府内一寻常的小人物,无人识得,不曾想竟然隐藏的这般深邃。而丁六的表现也确实不凡,几乎是刚上任,便有数十个白役帮闲的前来投奔。他得梁山泊暗中的支柱,如此长日子里岂能半点成果都无?
那一出生就是不凡。
便是不算之前的五十余衙役,只眼前这数十个的白役帮闲来投,将这些人被分配到治安局与税务局去,有他们这些地头蛇在,那东平府里的局面就将大不同于以往。
治安局的效果是还未有见到,可税务局的成效却已经甚为夺目。特别是清丈科,成果显著。大量被查处的隐田为东平府的府库提供了很大一笔罚金。
要知道,唐斌以东平留守的身份,半月前就下达了政令,叫府治百姓都向‘官府’申报田亩,领取新田契,特别是城中那些存留下来的大户巨室。还特意点出,旦有瞒报,后果自负。可是那些地主富绅能够将手中田亩上报七成的,便已是老实。少数过分的,十上三二,那是红果果的在蔑视梁山泊军政府。
陆谦一直留着丁六这遭暗棋不露人前,叫他暗中盯梢,那就是等在这的。可叫逮了个正着。
那些耍着小聪明的地主富绅,全都倒了血霉。只城池周遭便有成千上万亩的隐田被查抄出来。这可都是上好的肥田,你还想不想要了?
想要便是一笔高额罚金交上来。定价是这些田亩本身价值的三成。且它们的主人还要因为隐匿田亩偷逃粮税的罪名,被判罚补交漏税,并缴纳双倍粮税的惩罚。不然,那些田亩眨眼就是军政府的公田。
是有点小“苛刻”。刚刚拿下的地盘,不好好安抚地方大户,却操刀子向人腰眼子上捅,要活生生的割肉放血,能不被人恨死么?
但陆谦这点上却不会有半点的妥协。他出兵之前就拿定了注意,一切以我为主——我的地盘我做主。那些活下来的士绅富户,要生存下去,要存在下去,那就要服从他的规矩。
这亦是陆谦对天下地主士绅阶层的宣告——我可没对你们赶尽杀绝。
那些不长眼的是自己找死,可怪不得他。
就如眼下查处的隐田,陆谦拿着它们当军功田,或是以田代薪,那今后几年的岁月里都不用再担忧东平府官吏军兵的饷银问题了。
而这还只是城池周遭。
是以,要整顿整个东平府境,那还是一个过程曲折,难度艰巨的任务。没人会心甘情愿的叫人在自己身上捅刀子放血的。今后很长一段时日就是梁山泊留守“政府”与“反动”士绅地主们的“缠缠绵绵”了。
这个过程会在宋军反攻时候达到巅峰,而后会一直延续到他们彻底臣服的那一日。
——即便是宋室覆灭,这项斗争还依旧会存在,就好比陆谦前世那般多的企业偷税漏税一样。
这就是一场永远会持续下去的斗争。
这场斗争中,不存在有完结的那一日,只有完结的个体。
可有人嚎啕大哭就有人喜笑颜开。与那些如丧考妣的地主富绅们不同,不少被分配中到税务系统的那些前白役帮闲们,却结结实实的发了一笔大财。
那是一项手快有,手慢无的买卖。
因为蛋糕就那么大,谁能抢到手谁就吃得到。那些“率先”——之前查实的——举报隐田的,经查只要属实,举报人都能获得罚金总额度中的一成作奖励。
如果金额巨大,那奖励还能适当增高。
这可是一笔大钱。
且在税收部门中,如此规定已经延伸到了整个税务稽查中。
查处偷税漏税者,一旦举报证实,就是至少一成的金额做大奖。而税务局本身也多劳多得,那偷税漏税版块,足可以截留一成以上的金额装入自家的小金库。
虽然税务人员的薪俸也是固定的,可奖金与津贴却是没谱的。
陆谦是挺相信‘钱能通神’这句话的。这世界上或许有人真的不爱钱,可是太少太少。他如此规定就是要叫税务官们打起精神来,像一头猎犬般追寻每一个铜子的税钱。甚至为了保证税务系统的缉私行动之力度,陆谦都给税务局一个都的预备军做武力依仗。他们还可以根据自身财力多寡,来决定是否要招募辅警,要招募多少。
反正这奖励出去的钱财都是偷税漏税的,是属于“多出来”的那一部分。
来自信息时代的陆谦一直很感慨老美税务机关的牛掰。可惜,兔子国境内这般强大的机构是不可能出现的。但这并不耽搁他做一次‘拿来主义’,将老美的那一模式变换个模样,安置在现下这个时空。
“人的一生有两件事是不可避免的,一是死亡,一是纳税。”听起来很有逼格不是?
