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同夫君琴瑟和鸣(校对)第106部分在线阅读
这般想着,手上力道不自觉一松,对方却伺机而动,手腕一抖,就要来使力来扯他衣带——
他眼疾手快,舍命护住了这根岌岌可危的布料,重新缚住她手臂。
江琮喘着气,垂眸看了眼自己腰间,很明显,只需要再施上一点距离,衣带就会松散落下。
若他先松手,对方指不定会用什么幼稚方式来戏弄自己。
视线回落,身前少女鬓发已经散乱,那些乌漆漆软绵绵的小东西,此时耷拉在她颊边,随着车身颠簸,而一下下摇动着。
他只能看见她半个精巧的鼻尖,以及正喋喋不休咒骂他的绯红嘴唇。
她在赌咒发誓:“刚刚只是无奈下策,你先放!只要你放手,我必然不会乱动你。”
“我若是对你衣带底下有半点兴趣,就出门被马车撞飞八尺!”
为表示诚意,她甚至松开了左手,放过那根已经到千钧一发之时的衣带。
好毒的誓,江琮在心中冷笑,他就这么上不得台面,让她宁愿被撞飞八尺?
他贴近她耳际,咬牙道:“夫人这般清高自重,我自然只有遵从。”
泠琅努力扭着脖子:“真的?”
见他不动,她又拉长了声音催促:“快些罢,我手好痛……”
江琮心头略为一跳,慢慢松开手指,眼见着她腕上有隐隐浮现的红痕,还未出言——
却见那泛着红痕的手,前一刻还耷拉僵硬着,下一刻却如水中游鱼般灵活,轻松绕过了他试图阻拦的臂,指尖一勾,一缠——
里衣终究还是被她解了。
在它重新被拢好之前,少女飞快转身,当着他的面,视线直勾勾地、毫不避讳地,瞧着衣裳掩映下的内容。
江琮面无表情地绑上系带。
泠琅啧声回味:“比我想得好很多啊!瞧不出来,瞧不出来——”
江琮一声不吭地披上外衫。
泠琅犹自感叹:“上次同侯夫人交流,她老人家说腹上文章,四块稍逊,八块过腻,六块最佳——没想到夫君正好是上佳之品呢?”
江琮静默地把腰带系了个死紧。
泠琅嬉皮笑脸道:“多绑一个结作甚?怎么这般表情,是委屈了?”
江琮终于抬起眼,他扯出一点笑:“夫人不是说,没事不要咒自己,不然容易灵验?怎么今天偏说了这种话。”
泠琅哈哈道:“撞飞八尺算什么?我九岁就被撞过——只不过那时就已轻功大成,是自己想飞出去的。”
她想了想,又得意地说:“我虽然不会对你负责,但你也看过我的,这回可不算相欠。”
江琮微笑:“怎么个不相欠?难道夫人也有个六块八块的?”
泠琅一愣:“你以为我没有?少瞧不起人,今天就让你开开眼——”
江琮额角乱跳:“这是在马车上。”
泠琅悻悻收回手,她也觉得其实不应该让他有幸开眼。
除非,除非再让她好好瞧瞧他衣裳底下到底如何。刚刚惊鸿一瞥,印象虽深刻,但到底不够细致。
江琮实在不想看她若有所思的表情,他觉得自己在遭受一场非人折磨,偏偏还不忍叫停。
当然,他叫停也没什么用就是了。
车内一时陷入寂静,只有车轮滚动不止,碾过尘土碎石的声响。不知何时,连赶车的九夏三冬也不再攀谈,只默然挥鞭,一下又一下。
江琮久违地觉得有些热,他不知道是因为刚才那场交锋,还是当下的盛夏天气。他向来寒凉无比的身体竟然有了丝丝燥热,这是多久没有过了。
他轻轻一瞥,随即自嘲。这一切的罪魁祸首正抱着软垫,睡得东倒西歪,全然不知晓他此时煎熬。
车帘光影斑驳,落了些在她微红的颊上,发丝或蜷或翘,毛茸茸的,像极好软缎,让人忍不住生出抚拭念头——
江琮硬生生收回视线,他转过脸,一把掀开自己这边的帘布。
窗外晴朗亮堂,一片翠绿,蝉鸣一声声闯入耳中,终于将心头思绪扰乱冲淡。
回西京还得多少天?夏水襄陵,水路阻断不通,只能走陆路,起码得花上二十日……这才第一日,就叫他万般难受,不知道接下来这些时光要如何安然度过。
这般想着,青年落在沿路的目光一凝。
刚刚在路边独行的身影十分眼熟。
青衣灰鞋,沉静深刻,那个“长得很俊”的和尚,他怎么在这里?
