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同夫君琴瑟和鸣(校对)第3部分在线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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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侯夫人送贵客去了,只剩李泠琅一人,仍惊疑未定,反复回味。
  若,若这世间,真有这么玄妙的事呢?
  这也算瞌睡送枕头。因为鬼鬼祟祟、东躲西藏的日子,她实在是受够了。
  过去这半个月,简直不堪回首。
  侯府几道墙,哪道最宽最薄,哪道最利于攀爬行走,她信手拈来。大小园子中有几处假山,哪处最嶙峋奇异,哪处阴沟暗洞最多,她能说得头头是道。
  就连哪个屋子的房梁最干净,也颇有心得。
  事情本不该如此棘手,泠琅不是没干过飞檐走壁、暗中探听的勾当,一身轻功更出神入化。但这泾川侯府,也太过奇怪了些——
  侯府下人,竟有不少练家子。
  初闯侯府那日,因掉以轻心,差点被守门房的小厮发现。彼时她隐于树后,那小厮吸了吸鼻子,疑惑地自问了句:
  “我怎么觉得附近有生人?”
  仅这一句,便叫李泠琅警铃大作,待她潜入府中,更是吃了一大惊。
  左一个烧火阿嬷,下盘稳健,以手作刀劈干柴;右一个扫地老头,力度诡谲,能让院中落叶飘飞不能。
  这都是什么妖魔鬼怪?
  论交手,泠琅没在怕,但她此行是做暗中偷窥之事,只要被发现,便是满盘皆输。
  她已经走到这里,怎肯甘心。
  于是咬牙硬上,徘徊于灰尘遍布之地,流连在犄角旮旯之所,成日提心吊胆,动辄水米断绝。
  如此一来半月,府上八卦秘辛装了一肚子,人憔悴不少,事情却一点进度都无。
  真是岂有此理!
  而如今,那装神弄鬼的素灵真人,如同把过墙梯送到了她跟前……她不能不心动。
  思及这些时日的心酸苦楚,李泠琅把心一横。
  不就是进府?反正她生辰名姓样样符合,也不算坑蒙拐骗,万一她自带气运,真把那病世子渡醒了,也算功德一件。
  若是他没醒,甚至归西,更正正好,反正她事了之后,自然要拂衣而去,到时候还少些牵扯。
  阿爹常叹她胆大包天,若他泉下有知,晓得了女儿如今冲动嫁人,怕是能叹上三天三夜。
  少女缩在房梁上冷笑,一个计划已悄然成型。
  五日后。
  有人找上侯府所经营的药铺,求一份记账筹算之差事。
  那是个年轻少女,聪颖而敏捷。老账房试了好几题,皆被轻松化解,他十分满意,当下便商议起工钱等事宜来。
  正好碰上侯夫人亲自前来过问世子药材,老账房顺势禀告此事,侯夫人本来无心理会这些杂琐,草草看了眼签订好的工契——
  却是愣在当场。
  契上写着:李泠琅,滁州人士,年十八,九月初三生。
  素灵真人的话仿佛还在耳畔:“须得找一个戊申月,甲戌日生,名中含水带金之人。杨柳木润水,双土亦能互相滋养,同世子的八字是再合契不过。”
  而她当时怎么回应的来着?“虽说普天之大,总有女子符合,但子璋哪里等得……”
  结果才几日便等得了。
  若不是真人名声在外,若不是自己今日的确是碰巧前来,她几乎要断定这是个费心忽悠人的局。
  那人此刻正站在她面前。
  细眉亮眸,面容素净,穿着粗布麻衣,梳着寻常发髻。无半点珠玉装饰,却拾掇得干净清爽。
  侯夫人不动声色地问询,对方恭敬地垂首,虽应对从容,但不住摩挲袖口的手指仍是泄露了局促。侯夫人看在眼里,只在心中微微叹息。
  自幼丧母,被身为私塾先生的父亲抚养,十五岁失怙,在滁州守完三年孝,来西京投奔远房亲族……未寻到,便想凭着自身学识本事,来挣口饭吃。
  倒是个自立自强的可怜孩子。
  侯夫人又问起滁州风物,关怀了一番上京路途之疾苦。状似闲谈,暗中却不住揣摩思索,直至确信她所言非虚,是实实在在,恰巧来了药铺寻差事。