陆谦也准备这般做,虽然他在农业赋税上的态度已经决定梁山泊在未来几年里,财政支出上必然是大大的赤字。可这并不耽搁在他打击偷税漏税的问题上锱铢必较。甚至是为了尽可能的在如此情况下增多税收,他还更有必要在这方面学习老美——发掘最大潜力啊。
让一切都用金钱来说话吧。
用金钱来阻碍偷税漏税,用金钱来刺激税务人员的积极性。
甚至在受贿索贿的问题陆谦也有非同一般的规定。与偷税漏税方面很相似,叫铁面孔目裴宣第一次听说的时候,眼睛都晕圈了。那是开天辟地的头一回,早前千年光景,从无听说过如此对付官员行贿受贿的法子的。叫裴宣情形来后,是叹为观止。
首先在梁山泊治下,行贿受贿都属有罪。而告发行贿受贿者,行贿金额的四分之一至一半归告发者所有。这个告发者可以是税务官本人,也可以是行贿者本人,当然也能是第三者。反正那行贿受贿都要接受惩处,若那告发者是当事人其一,那人自可以免除刑罚。但要是第三者,他们两个就要倒霉了。
这种规定还很简单粗暴,毕竟他不是专业的财会人员,对于老美的税务警察也只是道听途说,从没有主动的、神界的去了解过。
整个税务制度就仿佛是陆谦种下的一颗‘理想’之花。不管是去掉诸多苛捐杂税之理想,还是叫偷税漏税者无路可逃,这都是理想。就如他在行贿受贿上的限定一般,要消除贪污腐败之现象,那不可就是红果果的理想么?
这时,陆谦带领的东路大军,分作了前中后三军,每军有个都头领。那花和尚就前军都头领,陆谦独领中军,左右是卢俊义与晁盖,这二人性格很不相同,但具是好汉,倒十分的想得;后路军由金枪手徐宁坐镇。
大军直向青州而去,这淄州便就是拦路的头一块绊脚石。
邹平县中,这日外出许久的解珍解宝兄弟,一路风尘仆仆的赶到城来,便向公廨里来求见。这县衙虽然堂皇,但衙门内外,尽是花荣的帐下。见到解家兄弟回来,自不须经过官场仪节,便由了二人进内堂会见。二人在堂外卸去行装,进得屋内见花荣便拜。
花荣一手挽起一人,“二位贤弟来去上百里好不辛苦。我也不做虚掩,那梁山泊大军出动,可有详尽报来?”一壁厢叙话,一壁厢吩咐厨房里预备酒饭。
小李广面色沉稳,他虽然久不与梁山泊联系,但对阵梁山泊,花荣心底却总有一分底气。他与梁山泊可是有着好大的香火的。那心中就总有一个声音在告诉他,梁山泊断不会害他性命。甚至他都晓得青州府里有个绰号唤做操刀鬼的人,与梁山泊关系很不一般。
“将军,那梁山泊建制了。”
解家兄弟先就放了个大炮仗,叫花容吃惊。之后将自己于东平府所见所闻事无巨细的说了,花容心想——这可不就是建制么,梁山泊只差称王称霸了。解珍解宝又道梁山泊贼兵势大难抵,邹平县是必不可保,二人都力劝花荣早做打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