第72章
返京路
马车吱嘎一声停住。
江琮立在明耀日光之下,
一眼望见长路末端,十分明显,这条路上没有一个行人。
那个青灰色的身影,
如泡沫一般消散不见了。若不是因为印象实在深刻,
他几乎会怀疑刚才那眼是幻觉。
僧人和马车前行的方向相同,他本应还在这条路上行走,然而事实并非如此。
九夏三冬十分默契地没有询问,
江琮也无出言解释的打算,他负着手凝望山路尽头,那里空空荡荡,只有车轮掀起的淡淡尘埃尚在漂浮。
身边车帘忽地被掀开。
有人在问:“夫君,
怎么停下了——”
语声拉得又长又软,撒娇一样,是她惯用来掩人耳目的腔调。
江琮转头,
看见淡青布帘边,
那张泛着倦意酡红的脸,
少女瞳仁乌黑水润,
像蒙上了层雾气,
显然是还在困着。
他看了一眼便移开视线,口中却十分耐心亲近:“没什么,这就走。”
泠琅唔了一声,她眯着眼眺望远处透蓝天际,
又问:“什么时候到咸城?”
江琮柔声道:“还有一个时辰,
夫人可是累了?”
泠琅放下帘子,声音从车厢内传来,
有些闷闷地。
“不累,
就是无聊,
快些上路罢。”
赶路确实无聊。
若是像来时一般坐船,还有相当的空间供人活动,江上清风也舒爽。但如今只能囿于方寸车厢间,连说话都要屏了声气。
更不能随意下车走动,否则只会把旅途拉得更为漫长。
江琮一上来,泠琅就低声质问他:“你下车透气都不叫我!”
江琮坐定了,才回答:“我刚刚在路边看见了一个和尚。”
泠琅一顿:“和尚?”
江琮颔首:“那个圆头和尚。”
泠琅十分惊讶:“那他在哪?”
马车重新开动,摇摇晃晃的声响中,江琮简单复述了一遍,最后说:“等我停车去找他的时候,人已经不见了。”
泠琅狐疑地看着他:“真的假的?”
江琮给自己倒了杯茶:“信不信由你。”
泠琅抿着唇,想了片刻,才说:“若他同我们前进方向一致,那岂不是会在咸城碰上?”
说了一长句话,她顿觉口干舌燥,正好看见江琮将一杯茶倒完,劈手就将茶盏夺了过来。
江琮早已习惯这种强盗行径,他默不作声地又拿出一只杯子。
泠琅将杯沿送到唇边,抿了一小口,才感觉嘴旁黏了几根头发,之前在车内睡觉太闷,她出了点汗。
抬手一拭,那头发却不知黏在何处,无论怎么抹都如影随形,十分不爽利。她胡乱弄了几回,那口茶迟迟不能尽兴喝下,天气又热,心中不觉生出懊恼焦躁之意——
身边忽地响起一声轻笑。
一只手绕了过来,白皙精致的指骨如玉石,带着丝丝寒凉,帮她拨开了那缕恼人发丝。
江琮低声:“怎么还跟自己头发过不去?”
泠琅微微愣住,她也不急着喝茶了,只一把攥住对方欲收回的手:“你的手怎么这么凉?”