  思及病榻上奄奄一息的长子,话头在喉间千回百转,侯夫人犹豫再三,终是开了口。
  名唤泠琅的少女错愕抬头,眼中的惊讶浑然不似伪。
  “双亲已去,婚嫁之事自然由小女自个儿定夺……夫人且容我思量两天……”
  听完来龙去脉后,她犹疑着,给出这般答复。
第3章
惊闻讯
  没有纳采问名,没有纳徵迎亲,仅一纸聘书,一抬小轿,李泠琅三个字便刻在了沉甸甸的族谱之上。
  就连所谓拜堂,也是在世子病榻边完成的,见证者不过两三人。虽无繁文缛节,但名分实实在在,她从此便是泾川侯世子明媒正娶的夫人了。
  这夫人倒做得十分舒坦。
  既无妯娌你来我往,也无公婆日夜侍奉,晨昏定省一概不用做。侯夫人只要求她每日去世子房中念经祈福一刻钟,每隔十日去碧云宫烧香——这些都是素灵真人当初定下的。
  这位行踪莫测的真人在来过侯府后便彻底失了踪迹,侯夫人想再请,却是毫无头绪了。
  真人溜之大吉,只能沿其旧制,该念经念经,该烧香烧香。李泠琅做出了十二万分的恭顺,把一个虽出身寒门,但仍识大体的柔弱孤女形象演绎得入木三分。
  骗过了侯夫人,骗过了府中身怀功夫的众人,更骗过了贴身伺候、形影不离的侍女绿袖。
  想到她,泠琅是又想笑,又歉疚。
  根本无需费心哄骗,这个傻姑娘什么都信,什么都听,每天只巴巴地看着自己,眼中流露出的关爱,几乎令泠琅不敢直视。
  说实话,良心多少过不去。
  绿袖真的把她当成了没爹没娘的孤女(虽然事实如此),还觉得她温柔可亲善解人意(其实也有真情流露),衷心祝愿她能和世子和和美美(还是不必了)。
  说来残忍,当初泠琅看上她,就图这一点。
  那日挑选贴身侍女,绿袖被门槛绊倒一次,洒落茶水半盏,摔碎碗碟两只。周围其他侍女的不忍直视,身边孙嬷嬷的无奈长叹,泠琅全看在眼中。
  旁人都以为绿袖不会中选。但无人知道,泠琅内心之喜悦激动,犹如久旱之后逢上甘霖雨露,只差拉住绿袖的手直呼恩人。
  绿袖的的确确,就是她的恩人。
  半夜翻身而起出门查探时,绿袖往往睡得呼噜震天,泠琅得以大摇大摆出入,如无人之境。
  世子病榻前念经祈福时,泠琅因早起犯困,打哈欠眼角含泪,绿袖以为那是她因病重夫君黯然神伤,还在一旁真心实意地劝解安慰。
  她来碧云宫,在天尊塑像面前假装参拜,实则吐息纳气。绿袖就把她的专注理解为诚恳恭敬,绝不来相扰。
  更别说有好几次,这个傻丫头打瞌睡,泠琅干脆堂皇起身,出门踩点,把这座山头转了个遍。
  在泠琅看来,这位小侍女的迷糊迟钝全是大写的顺眼,她巴不得多来一点。
  本来按照规格,她作为世子夫人,怎么样也该五六个随从傍身。但她有意无意向侯夫人透露,自己不习惯太多人围着伺候,对方便欣然应允了。
  于是即使前往京郊翠屏山,她也不过带着小厮两位,侍女一名。能近身的,只有绿袖一人。
  可惜的是,在这样得天独厚的条件下,泠琅本想做的事却依旧没什么进展……
  想到这里,她垂下头,颇有些烦躁地长叹一声。
  身后传来窸窸窣窣的脚步声,她不用回头,也知道是绿袖来了。
  “少夫人,怎么了?”女孩怯怯地问。
  泠琅深吸一口气,再转头时,已经是秀眉轻蹙,一脸怅惘。
  “无事,我只是担心夫君,”她轻叹,“眼看着春天过完,夏日将近了,可他……”
  剩下的话,她懒得再说,只举起绢帕按了按眼角并不存在的泪珠。
  绿袖忙劝慰道:“您且放心,上回大夫不是说了吗?世子已经有所好转,不日便能苏醒。”
  泠琅在心中想,我愁的就是这个,本来事情就没个起色,要是他醒了,麻烦更多,还不如躺着。
  当然,这些话是万万不会说出口的,在她沉默的时间里,绿袖又絮絮叨叨起来。
  “少夫人,您别看世子如今那样,他从前其实很俊的。去岁冠礼那日,世子爷穿了一身云山色衣袍,我从来没见过那么好看的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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